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二合一)

◎請使用我◎

高大的哨兵被牽着手呆呆跟在後面, 走了幾步才如夢方醒。

雲含雪的身影為眼前灰撲撲的建築被賦予了新的意義,不再是和其他地方沒什麽區別的普通落腳處,寫上了他們的名字, 成為他們的家。

剛進門, 陸獒就匆忙去按門邊的開關。所有為哨兵提供的建築都經過特殊處理, 牆壁采用隔離室相同的隔音材料,開啓隔離模式封閉門窗後, 能讓五感敏銳的哨兵安然休息。只是平常陸獒短暫在家裏停留,壓根懶得開。

只是用的太少, 按了兩下都沒按對開關。

“在這裏。”雲含雪轉身踩住哨兵腳面, 越過陸獒手臂,貼着他的手按下開關。

統一修建的建築內外, 不另外裝修設計的話格局都一致。

門窗接連關閉,嘈雜的街道聲音消失,四周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

越着急越出錯的哨兵, 被不疾不徐地牽着,快要暴躁起來的情緒波動緩緩平息。陸獒不好意思地笑了。

“含雪。”終于将他們與外界隔開,他抱緊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向導, 像大型抱抱熊一樣将她緊緊護在懷裏, 胸口漲得滿滿的, 小聲叫她,“含雪, 我好高興。”

黑蛇游出陰影, 被大獅子飛撲壓住, 馱在背上, 撒歡似的往前跑引路。

雲含雪勾住黑色頸環, 拉着陸獒彎下腰,交換一個已等候多時的吻,“我在。”

一直板着臉的陸獒急切地低下頭,汲取着雲含雪的氣息,完全沒發現自己被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吱呀——

雲含雪從熱情的漩渦中抽身,推開一扇門,精神體獅子咬住雲含雪衣角試圖拉她進去,蹲坐在門前。

“這裏是……”雲含雪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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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獒被糟心的精神體再次賣掉老底,猝不及防被雲含雪發現秘密,左右本也是為她準備的,他別過臉,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你随便看看,想改什麽我來做,不費多少時間。”

和原本打開的房間門對門的一層大起居室,與小樓裏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別的地方說不上髒亂,只是沒什麽人氣,不常用的角落積了些微灰塵,包括能看到生活痕跡的陸獒的房間,都像這裏的主人随時會消失。

但這間卧室幹淨得不像話,床單鋪得整整齊齊,看得出和毛絨發帶同樣手藝的手工皮毛地毯軟乎乎地鋪在地上,花瓶裏白玫瑰靜靜開放着。在雲含雪沒注意的時候,花束已經被他手快地帶回了家。

雖不華美精致,但處處看得出用心,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布置出的。

他已經期待了很久,一直為她的到來悄悄做着準備。

雲含雪掃視一圈,似笑非笑地睨着陸獒,“怎麽,我不可以和你一起住?”

怎麽可能!陸獒立刻搖頭。他恨不得全天都能抱着雲含雪,一秒都不分開。

但……

“我覺得你會喜歡……”陸獒越說聲音越小,看着雲含雪有些不确定了,咬咬牙,又說出了另一個原因。

陸獒啞聲道,“我現在就想一直抱着你,結合熱的時候,我怕控制不住傷到你。”

哨兵向導初次結合後,結合熱會開始以特定頻率出現,也會因向導素誘導加強渴求,結合熱期間的哨兵比動物世界求偶期時的雄性更加沖動,需要向導的安撫陪伴。哨兵的體力遠超過向導,結合标記的激烈程度,即使是過往拒絕向導的陸獒,也有所耳聞。

“結合熱”三個字飛快念完,說起來像燙嘴。光說起來,就臉上發燙。

他渴望,但也憂慮。

猛獸小心翼翼收着爪子,将自己困在随時可以掙脫的束縛裏,為她留出安全的地方。笨拙的大狗垂下腦袋,害羞卻又坦蕩直白。

“阿獒控制不住的話,确實是個問題。還有嗎?”雲含雪推着他往房間內走,好似毫不在意地問道。

陸獒不知道她想做什麽,聽着平靜到毫無波動的聲音心中忐忑,茫然地搖搖頭。

雲含雪又推了他一下,倒退着走進房間的陸獒身後一絆,倒了下去。跟進來的大獅子歪着頭好奇地打量他們,覺得很有意思似的,毛茸茸爪子搭住陸獒肩膀,尾巴興奮地啪啪甩來甩去,金毛耀武揚威地晃得散開折射出一片金光,像在邀功。

“我确實很喜歡。”雲含雪居高臨下看着高大的哨兵以不設防的姿态倒下,輕輕踩住他,“別擔心,交給我。我的哨兵,只需要聽話。”

懶洋洋趴在金毛獅子背上,被長長金毛埋起來的黑蛇,像從冬眠中蘇醒,森林王蛇體型從藏匿時縮小的狀态抽長,尾巴緩緩垂下,束縛住還懵懵沒察覺危險來臨的大獅子。幾乎像一條黑蟒的巨蛇圈住獅子,像絞殺獵物般,慢慢收緊。

精神力蔓延開,雲含雪輕車熟路地侵入精神海,向導協會隔離室內克制住的淺層安撫,進一步加深。

咔噠。

刻着探索軍團徽章的金屬扣被解開丢在地上,雲含雪拆開清早見面時就期待已久的禮物,黑蛇鮮紅的蛇信嘶嘶吐出,冰涼地舔過僵住的男人臉龐。

精神體被觸碰、些微相融的觸感無論多少次,都格外鮮明。

“含雪……”陸獒沙啞地喃喃着心愛的人的名字,似祈求,又似高興極了的确認。

雲含雪低下頭,獎勵地親吻乖乖敞開自己的陸獒,“噓——”

“別動,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阿獒。”

陸獒隐約感覺不太對勁,但擁抱到雲含雪的喜悅太過濃郁,已然習慣的服從,讓他并不質疑雲含雪的行事。逐步加深的精神融合燒得人頭暈目眩,完全無法分辨話語後更深的含義。

淺層安撫跨過臨界點,雲含雪漆黑眼瞳中劃過蛇鱗般的幽光,精神視野裏的金色火焰狂暴躍動,像即将爆發的火山。精神融合帶來的結合标記,引發混沌的高熱,初次燒起的結合熱如燎原的火,精神全然暴露在她的精神力下,神魂都被徹底沖刷落入另一個人的掌控。

“含、雪……”陸獒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身軀如拉滿的弓,彈起又重重落下。

他迷蒙地向雲含雪伸出手,依然站立着的向導衣冠整齊,不再挂着僞裝的微笑,清冷如雲端冰雪,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連一絲動情的向導素氣息都不曾露出來。

好像只有他沉浸在高熱中,無法自拔。

羞恥心無法自控地直線上升,陸獒眼眶泛紅,卻固執地沒有收回手,試圖觸碰她的衣角,追逐在她身後,向獵人祈求援手。

“含雪……”

結合熱中的哨兵本能渴求着向導的接觸,戰鬥天賦卓絕的哨兵渴望征服、掠奪、進攻。健壯的哨兵肩寬背厚,幾乎有兩個雲含雪的體型,他只需要稍微動一動手指,就能推開雲含雪的手臂,反向壓住她為所欲為。

但沒有得到允許,他什麽也沒做,迷蒙地喊着她的名字,過分忍耐下身軀都泛起了難以察覺的紅,聽話等待着,等待服從換來的甜美獎勵。

“好乖。”雲含雪輕笑着按着他,加深精神力輸入。

一片熾熱中,雲端驟然變成黑暗的火海,已經呼嚕呼嚕變成一灘貓餅的獅子突然拼命掙紮起來,咆哮着卻無法掙脫黑蛇的束縛。身軀與精神一個被困在觸碰雲端之前,一個跌入谷底,炙烤與寒冰同時來臨,壓力幾乎令人精神崩潰。

雲含雪垂眼看着他,笑意淺淺溫柔如水,精神力卻半點也不放松。

淺層精神安撫驟然一變,拖着精神力墜落深處,堪堪停在墜入精神圖景之前。

逐漸被雲含雪補上的破裂的內心薄弱處,深層精神力将死亡和黑暗的感知無限放大,逼迫他一次次面對,再握住屬于他的力量。

“你可以的。”雲含雪溫聲誘哄,牽引着男人走出。

如何馴服一頭猛獸?

鮮美的食物,無情的鐵鞭,缺一不可。

她的精神烙印,會成為他脆弱內心的堅固防線,親手鑄就真正堅不可摧的神兵,成為他的軟肋,成為他的铠甲。

只對她俯首。

陸獒眸光渙散,在精神力戰場上一敗塗地,卻又重新站起。他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拉高的作戰服勒着贲起的結實古銅色胸肌,泛着蜜似的光,腹肌像一塊塊流動的熔岩,狂暴的力量伏在肌肉之下。雪白手指劃過,極大的色差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

他像一塊開始融化的焦糖。

雲含雪忽然想起幼年即将進向導學院時,福利院院長偷偷塞給她的一塊糖。

離開得太匆忙,那時她還什麽都不懂,懵懂地進入學院,被帶着換衣服,丢掉所有帶來的與學院無關的東西。學院老師掰開她的手,拿出那個小小的紙包,那時她才發現,那是一塊糖。

除了實在太小的孩子,福利院平時也只有營養劑吃。向導覺醒的高燒中,無數聽不清的呓語、看不清的光點洶湧而來,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第一次向院長祈求,想要一塊高塔建立日節日慶祝時才有機會吃到的糖。

院長答應了,但她沒能吃到。

星星形狀的焦糖被握久了,融化變得黏糊糊的,打開紙包拉出一絲絲糖絲。

她塞進嘴裏想吃掉,卻被學院老師打掉,告訴她不可以亂吃東西,學院會好好教導她禮節。

融化的焦糖丢進了垃圾堆,再沒人看一眼。

後來她吃過許多糖,再後來,人們都知道,她口味清淡,可以吃糖,卻并不沉迷。她是完美的,也是克制的,物質更多的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非不可或缺的享受。

直到今天,雲含雪忽然很想念那塊焦糖。

不是什麽好材料,聞起來甚至有些苦,也只有手指大的一小塊。

但她很喜歡。

她想嘗一嘗,失而複得的一點甜味。

被拖入高熱混亂的陸獒走出了痛苦的戰場,痛苦讓他從令人發狂的結合熱中維持了一點理智,卻依然無法得到解脫,難以自控地顫抖着,被逼出一聲嗚咽。

男人一遍遍念着雲含雪的名字,原本兇悍的面龐泛着紅,眼睛濕漉漉的望向她,可憐又可愛。

雲含雪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愉悅到了。

她按着他,寬容地給予提示,“現在,我的哨兵該說什麽?”

陸獒一瞬間像被那雙漆黑的眼睛吞沒,突然讀懂了雲含雪意味不明的眼神。

身為她的武器、她的力量、她的哨兵,陸獒漲紅了臉,即使知道前方是自投羅網,也勇敢地沒有後退。

陸獒結結巴巴地說:“請、請含雪使用我……求您了……”

“我很喜歡坦率的阿獒呢。”雲含雪輕笑,“真可愛。想要什麽,都要說出來哦。”

甜甜的味道絲絲縷縷彌漫散開,将兩人籠罩在內。

火山邊緣落下了一層甜甜的雪,涼絲絲,甜津津,落到滾燙熔岩上,有輕柔卻不容忽略的重量。

陸獒模糊想起小時候父母講的童話故事,甜絲絲的雪花,吃進去能一直快樂幸福。

冰雪落下被高溫驟然升華,片刻清涼滿足後是變本加厲的焦灼渴求。

他想要……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

陸獒只覺得自己像在呼哧呼哧冒着白汽,全染上了她的味道,被圈定了領地,烙下歸屬印記。

為她的給予而由衷喜悅,為她的離開而希冀祈求。

男人泛着金色的眼瞳如烈日輝光,裏面只能看到一個人的影子。

痛苦和快樂,溫情與冷酷,善良和惡意,他的一切都在她腳下融化流淌,如為至高的神明鑄就寶座。

并——

心甘情願。

從混沌的高熱中清醒過來時,為雲含雪準備了近一個月的房間,已經一片狼藉不能用了。

陸獒撐起身,忍不住痛嘶了一聲。

好在哨兵的體力沒那麽差,還有力氣重新布置一下對面的房間,抱起雲含雪去更舒适的地方繼續沉睡。

溫熱的毛巾擦過孱弱向導纖細雪白的手腳,陸獒別過頭忍住不去看,為她換好一身衣服。

雲含雪困倦地睜開眼,看見陸獒露着胸膛在眼前晃來晃去,擡手勾住項圈,拉他一起躺下。

體溫偏低的少女尋覓着熱源,靠進熱乎乎軟綿綿的肌肉裏,像抱着一只大玩偶,再次沉沉睡去。

陸獒僵硬着一動不敢動,過了好一會,聽見呼吸重新平穩下來,才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雲含雪,不由自主笑起來。

說不清為什麽,就是很開心。

陸獒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安寧的時刻。

雖然過程和最初以為的不太一樣,但抱着雲含雪時心依然漲得滿滿的。

仿佛風也變得輕柔溫軟,笑着拂過相擁入眠的兩人身旁。

獅子像喝醉酒一樣懵懵擡頭走了兩步,試圖一起擠進來,被懶洋洋的黑蛇甩了一下尾巴,打到腦殼,乖乖再次躺下。

雲含雪睜開眼時,剛蹑手蹑腳下床、卻沒舍得立刻離開的陸獒,像一只巨型犬,正蹲在旁邊眼巴巴看着她。

好大一只。

見她醒來,陸獒就笑了起來。

他年紀本就不大,和雲含雪同屆畢業的學生們一樣,抛開煩惱,一心一意守着她時,笑得陽光明亮,幹淨得一眼望得到心底。

“早。”陸獒挪近了些,頭也壓在枕頭邊。像還陪她睡着一樣,他歪頭看着雲含雪,“喝水嗎?餓嗎?要不要再洗個澡,我燒了熱水。”

雲含雪睡得很輕,即使身軀休眠,精神體也醒着,大概知道陸獒忙忙碌碌做了些什麽。

往常倒還看不出來,青澀容易臉紅的哨兵,曾經不被提醒都想不起來喂水的笨拙家夥,已經有了照顧人的自覺。

惡劣念頭一一如願以償,滿足感壓過了她精神力消耗的疲倦,但整個人還是懶洋洋的。

“唔。”雲含雪埋在枕頭裏打了個哈欠。

陸獒靠近後放大的臉龐,看起來實在太招人親吻,雲含雪輕輕貼了一下,卻被陸獒反過來握住肩頭,按回被子裏。

陸獒蹲回床邊,一臉認真地提議,“還是再睡一會吧?”

初次結合熱後的哨兵根本經不起逗弄,在雲含雪睡夠、起來洗熱水澡前,嘩啦啦的冷水先放了半天。

雲含雪好笑地看着陸獒落荒而逃。

他随便套上的一件短款作戰服,大概沒怎麽穿過,繃得緊緊的,像只是給皮膚換了個顏色,轉身時發達的臀肌相當惹眼,圓領遮不住的頸側,黑色頸環下,齒痕顯眼極了。

雲含雪撚了撚手指,靠在床頭伸了個懶腰。

不着急。

滴滴——

通訊器突然響起,消息提示音是置頂聯系人專屬的一款。

雲含雪打開通訊器,微微挑眉,慵懶的氣息驟然煙消雲散,笑容隐沒不見。

藏在冗雜信息中的情報,指向高塔科研部。

陸獒帶着一身冰冷水汽走回來,發現雲含雪并沒有睡着。

少女屈膝靠在床頭,低頭快速敲打鍵盤。解開發帶的烏黑長發流瀉在肩頭,顯得她纖弱又稚嫩,讓人想要拉到懷裏好好呵護。

雲含雪身邊散着一堆推演後的草稿,簡單記錄的符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單薄背脊挺拔,冷漠出塵。

她甚至沒多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專注忙碌着。

明明看起來十足的拒人于千裏之外,但陸獒看着她,卻覺得自己離她更近了些。

優秀向導畢業生的假面卸下,露出真實的內在,不設防地容許他靠近。

沒多少血色的腳趾宛如冰雕,露在被子外面,陸獒彎腰握住,果然一片冰涼。

“嗯?”雲含雪踩着他手心,有些癢,頭也沒擡,“很快就好。不會耽誤訓練。”

陸獒握住雲含雪的腳踝,單膝跪在床沿,為她套上襪子。

從向導學院宿舍搬出來的箱子,在雲含雪點頭前,陸獒一個都沒動。白色毛茸茸的襪子和地毯、發帶,是一起悄悄買下的,有些大,套上卻更顯得小巧可愛。

陸獒喉結滑動了一下,拉好被子,壓在被角上。他擰開一瓶水遞給雲含雪,沾濕她幹燥泛白的唇,“喝點水?”

“謝謝。”雲含雪被喂着喝了幾口,發完消息,擡頭接過水瓶。

探索軍團配給的飲用水和營養劑,和訓練場一模一樣,相當樸實無華。

“不問我在做什麽嗎?”雲含雪側身靠近暖烘烘的懷抱裏,活體靠墊剛好能将她完全裹住,坐得穩穩的。

若有若無的甜絲絲向導素氣味似乎又飄了出來,陸獒喘了口氣,窘迫地後退了點,“可以告訴我的,含雪會告訴我。我聽你的。”

“乖。”

全心全意的信賴和服從,總是令人無限着迷,喚起更多的貪婪。

作者有話說:

雪雪的向導素味道:白糖雪。

其實是鄭淵潔童話《魔方大廈》裏的白糖雪,可以吃的雪花,故事本身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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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饅頭雞腿”小可愛的22瓶營養液,抱住親親!

感覺看的讀者小可愛越來越少了QAQ是我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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