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開的那一段路上, 顧安扒着車窗,戀戀不舍地回頭望,但是沒有提出下車。
慕輕楊對于她同意與自己一起離開的答案有些意外,畢竟顧歐汀已經回來了,難道在她心中, 自己的分量已經能夠與親愛的爸爸相媲美?
不過眼前問題太多,她沒功夫去想,一路上都靠着椅背,靜靜沉思。
她擁有了更多記憶, 卻也遇到了更多的困惑。
沈牧重傷到底跟原主有沒有關系?
刺殺她的人是誰?
顧歐汀當初為什麽找到她, 主動提出結婚?
問題一大堆,煩得她頭都大了。
唉……要是沒穿進書裏該有多好, 她還是那個已經過上退休生活,只等自己滿一千歲就能回部落的小老虎。
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 慕輕楊幾乎想直接跳出去, 跑進深山老林裏,混個十年二十年的再出來,直接把自殺的顧安救下, 然後回到真實世界裏。
然而看看身邊的顧安,她又覺得不能半途而廢。
二十年後出現直接救下她,真的能改變結局嗎?顧安當時已經走上末路無計可施, 才決定自殺的。
一次不成功, 她還能自殺第二次, 只要問題不解決, 她就永遠不可能振作。
有些問題,是必須從根源上出發的。
慕輕楊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頭疼欲裂。
二十多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棟頗有歷史感的小區樓下。
慕爸爸的手術成功後,不久就出院了,還給她發短信報平安。
她因為不是正主的緣故,平時很少與他們聯系,一來怕露餡,二來本就沒什麽感情。
沒想到的是,如今父母的家,倒成了她唯一的避風港,可以讓肩負重擔的她暫時在這裏停靠休息。
開車的保镖以前來過慕家,停車後幫二人拿行李箱,直接帶她們上了樓。
慕輕楊本來還打算打電話給媽媽,讓她下樓接的,這樣一來電話都省了,直接來到家門口,敲門。
“來了來了,誰啊?”
媽媽的拖鞋聲和說話聲一同響起,小跑着過來開門,看見站在外面的三人後,愣了好幾秒才驚喜地問:
“楊楊!你怎麽回來了?”
還帶着閨女跟行李箱!
慕輕楊收起那些煩人的思緒,微笑道明來意。
“我帶着安安回來住兩天,你們方便嗎?”
“方便方便。”慕媽媽開心的不得了,沖客廳裏喊:“老慕啊,你快過來,看看是誰回來了。”
慕爸爸杵着拐杖走到門口,身體和臉都比住院前豐潤了許多,顯然恢複的不錯。
看見顧安後,他也愣了一下,但是沒有跟媽媽似的開心,而是陰沉着臉問:
“你怎麽突然回家了?招呼都沒打一個,難道是顧家人把你給趕出來的?”
聽他這麽說,媽媽也開始擔心,憂心忡忡地問: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打你了?楊楊,你受了委屈要跟我們說,不要藏着掖着。”
慕爸爸舉起拐杖,沖保镖大罵,顯然已經把他當成顧歐汀的替身。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現在身體不好就沒本事。誰要是敢動我女兒一根手指頭,我跟他拼命!管他家裏多有錢!”
眼看着他的拐杖都要戳到保镖臉上去了,慕輕楊忙攔住他,解釋道:
“你們別着急,我跟他沒吵架,是我自己要回家的。”
“沒吵架你幹嘛回家?肯定是受了委屈!”
“我想你們了,回來看看不行嗎?”
慕輕楊這一喊,終于把他們的理智給喊回來。
夫妻二人對視了兩眼,慕媽媽道:
“也是,你從小到大除了出國比賽,就沒離開過家。這結婚後一天都沒回家住過,肯定想家了。”
“就是嘛,你看我還把他女兒給帶回來了。”慕輕楊借坡下驢,将顧安推到他們面前,“要是真被趕出來,他女兒能跟着我嗎?”
自從女兒出嫁後,慕家常年都是冷清狀态,頂多過節的時候會有慕爸爸的學生來吃頓飯。
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顧安往他們前面一站,簡直就是個活寶貝,兩人看得心都化了,親親熱熱的牽起她的手,彎腰詢問:
“安安,餓了沒有?想吃湯圓還是水餃?”
顧安不太吃甜食,因為爸爸說過吃多了甜食牙齒會爛,變很醜,所以要了水餃。
“老慕,快,帶着安安去看電視,我煮水餃去。”
慕媽媽交待完就去了廚房,慕爸爸則帶着顧安走向客廳。
被遺忘在門口的“親女兒”慕輕楊哭笑不得,回頭接過行李箱,對保镖說:
“這裏沒事了,你回去。”
保镖告辭離開,慕輕楊拖着行李箱走到客廳。
沙發上,慕爸爸搬出一盒玩具,應該是宿主小時候玩的,一樣樣拿出來,問安安喜不喜歡。
慕媽媽很快就煮好了水餃,三鮮餡兒的,晶瑩剔透的躺在白瓷碗裏,用勺子舀起來,親手喂到顧安嘴邊。
顧安被人寵溺慣了,毫不客氣,張嘴就吃。
慕輕楊雖然被忽略,靠着牆壁看着這一幕,心裏卻輕松了許多。
慕爸爸和慕媽媽對顧安這麽好,瞥去老人都喜歡小孩的因素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顧安跟她之間的關系。
用一個成語來講,叫愛屋及烏。
那些問題存在又怎樣,并不會影響她現在的生活。另外像慕爸爸之前說的一樣,他們永遠是她的後盾。
“媽,我要去房間放箱子,我睡哪間房啊?”
慕輕楊沖他們喊。
慕媽媽喂得正在興頭上,頭也不回地說:
“我都沒老年癡呆,你倒有老年癡呆了?連自己的房間都記不住,就是左邊第一間啊。被子翻出來就可以睡,我天天給你打掃呢。”
慕輕楊聳聳肩,拖着箱子進屋了。
宿主的房間她是第一次來,看起來挺普通,面積也不大,書桌櫃子跟床都是以前的老款式,深褐色木紋地板,打掃得非常幹淨。
把衣服放進大衣櫃裏,她瞥見櫃底有個大紙箱,用透明膠帶封住的,好奇地搬出來,打開。
裏面是一堆老式錄像帶,還有幾大本日記。
每盒錄像帶外面,都用筆寫了日期和事件,最早的一盒是十多年前錄的,日期後面跟着一排字——
楊楊第一次滑冰。
随着日期的推移,內容也有了變化,從“楊楊第一次參加比賽”,逐漸變成“楊楊第一次拿到冠軍”、“參加全國青少組比賽,冠軍”、“被選入國家隊”等等。
最晚的一盒是七八年前的,估計再後面就直接用手機錄了。
翻開日記,字跡清秀端正,清清楚楚的記載着一個女孩從小到大的心路歷程。
這是宿主整個人生的回憶。
慕輕楊決定在這幾天将它們好好研究一下,錄像帶需要DV機才能放,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比較麻煩,就先拿了本日記,盤腿坐在床上看。
不知過了多久,慕媽媽終于想起她,推開門道:“你怎麽坐在床板上?這麽大人了,連被子也不知道鋪,讓開讓開。”
慕輕楊被趕了下來,抱着日記站在一旁,看慕媽媽手腳麻利的鋪被子。
這對于她來說是很新奇的感受,在部落的時候,她和爸爸媽媽不需要被子衣服這麽麻煩的東西。
二人教過她最多的,是如何捕捉獵物,捕捉到以後從哪裏下嘴最方便,以及肉類要如何儲存。
經過那一晚的夢,她接受了宿主的記憶,一并連親情也繼承了。
面對木爸爸慕媽媽時,會有一種先前根本不曾體會到過的親切。
慕媽媽快速鋪好床單,拿枕頭的時候問;
“晚上你們倆一起睡嗎?還是安安單獨睡?”
家裏是兩室一廳的格局,分開睡太麻煩了,慕輕楊說:“一起。”
慕媽媽放了兩個枕頭,整理的時候突然嘆氣。
慕輕楊問:“怎麽了?”
“我跟你爸之前還攢了一筆錢,想給你結婚的時候買房子用,省得受婆家的氣。現在房子是不用買了,顧家多得很,你倒給人家當了後媽。”
“後媽怎麽了?你們不是挺喜歡安安嗎?”
連她都不管了,進來到現在水都沒喝一口呢。
慕媽媽壓低聲音,“喜不喜歡是一碼事,介不介意是另外一碼事,想起這事我心裏就別扭。”
慕輕楊狡黠一笑,沖門外說:“安安,你不玩玩具啦?”
慕媽媽聞言忙換了表情,熱情洋溢地回頭道:“安安呀,你想不想吃水果?外婆給你切個……”
門外空空如也,顧安還在客廳看電視呢,只有慕輕楊笑得打跌。
她沒好氣地指指她。
“有錢人家就是心眼多,我女兒嫁過去才一年,就被帶壞了。”
慕輕楊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晚飯時間到了,慕媽媽特地做了幾道拿手菜,二老争着搶着給顧安夾菜,慕輕楊又成了被遺忘的那一個。
她認命,自己夾自己吃,感覺自己才是後媽養的。
吃完飯,慕媽媽幫安安洗了澡,抱着她送進慕輕楊的房門,放到床上後不放心地問:
“安安,你晚上要不要喝奶粉?我們現在去給你買。”
顧安搖頭。
“我早就不喝那種東西了。”
“是嗎?”慕媽媽惋惜道:“那咱們就明天見了,晚安。”
“晚安。”
顧安乖巧地應了聲,坐在床上,睡衣是粉紅色的,帶波浪邊,襯得她面色紅潤,宛如飽滿的水蜜桃。
慕輕楊抱着胳膊道:
“我先說在前面,你跟我睡一床不要碰我,半夜不要上廁所,最好一覺睡到天亮,知道嗎?”
她自控能力還有點差,容易在睡夢中現形,把大小姐吓到就不好了。
顧安正要回答,忽聽床頭櫃上傳來手機鈴聲,拿起來一看,屏幕轉向慕輕楊。
“爸爸給你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