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凊醞釀了很久的情緒,因為虞煊的突然介入,不得不重新醞釀。
兩分鐘,虞煊脫下外套,套上男美術給的古裝外套,在席位上正襟危坐。
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右手三根手指輕敲案臺,左手撚着三角爵杯,神情慵懶,目光玩味。
溫凊腿軟,不是被他吓的,而是剛剛練舞時,下一字馬沒下好,不小心拉傷了韌帶。
方才演那段已是努力控制,這會兒被虞煊橫插一腳,一切又得重頭開始。
她在心裏哀嘆了幾聲,理正衣冠,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走到舞臺中央。
她入戲很快,不過幾秒鐘的事兒,臉上的表情就已從剛剛的疑惑,轉變成現在長公主這個人物身上特有的張揚狡黠。
她聲音清婉,吐字如珠,嗓音甚至帶着幾絲鼻音,這非但沒影響她對人物的塑造,反而更好的演出了長公主做出這決定時的隐忍決絕。
前幾位藝人表演的時候,還有人時不時低頭看手機,看時間,但輪到溫凊和虞煊上場時,幾乎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心無雜念地盯着舞臺。
音樂放到高潮處,停了。
試鏡室除了溫凊一步步靠近虞煊時發出的細微腳步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古代圓頭高底繡花鞋,發出咚咚的響聲,虞煊接過她手中的酒,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美人如斯,他這大半輩子見過很多女人,其中不乏被人譽為大美人的女星。
但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把一身紅裝穿的超脫世俗,驚豔又讓人感到悲涼的。
興許是入戲太深,虞煊此刻恨不得抓住她端酒的那只手,将她拽入懷中——
甚至,撕下那身刺眼的紅裝,問問她面具底下藏着的那顆心,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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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這麽想,面上也就真的這麽做了!
原本該演中箭的溫凊,被他一拉,瞬間跌落到他懷裏。
兩人四目相對,她有一瞬的手足無措。
這不是劇本上有的情節,導演驚訝地站了起來,霍晨曦捏住礦泉水瓶,眼裏閃過一絲疑惑,而淩開宇,則坐直身,饒有興致地盯着舞臺上的二人。
“虞老師,我在試鏡。”溫凊用只有她跟虞煊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提醒虞煊。
虞煊唇角一勾,原本拉她的手,轉為輕撫她的面頰,“這才是皇太子這個人物該有的反應。你查了這麽多資料,難道還沒吃透?”
溫凊:“……”
無話可說,卻讓她靈光乍現,手毫不留情掐上“皇太子”的腰,笑意肆意張揚:“殿下閱女無數,後宮佳麗三千,不知妾身容貌可還入得你眼?”
這丫頭還真敢下狠手!
虞煊不知是痛的還是為表現人物性格,笑得格外詭谲,“自是入得。”
很快抓住她的手,反擊:“公主不若就此跟了我,也好省了我一番攻城的力氣?”
長公主冷笑,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後用力将人推開,“殿下的盤算倒是打的挺好,只可惜我是一國長公主,便是不為幼帝,也得護住高祖辛苦打下來的大周江山。”
“你嫁與我,我把江山送給你,難道不好?”
長公主背過身,撥弄着手中的大紅丹蔻,沒答他。
皇太子端酒起身靠近,緊貼她後背,“你我鬥了這麽多年,同床共枕也不下十次了,難道你心裏真的半分也沒有我?”
長公主轉身,面對他,嘴角含笑,“殿下莫要自作多情。我鳳舞此生,愛的唯有我死去的驸馬。至于你……我從未将你放在心上過。”
皇太子神情隐晦不明,“原來如此啊。”
後退,回座,飲酒,看似面無波瀾,其實心境早已崩塌。
長公主依舊與人談笑風生,仿若剛剛的試探并沒發生過。
莺歌燕舞,觥籌交錯,看似平靜的宴會,因為配樂裏的一聲刺客,變得人心惶惶。
利箭出鞘,電石火光之間,長公主擋在了皇太子面前。
皇太子驚掉了手中的爵杯,酒灑遍地,在她倒下的那刻,抱住了她。
咬唇不語,尚在隐忍。
長公主依舊笑得肆意,“殿下,你心裏可又有過我?”
不答,緊握住她的手,高喊太醫。
“看來沒有啊。”長公主絕望失落,染了“血”的手,輕撫他下颚,“我認輸了。江山給你,人也給你,通通都給你……”
“鳳舞……”
長公主用僅存的最後一點意識,笑得決然,“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我此生愛過的人——只有你。”
雙手垂落,意識消散,人死,燈滅。
皇太子抑郁不歡,終于抱着長公主,失聲痛哭。
說是哭,其實無淚,悲傷到極致的人,是哭不出眼淚的。
這場戲,演者深入,看者着迷。
導演看呆了,微紅着眼角,內心湧起股久旱逢甘霖的激動。
他撥下鏡框,邊拿紙巾擦拭眼睛,邊說:“你就是我要的長公主。”
一句話,肯定了溫凊今天的表現,定下了她進圈以來,第二個角色。
導演怕底下人笑話,宣布完這事兒,就轉身出去緩解情緒去了。
試鏡室響起一陣掌聲,躺在虞煊懷裏的溫凊,這才如夢初醒地睜開眼。
往頂上一瞧,虞影帝眼底居然也蓄着幾縷朦霧,她眉眼一彎,開口打趣:“虞老師,你哭了呀?”
虞煊摸了下眼睛,似乎的确有點兒水霧,不承認,“你看錯了。”
伸手推溫凊:“起來,重的跟頭豬一樣。”
溫凊:“……”
你才豬,她明明才剛到一百斤,配她這身高,很瘦了好吧!
溫凊坐起身,拍拍屁股要站起來,古裝紅裙被他壓着,她一下沒着力,又跌坐回他懷裏……腦袋好巧不巧撞到他下巴,而屁股正好坐在他腿根的位置。
虞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