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西川绫人的身體不管是抗毒性還是抗藥性都非常強, 暗算西川先生的貝爾摩德顯然将這一點也計算在內了,藥效發作得非常迅速。

他閉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只能初步判斷不會致死, 至于要怎麽讓藥性消退, 有待考證。

貝爾摩德估計把身上所有的庫存都拿出來了,為了給西川绫人一個教訓可以說是下了血本。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貝爾摩德出個任務還要随身攜帶春-藥,不會是真的準備在這裏把他那個不解風情的搭檔給辦了吧?

那他豈不是壞了貝爾摩德的好事?造孽。

西川绫人這會兒意識有點不太清醒, 身體暫時沒有出現動情症狀的代價就是他的思維明顯遲鈍了起來。

他快步走進浴室, 把花灑打開,冰涼的水流從頭頂傾落而下,很快将他紅色的長發打濕。

冷水自額頭向下流淌, 白襯衫被浸濕,因為動作幅度過大, 後腰處的裂開的布料露出一小塊冷白的皮膚,此時衣服被水流浸透, 緊緊貼在皮膚上。

水流在他身上游走, 上衣、長褲,布料都跟着收縮,勾勒出優越而流暢的肌肉線條, 臍下三寸的地方反應也格外明顯。

燥熱自身體深處上湧,從脖頸處皮膚開始泛紅,西川绫人一拳砸在浴室的牆壁上, 打出一個深深的凹陷, 瓷磚碎出蛛網般的細紋,碎片在他手掌邊緣割出細密的血痕。

銀鏈在此時躁動地鑽了出來, 不斷延長, 在半空中抖動幾次, ‘唰’地飛到門口,将浴室門關了起來,并在門鎖處牢牢纏了幾圈,防止外人進入。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場,就能發現那條銀色鎖鏈的源頭就在他後心口處,紫紅色的複雜圖陣在他後心口皮膚上方一厘米處懸浮,銀鏈從閃着微光的圖陣中央延伸出來。

然而半分鐘後,起初上頭的感覺褪去,春-藥的效果比西川绫人想象的要差得多,雖然下腹邪火一陣一陣上湧,卻根本沒能讓他進一步喪失理智,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失效。

啧,貝爾摩德從哪裏弄來的劣質品。

心跳在此時漏了半拍,西川绫人的耳邊傳來費奧多爾的聲音,“西川,你還是清醒的嗎?”

這聲音實在是太近了,近得讓西川绫人覺得費奧多爾就站在他身側,那熟悉的嗓音讓他耳根迅速竄起一片緋紅。

滾燙的身體沒能影響到他的理性思維,不可言說的欲望卻在聽到費奧多爾的聲音之後,破籠而出。

不再抑制的粗重呼吸聲中,西川绫人聽見自己說:“大概?”

西川绫人盯着浴室頂棚的白熾燈,直到雙眼被刺得現出幾層光暈,他才略有些不适的半阖眼簾,出現了輕微的生理性暈眩。

他濕噠噠的俊臉上是旖旎的紅色,為了散熱,指節分明的手緊緊攥住了衣衫前襟,手背上青筋畢現,幾下将那層薄布料撕開了,茫然失焦的視線讓他看起來已經在滅頂的欲望中迷失自我。

然而他在半盲的狀态下,垂落的視線卻是冷靜的,瘋狂的,是賭徒即将将全部籌碼放上桌臺的孤注一擲。

他不敢言說的欲念,在這個略顯滑稽的意外裏,似乎有了放肆生長的機會。

他可以用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光明正大地算計。

西川绫人的呼吸愈發加重了起來,腎上腺素狂飙,卻并不單純是生理反應,還有即将觸碰危險的心理刺激。

“這裏是客房區,如果你想的話,外面有很多人,随便抓一個過來,半個小時就能解決藥性。”費奧多爾冷聲道。

多輕巧又冷漠的話啊,他親愛的費奧多爾先生簡直是在拿刀往他心口上插。

不可以,不可以哦費奧多爾,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除了費奧多爾之外的人,在他眼中都只是會呼吸的行屍走肉罷了,充斥着視線的靈魂上的黑與白,真的讓他惡心。

西川绫人将額頭抵在浴室冰涼的瓷磚上,輕聲笑了,他一字一頓地回應:“我、不、想。”

“藥量過大會引起猝死,我不想派人去日本外海撈你的屍體。”

西川绫人感受着瓷磚傳來的細微涼意,帶着些氣音說:“我覺得我現在好極了,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去見上帝。不對,應該是下地獄。”

親愛的,你怎麽可以高高在上,怎麽可以置身事外,又怎麽能想輕易從他身邊抽身離去。

——他不允許。

這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博弈,西川绫人在經年累月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永遠在嘗試侵蝕費奧多爾冷漠的內心。

即便他知道,那是泥潭,是深淵,可是……

「費奧多爾,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獄啊。」

西川绫人張狂地笑了,“可如果我死在這裏,意大利那邊應該會崩盤吧?”

“費奧多爾……”他帶着喘息的聲音旖旎而色-情,好像将這幾個音節在唇齒間細細咀嚼品味過一般,“你知道我只會要你……”

西川绫人在理智和崩潰間反複被拉扯,他覺得自己能在這時想象到費奧多爾勾唇冷笑的模樣。

那個坐在多屏終端前的黑發青年,大概正在理智而冷酷地權衡,如何能選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他的計劃得以保全。

青年的呼吸節奏明顯有些亂了,但也只是西川绫人才能察覺的程度。

——費奧多爾在生氣。

——因為西川绫人的放肆,西川绫人的威脅,以及試圖挑戰底線的僭越。

西川绫人全都知道。

但他笑得更大聲了。

無所顧忌地對費奧多爾發瘋實在是太令他愉悅了。

費奧多爾的聲音有些失真,他語氣冷了下來,然仍然優雅從容,卻藏着些秋後算賬的冷意。

“放緩呼吸,減慢血液流速,這對你來說并不難吧?”

藥效會随着新陳代謝消去,但代謝過快可能讓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引發猝死,緩慢地等待藥力消退是最好的辦法,盡管過程會讓西川绫人受些折磨。

——但這只是費奧多爾基于現有情報得出的結論,實際上西川绫人身上藥效消失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得多。

因為信息不對等,費奧多爾對情況的判斷有了輕微偏差。

但費奧多爾的謹慎讓他的行動不會止步于此。

西川绫人心髒重重一跳,銀鏈在半空中凝滞一瞬,他被心髒傳來的銳痛刺激得頭皮發麻,但他很好地穩住了呼吸,沒有透露出一絲不合‘常理’的地方。

銀鏈緊接着動了起來,不斷延長,尖端的利刃對準了西川绫人。

——他暫時失去了對銀鏈的第一控制權。

閃着銀光的利刃深深插進了左邊手臂,鮮血從傷口湧出,染紅了貼在身上的布料,順着水流蔓延到地面,流進排水口。

西川绫人誇張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嘿,親愛的,你下手真狠。”

“還有力氣說謊,看來你還是不清醒。”費奧多爾說道。

西川绫人身體的強悍程度費奧多爾一清二楚,這點程度的疼痛西川先生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如果是任務途中受傷甚至會選擇任務優先。

然而,西川绫人轉過身,脊背貼着牆壁,身體緩慢下滑,緊接着跌坐在地。

“你知道的……親愛的……我從來……只說真話……”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讓人覺得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

在劇烈的喘息聲中,他聽見對方用俄語罵了一句髒話,快到一般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費奧多爾笑了,不再是冷笑,而是綿裏藏針的溫和笑意。

“绫人,我要拿你怎麽辦呢?”

銀鏈的尖端從西川绫人的手臂裏拔了出來,殘留着血跡在懸垂中滴答落地。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不聽話,這會讓我很難過。”

銀鏈緩慢向下。

“放松。不是想要我嗎,我給你……”

西川绫人在動人的情話中理智終于失守,費奧多爾的回應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藥,哪怕只是虛情假意。

他知道自己在動情中,親昵地喊了對方的名字,那個如果在清醒時絕對不會輕易叫得出口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在愛憐中,肆無忌憚地向對方索求,那種在清醒時絕對不會說出口的冒犯而又露骨的話語。

這也意味着,他越界了,這很可能引起惡劣的後果,甚至可能讓他買不到一張回西伯利亞的船票。

可管他呢。他還可以走回去,哪怕打斷他的手腳他也會爬回去。

他分出一點神智,想考慮這次放縱的後果是否能承擔得起,是否有轉圜的餘地。

然而,在費奧多爾帶着直白的欲望輕聲叫出他的名字時,他徹底在虛假的溫柔裏沉淪了。

——算了。

——他不想再思考了。

一個小時後,在西川先生暫時放棄思考的同時,另一邊,中原中也以臨時有事為借口,派了港口Mafia的船來,帶走了自己的下屬。

高野組的大少爺沒有覺得遺憾,相反他很是松了口氣,因為半個小時之前,拍賣品不翼而飛的事讓他焦頭爛額,他正想着用什麽理由送走這些游輪上的大人物,中原中也這一出對他來說反而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然而他沒能高興多久,中原中也剛乘着港-黑的船離開,那邊他派去監視高野建的人就跟他回報高野建失蹤了!

“帶走組長的人一定就是那位重力使!”被打暈後留在貴賓休息室的青年終于蘇醒,他驚怒之中帶着惶恐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到了高野大少爺耳中,“他帶着的那個侍應生打暈了我,那個侍應生是港-黑的卧底,他們合謀綁架了組長!”

高野大少爺站在甲板前,視線裏港-黑的船只剩下一個黑點。

對講機對面青年惶恐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他和那些敬畏高野建的人不一樣,他根本不在乎高野建的死活,他只在乎高野組的財富和地位,以至于在沒弄清楚高野建為什麽從墳地裏爬了出來,就把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高野建拉出來穩定局勢。

可原本精心謀劃好的事情卻狀況百出,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死局。

追上去,就是和港口Mafia撕破臉,高野組已經沒有從前的資本能和港-黑叫板,即便那些武鬥派還活在過去繁榮的夢裏,但高野大少爺知道,那就和泡沫一樣,很快會消弭于無形,如今的他們不過是只能仰人鼻息的野狗,搖尾乞憐。

可如果不追,這邊拍賣會無法進行的爛攤子擺在這裏,港-黑帶走高野建,那個連他們都沒能參透、關于死而複生的秘密就會暴露在港-黑的視線裏,倒時候再談其他的已經晚了!

但很快,高野大少爺就知道,事情沒有很壞,只有更壞,他之前碰到的根本不能稱之為麻煩。

現在真正的麻煩才剛剛出現,甚至可能會讓他死無全屍。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游輪整個震動了一下,高野大少爺因這劇烈的震動跌坐在甲板上,身邊的手下都沒來得及伸手拉住他。

他一臉頹唐地跪坐在略有些傾斜的甲板上,一雙眼睛目眦盡裂,在慌亂的呼喊聲中,死死盯着冒着滾滾濃煙,被生生炸出一個缺口的船體。

這一刻,什麽高野組,什麽金錢權勢都不重要了,因為死神會在那之前找到他,在無助的恐懼中他只有一個念頭,他拱手讓出了最珍貴的東西。

——那個圍繞在高野建身上,死而複生的秘密。

而在船上裝了炸彈,準備把高野建死而複生的秘密徹底埋葬在遠海的人,自然就是被西川绫人狠狠敲-詐了一筆的貝爾摩德。

游輪上第一次爆炸聲傳出的時候,她已經帶着真正的高野建坐上了快速駛離的逃生快艇,也是她按下了引爆炸彈的起-爆-器。

卸下僞裝的波本坐在快艇的駕駛位上,“任務完成了,但你看起來并不開心。”

“被人敲詐了一筆,難道還要對他感恩戴德嗎?”貝爾摩德恨恨說着。

波本一時間覺得有些稀奇,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貝爾摩德這麽沒有風度的失态模樣,實在讓他忍不住想了解一下那位打亂貝爾摩德計劃的紅發男人。

波本是見過對方的,就在幾個小時前的酒吧裏,當時他就覺得這個男人絕非善類,沒想到連貝爾摩德都對他幾番忌憚,還栽了跟頭。

他仔細回想走廊裏的情形,竟覺得貝爾摩德輸的不怨,“對方和港-黑重力使合作,那種情況下,你能全身而退已經很了不起了。”

貝爾摩德嗤笑一聲,“合作?那種兩面三刀的人?他的字典裏恐怕只有‘錢’這一個字吧?”

一想到西川绫人,貝爾摩德就忍不住咬牙,她只恨炸彈裝得不夠多,這種程度能保證把游輪炸沉,但未必能殺死那個怪物一樣的男人。

——她巴不得對方被炸成一灘爛泥!

貝爾摩德的計劃本來沒有這麽激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保守、徐徐圖之,在謹慎周密的同時能保證她和波本全身而退。

在原本的計劃裏,兩人在通過事先得到的情報找到高野建之後,由波本将真正的高野建轉移,貝爾摩德則假扮高野建,直到游輪拍賣結束。

在帶走任務目标的同時,她本人也能深入高野組,探聽更多和高野建死而複生相關的情報。

然而,她才剛剛僞裝成高野建不久,就被西川绫人這個攪局的給破壞了!

原本以為一個港-黑重力使就足夠讓她頭疼了,沒想到最後是栽在了西川绫人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身上。

雖然成功帶走了高野建,可探聽情報的計劃從一開始就胎死腹中了。

“所以,他到底是誰?”波本試探着詢問,“我沒聽說過日本有這種強者。”

不僅僅是身為黑衣組織的情報人員不知道,在他本職工作能找到的資料裏,波本也沒見過那個紅發男人的臉。

這種情況很少見,他因為卧底工作的特殊性,對一切機密資料有着最高的查詢權限。

除非對方的相關資料是不能對普通體制收錄的,比如說,和異能特務科相關。

而根據他查到的,對方在境內的活動軌跡,最近的就是和36416號連環案有關,而這個案子的全部資料,已經移交給異能特務科封存。

貝爾摩德朝他一睨,“波本,看來你的情報搜集能力有待提高。”

金發女郎挖苦起自己的搭檔來毫不手軟,但她也知道,這世界上聽過西川绫人大名的比比皆是,真正見過那張臉的人卻寥寥無幾。

貝爾摩德并不吝啬于向自己的搭檔分享這份機密情報,或者說,如果在波本的認知裏她輸給了一個無名小卒,這才讓她更加無法接受。

所以她說:“他是西伯利亞走出來的惡魔,雖然裏世界對他的評價一向很差,但不能否認那個男人的能力。”

“他是西遖颩喥徦川绫人,一個未來要站在我們對立面的人。”

波本瞳孔猛地一縮,他迅速壓下了震驚感,抓着快艇邊緣的手猛然收緊。

原本他對那個紅發男人的猜測只是異能特務科的相關人員,畢竟對方看起來并沒有窮兇極惡的感覺,甚至還提醒他去救那個不知底細的銀發少年——即使方式相當令人不快。

但誰能想到,那個外表雖然出衆,看着攻擊性卻并不強的紅發男人,就是最近傳聞中一次接下黑榜前十全部懸賞任務的金牌殺手。

這說明什麽?說明很有可能是異能特務科把這個大殺器引渡入境了。

從公安卧底的角度,波本、也就是公安降谷零,只想在心裏罵一句:真是瘋了!

而從組織成員的角度,波本倒是能理解貝爾摩德的想法了。

黑衣組織的boss‘那位先生’,黑榜懸賞任務中排行第四,如果真的是西川绫人接下了任務,那他确實是站在組織的對立面上。

“那他的确是我們的敵人。”波本故作輕松地說道:“但那也是之後的事了,至少我們的任務完成了,雖然你損失了錢。”

“糾正一下,是很多錢。”貝爾摩德輕哼一聲,她終于不再看着遠處冒着滾滾濃煙的游輪,在快艇邊坐下。

海風吹拂着她的金色長發,這位風情萬種的美人終于恢複了從前的從容,它詢問道:“高野建還是老樣子?”

“啊,和一個小時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波本朝着快艇中央橫躺着的那個人身上瞥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蒼老的男人睜着一雙渾濁的眼睛,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身上穿着昂貴的手工和服,象征着高野組的徽記縫在上面,可他已經不再有曾經的威風了,暮氣沉沉,即便被挾持也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裸露出來的手腳都和枯樹皮一樣皺巴巴的,細看之下,皮膚上還有小塊小塊的屍斑,讓人懷疑對方噴上濃重的古龍香水只是為了掩蓋身上的某種氣味。

只有胸膛輕微的起伏能顯示出他還是個活人。

他還在呼吸。

——但也僅僅是呼吸而已。

貝爾摩德正要說什麽,耳邊突然傳來了輕微破空聲,一枚子彈打在了她的手邊。

只差一點,她就要血流當場。

金發女郎猛地回頭看去,一搜異能特務科的船出現在了視野裏,甲板上幾名軍警正舉着槍對準他們,可能是顧忌還在快艇上的高野建,并沒有開槍掃射,但壓迫感十足。

“西、川、绫、人!”貝爾摩德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個名字,簡直像是要把西川绫人生吞活剝了。

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混蛋!早晚弄死他!

而沒等她在心裏罵完,另一邊屬于日本公安的警用船只也出現在了視野裏。

貝爾摩德:“……”

西川绫人,你不但出賣我,還出賣了兩次是嗎?

三天後,東京某個居酒屋。

坂口安吾剛一進門,就看見西川绫人趴在案臺邊,那副了無生趣的樣子讓這位異能特務科的高層人員覺得十分稀奇。

對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能在裏世界把人唬的團團轉,然後潇灑抽身的二五仔,反而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失戀男青年?

坂口安吾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得一陣惡寒,覺得自己是受了對方投誠時候胡編亂造的理由影響,才會被拐帶了思維方式。

坂口安吾走近才發現對方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滿身醉态,又飲下一杯伏特加之後,他把酒杯往案臺上一磕,伸手朝服務生比了個“1”。

“再來一杯。”

他扶額嘆息一聲,走到西川绫人身旁的位置坐下。

服務生正面帶猶豫地在西川绫人的酒杯裏倒滿了伏特加,倒不是覺得這個明顯喝得爛醉的青年會付不起錢,而是有些擔心老板庫存裏是不是有足夠的伏特加,畢竟這裏不像專門的酒吧各種酒類都有。

正值傍晚,居酒屋裏很熱鬧,客人來了又走,只有紅發青年獨自一人趴在角落,看起來有種難以言說的寂寥。

紅發青年長相出挑,即使坐在角落裏,也非常吸引視線,來往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還有一點,對方在清酒更為暢銷的東京居酒屋裏喝伏特加,特點實在太過鮮明,因為自言自語時偶爾會冒出幾句聽不太懂的俄語,讓人覺得這個俊逸青年或許是個混血也說不定。

——雖然對方的長相完全看不出來有混血的特征。

服務生也見過買醉的年輕人,可看着紅發青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有些害怕對方喝出什麽問題。

這會兒見到好像有熟人過來,這才忍不住低聲開口:“先生,您是這位先生的朋友嗎?他狀态不太好,您還是勸勸他別讓他喝了。”

坂口安BaN吾看着西川绫人滿臉通紅地又灌下一口伏特加,表情一眼難盡地說:“我是他上司。”

服務生遮掩着試圖降低音量的手僵住了,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喝得爛醉的紅發青年一眼。

太慘了,翹班出來喝酒買醉還被頂頭上司抓個正着,這是什麽人間慘劇。

在坂口安吾的示意下,服務生抱着酒瓶趕緊離開了這個尴尬得讓他腳趾抓地的現場。

“你有事?”西川绫人轉過頭,看向打擾他買醉的人。

兩人對視的第一眼,坂口安吾立刻就意識到,這個男人喝了那麽多酒,看着一身醉态,其實神智清明、理智尚存。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說:“關于高野組的事有結果了,我認為有必要告訴你。”

西川绫人打斷道:“沒抓到,對吧?嘿,長官,你們的成員真廢物。”

坂口安吾沒法反駁,當天如果不是派去做任務的其中一個成員把事情搞砸了,說不定現在高野建已經被‘請’回異能特務科的機密基地了。

他就說那對搭檔不靠譜,但也理解種田長官,實在是無人可用了。

坂口安吾:“我們已經抓到那個組織的尾巴了,不會就這麽把高野建讓給他們。”

坂口安吾想起那天的事就頭疼,當時他接到西川绫人的電話立刻就帶人組織攔截,沒想到那兩個潛入高野組的小賊不但把高野建帶走,還把游輪給炸了。

異能特務科為了保護船上那位編外成員的安全,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救援對方。

又不知道為什麽遇到了聞風而來的公安,恰巧對方的長官對異能特務科的态度是少有的強硬派,即不贊同對異能特務科授予過多權利。

一時間本來是盟友的兩艘船兩看相厭,互相防備起來了。

結果可想而知,‘綁匪’們在事先安排的接應人員掩護下逃脫了,三天了,異能特務科一直咬着對方不放,跟着擊破了對方好多的據點,但始終沒能抓到‘綁匪’,兩人至今還在逃亡,暫時可以确定的是對方還沒有把高野建交給更上一級的組織成員。

順帶一提,異能特務科沒有援救西川绫人的計劃,對方是怎麽在爆炸後沉沒的游輪上活下來的,坂口安吾不得而知。

只知道對方在當晚就回到了異能特務科的機密基地,緊接着就是三天渾渾噩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找個地方買醉然後自言自語,活像丢了魂兒似的。

西川绫人挑眉,“祝你好運?”

“謝謝。但是西川先生,你沒有根據約定完成任務,所以那棟別墅也不能交給你。”坂口安吾公事公辦道。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完成新任務,報酬還是那棟別墅?”西川绫人拿起酒杯,伏特加的氣味霸道地湧入鼻腔,他盯着杯子裏的酒液,漫不經心地說:“沒興趣。”

坂口安吾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深覺稀奇,西川绫人居然也有說自己對賺錢沒興趣的一天?

他随機應變地改口道:“冒昧,能問問緣由嗎?”

西川绫人拿着酒杯的手一頓,斜眼朝他一睨,“我說了你會信嗎?長官,幾天前入境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為情所困,回老家散心,你們不是不相信的嗎?”

坂口安吾:“……”拜托,這能怨他們嗎?你把這個理由跟裏世界的人說說,你看看能不能有人相信你退休就因為這個?

西川绫人好像也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無語凝噎,也沒等對方說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入境之前,我們有些分歧,最近本來已經和好了,但因為我想跟他玩點小情趣,所以他生氣了……”

西川绫人一手撐着下巴,在略有些惆悵中喝了一口酒。

在這個異國他鄉,唯一能讓他有些歸屬感的就只有伏特加了。

他在想念西伯利亞的寒風,想念酒館裏吵鬧的人聲和伏特加倒入杯中的聲音,最重要的是,想念着西伯利亞的人。

已經三天了,即使在做那種越界的事之前,他就知道事情會偏離軌跡,現在的結果是咎由自取。

發瘋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讓下定決心把他丢在一邊的費奧多爾理理他呢?

真是的,哪怕冷嘲熱諷他幾句也好。

啊……三天沒有聽到費奧多爾的聲音了,西川绫人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西川绫人看了坂口安吾一眼,“你沒談過戀愛吧?單身快三十年的人你是想當魔法師嗎?”

西川绫人的視線略帶輕蔑,讓勤勤懇懇努力工作的坂口安吾覺得有被冒犯到。

不過他倒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之前鳳家的案子,心說西川绫人果然和那個假扮鳳真一的男人認識,西川绫人入境的時間不長,要說能接觸到異能特務科以外的人,果然還是鳳家的那個任務。

而且很有可能兩人是情侶關系。

——怪不得西川绫人會和雇主搞在一起,在他以前的任務經歷裏可沒有前例。

這麽說來,新宿的那個會說俄語的情報販子果然也只是一個被扔出來的煙霧彈罷了。

奇怪,西川绫人之前還遮遮掩掩,這會兒怎麽就願意說了?是料定他們找不到那個躲去西伯利亞的人嗎?

做慣了情報搜集工作的坂口安吾一邊瘋狂思考,表面上還記得應聲,語氣不善:“抱歉,西川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我還沒到三十歲。”

西川绫人:“哈?”

他漂亮的眼睛裏是大大的疑惑。

這位長官,您這幅操勞過度略有些腎虛的模樣可是在不像是不到三十歲的樣子。

還是多保養吧,不然以後會沒有男人要你的。

眼見西川绫人有些驚訝地睜大了一雙紅眸,坂口安吾額角蹦出一個‘井’字,他總覺得再和西川绫人讨論這種戀愛話題自己可能會被氣死。

還是單方面的,畢竟他就是單方面地在吃狗糧。

真讓人心煩,快跳過這個話題吧。

坂口安吾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西川先生,異能特務科的确打算繼續調查高野建的事情,我們也真誠地希望你能接受這個任務。在游輪拍賣之前,我們也以為高野建的死而複生和異能者沒有關系,但現在我們認為,高野建或許真的是受到了某種異能影響。”

西川绫人呼吸一滞。

坂口安吾為什麽這麽說?他們是怎麽确定高野建受異能影響的?

一瞬間他腦海裏閃過了在游輪上那個撞到輪椅的棕發青年。

随即,他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當時‘高野建’的确是受異能影響的,還是港-黑幹部獨一份的重力異能。

但幸災樂禍的西川先生只想看戲,完全沒有要出聲提醒的意思,他說起了另一件事。

“你沒有說實話。在異常事件裏說正常,這本身就是一種異常。”

西川绫人問道:“高野建的屍體埋在哪裏?墓地出了什麽事?”

坂口安吾嘆了一口氣,也不再隐瞞,問道:“西川先生,你聽說過咒術師嗎?”

西川绫人懶散地歪了歪頭,“聽說過,還見過。這麽說,你們認為高野建的死而複生和咒術師有關?不,應該是和咒靈有關?稀奇,咒術師應該是不會放過這種研究機會的吧?”

死而複生,任何一個人類都沒有辦法拒絕的致命誘惑,何況是負面情緒格外出衆的咒術師呢?

西川绫人會知道咒術師的原因很簡單,受他那個稀奇古怪的異能影響,咒靈這種需要咒術師才能祓除的東西,他也看得見。

坂口安吾攤了攤手,“的确不會,咒術界以咒靈的事情應該由他們解決作為借口,不允許異能特務科對高野建走出來的墓地進行檢查。即便他們不說,但也瞞不過我們的耳目,墓地形成的奇怪的氣場,咒術界派了不少咒術師進去,但都有去無回。”

“異能特務科和咒術界的關系很微妙,你們沒辦法和對方撕破臉,畢竟沒有咒術師,你們對咒靈這種東西也束手無策。”西川绫人緩聲道:“但現在不同了,你們用特殊手段驗證了高野建受異能影響,也算師出有名。”

而且為了不把異能特務科的弱雞成員們往火坑裏推,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麽“真誠地邀請他”,啧。

異能特務科不如收拾收拾全部轉文職算了,武力的事隔壁不是還有叫軍警的組織嗎。

西川绫人心想,不過還真是歪打正着,要不是他撺掇中原中也用異能推輪椅,這會兒異能特務科哪來的機會光明正大地前去查看。

真正的高野建到底是受什麽影響,現在屍體已經被貝爾摩德帶走了,暫時無法查證。

坂口安吾:“的确如此。這個理由有些站不住腳,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本來我們是打算帶着高野建去和咒術界交涉的。”

但沒想到不但西川绫人在那兩個小賊手上滑鐵盧了,他們後續派的人也沒能抓到那兩個人。

想想坂口安吾還覺得有些好奇,當時游輪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西川绫人任務失敗,在兩個不知名組織成員那裏被擺了一道?

以至于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失了魂了?

西川绫人不清楚充滿好奇的坂口長官還在揣摩他頹廢狀态的原因,他想了想,說:“既然讓我參加任務,至少這次要把資料交給我了吧?”

坂口安吾點了點頭,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了資料。

西川绫人接過來,一手拿着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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