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休息室圍着很多人, 虞煊的私人化妝師正在妝鏡前給他修眉毛, 他垂下眼睑, 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前來問好的演員說話。
在圈裏呆久了, 待人接物之道自不必說, 不過分親近随和，叫人覺得他沒脾氣, 也不過于冷漠疏離, 給人難堪。
知世故而不世故, 處江湖而遠江湖，玲珑通透, 獨善其身，這就是虞煊, 總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回的累了，便遞個眼神給楊帆, 楊帆自有他打發人的一套說辭。
溫凊和導演到時, 慕名而來的觀光敬仰團已經走的七七八八, 只留下幾個與虞煊相熟的老戲骨，在問虞煊為什麽會接下這部戲。
虞煊眉毛修好了, 小化妝師在給他粉底，他半閉着眼, 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最終說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個角色有吸引我的地方。”
老戲骨笑了, 輕拍他的肩膀, 說他：“果然是虞煊啊。不看片酬，不争番位，只演自己喜歡的角色。我真是老了，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虞煊這時睜開眼，半笑着說：“老師，我也不年輕了。”
過了年，便是而立的虛齡了。
老戲骨笑逐顏開，“跟我們這些老頭子相比，你還年輕。”
他說着，話鋒一轉，瞧虞煊的眼神也變得嚴肅多了：“不過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可有什麽打算？”
虞煊苦笑：“您就別打趣我了。我還想再逍遙幾年。”
一轉頭，看到溫凊和導演，他笑了一聲，補充：“但有好消息一定跟您說。”
老戲骨大笑着打趣：“就怕等你真有的時候，藏着掖着，不肯告訴我。”
“不會。”虞煊淡笑着說：“若真有了，我恐怕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你就糊弄我吧。我還不知道你啊，平時拍完戲就恨不得從人間蒸發，能高調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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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妝打完了，他趁着化妝師跟造型商量的間隙，把椅子轉了個方向，正對着老戲骨，鄭重其事說：“我一生也就想高調這麽一回。”
老戲骨一愣，正想問他是不是已經有意中人了，導演這時笑着走了進來，“虞煊。”
“彭導。”虞煊跟他打招呼。
老戲骨知道他們有話要談，笑說：“你們聊，我就先回去了。”
導演對他也頗為敬重，應了聲好，小助理在旁邊提醒：“譚老師，組裏定了三天後開機，您到時記得來。”
老戲骨揮揮手：“好，我一定準時到。”
走到門口，碰到溫凊，先是愣了下，然後笑着伸手：“丫頭，是你啊？我剛剛在攝影棚看到，還以為我眼花了。”
是上回在《餘生》裏演大反派的那個老前輩，姓譚，單名一個羨字。
他是沒有微信的，只有個工作室幫開的微博，平時聯系都是直接打電話。
溫凊之前也不知道他在這個組裏，頗有點兒驚訝，很快反應過來，跟他握手：“譚老師。”
他端詳了一下她的妝容和打扮，指着裏頭的虞煊，問：“你跟虞煊演的是CP？”
她不知道，甚至可以說，到現在看到了人，她也依舊難以置信。
她往虞煊那兒看了眼，說：“好像是……”
他笑起來，“丫頭，好好幹。”
溫凊苦笑，目送他離開之後，才不緊不慢進了休息室。
虞煊跟導演談的正歡，她不敢貿然打擾，走到楊帆跟前，有些艱難地問他：“帆哥，您怎麽都沒跟我提過，虞老師要演皇太子？”
“我也想告訴你，但沒辦法，我也剛剛才得知。”楊帆無可奈何地聳肩。
溫凊：“……”
“……他沒跟您商量？”
商是商量了，但沒确定。
“現在的經紀人，不好當啊。”他感嘆，“特別還是這麽個，有名氣的藝人……我俨然已經成了個專職保姆。”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叫他旁邊的虞煊聽清，虞煊轉過頭，掃了他一眼。
他立刻跳到溫凊身後，溫凊捂嘴輕笑。
導演看看她，又看看虞煊經紀人，“你兩認識啊？”
溫凊：“……”
不敢回答，楊帆清清嗓子，替她回答，“有過幾面之緣。”
“那她……”導演指着虞煊：“跟虞煊也認識？”
楊帆笑而不語，“我去看看服裝。”
溜掉了。
導演審視地看着溫凊。
溫凊瞄一眼虞煊神色，斟酌道：“試鏡那天，我有幸跟虞老師搭過戲，後來打過兩聲招呼。”
導演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你們以前就相熟。”
“既然這樣，那就好了。”
他拉過溫凊，跟虞煊說：“虞煊，這就是你的搭檔。一會兒你要拍的cp照就是跟她。”
溫凊應導演要求，乖乖跟某人打招呼，“虞老師。”
臉上還特地表現出了點兒小新人見到大人物時的忐忑不安，導演對她很滿意。
虞煊挑眉，煞有介事地站起來，“溫凊。”
溫凊望着他。
他朝她伸手，笑容可掬：“請多多指教。”
差點一抖。
緩過神，皮笑肉不笑：“虞老師說笑了，我該請您多指教才是。”
“好了，你們聊，我去看看攝影燈光都準備好了沒有。”
導演留空間給他們交流感情。
親眼看着他走出休息室，溫凊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過頭，凝視着某人：“怎麽都不告訴我你演這個角色？”
害她擔心了好久，生怕遇到個難相處的老前輩，這兒不行，那兒不對地挑她錯。
早知道是虞煊，她也不用白擔心這麽久了。
也不知為何，她對虞煊，總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和……有恃無恐？
她知道自己初出茅廬，演技和各方面技能都有待提升，在拍攝過程中，難免會挨別人罵。
在看到虞煊之前，她其實已經做好了，被人給下馬威的心理建設。
當她的能力還撐不起野心時，她只能忍，然後牢記自己的遭遇。
等有一天，她站到了跟他那樣甚至更高的高度，她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當初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可……當看到裏面坐着的人是虞煊時，這些心理建設好像都不需要了。
因為她知道，他不會，也不需要。
虞煊輕笑一聲，坐下來：“告訴你，不就沒有驚喜了？”
哪裏是驚喜，分明是驚吓好不好。
溫凊在他旁邊坐下來，“我還以為這麽大排場，是哪個大咖要來。”
“我還不算？”虞煊哭笑不得。
“……算。”
在外面當然算，但在她眼裏不算。
溫凊把椅子往他那兒挪過去點兒，“不過說實話，虞老師你怎麽會接這個角色？”
一個配角，而且戲份不重，還跟他以前演過的角色重合了。
“因為……”虞煊看着她，嘴角勾起點兒不太正經的笑：“好玩兒。”
角色好玩兒，跟你搭戲更好玩兒。
溫凊：“……”
“您是為了霍老師吧？”溫凊很快想通，坐正了身，“你跟霍老師是好朋友，這是她進圈以來的第一部大女主戲，你來捧她場也正常。”
“我的确是來給人捧場。”他說，轉過身，與她膝蓋對膝蓋，聲音帶着笑，沉沉地落入她耳畔：“不過不是她。”
而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