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天(2)
不過還好,她有背包。她已經将不需要随身攜帶的東西都放在樹上了,背包本來也就沒裝多少東西。手電筒挂在腰帶上,花露水灑在牛仔褲上,薄毛衣也穿了起來,在毛衣上也灑了花露水。
又在背包兩側裝水的側袋裏找到一小卷銀灰色的塑料垃圾袋,似乎是上次下鄉村帶着用,沒有用完,随手塞進去忘了拿出來。于是,樹枝放進背包,樹葉和幹草裝在垃圾袋裏。
她盡可能的多帶了一些樹枝,樹枝比較耐燒,幹草和樹葉主要為了助燃,要想點一個晚上,還是樹枝比較靠譜。
路上她又試着用對講機聯系隊長和其他隊員,仍然失敗。
她想,也許是因為沒有信號的關系?她不怎麽會用對講機,對講機是事先調好頻率後統一發放的,隊長再三警告他們不要自己亂調,以免跳了頻道找不到他們的通話頻率。
背包差不多塞滿了樹枝,塗莉莉開始往回走。标明了記號的好處就是她順着箭頭的方向,很快回到結着繩網的巨樹下面。
接着,她懊惱的想:繩子全都用在編結繩網上了,這下她要怎麽上去?
她頭一次發現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大概是零。
她愁眉苦臉的在樹根下蹲了半天,思考這個問題要怎麽解決:如果她有大砍刀的話,可以在樹幹上砍出腳尖可以踩住的豁口,但這個方法很危險,因為沒有安全繩,你随時會因為着力點太小,踩不住而掉下來,更別說你還得繼續用力往上砍出豁口;或者像雪山攀登者那樣,往樹幹裏砸楔子,木的或是金屬的都可以,這樣你的手和腳都可以利用楔子,一段一段的往上攀登,問題是,她沒有錘子,也沒有可以用的楔子。
好吧,問題一個一個的考慮:雖然沒有大砍刀,但她有瑞士軍刀,削出幾個木楔子應該不難,就是會慢一點;錘子的問題有點棘手,不過似乎狼眼手電筒可以試試看?
她取下手電筒,掂量了一下分量:外殼應該是合金,比較輕,但應該很堅固,畢竟這可是警用手電筒。
既然工具都有了,事不宜遲,趕緊開工。
背回來的樹枝都是細樹枝,細樹枝幹的快也燒的快,森林裏有很多樹枝,有很多都是非常大的整枝樹杈掉下來的。一開始她還有點奇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過了一會兒她想到,這些樹枝都是至少前一年的大雪落在樹枝上,樹枝承擔不了積雪的重壓,于是壓斷了,掉了下來。
樹枝的斷面證實了她的猜測。
但實際上,本地去年暖冬,連一場小雪都沒有下。實際上這幾年本地一直是暖冬,足有10年沒有下過像樣的雪,頂多就是小雪花飄飄,剛落到地面就融化了,積不起來。
她只掰了一些細樹枝,粗大的樹枝她拿不動,也掰不斷。掰樹枝的時候她又在想,看來大雪要麽是去年或是前年的——樹枝都比較新鮮,上面沒有太多落葉,又沒有開始腐敗,年份不會太久——這說明森林裏也不太會有太多大雪的年份,不然地面應該會有之前的腐敗的樹枝的跡象。樹枝很幹燥,說明降雨不多,從掰下來的樹枝的斷面來看,樹芯都已經很幹燥了。
她又回到剛才發現的有粗大樹枝的地方,選了一根粗細适中的樹枝,費了很大的勁兒,但也沒有掰斷。只能花了大半個小時,用瑞士軍刀上的小鋸刀在樹枝上環刻了一圈,再跳上樹枝,用身體的重量使得樹枝從樹杈上分離開。
樹枝并不算粗,跟她手腕差不多粗細,不需要太長,用不着拖着一整根樹枝回來,只帶回了大約兩條手臂的樹枝。
再次回到繩網的巨樹下面,稍事休息,立即開始用瑞士軍刀削楔子。
楔子的制作也不算太難,在樹枝上環切,截取長度适當的4段樹枝,将其中一端削成釘頭狀。
先削好一根,站起來,在樹幹上比劃好距離,要擡腿能夠到的高度,不能太高,不然上不去;也不能太低,要盡可能的少打幾個楔子,要用最少的楔子,只需要攀登到最低的樹杈上就行了。
找好合适的高度,先用瑞士軍刀的刀刃在樹幹上鑽一個小洞,這是定位點,也有利于木楔子釘進去。
狼眼手電筒立功了,發揮了錘子的作用,将木楔子釘進了樹幹。當然過程是艱辛的,不像錘子那麽好用,每砸一次,塗莉莉都覺得下一次手電筒的外殼就會被砸癟。
木楔子釘木頭不那麽好釘,砸了十幾下,終于完成了。
她小心翼翼試探着,擡起左腿,踩了上去:似乎還算結實,也似乎能承受她的體重。
接下來的第二根木楔子制作起來就快多了。
她看了看手機:6點23分了,但天色還沒有變暗,所以,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不準了?
她抓緊時間,一共削了7根木楔子。
等她終于回到拴着繩網的樹杈上,天色開始轉暗了。
還不算冷,薄毛衣還可以支持一陣子。
拿出對講機,再次呼叫隊長和其他隊員。
仍然沒有人應答。
塗莉莉吃了一塊德芙巧克力,将包裝紙疊好,塞進背包的外袋裏。
接着拿出手機,還是沒信號,沒有4G網絡,試圖撥110,語音提示“你已經裸奔出服務區”。
這到底是什麽鬼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
手機還有40%電量,插上充電寶充電。不能玩手機了,反正沒有網絡,也刷不了微博完不成游戲,要盡可能的保持手機開機狀态,不然要是萬一明天有信號了,但手機沒電了,那可就慘了。
一個習慣了現代文明生活的女孩一旦被迫要在巨樹上過夜,會做些什麽呢?
實在沒什麽好做的,我們習慣了現代生活,照明靠電燈,娛樂方式多種多樣,但多數也都需要用電:電腦、手機,沒網絡可以說能要了人一半的命,再沒電,這日子不能過了!
塗莉莉靠在繩網上,胡思亂想着:隊員們不一定會留意到她不見了,畢竟都是分組行動,也沒幾個人有搜索的經驗,可能就只有那幾個警察和隊長有點經驗了,隊長是縣人武部的部長,挺年輕,還不到40歲,是從特種部隊退伍下來的;
隊長要負責所有人的安全,會定時挨個詢問分組行動的隊員,她是跟一個地質大學的學生組隊,那個女生現在不知道在哪裏,是也迷路了,還是已經找到了隊長?或是找到其他隊員?
隊長肯定會尋找她,會申請支援,按照她了解的當地政府辦事的速度,現在隊長應該在向有關部門彙報了,半夜也沒法開始搜索,最有可能的是現在确定要哪個部門、調派多少人手,下發任務,然後明早5點半或6點集合,7點就可以到達溶洞開始更全面的搜索。
數名游客在當地景區失蹤,這事已經上了微博,縣長、縣委書記很不高興,覺得把這事發上微博的人很不省事,會大大影響本地旅游業,所以會盡快解決。其實這事不捅上微博,景區也會派人進洞搜索,也會有當地派出所的警員參加,但就不會有人武部的部長帶隊了。
這位部長并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領導們的意思也就是這幾名游客跑到未開發的支洞裏,迷路了,找出來就行了,幾個大活人,難道還能一下子變沒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必須的。
她很肯定領導會派更多人的來尋找游客和她,她只要安全度過一晚,到明天上午應該就能回家了。
她樂觀的想着。
在樹上幹坐着,也沒事做,不如想辦法看看要怎麽在樹上點着火堆吧。
樹杈很粗,但也不适合成為火堆的底盤,她在樹杈上砍了幾根小樹枝,濕的樹枝不容易點燃。
将小樹枝截成長短相近的長度,先挑了5根比較粗的,在樹枝兩頭刻槽,用兩根細樹枝卡進槽溝裏,這樣就做成了一個長方形的樹枝底盤;用濕樹枝在樹枝底盤上再鋪一層,然後用幹樹枝搭“井”字型,往“井”裏塞幹草。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不無憂慮的擔心,這點樹枝壓根不夠點上一整夜。
樹枝底盤架在樹杈之間,她決定還是盡可能的推遲點火的時間。
她又躺回繩網上。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頭頂上是層層疊疊的樹杈樹葉,遮擋住了夜空。
遠處傳來鳥鳴,啾啾聲聲。
要是以往她可能會覺得鳥叫聲很煩,但現在,有鳥叫聲,她并不寂寞。
——這很好笑啊,一只鳥并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她想念她的小窩,想念電燈空調熱水器,想念剛買的香噴噴的沐浴露,甚至,就是野貓叫春的聲音,她也不會覺得太煩了。
整天忙忙碌碌,下班回家吃個飯、刷刷微博、刷刷淘寶,時間刷刷的就過去了,她活了24歲,還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獨自一人在密林中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