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鐘錦意曾經養過一缸錦鯉,他養錦鯉的目的并不單純,看完人魚故事後他日思夜想,終于有一人對研究員說,“我想養鯉魚。”其實他更想養人魚,可是也知道這只是他的癡心妄想,至于為什麽選鯉魚,話本中常有魚躍龍門之說,而那條魚通常是鯉魚。
難得零號提出帶有欲.望的要求,白大褂本着這也是一個研究課題就答應了,“你喜歡哪種錦鯉?”
鐘錦意赤着腳在一堆試管旁邊悠轉了一下,“我要聰明的。”他透過試管看向那個白大褂,只見到有些扭曲的面容。
“好,你等幾天。”白大褂點頭,他認為聰明的就是經過人工精心培養過後的産物,于是帶來一大缸七彩缤紛的錦鯉,有白金、黃金、丹頂,甚至有罕見的藍鯉,他想要看看零號到底怎樣養魚,以及養魚的目的和思想到底是什麽。
但是零號見到一大缸錦鯉後臉上并沒有多少喜悅的表情,白大褂看了一陣子退了出去決定暗中觀察,零號的房間很大但是布滿了攝像頭,房間的基調以白為主,除了床外就只有一個衣櫃、書櫃、書桌,除此之外沒有了,他們以前曾經放過玩具,但是零號對此完全沒興趣,碰也沒碰一下,後來就清理了出來。
此時鐘錦意小手趴在魚缸壁看着裏面游來游去的錦鯉,他其實已經傳遞了很多信息,但是這些胖乎乎的東西卻蠢兮兮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有些失落,可他仍然想試一試。
旁邊有魚食,他拿起來撒了一把下去,企圖在搶食之中看出一條比較聰明的。
結果仍舊是失望。
之後除了去實驗室配合實驗鐘錦意就呆在房間中和鯉魚培養感情,親自為它們換水,又按時喂吃,幾天後他終于按耐不住心情想要嘗試了。
他盯着最喜歡的那一條藍鯉,藍鱗閃閃發光,光色迷人,鐘錦意盯了很久覺得還是從其它的魚開始試,趁着換水的時候他悄悄的紮了一下一條丹頂輸入自己的基因。
做完這事後他睡覺了,躺在床上滿心的期待或許第二天丹頂就會回應他,可是現實是丹頂死了,沒多久後就死了,在水中被泡了一夜,鐘錦意把它撈起來燒掉埋了,他不會把屍體給研究員研究。
鐘錦意只失落了一陣子,幾天後又嘗試着第二次,然後第三次、第四次……可惜結果都是一樣,它們承受不住,即使份量非常少。
最後鐘錦意注視着最後的一條藍鯉沒有再嘗試,只是養着它,每天看一看它,已經不會再有別的想法了,就當作寵物養,然而即使如此,一年後那條藍鯉也死了。
他把最後一條錦鯉埋了後再也沒有養過寵物。
其實藍鯉死得很跷蹊。
有人想要他發怒,也或者想要看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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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錦意覺得他忽然夢見以前的事情很不吉利,他垂着目沖好溫水,連同感冒片一起遞給梁聞生,“可能是昨天受涼了,吃完藥就能好了。”
梁聞生深知自己是怎麽回事,恹恹的靠在床頭,這些藥片對他無效,但為了鐘錦意安心他還是吃了,自己調侃着,“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梁老師哪裏老了?”鐘錦意抿着唇探着他額上的溫度,大概三十八度,卻不知道會不會再升高。
梁聞生又喝了口溫水,忽然正色道,“我還沒有問過你,你能活多久?”如果他正常且健康能活個幾百年,再激發了優秀的祖先基因還能活個千把年。
鐘錦意坐到他床邊,擡着眼緊緊的望着他,許久後道。“如果我想,我能活很久……”他本就是研究長生不死的産物,他母親在他父親死後成為了自願者,父親在執行任務中被炸死了,母親要求研究員抽取了他的基因,即使去做實驗她也不想用其他人的。
梁聞生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來有些海中生物幾乎是長生不死,只要它們沒有受到致命的襲擊,例如燈塔水母,能從成熟階段恢複到幼蟲階段,如此反複,在星際上長生不死的海洋生物就更多了。
原來即使他身體健康也陪不了鐘錦意多久,忽然有些釋然又似乎更加難受。
鐘錦意時刻留意着他也猜到他在想什麽,他傾身上去抱住他,“梁老師你放心,只要我進化了我們也能活很久。”人魚的基因說到底比人類的強大,只要他再努力點就能改造。
“百年後我現在的家人都不在了,到時候我只有梁老師了。”他把頭埋在梁聞生胸口悶悶的說着,“所以梁老師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梁聞生被問得胸口有點悶,擡着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盡量輕松的說,“我怎麽舍得你。”
鐘錦意敏感的沉默了一下,擡起頭來,墨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點兇狠的意味,他笑道,“如果梁老師食言了可是要接受懲罰的。”
“……”梁聞生忽感兩股戰戰,摸了摸涼涼的後脖頸,“人吓人沒藥醫,別用這種語氣說那麽可怕的話。”
鐘錦意又笑得露出八顆牙齒,閃閃亮亮彷如豺狼的獠牙,“梁老師只要不逃跑不就沒問題了?”他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早餐,做好後我叫你起來吃。”
“好。”梁聞生躺下對他揮了揮手,在心裏難受極了,502說他的病情正式進入第一階段,他看了看窗戶,再等等吧,再等等……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走,他又想起那部禁.片中的美人魚,那美人魚的樣子連他看了也覺得醜陋不堪,即使覺得再可憐還是想嘔,他知道自己最終應該和那條人魚差不多,成為泡沫,不、應該說是成為肉.沫消失,他不敢想象鐘錦意看到他那個樣子會露出什麽表情。
即使鐘錦意不介意,他也介意,他想在鐘錦意心中永遠保持着美好的樣子,也不想鐘錦意為此而痛苦。
梁聞生病了其他人想探望,但是這時的鐘錦意的地盤意識被無限放大,他霸道而兇狠,不允許任何生物進入他的卧室。
梁晨等人經過被鐘景文科普就沒再要求看病人了。
鐘錦意一直守在床邊,到了中午後梁聞生的溫度更高了,整個人都奄奄一息的陷在床褥中,鐘錦意的眉頭深深的皺起,目光很沉,“沒有辦法嗎?或者減輕他的痛苦的。”
502低落的說,【到目前為止沒辦法,已經連接到衛星了,但是還沒有找到藥草。】
鐘錦意沒有再問,拉起梁聞生的手握在掌中,沒想到發病那麽快,而他卻無能為力,他痛恨起自己來。
傍晚,從京城來的直升機降落到天臺上,鐘錦意見到了研究院的陳義景,立刻把陳義景拽了過去給梁聞生看病。
陳義景戴着白手套,白大褂纖塵不染,容貌偏冷,讓他看起來有點神經質,即使在鐘錦意眼神的威壓下依舊慢條斯理的檢查着病人,最後抽了血,轉身對站在床邊一言不發的殺神說,“我要驗血,你應該沒事做,和我們去清理了中心醫院,那邊應該還有很多可用的儀器。”他們來得急,帶的東西并不多。
他還要照顧梁聞生,哪裏是沒事做。
對方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說,“你留在這裏也沒用。”
他一句話就把鐘錦意一箭穿心,鐘錦意緊繃着唇和他僵持了一會兒,最終無奈點頭,“好。”他走出了門和剛才被他忽視了的傅餘文等人打過招呼就連夜啓程去收拾中心醫院。
傅餘文笑着送他,“麻煩少将了。”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鐘錦意直言道,也沒有和他多羅嗦轉身就走了。
傅餘文在原地感嘆着現在的年輕人太過性.急,他穿着五六十年代的着裝,如竹如松,長身玉立,頗有文人雅士的風範。
這一晚鐘錦意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中心醫院中的喪屍打成渣渣,令一衆跟來的士兵對他肅然起敬。
少将的戰鬥力果然杠杠的。
鐘錦意打完了喪屍就回來,把清理的工作交給其他人,他想,如果梁聞生幾天後再不退燒他就立刻帶他回京城,這已經是他等待的極限了。
第二天,按照計劃夏江帶着團隊再次進入安全區,這次是去認親的,而傅餘文和其徒弟進入另外兩個安全區。
鐘錦意本就不是政這邊的,就幹脆甩手讓他們折騰去,如果失敗只能說明傅餘文老了腦子也不靈活了,以後就要退出去乖乖養老。
這一天起梁聞生陷入了昏迷中,鐘錦意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不停的給他降溫,然後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中煩躁的亂轉,他想要發洩,想要大吼大叫,但是所有聲音都被壓抑在喉嚨中,生生悶回肚子內,胸膛痛得快要爆炸。
陳義景推門進來的時候險些撞到了鐘錦意,他略後退一步避開鐘錦意轉圈的範圍,“抱歉。”一句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鐘錦意沒有回話,他轉回梁聞生床邊,陳義景站了一陣子靜靜關上了門。
“明天我帶他回京城。”
鐘錦意的聲音透過門板傳出來,陳義景知道這時的零號是勸不動的,他默認了,況且這裏的情況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得了,他們只能多做幾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