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站在鏡子前,滿意的看着自己整齊的打扮,郝賀優拿起肩包,走出房間。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當然是嚴世剛準備的。

笑咪咪的坐在餐桌旁,笑咪咪的享用營養價值豐富的早點,再笑咪咪的看着端着濃湯踏入餐廳的男人。

“你真的很不可思議。”滿足的咬了口可頌,她燦亮的眸子閃着佩服光芒。

他在餐桌旁坐下,瞧着她。

“特助的工作稱得上滿分盡職,連同接手嚴家産業也做得有聲有色,家具做得有模有樣,連食物都能煮得這麽好,真可怕。”

“真可怕?”他頓了下手上的工作。

“是啊!很可怕,有種接近完美的滿分。”這樣的男人……竟然屬于她?

“滿分不好嗎?”他斂下眼,平靜的将食物放進嘴裏。

“好啊!當然好,只是這樣比起來,我就變得很糟了。”仔細想想,她會什麽?好像沒有哪一項才能特別優秀。

“你一點也不糟。”他語重心長的說。

“是沒有特別糟,也不特別好。”她大聲聲明。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她也從不為自己的缺點加以掩飾,只有不完美的人才是正常人,像他那樣非人類似的優秀,一點也不好。

發現她坦蕩蕩的沖着他微笑,從容自信的神态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發亮一樣,他眯起眼,緊盯着她。

突然發現什麽,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你身上那套衣服……”

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套裝。“我的衣服怎麽了?很整齊也很幹淨啊!”

暗黃色西式套裝,裙長至膝蓋上五公分,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完美比例的好身材,但也差強人意,穿起來有模有樣。

“我記得在我還是特助時,一個月裏最少看到你穿它七次……你很喜歡這種款式的服裝?”

“怎麽了?覺得它太老氣嗎?應該還不會吧!”她尴尬又緊張的沖着他笑了笑,輕輕撫了撫外套,怕它出現任何皺痕。“雖然不是最新款,但應該沒有特別怪異才對。”她确定自己的衣服沒問題,輕吐一口氣,露出安心的表情,随即又略顯緊張的低喃,“要是這一套再讓人覺得過時,我可沒有多餘的錢治裝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缺錢嗎?昨天晚上我看了你的衣櫃,發現你的衣服似乎都是以前的,沒有其它新款……現在想想,你身上穿的衣服總是不斷重複。”連她那幾只包包也都是四、五年前的款式。

“缺啊!缺很大,我很窮。”一說到這件事,她又一臉尴尬的笑了起來。

“為什麽缺很大?以郝賀家的財力來說,你不應該缺錢。”

她的表情很難看,“拜托,我都幾歲的人了,就算郝賀家再有錢,我也不該仗着家族財勢,當個明明有工作卻不花自己錢的伸手族!”她說得很正經,但莫名的表情有些心虛。

“好吧!就算不和家裏拿錢,以你身為主管,薪水應該也不少,怎麽可能缺錢?”他的神情認真又嚴肅,凝視着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的神情看出端倪。

她又低下頭,“反正就是缺錢嘛!而且誰說身為主管,薪水就很多?”

他皺着眉頭,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的薪水很少?仔細想想,

我身為你的特助時,似乎……從來沒有經手過你的薪資資料……”

她還是不開口,只是表情變得更加奇怪。

“你到底一個月有多少薪水?”

“很少,別問我。”她的聲音更小了,無精打采。

“我沒有想要打探的意思,只是關心你。”他突然斂下眼,表情有些沉重。

她擡起頭,狠狠的瞪着他,十分不滿。“嚴世剛,我發現你很可惡。”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大聲指責他。

“我?”雖然沒有表情,但是聽得出他的口吻帶着無辜。

“對,你!你總是故意用那種很委屈,仿佛被我欺負的口氣來對付我,明知道我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不想把自己難堪的秘密說出來,你卻好像做壞事的人是我一樣。”她指着他,眯起的眼變得銳利。

現在想想,以前他在公司時有時也會用那種委屈的口吻跟她說話,只是那時她不懂他為何又沉下臉。

原來那不是沉下臉,而是覺得委屈了,覺得受傷了,才會顯現出的态度。

他挑了挑眉頭,看着她,眼中帶着無法理解的迷惑。“我沒有這麽……”

“你有,你能否認剛才我拒絕告訴你答案時,你沒有覺得難過?”

他語塞,瞪大雙眼。

“你有吧!對吧!對吧!”他的表情透露出他的心情,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無言以對,他只能深深的凝視她,眼中迸射出火熱的光芒,令人難以理解。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拒絕回答不是針對你,也不是怕你想打探……其實我

也沒有什麽好打探的,我相信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加了解我。”她審視他的表情。

視線對上她的瞬間,他不着痕跡又面無表情的斂下眼。

哎呀!又讓他逃走了。她不氣餒的嘆氣,聳聳肩,再次低下頭,解決早餐。

“才兩萬二。”

他的動作一頓,錯愕的擡起頭。“你剛才說什麽?”

他的表情有點打擊到她的自信,看他難得表露的态度,顯然真的很驚訝。

“我說,我一個月才兩萬二的薪水……怎麽?不行嗎?”她一臉高傲。

“兩萬二?你?在郝賀企業?才兩萬二?說錯了?不是二十二萬?”

“你覺得我有可能把兩萬二和二十二萬說錯嗎?還有,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沒有說謊,從踏進郝賀企業開始,我的薪水就是兩萬二,一直沒有變過。”

他的表情擺明了不相信,覺得她在鬼扯。

這種答案,她知道任何正常人都不相信,連她……唉,也是,所以她才說這是令她難堪丢臉的秘密。

吃完早餐,她将所有的碗盤收到廚房,開始清洗。

這是她的要求,因為自認為不會煮好吃的東西,所以自願負責收拾的工作。

她在忙的時候,身旁有個跟屁蟲,他黏在一旁,擺明了超想詢問問題,又不好意思開口。

無奈的嘆口氣,她敵不過他這種無聲的纏功。“其實也沒有什麽嘛!就是和家族的約定。”

“什麽樣的約定?”他小心翼翼的輕聲詢問。

“關于靠自己的能力證明我有繼承郝賀家族的資格。”她若無其事的掩飾自己的尴尬。

“為什麽要有這種約定?這是你家族的要求?每個繼承成員都得這麽做?”

“不是,是只有我……”她不好意思的幹笑。“其實算一算,我大概是家族這一代繼承人中最不乖的孩子吧!喏,幫我把碗放好。”

接過她遞過來洗幹淨的碗,他還是靜靜的看着她。

他的視線太直接,讓她無法閃避,最終也只能嘆口氣,“四姊妹中,我的個性最叛逆,也只有我一直對于自己身為郝賀家成員這件事感到自以為是。”

關上水龍頭,接過他拿來的毛巾,她擦幹手,索性走到客廳,拿起自己的肩包,檢查皮夾裏還有多少錢。

他看到她的皮夾,還是兩年前他偶然機會與她出差時在街上買的一只價值三百九十九元的長夾,雖然看起來幹幹淨淨,但有些年代,而且皮夾裏只放了兩張五百元。他的雙眼黯了黯,表情有些沉重。

“哈哈,還好快月底了,只要再撐幾天就能領薪水了。”她的态度坦然得意,還有些佩服自己。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能不能告訴我?”他扣住她的手,表情很凝重。

看着他略帶怒火的眸子,她忍不住笑了,“我說啦!就是自以為是的認為郝賀家財大氣粗,老是仗着有錢人的想法揮霍,只會和家人伸手要錢。你知道我大學時一個月和父母要求多少零用錢嗎?十萬元。每個月的零用錢十萬元,這之中還不包括辦了信用卡,為了滿足虛榮心買名牌高檔貨,只要不是名牌高檔貨,我全都看不上眼。你知道我曾經一個月刷了我爸多少錢嗎?四百萬,買了一堆高檔貨,做散財童子送給同學,我那時覺得自己很風光,高人一等。”

他一語不發,臉色凝重的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回避他的視線。

對于過去的自己有多不懂事,她無法否認。

“後來我媽生氣了,她在家族會上宣布取消我的繼承權,那時我很生氣,覺得她不愛我。我和她吵架,她說我不懂得賺錢的辛苦,除了會花錢外,我什麽也不會。”她挂上肩包,看了眼手表。“我跟她說賺錢很容易,而且我不只會花錢,也很會賺錢,然後她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我能在自家公司從基層開始做起,憑自己的實力升上主管,而且能夠在升上主管後幫公司賺錢,她就考慮恢複我的繼承權。還有,我每個月只能領兩萬二,算是彌補我先前花了他們這麽多錢的處罰。”

身旁的男人依然沉默,她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對她的憐惜。

“嘿!這沒什麽。”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本來就是我自己的錯,踏進職場後,我才了解原來錢沒那麽好賺,而且工作真的很辛苦,很多人在做着比我更辛勞的工作,他們每個月領少少的薪水只為求溫飽,但我呢?那時什麽忙都沒有幫,只會當伸手族,我确實該得到些教訓。”突然想到什麽,她一臉興奮。“而且你知道嗎?我有買房子喔!雖然一個月的薪水才兩萬二,但是我憑自己的能力買了一間房子,不過才買了兩年,而且貸款很高,每個月得付一萬五,還得背二十五年……老天!二十五年,你能想像嗎?這世上不只是我,幾乎每個人都是這麽做的,為了生活、為了人生、為了溫飽、為了家人,努力工作,省吃儉用,只為了替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完整的圓,有車子、有房子、有孩子、有妻子,這些都是基本的呀!所以啊,我知道我媽那時的用意,她希望我了解人沒有不勞而獲,不能因為家裏有點錢,就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努力……好啦!故事大概就是這樣。”

她走到大門口,穿上鞋子,那跟屁蟲還跟在她身後。

“怎麽?還聽不夠嗎?我已經把自己最丢臉的事告訴你了,別再問我更多的了,我還想要點面子。”

他凝望着她,僵硬的點頭,露出苦澀的微笑。

“那我要出門上班了……說實在的,現在才發現我很想念你擔任特助的日子,如果早知道我們的關系會改變,當初我一定不讓你走……一塊出門,一塊上班,一塊下班,再一起回到家……這感覺似乎很不錯。”她轉身,拉開大門。

“小優。”他出聲呼喚。

她好奇的轉身。

他冷不防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回來。

驚愕的睜大眼,她感覺到溫熱的唇瓣落在自己的紅唇上。

灼熱的溫度蔓延在她的鼻息間,他的舌頭在她的口中與她深切交纏,心中頓時覺得暖暖熱熱的。

雙手主動摟住他的頸子,她踮起腳尖,想要環抱将他完全環抱,可惜她的身子不夠高,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完成想做的動作。

他似乎有所感覺,雙手緊緊環着她,讓她整個人懸空。

幾乎浮在半空中,她忍不住笑開,與他親吻。

“我今天會努力早點下班。”不舍的離開他的唇,她笑咪咪的保證。

他輕輕撫摸被他吻糊了口紅的唇瓣,“如果太晚了,打電話給我,我開車去接你回來。”

“嗯。”她輕嘆一聲,想了想,又嘟起嘴。“真好啊!你的工作都可以在家裏完成,如果我也會那些程序就好了,整日待在家裏工作,出門機會又少……人的命運就是這麽不同,有些人生活輕松,有些人可憐兮兮……所以現在想想,我當時真的很任性,不是嗎?如果那時沒那麽幼稚,說不定我現在的薪水不會只有那麽一點點,還能拿自己的薪水買新衣服、新包包、新飾品,而不是整日計算能花多少、得省多少。”她忍不住又感嘆了。

“你很想要那些東西?”他淡淡的問。

她好笑的看着他。“當然,誰不喜歡新的東西?仔細想想,我也三年沒有好好購物,瘋狂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如果可以,我想存一筆錢,幫自己治裝,準備最新穎的産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時髦的OL。還有,工作的事也一樣,輕輕松松不是很好?”但有些事,只能想想,不能想做就做……這就是她的懲罰。

“如果你願意……可以辭了這份工作。”他若有所思的說。

“怎麽?你想養我?”她開玩笑的問。

他卻盯着她,眼神認真。

她一時語塞,幹笑幾聲,“別傻了,不做這份工作,我還能做什麽?我可不想當個閑妻涼母……再說,我們之間是有交易的,你忘了?”

說到此,她沒發現自己的笑容有些苦澀,好像心口沖出了不好受的滋味。

她輕輕甩頭,在他沉默之際,又突然開口,“對了,今天下班……如果你不累的話……”她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們再來練習吧!關于未完的工作……我們的計劃。”

嚴世剛看着她,眼中閃動着複雜的情緒。

她只覺得不好意思而回避他的視線,沒有發現他掙紮與歉疚的微妙眼神。

轉身,不等他的答案,她快速逃到屋外。

深深的吸一口氣,将怪異的情緒壓下,她拉着肩包,挺直身子,露出自信的笑容,邁步往前走。

也許和這個男人生活後,她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改變。

是什麽樣的改變?老實說,她不想去思考。

只要一思考,她怕會理解某些可怕答案,而再也無法成為她所認識的自己。

所以這樣就好,繼續保持這樣的關系,直到一切結束,這樣……就好。

下班時間終于到了,第一次,郝賀優歸心似箭。

開着兩年前買的二手車,抵達家門口,她再次因為看到屋子裏亮着昏黃燈光而覺得溫暖。

還是一樣,有個人為自己等門,迎接自己回到家中,讓人的心情很愉快啊!

關上車門,拔起車鑰匙,她快步走進家門。

“我回來了。”

屋子內飄散着食物的香味,她忍不住笑開,将肩包丢到一旁,腳步急快的走向客廳,想看到唯一的某人。

在尋找某人的身影時,她頓住腳步,瞪大眼,僵硬的看着客廳內的景象。

轟的一聲,心頭燃起大火,燒得她情緒激動,無法平複。

她顫抖着雙腿,慢慢的走上前,一盒一盒的包裝品,覆着衣套,一件又一件的新服飾全披放在沙發上。

有新鞋,有新包,有新衣,還有許多搭配的服飾配件。

桌上放了高級的保養品、化妝品,連帶的新的內衣褲也有。

整個客廳幾乎都是新買的東西,快被占滿了。

她不可思議的站在原地,除了發呆、張嘴外,什麽也說不出來。

“回來了?回來了就快來吃晚餐,我才剛準備好,你就回來,今天很早就下班了?雖然已經八點了,但是你很難得能這麽早回家。”嚴世剛低啞的聲音自她的身後傳來。

她的身子震了震,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炸了開來。

僵硬的轉身,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然後走向他。

他的臉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眼中卻閃着緊張和擔心。

“我……我不知道你喜歡的到底是哪些……今天出門去逛逛時,看到那些東西,也沒有多想就買了,如果你不喜歡那些款式,可以拿去換你喜歡的,還有衣服……我想我對你的身材認知還有一定信心,那些你應該可以穿,不過款式部分是小姐介紹的,聽說是今年流行款……”他尴尬的瞄向桌上擺放的新內衣褲,有的款式極為煽情性感,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心虛。“那些貼身衣……我私自幫你買了,不是覺得你身上穿的那些不好……就是純粹個人喜愛,自己的私心……”

等了老半天,她沒有響應,他的表情愈來愈着急、愈來愈不安。

“我……”

她突然發出尖叫聲,雙眼變得紅通通。

“小……小優?”他錯愕的呼喚。

“嚴世剛,你真的太可惡了。”她無法克制的揚起嘴角。

她承認自己很勢利,不懂得矯揉造作,看到這麽多的新東西,怎麽可能不高興?如果故作憤怒,自以為高高在上,一點都不希罕,那就真的太虛僞了。

女人都喜歡漂亮,喜歡禮物,喜歡驚喜,她也是女人啊!

女人的衣櫃裏永遠少一件衣服……她也是!

她又笑又紅着眼,像個瘋子,身子無法克制的顫抖。

有多久不曾這麽放縱自己了?有多久只為了努力生活而省吃儉用?

因為吃過苦,她知道生活的重要;因為得到教訓,她才知道所謂的珍貴。

她有多後悔自己曾經做錯事?又有多自責不懂得珍惜?

就是學到辛勞,知道人生有多麽辛苦,所以她不斷的給自己打氣加油,咬牙學會面對所承受的人生。

她知道這種考驗時間很短,也知道自己很沒用竟然吃不了苦,才短短幾年就受不了,但是……就算只是幾年,前頭的二十多年她擁有平凡順利奢侈的人生,卻在一夕之間天地變色,她也努力的咬牙撐過來了。

對着眼前的男人大罵又大叫後,她忍不住沖上前,拿起一件又一件的驚喜物品,滿足又興奮的将它們緊摟在懷中,愉悅的心情不言而喻。

嚴世剛嘴角微揚,眼中流露出溫暖又寵溺的光芒,專注的凝視着在客廳內興奮的自言自語的女人,他的妻子。

突然,郝賀優站在桌子前,對着某個東西發愣,然後有些遲疑的擡起頭,睨了他一眼,将某個東西拿起來。

“嚴世剛,別告訴我你想要我穿這個東西。”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一件男用丁字褲?

他看着,臉龐變得扭曲。“呃,咳……對不起,那件是我的。”

這個悶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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