第9章
吃過飯吳坤和奈何一起去了公司，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陪着奈何工作了整整一個下午。
工作起來的奈何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他好像都忘了旁邊還有吳坤在監督，很快就被成堆的工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做事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電腦打的飛快，字寫的龍飛鳳舞，看文件認真仔細，在合同書上糾錯精細到标點符號。
吳坤一直在看公司的財務報表，但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上面，幾個小時的功夫他已經把現在的奈何看了個透徹。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就算受到再大的打擊也不可能在短短幾月之內變的這麽徹底。何況凡事順心順意的奈何根本就不可能受到任何的打擊。沒人會打擊他，也沒跟敢打擊他。
還有那些文件上的簽字，公司從上到下，甚至包括劉林在內都沒有發現現在的總經理簽名和以前有什麽差別，但偏偏就讓吳坤看出了差異。只有那麽一點點而已，外人自然難以看的出來。奈何的簽名曾是他親手設計的，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這其中有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含義在裏面。
不過奇怪的是當吳坤把話題引到簽名上來的時候奈何竟然很快速就答出了這個簽名的由來，而且他竟然還知道這其中的含義。簽名的下方是吳坤身上的紋身圖案，很簡易的一個抽象字母，那是當年奈何的母親去世後不久吳坤紋在自己身上的，覆蓋在一條刀傷的上面。那一刀害吳坤的身上落了疤，也害了他女人的性命。
事情到此吳坤有些迷茫了，這件事只有真正的奈何才知道，如果他不是奈何又怎麽知道這麽隐秘的事。
那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奈何改變了這麽多？雖然他變好了比以前懂事了也成熟了，但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會讓吳坤覺得很不踏實。
奈何清楚的看見了出現在吳坤臉上的疑惑。他知道吳坤已經開始懷疑他了，這種時候奈何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盡量做的自然一點兒，學學以前奈何的樣子和他父親親近一下？于是奈何深吸了幾口氣拿着一張其實很明白卻裝作不明白的資料去請教吳坤。
“Dad？這裏是什麽意思？”
吳坤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帶着笑容把奈何拉到自己旁邊坐下，接過他手上的資料看了看，“哦，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指有機玻璃，在商業、輕工、建築、化工等方面都有廣泛的用途。”
“哦。”奈何點點頭，“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我們公司不是一向只做鋼化玻璃嗎？為什麽要臨時調出一條生産線生産有機玻璃？”
“試生産，我們主要針對飛機上的座艙蓋、風擋和弦窗，如果試生産成功市場前景是很可觀的。”
奈何了解的點了點頭，笑着說，“我懂了，Dad。”
吳坤拍了拍他的腦袋，用一副慈父的口氣對他說，“以後有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
“恩。”
不過以前這小子會主動來和我親近都是因為沒錢花了！吳坤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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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奈何回房睡覺之後吳坤把劉林單獨叫到了書房，劉林很坦白的對吳坤彙報了那天他和奈何之間的談話內容，精确到奈何的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個動作。
最後劉林對吳坤說，“我想大少爺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想挽回他在您心裏的地位。”
吳坤面無表情的又問了一句，“大概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是說他的變化。”
劉林想了一下然後說，“應該是兩個月之前，那天他突然要看公司的資料。”
“在那之前呢？他有什麽異常嗎？”吳坤和奈何至少有五個月都沒見面了，那麽奈何性格大變也只能是這五個月之間的事。當時的奈何在吳坤心裏的形象還是個難以管束的二世祖，一跟他爸說話就橫眉瞪眼的，好像來讨債的一樣。當時連吳坤上飛機奈何都沒去相送。結果只是短短的五個月奈何的性格就翻天覆地徹底的變了，即使他表演的再好也不可能不惹吳坤懷疑，何況這場戲奈何表演的實在是太爛了。
“沒有，每天都和朋友出去嗨藥。而且很不節制，怎麽勸都不聽。不過，自那天開始他全都戒了，連朋友約他他也不去，就知道工作。”
“那個孟凱......他們還聯系嗎？”
“也是從那天開始的，少爺主動跟他斷了，除了工作之外私底下都沒聯系過。”
“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劉林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這個，沒聽說。孟凱為了他都和以前的分手了，不過是少爺主動去找的那個人，讓他退出。第二天孟凱就從他以前的住處搬出來了，少爺很高興，帶着孟凱出去瘋了一晚上。結果還沒三天少爺就突然和他分了。”
“孟凱還有別的情人？”吳坤的表情瞬間陰了好幾分，他這人護犢子，而且護到了過分的地步，他的兒子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絕不允許別人對不起他兒子。
劉林點點頭，“不止是情人，他們是情侶關系，聽說都七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聽他這麽說吳坤猛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于是問道，“他去找那人的時候，沒發生什麽沖突吧？”
“沒有，小趙回來的時候說，他們只談了半個小時而已，那人什麽話也沒說就走了。我打聽過，那人也在劇組工作是個劇務，高材生素質很好，性格也很好。”
“七年，說分就分了？”他現在懷疑是不是那人暗中搞了什麽鬼，面對情敵很多人都會做出非常極端的事。
劉林很肯定的點了點頭。不過很顯然吳坤并不太相信，照目前的情況看奈何轉變之前就發生過這麽一件算的上大事的事，真的沒關系嗎？不太可能吧？
“那人叫什麽名字？”
“叫許諾。”
“許諾？”這個名字太溫柔了一點兒，讓吳坤稍感意外。
“先生？您是在懷疑他嗎？”
吳坤點點頭，劉林馬上道，“這點您就不用擔心了，因為他們分手後的第三天許諾就出了意外，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吳坤一愣，表情馬上嚴肅了好幾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場意外會不會是自己那個兒子搞的鬼，他太了解奈何的個性了，這種事他很可能做的出來。
“什麽意外？”
“是交通意外，都上報紙了。”劉林趕緊四處找了找，費了很多時間才在最下層的抽屜裏找到兩個月前的報紙。不知道為什麽這份報紙被他家大少爺特意留了下來，還囑咐過他不許丢掉。
看過報紙上的內容吳坤暫時放了心，奈何還沒那麽大的膽量敢拿四十多人的命來開玩笑。不過隐隐約約中他又有些替那個叫許諾的人感到惋惜，剛剛分手就出了車禍，是該說他倒黴呢還是該說他可憐呢。
“這場車禍傷了二十多人，他是最嚴重的一個，聽說已經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這麽嚴重？”吳坤覺得心裏有些發悶，堵得慌的難受。“在哪家醫院呢？”
“人民醫院，哦，對了，前幾天大少爺還去看過他。”
吳坤更意外了，奈何那性格怎麽可能去關心情敵的死活？不過轉念想想倒也勉強解釋的通。畢竟奈何的年紀還小，性格雖然不好但在鬧也沒鬧出過人命來，可能這次他是真的感到內疚了吧？雖然沒什麽直接的關系，但他也脫不了幹系。
至于他性格的轉變也可能與此有關，時間也剛好能對的上，不然還真就找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先生，那您也早點休息。”
吳坤點點頭算是聽見了。劉林走了之後吳坤又獨自在書房坐了那麽一會兒，然後他起身去了奈何的卧室。奈何已經睡着了，不過眉頭皺的緊緊的，看那樣子睡的很不踏實。
沒錯，的确還是我的奈何，除了稍微瘦了那麽一點之外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為什麽感覺這麽怪？為什麽感覺會有那麽一點兒陌生？
吳坤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猛然驚覺，奈何睡覺的姿勢變了。二十多年，他對奈何的了解甚至比奈何對他自己的了解還要透徹。奈何的性格玩世不恭，大大咧咧，這點從他的睡姿可以很容易就看出來，有時候一個翻身都能滾到地上去。
可此時的奈何睡覺的時候會把自己保護的很嚴實，整個身體都團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裏，兩手還要護住自己的脖子。會養成這樣的習慣是因為從小缺少保護造成的，心裏缺乏最起碼的安全感！
吳坤一步步退出了門，站在黑暗的走廊裏目光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