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瑩吓得腿軟的時候這人也是這樣把她扛着走的。
弄得她就跟米袋一樣。
“賀慈，快點放我下去！”餘米袋輕輕捶了下賀慈結實的背，剛剛哭了一會兒，她說話聲還帶着鼻音，聽起來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賀慈莫名覺得自己像個強搶壓寨夫人的山大王，雷了一下，就把肩上的餘慧星往地上一放，而後先發制人，“你怎麽這麽愛哭，聽得我頭疼！”
餘慧星：“……”
天生的淚點低，有什麽辦法。
她一沉默，賀慈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跟着沉默。
這裏是僧人在寺院裏開出來的一塊地，地裏頭長着滿滿的鮮黃色油菜花，有幾只蜜蜂在花上忙碌不停。
看起來清靜又美好。
餘慧星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只是皮膚微微泛紅，有些發癢，她難受的用手背蹭了蹭，偷眼看賀慈英俊的臉——嗯，表情有點兇。
想了想，她小聲道：“那你現在頭還疼嗎？”
賀慈掃了她一眼，懶得說話，不過表情平靜了很多，至少眉頭不再皺着，在這裏又沒人哭，他有什麽好頭疼的。
餘慧星咬了咬嘴唇，繼續找話題，“賀慈，你最近忙得怎麽樣了，什麽時候開始拍攝電影？到時候你會帶上我的吧？”
“不然呢，”賀慈翻了個白眼，“作為一個私人助理，你的工作就是跟着我。”
餘慧星疑惑，“那你這段時間怎麽沒有讓我跟着？”
“……”賀慈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好強硬地轉移話題，“大概下周我們就會出發去易鎮影視城，到時候你跟我一個套間，這段時間你可以收拾一下行李。”
Advertisement
“好的！”上次已經跟賀慈睡過一個套間，這回聽他說起，餘慧星已經能夠淡定了，又不是一張床，有什麽好激動的。
相反，她對這回能以工作人員的身份進入劇組還更加激動一點，“賀慈，私人助理在劇組裏要做什麽呀？”
賀慈理所當然道：“肯定是照顧我，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別人的話一概不要理，懂麽？”
餘慧星：“……懂了。”
就是個小丫鬟的工作嘛，她心裏暗搓搓地想：要是賀慈讓她陪／睡的話，自己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啧，也就随便想想了，賀慈讓自己陪／睡，搞不好他還更吃虧一點。
胡思亂想一通，餘慧星又期待地看着他，“那這次的演員有誰啊？可以告訴我嗎？”有她喜歡的還可以去要簽名嘛！
賀慈吐出兩個字，“保密。”
餘慧星：“……”
兩人亂聊了一波，賀慈的電話響起鈴聲，是他哥打來讓兩人回去的，賀遠表示裏面的母女倆已經平靜下來，可以好好說話了。
把手機塞回口袋，賀慈說：“走吧。”
“嗯。”
回到那個小房間，傅嫣已經穩定情緒，就是眼睛還紅紅的，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賀遠在她身後扶着他的肩膀。
傅婉瑩則美美的站在離女兒半米遠的地方，目光不住在女兒身上流連，孫子清坐在床沿，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賀慈懷疑這家夥也是被母女倆的哭聲摧殘成這樣的。
傅婉瑩的死因賀遠已經從賀慈口中得知，雖然心裏氣憤不已，但之前怕傅嫣受到刺激，他選擇了隐瞞，只是現在傅嫣已經見到岳母，再把事實說出來就沒大問題。
只會堅定傅嫣報仇的想法。
果然，在賀遠把岳母遇害的場景簡述一遍後，傅嫣和傅婉瑩的面色都變了，兩人相似的臉上帶着濃烈的恨意，尤其是傅婉瑩，身上直接冒出了一縷縷黑氣。
餘慧星怕傅婉瑩失去理智，到時在場的人可就危險了，頓時緊張道：“笑笑，讓阿姨冷靜一些，咱們好好商量怎麽報仇！”
“媽！”傅嫣立刻叫了一聲，神色擔憂的看着她“沒事吧？”
母女連心，傅婉瑩很快冷靜下來，黑氣收回體內，她安撫地看了眼女兒。
孫子清在一旁嘆氣，即便傅婉瑩成了厲鬼也有舐犢之愛，可父親藍景沛卻任由他人傷害自己的女兒，這兩人完全是人性的兩個對立面，只可惜了傅嫣，失去了愛自己的母親，備受折磨。
傅婉瑩将黑黝黝的眼睛對向賀慈，怕鬼的餘慧星冒出一身雞皮疙瘩躲到賀慈身後，生怕傅婉瑩提起自己之前打她的事，雖說那時候她是為了自衛，但是畢竟是女神的媽媽，還是挺尴尬的。
—— “很抱歉，之前我失去了理智，傷害到你們了。”
餘慧星心中驚訝，探出腦袋，對上傅婉瑩飽含歉意的雙眼，遲疑片刻，她從賀慈身後走了出來，微笑道：“沒關系，您也不想的，而且我們也沒有受傷。”
傅婉瑩柔柔一笑，沒有再說話。
傅嫣雖然有些好奇之前的事，不過現在不适合說這些，她要跟賀遠他們商量該如何報仇，她媽媽滿身怨氣無法超度，滞留人間的時間越長對她越沒有好處，需要盡快報仇，才能洗去怨氣。
關于厲鬼報仇這件事餘慧星之前已經咨詢過知無，他建議從兩方面着手，一是傅婉瑩自己的報複，作為被害人，她可以去折磨那些兇手，尺度也無限制，但是絕對不能傷及無辜。
比如她可以吓死藍景沛林雪禾或者藍景瑜，但是不能吓死他倆的孩子，畢竟藍玉與藍甜并沒有去害傅婉瑩，但到底是有因果關系，只要沒死就算被吓傻冥界也是不會管的。
第二個方面就是用活人的手段，傅嫣是傅婉瑩的親身女兒，為母報仇天經地義，具體操作手段就需要他們自己想，知無是神器，不懂這些。
而賀慈兩兄弟商量出來的辦法，就是幫傅嫣奪回藍家的財産。對那些藍家人來說，失去財産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以那家人的行事作風，不查沒什麽，一查簡直是一頭的小辮子。等藍家什麽都沒有了，傅婉瑩便可以親自去報仇。
賀遠看着自己的鬼岳母，“您覺得怎麽樣，可以等嗎？”
傅婉瑩雙眼隐隐泛紅，她牽起唇角，冷冷一笑，“沒問題，只要能夠報仇，等多久都沒關系。”
·
藍家的事有賀遠這個女婿出頭，賀慈帶着自己的小助理在一周後直接飛去易鎮影視城，入住某星際酒店的總統套房。
兩天後，他的劇組正式開機。
片場裏，餘慧星坐在自己專屬的小馬紮上，不遠處賀慈正板着臉指導一個NG許多次的女二號——雖然這“指導”有點兒吓人，并且這個女二號還是朵知名小花——她淡定的打開一個大大的保溫壺，倒出一杯熱乎乎的銀耳紅棗枸杞湯後，蓋上蓋子。
等賀慈“指導”結束，可以讓他潤潤喉。
餘慧星怎麽也是要奔三的人，難免開始注重養生，準備行李時特意買了個炖湯的電炖鍋，經常弄一些湯湯水水，賀慈雖然嫌棄這些甜湯娘們唧唧的，但還是會給面子的喝掉。
畢竟他不喝的話餘慧星會一直怨念地看着他，滿臉都是“你糟蹋了我的心意”這種可怕的表情，賀慈覺得還是喝掉比較幹脆。
怎麽說也是小助理的勞動成果，不能浪費。
賀慈這次拍的是部武俠電影，男主角是餘慧星的“老熟人”方至煥，他跟柳澄過年時還給餘慧星發了個大紅包呢！後來餘慧星給寄了一對情侶戒，就是她在金店一起打的，專門挑了個好看的款式，刻上保平安的符文。
這回在劇組碰上，餘慧星抓住機會拍了方至煥很多照片，兩人關系處得還挺不錯的，那枚戒指已經被他用項鏈挂在脖子上，柳澄那邊也是這樣。他們認為餘慧星是個有本事的人，她送的東西還是貼身攜帶為好。
遺憾的是這部劇裏的女主角不是柳澄，而是另外一個知名女演員，葉情，賀慈說柳澄檔期排不開，連試鏡都沒參加。不過柳澄就算參加了試鏡他還是會選擇葉情的，原因無他，葉情演技好。
餘慧星沉默不說話，她真心看不出來演技的差別，在她眼裏兩個人都挺不錯的。
電影《水寒風刀》的劇本餘慧星有看過，以她的審美覺得還挺不錯的，就是結局太虐，男女主角最後竟然沒在一起！女主角她挂了！
可賀慈就很喜歡這種路數，在他看來，美人只是英雄的點綴，并不一定要HE結局。
對此餘慧星萬分怨念，難怪賀慈這家夥母胎單身到現在！她已經不能指望這個鋼鐵直男能開啓感情線了。
雖然劇組裏面有幾個大牌，但是賀慈這個新人導演拍攝起來一點阻礙都沒有，歸根結底是這位導演的家世太吓人了，讨好他都來不及了，誰還敢在他面前耍大牌。
看看時間，已經快五點，生活制片應該在準備大家的晚飯，餘慧星就發了個微信問他要今晚的菜單。
耳邊賀慈的聲音停了，她立刻擡頭，見賀慈已經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她就端着杯子走到他身邊，“賀導，來喝點湯潤潤喉。”
在片場她都叫這麽稱呼賀慈的。
賀慈眉頭緊鎖，頗有點兇神惡煞的味道，他扭頭不耐煩地掃了小助理一眼，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嘟囔了聲，“真麻煩！”
用調羹舀了一朵銀耳放進嘴裏，确定不燙後，他才大口地喝起湯，眼睛一直盯着拍攝監視器。
餘慧星捧着臉蹲在賀慈身邊看他的側臉，雖然她也很想看演員演戲啦，可是現在拍的不是她喜歡的演員，就沒什麽興趣看了。
再說，這些演員哪有賀慈好看呀！
——“喝完了。”
賀慈說着，把空杯子拿到餘慧星面前，她雙手接過，站起身去洗手間洗杯子，洗到一半，手機提示收到一條微信，拿出來一看，是生活制片發來的菜單。
在裏面挑了幾個賀慈喜歡吃的菜發過去，餘慧星拿着洗好的杯子回到片場，就看到女二號再次被賀慈抓出來單獨“指導”，她頓時無語。
女二號淩子珊是賀家旗下某娛樂公司推薦來的，據說演技還不錯，試鏡的時候也是經過賀慈拍板同意的，沒想到進了劇組沒多久，NG了不知道多少次，搞得大家都莫名其妙，賀慈更是煩的要死，都在琢磨要不要換人了。
這人的演技實在倒退得太厲害，賀慈私下裏還問過餘慧星這人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結果當然不是，這位淩子珊她是看上方至煥啦！只要她一碰上暗戀對象，演技就緊張成負數，就比如現在。
賀慈都聽醉了，要不是女二跟男主的戲份不多，他百分百會換人。
·
從開機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劇組一直都很順利，餘慧星還以為自己只能在“私人助理”這個崗位上發光發熱，每天伺候好賀導就可以——這是份非常幸福的工作，每天有俊臉可以欣賞，早上一起去片場，晚上一起回酒店，多幸福呀！還能多拿一份顧問的工資！
結果就在第二十天的時候，劇組裏的演員出了問題。
出事的是男三號方仲倫，高大英俊，扮起俠客特別有範兒，演技也不錯，前兩天才剛進組。今天他拍的是武戲，需要吊着威亞高來高去，拍到一半，威亞上方仲倫突然捂着眼睛發出慘叫，“我的眼睛好疼！”
衆人一驚，連忙把他放下來，副導演打電話叫救護車，賀慈沖到他身邊，“仲倫怎麽了？是眼睛傷到了嗎？”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方仲倫蜷縮在地上，手掌用力的捂住眼睛，淚水從他指縫湧出，“啊！疼死我了！”
一圈人把他包圍在裏面，慢半拍的餘慧星什麽都看不到，直到賀慈吼了一聲，“都散開！不要擠在這裏！”
人群這才散開了些，露出方仲倫不住掙紮的身影。
餘慧星臉色蒼白起來。
方仲倫的身上……什麽時候多了個黑色的二維碼？！
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就是雙更啦！
☆、032
黑色二維碼代表的是妖怪。
可是直到剛才方仲倫還好好的, 怎麽突然就被妖怪纏上了？還不只一個妖怪！
餘慧星看着兩個黑色的二維碼飄在方仲倫胸前, 與他本身的白色二維碼交相輝映，染出不詳的色彩。
劇組怎麽會一下子出了兩個妖怪？
她環顧四周, 一邊檢查四周還有沒有其他人被妖怪附身，一邊在心裏緊張地問道：【知無，被妖怪附體的話還能用那些金器嗎？平安符能不能起到效果？我可以用震懾嗎？】
知無道：【對于已經附體成功的妖怪，金葫蘆收不了的，平安符能起到的作用也很少, 最多緩解一下疼痛，而且這男的情況比較複雜，不是普通的被附體，妖精是住在他的眼睛裏，你直接用震懾說不定還會傷到這個人。】
靠！連震懾都不能用！餘慧星內心萬分焦急，方仲倫現在突然出事，一個解決不好劇組和賀慈都會又麻煩，她怎麽可以看着這種事情發生！
至于方仲倫為什麽會被妖怪附身, 這是在他安全之後才有空關心的事了。
【那他現在這樣，我扇他巴掌還有用嗎？】
知無不屑：【區區小妖怪，怎麽會是我堂堂神器的對手。】
餘慧星松口氣：【這樣就好，希望方仲倫不要介意被我扇耳光。】
自己這樣也是為了救他，方仲倫應該不會介意的，再說她又不會打得那麽用力。
結果就在她要去告訴賀慈這件事的時候，知無又道：【不過妖怪會比鬼魂扒得牢一點，你要用力扇耳光, 不能客氣，一直打到把妖怪趕出去為止，等妖怪離開眼睛，你就可以用金葫蘆收妖了。】
餘慧星：【……】
用力扇耳光……看來她即将要多一個暴·力狂的人設了= =
希望賀慈不要嫌棄。
·
穿過面前依舊有些擁擠的人群，餘慧星找到神情嚴肅的賀慈，在他耳邊小聲道：“賀慈，他身上有妖怪，就在他的眼睛裏面！”
賀慈臉色不變，直奔主題，“要怎麽處理？”
擡眼看了四周圍着的人，餘慧星語焉不詳道：“先找個清靜的地方。”
她總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扇耳光，這樣她跟方仲倫的臉都不用要了，大家還會當她是神經病。
對餘慧星的“手段”非常了解的賀慈颔首道：“我去安排。”
在劇組中雷厲風行的賀導直接安排人把疼得直冒冷汗的方仲倫擡到休息室，距離救護車過來還要一段時間，其他人都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外面人多嘴雜，任由方仲倫倒在滿是塵土的地上也不好。
進了休息室，方仲倫被放在一張放平的躺椅上，臉色蒼白，渾身冒冷汗，整個人看上去就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喊疼，只能神情痛苦地捂住眼睛。
幫忙擡人進來的方至煥一直守在他身邊，雖然沒有公布，可這兩個姓方的确實有親戚關系，算起來他是方仲倫的堂兄，兩人關系還不錯，見堂弟現在這種情況難免會擔憂，“仲倫，你現在怎麽樣？”
“疼……”方仲倫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這樣哼一聲。
賀慈關上休息室的門，帶着餘慧星來到他們身邊，現在休息室裏就他們四個人，其他人已經被賀導演趕了出去。
“現在要怎麽處理？”他問自己的小助理。
聞言，方至煥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慧星，你是說我弟他身上……”雖然餘慧星是以私人助理的身份進的劇組，但他非常清楚這個姑娘的本事，如果賀慈讓她來處理，那就只能說明他弟身上有了不幹淨的東西！
他的話沒說完，但餘慧星能聽明白他的意思，畢竟大家都一起見過鬼，還是有點默契在的，直接點頭證明了方至煥的想法。
“慧星，”方至煥白着臉，“我弟他就麻煩你了，現在、現在我要怎麽做？”
“先想辦法讓他舒服點吧！”餘慧星說着打開自己背着的小包，這包她在來休息室路上回自己位置拿過來的，包裏面裝着一些她打得黃金裝備，原本她是備着以防萬一的，沒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她取出一枚金吊墜放到方仲倫的胸口，過了幾秒鐘，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看了許多，眼中也不會再流淚水。
但妖怪還在，巴掌還是要扇的。
餘慧星低下頭，“方仲倫，能聽到我說話嗎？”
方仲倫虛弱道：“能的。”
“那你現在把手拿開，讓我們看看你的眼睛！”說這話的時候餘慧星伸手把一旁的賀慈拽到自己身邊，等下就要看到妖怪了，她需要賀慈來壯膽。
其實，憑餘慧星的力氣肯定拽不動賀慈這麽個高大男人，只是賀慈非常了解這個膽小鬼，雖然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心裏肯定已經怕得要死，需要他去壯膽，便順着她的力道走到她身邊。
萬一被吓得腿軟他還能幫忙扶一扶，怎麽說餘慧星現在是他賀慈的人，要是出了洋相還不是丢他的臉麽！
方仲倫現在比剛剛要舒服很多，聽到餘慧星的聲音，他以為是劇組請來了醫生給他看眼睛，就聽話的松開了手，但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皮，根本沒辦法睜開眼睛！
餘慧星只好自己去扒他的眼皮，手伸到一半被賀慈攔住，“我來吧。”
看了他一眼，餘慧星聽話的讓開位置，心中感激萬分，其實很怕會看到什麽吓人的東西，乖乖站在躺椅邊上，他看着賀慈動作敏捷地把方仲倫的眼皮撥開，露出下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方仲倫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由于之前一直在流眼淚，他的睫毛現在濕漉漉的，眼白部分有些血絲。
乍一看，他的眼睛并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方仲倫卻慌張極了，“我眼睛看不見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眼皮被掀開，但是什麽都感覺不到，眼前還是一片黑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忍不住掙紮起來。
“別亂動！”賀慈斥了一句，命令方至煥，“按住他的手！”
“好、好的！”方至煥趕緊按住自己堂弟的手。
賀慈不再說話，盯着方仲倫的眼睛，神情更加嚴肅了，餘慧星心裏咯噔一下，頓時不敢上前。方至煥看不出賀導的表情更以往有什麽區別——在他眼裏賀慈就是一個嚴肅人——見餘慧星沒反應，忍不住擔心地湊上去看自己堂弟的眼珠子。
只見方仲倫放大的瞳孔裏有兩張陌生的青綠人臉正對着他笑！
“靠！”方至煥險些被吓得心髒驟停，他猛地倒退幾步，滿臉驚懼地看着餘慧星，“他眼、眼、眼……”他的表情太過難看，要不是有上回見過鬼漲了一番膽量，這次估計得直接暈過去。
見他被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餘慧星愈加不敢上前，她緊張地問賀慈，“他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她看了一點妖怪的二維碼，只知道這種妖怪叫做瞳妖，長在人類的瞳孔裏，至于其他的還來不及看，也不知道瞳妖的具體長相。
賀慈正要回答，雙手被松開的方仲倫這時摸上自己的臉，神色驚恐，“我、我的眼睛怎麽了！煥哥！你告訴我！”
“別他媽亂動！”低吼一句，賀慈惡狠狠地瞪着方至煥，“誰讓你放手的？”
賀慈的脾氣是公認的不好，但他脾氣最差的時候也就是臭着臉開嘲諷，從來沒有這樣直接開罵，表情還那麽的可怕。
不僅餘慧星愣住了，連什麽都看不到的方仲倫都被他兇狠氣場所攝，不敢再亂動，嘴巴也閉得緊緊的。
“……”方至煥一個激靈，進步上前緊緊抓住堂弟的手，口中語無倫次地安慰，“別怕別怕，這裏有大師，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然後，他求助的看向大師餘慧星。
餘慧星：“……”
她把目光投向了恢複嚴肅表情的賀慈，“你看到了什麽？”
賀慈道：“瞳孔裏有人臉。”
餘慧星：“……”
很好，她不會湊過去看的！
賀慈掃一眼她發白的臉色，心說這個膽小鬼肯定不敢過來看，口中淡定道：“你可以動手了，我會看着的。”
妖怪于普通人類看不見的鬼魂不同，不需要餘慧星一直盯着，賀慈可以擔任這項工作，反正他一點都不怕，甚至如果不是這倆妖怪長在方仲倫眼睛裏的話，他更願意自己揪出這倆東西，試試看能不能捏死。
餘慧星知道不能再耽誤時間，直接對方仲倫解釋，“為了祛除那倆妖怪，我等下會打你耳光，你忍着點不要躲，知道嗎？”
方仲倫蒼白着臉道：“好、好的，我不會躲的。”
“行，那我開始了！”餘從包裏慧星拿出一個金葫蘆握在手心，右手揚起，将靈氣彙聚掌心激發借靈神印，而後用力地揮向方仲倫英俊的臉蛋——
“啪！”
“啪！”
“啪！
清脆的打臉聲響起，細小的尖叫聲不停地從方仲倫的眼睛裏冒出來，他什麽都看不見，耳卻能聽出聲音的來源處，還能感覺到眼中有什麽在掙紮，這種可怕的感覺……他心裏怕得要死卻不敢開口尖叫，怕打擾大師扇他耳光，只能緊緊抓着堂哥的手，手心直冒冷汗。
長這麽大，方仲倫從來沒被人扇過耳光，他被扇得很痛，但此時的疼痛讓他心中尤為安心，還希望大師能扇得更重一些，趕緊讓他眼睛裏的東西消失才好！
在餘慧星準備扇第七個耳光的時候，她清楚看見有兩個小人尖叫着從方仲倫眼睛裏爬出來，這顯然讓方仲倫感到痛苦，他忍不住痛呼出聲，方至煥連忙壓住他的身體。
餘慧星連忙問知無：【我現在可以用葫蘆收這兩只瞳妖了嗎？】
知無道：【不行，還沒有徹底爬出眼睛，你繼續打。】
瞪了眼還有半個身子在眼珠子裏的瞳妖，後頸發涼的餘慧星一咬牙，用力扇下第七個耳光，這倆臭妖怪怎麽這麽牢固！
方仲倫的半邊臉已經腫了，這一個耳光落下，兩只瞳妖是徹底呆不下去了，吱哇亂叫着爬出他的眼睛，想要逃跑，餘慧星抓住時機拿出葫蘆對着兩只小妖怪，大喝一聲——
“收！”
葫蘆一燙，兩只瞳妖不見了蹤影。
賀慈松開扒着方仲倫眼皮的雙手，看向餘慧星手中的黃金葫蘆，“解決了？”
“嗯，解決了，”瞥了眼方仲倫胸前僅剩的白色二維碼，餘慧星吐出一口氣，“他沒事了。”
方仲倫用手揉揉眼睛，确定自己的眼珠子完好無損并且恢複視力之後，撲到堂哥方至煥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哥啊！吓死我了！”
方至煥紅着眼，用力拍着堂弟的後背，“我也快吓死了！”
餘慧星&賀慈：“……”
·
雖然方仲倫已經無恙，但救護車已經來了，他就順便去醫院做檢查，方至煥也跟救護車走了，他說要檢查一下心髒。
賀慈開車帶着餘慧星一起去了醫院，同行的還有副導演，他們要去找醫生商量一下方仲倫的“病情”。畢竟剛才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總要有個合理的解釋，瞳妖什麽的并不是可以公之于衆的說法。
路上，餘慧星總感覺副導演時不時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弄得她心裏毛毛的，忍不住開口問道：“副導演，你有事要說嗎？”
副導演榮培連忙笑道：“慧星啊，待會兒回去，勞煩你看看咱們劇組還有沒有其他毛病，仲倫這事兒可不能再出啦！”
餘慧星：“……”
不是，這副導演怎麽知道她能那啥的啊！她忍不住去看賀慈，難道是他說的？
賀慈餘光接收她疑問的眼神，解釋了一句，“剛才他就在門口，估計聽到了。”
榮培接口，“嘿嘿，休息室的門隔音不怎麽樣，那打臉聲太清脆了，我怕出事，忍不住開門看了一眼。”
就他這表現，肯定不只看一眼！不過見賀慈無所謂的樣子，餘慧星就不緊張了，反正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餘慧星調侃，“副導演，你承受能力還挺強的啊！”
副導演：“其實本來還有點怕的，這不是有慧星你這高人在嘛！那就沒什麽好怕啦！”
哎呦！這副導演還真會說話！
餘慧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位副導演是個人精，去醫院的一路上，他找了各種話題跟餘慧星聊了一路，還能不引起她的反感。
唯有賀慈不太高興，他琢磨着自己剛剛為什麽要主動開車，弄得自己跟着司機似的！還有他的小助理，實在太不懂事了！怎麽能抛下自己的老板跟別人聊的這麽開心！
職業素養呢？哪兒去了？
說好的伺候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餘慧星：并沒有說好，謝謝！
ps：瞳妖的設定來自《聊齋志異》，略有些修改。
親愛的小天使們！按照我平時兩三千的更新，昨天的五千字就是雙更呀！我只是合并成一章了！我是一個有良心的作者！你們怎麽能不相信我！【委屈臉】
☆、033
到了醫院, 兩個姓方的去做身體檢查, 副導演榮培找醫生“商談”，賀慈跟餘慧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各自捧着手機看。
——“你在看什麽？”
賀慈突然開口。
餘慧星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我、我在看瞳妖的資料。”
“吓到了？”賀慈眼神裏帶着鄙視，“看你臉色白成這樣。”
“可是确實很吓人啊！”餘慧星委屈極了，她膽子就是這麽小, 有什麽辦法。
“啧！”賀慈在她面前攤開手掌，“拿給我吧。”
“什麽？”餘慧星一臉茫然。
脾氣不好的賀導演不耐煩道：“就那個裝着瞳妖的葫蘆，你都看了八百遍了，不敢放身上就拿來給我。”
“……”
“幹嘛不說話？”
“因為太感動了！”
“……別廢話，快點給我，不然我就反悔了。”
險些感動哭的餘慧星連忙把裝着兩只瞳妖的金葫蘆雙手遞給賀慈，美滋滋地看着他收進衣服口袋裏，“賀慈, 你真好！”
“真好”的賀慈送了她兩枚大白眼。
餘慧星笑嘻嘻的。
經過檢查，兩個姓方的身體都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方仲倫受到了驚吓需要休息，被安排在一個單人病房。心髒非常健康的方至煥坐在沙發上，安靜如雞的看着賀慈跟餘慧星兩人圍着自己堂弟嚴刑逼供。
他也想知道這臭小子是怎麽惹上那種吓人的妖怪的。
其實都是餘慧星在說話，賀慈就跟護法似的，一臉兇神惡煞站她身邊。
餘慧星板着臉，“我問你, 最近有沒有做什麽不道德的事情？”
方仲倫眨眨眼，“什麽不道德的事？”
餘慧星：“比如偷看女人洗澡之類的。”
方仲倫：“……什、什麽？！”
方至煥：“……阿倫，你什麽時候有這個癖好了？”
賀慈沒說話，他正用一種非常嫌棄的眼神看着病床上的方仲倫，後者欲哭無淚，“我真沒有！我什麽女人沒見過啊至于偷看女人洗澡麽！”
其實，這正是餘慧星疑惑的地方。
之前趁兩個明星做檢查的功夫，餘慧星拿着手機查看過瞳妖跟方仲倫的二維碼資料，看完之後發現一個問題——兩邊的信息對不上。
據記載，瞳妖都是直接從眼睛裏長出來的，而不是從外面鑽進去的。
《聊齋志異》中有一則故事，書生方棟為人輕佻，因為偷看別人家女眷所乘的轎子，被對方家的女仆撒了一臉灰，眼球上生了薄膜什麽都看不到。
後來聽說《光明經》能解厄，方棟就學着誦讀。直到一年後的某天，他聽到兩個小人對話，還從他的鼻子裏出入，那兩個小人說：不如合力在牆壁上開個門吧！于是方棟感到有東西在左眼裏抓撓，薄膜就此被撕裂，他的左眼恢複了視力，妻子一看，他兩個瞳孔竟然長到了一起。
也就是說，這個書生的眼睛因為女仆撒的那一把土灰化為妖精，變成了兩個小人，這就是瞳妖了。
但是方仲倫的情況不一樣，餘慧星看過他的資料，并沒有發現他有什麽偷看女人的行為，他看人向來都是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光明正大的看，風流卻不下流，對這種偷偷摸摸的事非常不屑。
而且他家條件非常不錯——他跟方啓是堂兄弟的關系，他們倆的父親是親兄弟，只是兄弟關系一般，小輩之間倒是處的還不錯——就跟方仲倫自己說的一樣，他什麽女人沒見過啊，至于幹這種事麽！
可那倆瞳妖的二維碼顯示的是：五天前方仲倫因為偷看一個叫做齊麗的女人的洗澡，被她發現，便有了這次報複。這一雙瞳妖是被特意培養出來的，根據方仲倫的氣息爬到他的眼睛裏，并不是他的眼睛裏長出來的。
然而，方仲倫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叫做齊麗的女人。
撓了撓下巴，餘慧星又說：“我知道你沒偷看，但是這瞳妖就是因為這事兒才附在你眼睛裏，如果不是你剛好在片場被我發現，你這雙眼睛估計得瞎！趕緊想想，到底認不認識一個叫做齊麗的女人，曾用名假名都可以，認識的話就去解決這個事，不然人家一次報複沒成功，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齊麗？我、我不認識啊！”方仲倫心髒猛一跳，今天一次就夠他受的，再來一次哪裏吃得消啊！萬一到時候餘慧星不在呢？他不是真的要瞎了！
“可瞳妖就是她弄來的，那五天前你去哪裏了？有沒有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餘慧星看着他，表情有些害怕，“這瞳妖是人眼所化，今天附到你的眼睛裏，就代表有人失去了眼睛，除了眼睛以外，連命都沒了。”
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這一雙瞳妖原本的主人就已經死了，但對瞳妖來說，“主人”的經歷相當于它的“前生”，資料裏面着墨不多，只有寥寥數筆，這還是因為瞳妖對主人還有一些記憶才體現出來，否則餘慧星也不會知道瞳妖的确切來歷。
之前看到瞳妖的來歷她就吓一跳，沒想到這裏頭還有一條人命，還不争氣的手腳發軟，只想把裝着瞳妖的金葫蘆給丢了。
還被賀慈鄙視了一回，不過這人就是面惡心善，見她這麽沒用就把金葫蘆放到自己口袋裏，還打電話把瞳妖的事告訴天師老媽，讓玄門調查一下，這才讓餘慧星安心。
·
聽到餘慧星的話，方仲倫一張俊臉頓時就白了——餘慧星暗暗感嘆膽小的不止自己一個——他努力回想，“五天前，五天前我找的女人都是老熟人啊，我去的應該是會所……”
“阿倫，你趕緊想啊！”方至煥在一旁聽得急死了，這傻逼怎麽會惹上這麽可怕的人，“快點想想最近見了哪些人！”
估計有些難回憶，餘慧星瞥了眼方仲倫的俊臉，這家夥最近見的女人可多了，但就是沒一個叫齊麗的，就連二維碼的資料都看不出來到底哪個女人是被他得罪的，更不要說靠自己回憶。
果然，這家夥揪着頭發想了快一個小時，還是毫無頭緒。他可憐兮兮地看着餘慧星，一雙桃花眼噙着淚水，“大師，我真的想不起來自己得罪過哪個女人叫齊麗了，說不定是我仇人讓齊麗來害我的！您能幫幫我嗎？求您了！”
瞧他這可憐樣，餘慧星嘴角抽了抽，“別叫我大師，也別您了，你自己想不起來我也無能為力，如果是你的仇人的話，你就趕緊查查。”
方仲倫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眼睛依舊望着她，一臉懇求道：“那慧星你能想個辦法讓我可以抵擋這些手段嗎？我害怕！”
餘慧星：這小樣兒看得人心都軟了。
賀慈嫌棄：看這娘們唧唧的樣子！誰允許你這麽親熱地叫我助理名字了！
知無心疼道：【這人看起來怪可憐的，傻帽你告訴他，只要戴着你給的護身符就不會有危險了。】
餘慧星：【哦……】
知無，原來你是這樣的神器。
将知無的話轉告給方仲倫後，這可憐的家夥頓時松一口氣，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之前餘慧星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