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生病

少年的力氣很大,林綿被他吻的腿發軟。

時間好像凝固了,又刻骨的漫長,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或者兩個世紀。

走廊的窗戶開着,有冷風灌進來,順着敞開的門湧入室內,微微勾起發絲。

林綿眼睛睜的大大的,身子僵硬,大腦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身上的氣息很幹淨,沒有酒氣,不是喝醉了的行為。

可這說不通啊。為什麽……會吻她。

反倒是自己,帶着微醺的薄薄眩暈感,一切都感覺特別的不真實。

直到何意不再滿足在唇瓣上的觸碰,似要與她唇齒纏繞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如驚弓之鳥,奮力的拍打着他掙紮,卻怎麽都掙脫不開。

不過短短幾秒。

眼前的少年的形象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仍壓着她,抓住她揮舞着的手,扣在她的頭頂。

這叫林綿愈發羞恥,優越感頓失,眼眶微微的泛紅,用力的咬他,他的唇間慢慢滲出血腥味。

唇間傳來疼痛感,縱然再不舍,何意還是放開了她。

少年的嗓音微微的啞,帶着幾分性感:“對不起……我……”

他想解釋一下自己的唐突。

本來真的只是想要一個擁抱,只不過腦子一熱,變成了一個吻。

話音被巴掌扇斷,卡成兩斷,清脆的“啪”的一聲響徹房間。

林綿全身顫抖着,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即使有一刻的呆愣,也完全給了她足夠的惱羞成怒的時間,毫不客氣的扇了他一巴掌。

何意的唇被她咬破了,上面除了一點兒血珠,還帶着幾抹晶亮,腦袋微微側過去一邊,不怒反笑,轉過頭來,定定的看着她。

“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很輕,語調很溫柔。

“何意,你有病。”林綿也讓他的唐突給吓到了,手心火辣辣的疼,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她打的,力氣不小。

少年舔了舔唇,多了一分性感,語氣真摯:“我說真的。”

剛剛确認過了。

心髒到現在還在砰砰直跳。

唇瓣上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溫度,酥酥麻麻的,一路滲透進心裏。

不論她打扮成什麽樣子,他都很喜歡的。

林綿氣極,聲音尖利的止住:“夠了!”

剛剛眼眶裏的熱意已然褪去,她看着何意模樣坦蕩,心裏的屈辱感又往上竄。

就算是惡作劇,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林綿到達咖啡廳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十分,她遲到了十分鐘,陸詢已經等在那裏了。

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廳,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離何家較近。

上下兩層樓的loft,曲調悠揚,生意一般,零零散散坐着幾對談情說愛的人。桌上放着一盞精致的茶壺。

見她來了,陸詢站起身來沖她笑,殷勤的替她拉開了對座的座椅。

“林林姐,你來了!”

他笑眯眯的,好似上回兩人發生的不愉快全是一場缥缈的夢,喚了服務生過來點單,又笑眯眯的問林綿:“你喝什麽?”

林綿為晚上的事情心煩意亂的,含糊的說了句随便。

陸詢“啧”一聲,沒說什麽,替她點了單。

餐點上來,兩杯咖啡,還有一款樣式精致的黑巧克力蛋糕。

林綿不吃甜,拿着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頓時浸潤舌尖,整個人的狀态也平複下不少。

陸詢穿的很單薄,仗着屋內有空調,把外套脫了挂在椅子後面,身上只有一件米色長領的毛衣,栗色的發在橘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更黃了一些,因為樣貌精致,吧臺處總有女生目光望這邊掃。

“我想聽你再說說關于小池的事情。”

林綿單刀直入,她對陸詢的感覺稱不上好。

當年她追着他的車跑了那麽遠,苦苦的哀求着他告訴她小池的消息。

現在的場景也如當年一樣,只不過她不用再苦苦的追車,兩人平坐而視,當年趾高氣昂的小男孩已然變成了身姿筆挺的少年,此時正眯着眼睛,往咖啡裏加方糖。

林綿和他見面幾次,發現他特別嗜甜,每次喝咖啡都要加很多糖。

空氣仿佛凝固,他心滿意足的加完糖,端着咖啡輕輕抿一口,頰邊倆個小酒窩乍現:“嘻嘻,這樣才是咖啡的味道嘛!”

他轉過身,從衣服口袋裏拿了張照片,推移到林綿面前:“留個紀念。”

照片上,兩個男孩子站在一起,背景裏有棵大樟樹,她認得,是福利院裏的那棵,樹幹上有個洞,小池小時候不懂事拿刻刀挖的。年代有些久,照片泛黃。

林綿伸手摩挲了一下照片上小池的臉。

小池內向,平日裏話不多,喜歡板着臉,用現在女生們的形容,大概是冰山帥哥。

她聲音有些哽咽,擡起頭來看陸詢:“這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回來過?”

陸詢點點頭,他叼着透明的小勺子,正在對那塊巧克力蛋糕下手,含糊不清的應道:“嗯啊。”

他沉吟了一會兒,補了一句:“當時福利院已經倒閉了。”

林綿心下一沉。

“這個蠢貨非要在院門口拍一張,說留個紀念。”他笑笑,也看向林綿手上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自己一臉不悅,反倒是小池微微勾着唇在笑。

蠢貨這人平時不說話,也不愛笑的,拍照的時候心機死了。

他唇邊的笑意愈盛,眼中卻愈發冰涼,趕緊抿了一口咖啡,又皺起眉。

怎麽還是這麽苦?

林綿深吸了一口氣,又問:“小池的心髒……為什麽……在你這裏?”

她查過。

活人是不能捐獻心髒的。

所以……

她不敢去想。

少年眼眸一暗:“我有心髒病,小池出了意外,他把心髒捐獻給我了。”

他一哽。沒再往下說,拼命往咖啡裏加糖。

一切仿佛都還在昨日。

少年身穿白襯衫,倒在血泊裏。白與紅的致命對比,沖擊着他的視網膜,心髒撕心裂肺的疼。

陸詢眨眨眼,手裏的調羹未停,咖啡已經變成了淺咖色。

“小池出什麽意外了?”林綿心一緊,感覺到他的說辭和園長說的時間線完全對不上。

她離開福利院的時候,小池和陸詢還回去過,可當時園長為什麽要和她說,小池沒了,再也回不來了?

真相不過寥寥一句,幾個字便能匆忙概括,她心裏的謎團卻越來越繁複。

陸詢低着頭喝咖啡,忽的話鋒一轉,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全是笑意:“以後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少年眼眶微微紅,眼中全是細碎的星光:“我答應過小池的。”

咖啡店的燈光明滅不定,他的眼神真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份保證書。

也是過了太久了,紙張泛黃,打開的時候有些脆,是從什麽本子上草草撕下來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幾個大字:

我以後會幫路癡照顧姐姐的。

保證人:陸詢。

小池沒有姓。

他與林綿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抛棄,丢在福利院門口,園長看他們可憐,抱進來收養,随便挑了兩個名字,小池和小綿,福利院裏有太多這樣的名字,不勝枚舉。

陸詢當時覺得自己叫他小池,特別娘氣,他理直氣壯的和小池說:“以後你跟我姓好啦,陸池怎麽樣?這名字真配你,你這個路癡。”

小池彼時剛進陸家,龐大的別墅超出他的想象,每天都迷失在樓梯上,不知道應該往哪裏走,讓陸詢嘲笑了好幾次。

他性子好,一點也不覺得陸詢在取笑他,對有了姓氏很開心,勾着唇說好。

咖啡店裏的燈光亮度很足,色調是很溫暖的淺黃色光。

陸詢站起來,對着林綿張開了雙臂,聲音輕輕的:“我得實現自己的諾言呀。”

化雪天特別冷,洛城仿若冰窖,天寒地凍,林綿這夜睡的格外不踏實,總覺得鼻子堵着,格外難受。

第二日醒來只覺得頭重腳輕,下樓的時候迷蒙着眼,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恍惚間,樓下腳步慌亂,何意沖上來,一把抱起她。

何洲瓴為她告了病假。

說來也奇怪。

她之前總覺得自己是個鐵人,無論風吹雨打,都不會有什麽意外。

可來了何家之後,軟弱、病痛都慢慢的襲來。

身子像是泡在溫水裏一樣沉浮,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像是一條茍延殘喘的魚。

重感冒引起的發燒。

她迷迷糊糊的想,人可真聰明,知道有人照顧了,疼惜了,便毫不含糊,說垮就垮。以前她頂着大雨爬上樓頂補漏,全身濕透,回家沒熱水,洗個冷水澡,在洗手間裏凍的瑟瑟發抖沒發燒;熬幾個通宵幫人整理重點學習資料,飯也沒怎麽顧得上吃幾頓,也沒發燒。

昨夜她不過受了一點兒風寒,回來困倦的要命,衣服也沒脫就往床上睡,到了半夜發現被子被自己踢掉落在床下,又撿起來蓋上,今天竟然就病倒了。

真是越活越不如從前。

額上忽的一輕。

何意把她腦袋上的毛巾給摘了下來,丢進洗臉盆裏洗了一道。

林綿病了,他自然也沒去上課,嚷嚷着要跑來照顧她。

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笨手笨腳的,動作幅度又大,病房裏一陣乒乒乓乓的響。

林綿眼皮沉沉,開不了眼,氣若游絲,嘴唇微張,似乎在講什麽,何意聽不清她在喊什麽,只好把耳朵湊過去。

她呼出來的全是熱氣,噴灑在他的耳廓上。何意依稀聽見她在喊弟弟,當即眉頭皺起來。

他不應她,伸手幫她攏了攏被子,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就不捉弄她了。小聲嘟哝道:“我才不是你弟弟,我要當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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