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讨好誰
章正見段十望和初沉坐下有說有笑的，才開始專心說正事：“本神前來，是想了解魔界的近況。”
明崇“啧”了一聲：“你了解那些幹什麽？”
章正道：“為了今後立法度。”
侍從們陸續端上幾樣菜，都是神界的食物。明崇雖然是魔尊，但他畢竟還是個神。
明崇繼續倒酒：“你還真想在這兒用你在神界那一套？”
章正問：“有何不可？”
明崇示意他喝酒，道：“你這麽和那些老輩一樣糊塗？”
章正嚴肅地看着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明崇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些魔啊什麽的，他們千萬年來都是這樣，改不了。能管的最大程度就這樣，不擅自離界，知足吧。”
章正道：“既然明長老能讓他們不擅自離界，我們為何不能讓他們遵守法度？”他用的是我們，因為他很明白，魔界要想立法，有這個魔尊的支持再好不過。
明崇也不傻：“你把那個‘們’字去掉。他們不可能乖乖聽話，不可能傻愣着讓你管，你那套嚴格的東西在這兒行不通。”
章正道：“不需要那麽嚴格。”他當然清楚，肯定不能像管神界仙界那樣管魔界。他不會将那套法度原原本本地搬過來，還可以在不打破原則的情況下給魔界生靈最大的空間。
明崇看了看他，又道：“你這次來，就是想了解了解？”
章正點頭，端起碗喝酒。
“那你就好好了解吧，你了解完了就會知道，你需要鬧出多大動靜才能勉強夠到你的目的。”
章正挑挑眉：“最大不過打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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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的輕巧，可真把明崇驚着了。這個打一仗，不是凡間國與國之間打一仗，也不是神界這個宮和那個宮之間打一仗，而是調動神界的力量來跟魔界打一仗。說不定還會牽扯上仙界，更說不定會波及到人界和冥界。
明崇瞪着眼睛看章正：“你這個打一仗，是我想的意思嗎？”
章正點頭。
明崇喝下一碗酒，半晌道：“你可真是……不擇手段啊。”
章正沒說話，明崇又補充：“我這是誇你。”
章正道：“既然這樣，你支持嗎？”
明崇拿起酒壇倒酒：“本座不管，這事本座懶得管。”
章正皺眉：“為何？”
“不為什麽，本座就是懶。要不是父親，我連這個魔尊都不稀罕。”
“可為魔界立法度，也是你父親所願。”
“我父親為了魔界操勞至死，這就夠了。”明崇飲下一碗酒。
“是本神冒犯了。”章正道。
明崇推了推他的酒碗：“沒事，早過去了。”
章正端起酒碗，沒打算再勸。
明崇這個魔尊當的很令人意外，本來他剛上任的時候，魔界生靈對他很有敵意。誰知道明崇壓根不管，慢慢的大家覺得他挺好，好感積攢下來，明崇這個什麽都不幹的魔尊反而異常受魔愛戴，威望很高。
所以，立法度的事要是能有明崇的支持，将掃去不少障礙。
章正道：“本神與正法神君怕是要在殿裏打擾幾日。”明崇雖然說話随意，但态度很硬，一直勸他也不會有好結果。
明崇道：“歡迎，我會吩咐下去給二位騰出兩間寝殿，随便住。”他說着就沖旁邊的侍從招手。
章正道謝後轉身去看段十望那一桌，只見段十望和初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都不省人事了，桌上的菜像沒動過一樣。
章正打算起身過去，明崇阻止他：“不用管，我們喝我們的。”說完招呼侍從拿來兩件裘衣給他們兩個蓋上。
章正還想推辭，明崇又道：“房間還在收拾，再等等。”
……
等到明崇終于盡興時，他們兩個都有些站不住了。
明崇笑道：“罷了，今天算個平局，我們來日再比一回。”
章正起身，扶着桌子站穩：“不必，你贏了。”
明崇笑了兩聲，過去扶初沉：“想不到正法神君和我家沉沉一樣酒量差啊。”
章正也走過去，皺眉看着段十望，俯下身推了推他：“段十望？”
段十望嘟囔了一句：“……真好喝。”
章正無奈笑了笑，将他扶起來，明崇抱着初沉走在前面，忍不住回頭：“本座先帶沉沉回房間了，天神請便。”
章正見段十望醉成這樣，幹脆學着明崇的動作将他抱起來，由侍從帶着去了收拾好的房間。
段十望一直嘟嘟囔囔說着胡話。章正一開始還認真聽了聽，結果發現一句也沒聽清，最後笑着搖搖頭放棄了。
到房間後，章正将段十望放在床榻上，拉過被子剛給他蓋上，段十望就皺起眉頭用力給推開了。
章正又拽過來，這回還沒挨到他，段十望就一掌拍在他胳膊上。
章正“啧”了一聲：“聽話，蓋上被子。”說罷便再去拽被子。
段十望嘟囔了一句，章正沒聽清，俯下身問他：“說什麽？”
段十望臉上有些不耐煩：“……先脫鞋。”
章正恍然大悟，忽然就覺得很好笑，俯下身将他的鞋給脫了，還是忍不住笑。
段十望眯縫着眼，鞋剛離腳就抱着被子往裏面滾，結果這裏的床榻沒有他自己寝殿的大，他滾了一圈兒以後就撞在了牆上。
章正見狀更是笑得停不下來了。
段十望揉了揉額頭翻過身：“你也醉了吧？”
章正在床邊坐下：“有一點。”
“真的只有一點兒？”段十望眯縫着眼看他。
章正點頭，他現在只是頭有些暈。
段十望深深嘆了口氣：“……男主就是不一樣，什麽都好，酒量也好。”
章正前半句沒聽清，後半句聽清了：“嗯？是說我嗎？”
段十望将臉埋在被子裏：“可不就是你……我還得讨好你……”
這回更聽不清了，章正俯下身：“讨好誰？”
段十望猛地轉過頭，章正本來就覺得腦袋有些沉，想往下栽，被他吓得趕緊坐直。
段十望指了指他：“你……”
“為什麽要讨好我？”章正盯着段十望。
段十望一臉糾結：“因為……不能說……”
段十望一直皺着眉，章正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緩緩拉過被子給他蓋好，起身準備出去：“好好休息。”
章正剛走到門口，段十望突然翻身把被子掀了：“為什麽……”
章正又折回來：“什麽為什麽？”
段十望不說話，章正去拽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段十望突然吼了一句：“別動！”
章正耳朵本來就離他的臉很近，被他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扭頭看了一眼段十望的臉，怔了一下，緩緩收回了手：“好，不動。”
段十望哭了。章正猶豫着又重新坐在榻邊，他剛才一眼晃見了段十望臉上的淚痕，然後心裏莫名有些無措。
段十望一開始只是流淚，後來放開了些把臉埋在被子裏嗚嗚地哭，然後是不住的抽噎，到最後整個人都是一抽一抽的。
章正就坐在那裏看着他哭，等段十望不再抽泣的時候，他才輕聲問道：“為什麽哭？”
段十望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坐起來：“你怎麽沒走啊？”
章正笑了笑：“走了又回來了。”
段十望“哦”了一聲，章正又問一遍：“為什麽哭？”
“因為想家了。”段十望撇嘴，語氣裏帶着委屈。
章正皺眉：“明天送你回嘉靈宮？”嘉靈宮是段十望的母上嘉靈神女的住處。
段十望暈暈乎乎地搖頭：“不是這個家。”
章正更是疑惑：“那是哪裏？”總不能是獬豸寶殿吧？
段十望撓了撓頭：“不說了，我想睡覺了。”他說完就躺下了，這回很自覺地自己蓋好了。
“……好，睡吧。”章正應了一聲。
章正靠在床尾坐着，等他以為段十望已經睡着的時候，段十望又突然來了一句：“你不能告訴別人。”
章正知道他說的什麽，嘴角往上勾了勾：“好。”
……
第二天早上段十望醒來的時候，覺得頭有些疼，他忍不住使勁兒在枕頭上蹭。
但他突然發現自己蹭的地方不是枕頭，果然聽見頭頂傳來章正的聲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