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1)

會議室的門無禮的被開啓時,裏頭正在進行任職簽署。

郝賀優的突然出現,并沒有打斷此時正在進行的手續。

她的父母、嚴世剛、她的姊夫,還有許許多多主管級的成員,都在裏頭。

唯獨她……唯獨她這個主管,同時身為郝賀家成員、新一任繼承人,同時也是嚴世剛的妻子,沒有被通知參加……

胸口隐隐竄出火氣,她覺得太不可思議、太可笑、太過分了。

“從今天開始,營業部與企劃部的管理部分由這兩位來執行,我想大家對他們并不陌生,我希望大家能無條件的在工作上給予他們完全的幫助,好讓他們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進入工作軌道。”郝賀當家得意的出聲,滿臉笑容,看着在場兩名新任經理。

哼!誰要承認他們是女婿之類的混蛋事,給他們這好職位,夠讓他們的婚姻變得很不美滿了。

“嚴世剛之所以擔任郝賀企業的經理,我相信你們早已了解個中原由,他掌握郝賀企業內部資料,雖然這是在我……我的授意下認可,但是相較于授意,讓他成為核心成員是最能解決問題的方式,再加上大家也對他的身份不陌生,他曾經在這裏擔任幾年員工,與郝賀家聯姻,工作能力很好,所以特別提拔他,這段時間是磨合期,大家共體時艱。”郝賀當家的聲音洪亮有力,神情嚴肅,不容置疑。

郝賀優只覺得腦袋亂烘烘,無法思考任何事。

“另外一位經理,我相信你們也不陌生,就是……”

父親在說什麽,老實說,她聽不到了,雙眼瞪着坐在母親身旁的男人,她的丈夫,然後……。心很痛,有種被傷害、被背叛的失望與失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不是說要到嚴家公司嗎?怎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成為空降部隊?為什麽……他成了她的頂頭上司?

她全身僵硬的站在門口很久,久到會議結束,員工們陸陸續續離開,她仍渾然未覺。

她沒有看到其它郝賀家族成員在看向她時,眼底流露的歉意,沒有看到行經而過的員工,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更沒有看到幾個男人看着她時,眼中閃着嘲笑、羨慕和惡意的光芒……因為她只看着他,看着嚴世剛。

當會議室內只剩下她和其它三人時,郝賀優的眼底染上劇烈的風暴,無視自己的态度和此刻的臉色有多蒼白,激動的沖到三人的座位前。

雙手重重的撐在桌面上,她咬牙,瞪着他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胸口起伏的速度,顯示她此刻有多憤怒。

眼底流露的光芒帶着不甘與受傷,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面對此刻的狀況,也不知道到底該表現出什麽神情對他們表達難受的心情,只能字字沉重,用力的開口。

“女兒啊,這不關老爸的事,是你媽和這家夥的主意。你知道這家夥有多可惡嗎?他仗着握有公司所有機密數據的備份,威脅我們讓他安插進公司成為核心成員,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就要公布那些數據數據,讓郝賀企業這數十年來的努力毀于一旦。”郝賀當家不如對外那般嚴謹不可一世,而是像個想讨好女兒的愛女控,急急跑到女兒身旁告狀。

郝賀優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嚴世剛。

威脅?強迫?拿公司資料要求家人?他是這種人?

不!她一點也不相信,嚴世剛不是這種人,他……

“你在說什麽?老公,你別說話颠三倒四的。小優,是媽媽決定讓他進入郝賀企業,擔任經理一職。”郝賀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輕聲的說。

雖然她的聲音很溫柔,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但莫名的,她的宣告語氣中帶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力量。

對外,她郝賀夫人只是這個家族裏的一只花瓶,一個溫柔賢淑卻什麽都不會的婦人,不過家族成員都知道整個郝賀家族是由誰在當家。

當初就是因為郝賀家的成員個個有理想、有抱負,但沒才能、沒心機、沒手段,所以才會經營不善。

直到郝賀當家娶了妻子後,短短數十年間,郝賀家族成了這片土地上最有權勢地位的第一家族。

女人對外于企業、于交際、于建交有一定的阻礙,也因此郝賀夫人要求自己的丈夫成為衆所認知的掌權者,事實上,掌權者并不是真正擁有決定權之人,而是他身旁那看似無害,弱不禁風的郝賀夫人在主掌公司所有事的生殺大權。

因為她有足夠的才能讓家族成員心服口服,所以郝賀家所有的人一致認定她為主要核心,一個不可被人發現的秘密主宰者。

“媽,是你?為……為什麽?”郝賀優充滿迷惑,茫然看着母親,又望着從頭到尾一語不發也沒有看自己的丈夫。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我希望郝賀家的每個人擁有得以喘息的空間,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這麽辛苦,你們的人生才過了多少?想想這些年來,你們的生活只有工作,我這做母親的怎麽能不心疼?”

“但……但我是自願的,我心甘情願工作忙碌,我喜歡這種生活,我從來沒有……”

“無論有沒有,我就是決定身為女兒的你們不需要把自己的人生全賠在這些事情上,當然,你們的繼承權不變,該你們得到的還是歸你們所有,只是現在我希望你們能将所有的責任下放,交給足以讓你們依靠的對象。”郝賀夫人嚴肅的強調。

“但這太不公平了……把公司交給他們……然後呢?我們要做什麽?只做個單純的妻子?做個每天待在家裏煮飯洗衣等老公回家的女人?媽,這不是我想要的。”

“你忘了一件事,你的責任還有繼承人的問題。”郝賀夫人重重的說,眼底帶着莫名的責備。

“繼承人?我的工作就是生繼承人嗎?身為女人的工作,只有生下繼承人?就這樣?這是什麽理論?當初你怕我拖累家裏,你認為我不懂得吃苦,所以我進入公司,現在我以行動向你證明我有能力獨當一面,你卻又告訴我,我的責任就是生繼承人?”

“小優啊,別……別這麽氣,別氣你媽,其實她沒有要你離開公司,是你想太偏了,你還是一樣做你的主管,如果你願意,我們不會幹涉你,其實你媽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想……”

“媽!別這麽不公平,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根本……”

“那麽問問你的丈夫,他對我這些安排有什麽想法。”郝賀夫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着身旁的女婿。“世剛,你說說吧!這件事是你要求的,當你告訴我希望能進入公司時,你答應我些什麽,我女兒的個性我了解,如果不是無法接受,她不會有這些反應。”

她拍拍嚴世剛的肩膀,似乎不想再與個性脾氣總是沖動行事的女兒發生争執,眼中帶着疲倦和對她的某種失望。

“答應?你對媽要求接任經理職位?”還是她最向往的營業部經理?郝賀優質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和母親做了什麽樣的條件交換,對吧!以她對母親的了解,她們兩人同樣固執,同樣對于認定的事便很難更改,想說服成功的機率也很小,除非對方擁有比她們更佳的口才……但她想不出來嚴世剛有多麽銳利的好口才,他的個性……

“嚴世剛。”她沉下臉,表情變得深沉凝重,感覺心髒不安的隐隐竄動。

“你瞞了我什麽?還是說……你拿了什麽條件和我媽做交易?”

嚴世剛緩緩的擡起眼,望着她,低沉的開口,“我手上掌握郝賀企業的數據數據,所有的機密文件我都有。”

“這件事我知道,你說過了,但那又……”她突然瞠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難道說……真的……”她很難相信人,但是只要相信了,就絕對不輕易質疑,然而現在……面對她所認定信任的男人,她卻……好不安。

“不……不可能,爸剛才說你這麽做時,媽不是說沒有嗎?不是說爸說話颠三倒四嗎?你怎麽可能這麽做?怎麽可能拿那些數據來威脅我媽?就算威脅,我媽也不可能接受你的要求,這不……”

她轉頭,看向母親,祈求從她的口中再得到更加确認的答案。

郝賀夫人沉默不語,神情怨怒的瞪着她。

郝賀優不明就裏,覺得心口疼痛起來。“好吧……”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要求自己平靜。“就算你真的威脅我媽好了,但……為什麽是營業部經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一直希望能擔任這個職位,我告訴過你,不是嗎?為什麽你要針對它?想要成為郝賀企業的核心成員,并不一定只能是這個職位,其它更高階的身份也可以,為什麽……”

“因為那是你想要的東西。”

腦袋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說什麽?因為這個職位是她想要的?

因為她想要,所以……他才要搶?

“媽,你有聽到他說什麽嗎?因為我想要,所以他搶,因為想要搶我要的東西,所以你也接受他的威脅?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我完全不懂?”

憤怒?是的,她當然覺得憤怒。

一個她最相信的男人,搶了她最想要得到的榮譽,她的夢想!一個她最愛的母親,竟然接受威脅,将她的夢想轉讓給其它人?

是!她知道,也許以嚴世剛的能力來說,确實有資格接下這個職位,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針對她一直最渴望得到的東西?為什麽他要這麽打擊她?

嚴世剛緩緩的擡起頭,像是還想說什麽,又或者解釋什麽,可是看到她憤怒不滿的神情,看到她幾乎要爆發的怒火,無溫的眸子閃了閃,最後只是輕吐一口氣,然後……

“所有的事,我全說了。”他低沉淡淡的響應,面無表情的臉孔,讓人看了害怕。

“所有的事?”她不懂,一臉疑惑。

“對,所有的事。”

那所謂的所有的事……是指……

倏地,她心頭一冷,身子不住的發抖。“你……你是說……”她的眼底閃過吃驚的駭然,有些怯意的看向對她流露出失望的母親。

頓時,她只覺得好冷。

她終于了解為什麽剛才進來時,母親對她露出失望、責備的神情,因為母親已經知道……她和嚴世剛的……生子交易……

她震驚的轉頭,又瞪向他。

眼前的男人展現着她完全陌生、無法看清的冷漠神情,就好像……這個男人不是她所認識……又或者她從來都不認識、不了解他。

“既然你認定我只是希望你們這些孩子為郝賀家生下繼承人,那麽就好好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你有本事和自己的丈夫簽下那種可笑的合約,那麽你就去好好完成這項生孩子的工作……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把你們當作生下繼承人的工具?小優,你怎麽會這麽想?”郝賀夫人在一旁坐下,神色沉重。

“媽……”

“你有這種想法,我不否定它,但相對的,你不該連自己的妹妹也慫恿,身為姊姊,你不該做出這種錯誤示範。”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要這樁婚事,就像姊妹們一樣,她們和我都讨厭這樁被逼迫的婚事,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不愛的男人!”郝賀優忍不住大吼。

頓時,在場的三人,郝賀當家得意的哈哈大笑,郝賀夫人垂下眼搖頭,嚴世剛則站在那裏,不再出聲,凝望着她。

當她脫口說出不要婚姻時,當下後悔說錯話,只是說出去的話已收不回。

她沒有辦法覺得抱歉,因為……現在是他先傷害了她!他欺騙她對他的信任。

咬着唇,她選擇回避他的視線。

但是藉着眼角餘光,她看到了,那個男人面無表情,靜靜的望着她。

直到後來,他斂下眼,不再瞧她,就像……連他都對她失望,因為她說的話而受到打擊。

她忍不住擡起頭,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不安。“世……世剛……”

不知為何,他撇開眼,不再望着她,她竟覺得難受、心痛。

他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對她生氣了?

內疚感不受控制的湧出,不斷蔓延,她無法否認自己的心,跟着變得不對勁的痛苦起來。

那只是一時氣話,她只是……只是覺得生氣,不是故意要這麽說的……但如果連她都在責備自己,不就代表……她錯了?

“我想……這是家務事,等會兒這裏還要開會,所以……如果你們還有問題需要解釋,不如先離開吧!”頭一次,嚴世剛的口氣冷漠中帶着距離感的生疏。

郝賀優後悔的往前站一步,想與他說話,想跟他解釋剛才的沖動……

但是隔着一張桌子,她越不過去也跨不過來,仿佛他與她之間多了無形的隔閡,難以接觸。

“請容許我先離開。”嚴世剛平靜的說,對郝賀夫人點了頭,也不瞧郝賀優一眼,迳自轉身離開。

會議室內的氣氛變得很糟,在場僅剩的三人,誰也沒有開口。

一個高興的哈哈大笑,臉上盡是愉快,無法掩飾。

一個茫然看着會議室的門開關,心底的無助與恐慌愈發強烈,不知如何是好。

一個……失望的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這下,你滿意了嗎?把自己愛的男人趕走,讓他對你失望,讓他受傷,讓他決定放棄你,你滿意了嗎?女兒。”

耳邊傳來的是字字犀利的諷刺,心髒幾乎停擺的遲緩跳動,郝賀優覺得想哭,但硬逼自己不準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就算知道錯了,但……又如何?她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不是故意的,可是傷了人是事實,所以她有什麽資格裝作自己才是受害的弱者?

只是……明知道自己錯了,她還是覺得絕望、覺得抱歉,覺得……好對不起那個男人,她的丈夫……即使他也傷了她。

結果,她很膽小的不敢回家,不敢面對他。

結果,她很失望的發現,原來自己不如想像中的勇敢,有本事傷了人,卻

沒有本事與對方低頭,承受該面對的責備或拒絕。

郝賀優坐在田邊,看着父親與叔叔們忙着翻土,為下一季來臨準備。

身子有些單薄的她覺得寒冷,也許是連心情都覺得空虛,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無法讓自己有好心情。

好心情?她忍不住嘲諷自己的笑了起來。

她有什麽資格好心情?她有什麽資格覺得委屈?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這種糟糕的心情,意外的讓她無暇去難過哀悼失去的職位資格,甚至完全沒有想起這件事。

明明已經後悔,不想與嚴世剛分開,卻為了賭一口氣而說了傷人任性的話,她活該啊!

事實上,她做的錯事不只這一件。

幾天前三妹才剛走,是三妹夫帶她回去的。

聽說她的兩個妹妹都接受她的提議,和自己的丈夫訂立生子合約。

然後老爸十分相信她那天因為賭氣而說的話,認定她們不願意接受婚約,所以做了很多想破壞她們這些女兒婚姻的計劃。

雖然結果是妹妹們婚姻圓滿,但她們都受到她的影響,才訂立不明智的生子合約,不是嗎?

如果不是她一時沖動,父親會做出那些破壞她們婚姻的事?

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錯……她現在才知道,現在才領悟,現在才明了,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失去這樁婚姻,不希望離開那個男人,不希望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分開。

但,還是發生了。

她承認自己真的很膽小,從發生事情的那天開始,她躲着他,與他避不見面,她連他的家……兩人的家都不敢回去……她怕面對的是無法承受的絕望。

她怕,他不要她了、放棄了、失望了……她不知道得到那樣的答案時,自己有沒有勇氣面對……或者……也許她會哀求他原諒……

想到此,她忍不住将頭埋進膝蓋間。

她做了好多糟糕的事,卻懦弱的逃了,甚至很自私的竟然在期待。

期待什麽?她可笑的竟然期待他能來接她,期待他說願意原諒她……她怎麽這麽可惡、這麽膽小、這麽……這麽糟糕?連她都讨厭自己了,誰會願意喜歡她?

“女兒啊,今晚咱們來烤肉,你不是最愛吃烤肉?爸爸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所有東西,天色一暗就能開始了。”不遠處的郝賀當家笑咪咪的呼喚,對她招手。

她無法擡起頭響應,因為現在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好想哭、好孤單、好後悔……好想念嚴世剛。

父親與叔叔們的笑聲感染不了她,陰郁的心情蔓延她的思緒,除了後悔不安外,她想不到其它該有的情緒。

“後悔了?”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

郝賀優擡起頭,看着不知何時坐在身旁的母親,眼底的晦暗更加濃郁。

自從發生事情後,母親已經很久都不理她了,連帶的工作的事也因此受到影響,她被宣布留職停薪。

雖然這樣的結果令人失望,但另一方面來說,她松了一口氣,因為這代表她能暫時成為縮頭烏龜,不需要在公司內面對嚴世剛。

“媽……”她垂下眼,将眼中的熱液眨去。

“很多事情不親身經歷是不會了解其中的重要性,有一件事你說對了,我很在意繼承人的事。”郝賀夫人輕聲的說,眼神坦然認真,看着不遠處的丈夫,“我這一生最自責的就是沒能為你爸生個兒子,不是說女兒不夠好,而是當初為了讓你們得到認同,繼承郝賀家,我和你爸吃了很多苦,我相信這種事不用我解釋,你一定能了解。你爸愛你們,我也愛你們,雖然生繼承人是讓你們結婚的原因之一,但另一個重點就是我希望你們能幸福,也希望你們的另一半足以讓我們信任,所以我親自為你們挑選,不只是外貌,連品行我都很挑剔。”

郝賀優咬着唇,連開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她的個性太自我,往往在無意中傷害人而不自知,不過這一次她傷害到的不只是嚴世剛,連她的母親也一并傷害了……此刻,她只能說好痛恨自己這種自我的個性。

“但是嚴世剛不同,他不是我挑選的對象。”郝賀夫人輕聲的說,忍不住迳自笑了起來。“他是自己出現在我的面前毛遂自薦,他對咱們郝賀家的事情似乎非常了解……你知道他為什麽自願擔任經理一職嗎?他說……他已經受夠你每天為了工作忙得疲累的樣子,與其讓你忙得不可開交,他寧可承擔這些責任……當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知道我有意讓你接下營業部經理的計劃。”

郝賀優錯愕的瞪大眼。她有聽錯嗎?媽媽說……嚴世剛自己要求娶她?之所以成為營業部經理……也是他擔心她更累、更忙?他擔心她的健康?

“小優,他很喜歡你,這件事別告訴我你沒有發現。”郝賀夫人睨着她,一臉嚴肅。

“我……我知道。”她讷讷的說,垂下眼。

“既然知道,就別老是占人家便宜,我相信他喜歡你很久,也是那時他向我招認,咱們公司的內部網際設計是他在操手,如果我不答應把你嫁給他,哼哼,他就真的要公布咱們公司的內部機密。”

“我……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我……我以為……”

“愛一個人其實需要很大的勇氣,但愛一個人又願意努力争取就不只是勇氣的問題,那還需要承受挫折,你想想,愛人幸福,還是被愛幸福?你有機會在不知道被愛的情況下得到一個深愛你的男人,為什麽不好好把握?你啊……別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真的錯了,對嗎?”愛一個人的勇氣,她懂了,從他堅持對她的感情,即便她做了無理取鬧的事,他也依着她簽了名,不是嗎?

那時的他,愛她,所以願意接受傷害。

但是,那時的她呢?就算那時的她不懂對一個人的感情,現在呢?

他能為了她受傷,為什麽……她卻在意起那小小的面子問題?既然錯的人是她,就算被拒絕、被責備、被傷害,也全是自己該承受的,她有什麽好擔憂害怕?有什麽資格躲着不能面對?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他,那麽現在告訴我,媽媽有辦法讓你和他離婚。”

郝賀夫人認真的看着固執的女兒。

郝賀優忍不住瞪大眼,感覺心髒強烈的震動。

“雖然不想這麽說,但在女兒們之中,你固執的個性和我年輕時最像,那時候我就是為了争一口氣才接下家族工作,讓自己累成這樣,也讓你們辛苦……如果婚事的事……如果分開真的是你想要的,那麽……我們就讓這樁婚事結……”

“不!”郝賀優急急的開口,咬着唇,眼底帶着堅定的決心。“媽,我不要離婚。”

“不要離婚?你不是不喜歡他嗎?何必再折磨兩個人呢?我不會再逼你生孩子,你想自由也由你,絕不會在你離婚後又逼你和其它男人……”

“除了嚴世剛以外,其它人我都不要。”郝賀優站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媽,這個男人是我唯一要的男人,除了他以外,我不會再接受任何人了。”

“那你現在……”

“我要回家了。”不等母親說完,她轉過身子,邁步朝大屋走去。

“回家?”郝賀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輕聲的問。

“對!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嚴世剛,不管他現在對我是什麽想法,我還欠他一聲對不起,如果……如果他決定放棄我了,那麽這次就由我來追他……我……我不會放棄他。”

所以,趁着她還有勇氣時,直接進行。

所以,既然她現在沖動了,那就一次沖動個徹底,也許未來的日子她想到這次的沖動都會覺得後悔,但也好過未來想到都覺得心痛懊悔。

女兒的身影消失在大屋時,郝賀夫人忍不住笑開。

所以她說啊,自己選的女婿一定是最滿意、最優秀的,她的女兒們怎麽可能不喜歡呢?

準備上樓拿車鑰匙的郝賀優在行經客廳時,眼角餘光看到一道令人不敢置信的熟悉身影。

當下,她頓住腳步,急急轉身,看向客廳。

她的男人,嚴世剛……她的丈夫,竟然站在客廳……望着她。

心頭重重的震了下,緊張不安的心情掌控她的思緒。

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子在顫抖,沒有發現自己正不知所措,覺得雙眼有點熱熱酸酸的,她只是望着他,輕柔又害怕的出聲,“嚴……世剛。”

前方的男人平靜的望着她。

高大的體格穿着的是一件熟悉的休閑服……那是他特地為兩人買的夫妻裝……

陽剛的男人氣息有如壓迫一般随着他的移動來到她的面前時,令她更覺得快要窒息。

看着他,她忍不住憋住氣息,不敢動作。

嚴世剛緩緩的伸出手,撫着她發燙的臉蛋,面容無溫平板,眼底流露出一絲絲的緊張和不安。

嘴角努力的揚起僵硬難看的弧度,他吐出低沉沙啞的聲音,“我來接你回家,雖然你可能還為了一些事在生我的氣,但……相信我,我一直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只是希望你能……更自在……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氣息在胸口窒了窒,看着他努力揚起的微笑,感受到他努力釋出的善意,突然間,她的自責愈來愈深。

他在怕什麽?他在擔心什麽?她有什麽資格成為那個決定兩人的事的主宰者?明明是她的錯啊!是她……他為什麽不對她發火?為什麽不擺臉色給她看?為什麽……為什麽總是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惡?

咬着唇,紅着眼,她眨去眼中的熱液,深吸一口氣,露出無法掩飾歉意的笑容,用力的對他點頭。

“好。”才說出一個字,她感覺喉嚨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沖出口似的令她難受。“我們……回家,回家……”

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抹着眼,像個無助的孩子低垂着頭,沒有勇氣擡起來。

在她快要哭出聲時,嚴世剛将她擁進懷中。

耳邊傳來他滿足安心的嘆息聲,擁抱她的力道不斷加重,她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但是……她沒有掙紮,因為現在最需要的是強烈的感受他的存在與他的溫暖。

屋外依然傳來熱鬧的嘈雜聲,郝賀當家正在大門口呼喚女兒,因為烤肉架已經準備好了。

五分鐘後,那個原本笑容滿面的老人将會因為在屋內發現他讨人厭的女婿存在而失去笑容。

而這一晚,将是他有生以來,覺得最難玩、東西最難吃的烤肉會,因為他四個女兒已經有三個被搶走……

尾聲一

【尾聲】

“所以……我真的覺得自己被你的沉默寡言,裝好人的乖巧模樣騙得團團轉!”

走下車的女人目光凜冽,用力關上車門,惡狠狠的瞪了一旁的男人後,哼了一聲,迳自走在前頭。

男人一臉淡定的跟在她的後頭,一句話都不說。

反倒是女人的忍耐力極低,她本來就是說話直來直往,不加掩飾,沒什麽耐性的個性,所以突然又轉身,怒目瞪着他。

“你說,誰是私生子,從小不被認同,直到近幾年才被承認,接下嚴家産業?”她眼冒大火,伸出食指,不斷的用力戳他厚實的胸膛。

乖巧的男人眼中閃過尴尬和心虛,一臉平靜的往後退了幾步。

“是誰說沒練過,只靠搬那些大木頭,莫名其妙的練就好身材、好體魄?你這個大騙子!”她又戳戳戳,因為力道太大,差點弄傷了自己的食指。

淡定平靜的男人眉頭微微一挑,心生驚訝,她怎麽會發現這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随後想想,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是他家人洩的密,因為今天嚴家有家族聚會,熱熱鬧鬧,吵死人的那一種。

雖然有點無奈,但他還是乖乖的站在原地,承受她的怒火。

“嚴世剛,你這個大騙子,不只騙我一、兩樣事,而是騙我很多事。”

郝賀優覺得自己像個大笨蛋,竟然這麽信任他所說的話,結果到頭來,沒有半件事是真的!這一切,全是這個假面男的騙人故事!

“小優……”他皮笑肉不笑,假裝可憐的表情。“其實……練這種好身材,也是為了你……你不是喜歡體格精壯身材好的男人嗎?”他小聲的說,那口氣有點為自己辯解的委屈。

她皺了皺眉頭,瞪着他,若有所思,像是在審視他。

可是他的神情死板,想裝可憐,表情看起來還是很淡定。

突然想到什麽,她清了清喉嚨,“算了,我問你另一件事……那張交易的合約……其實是假的吧?”

仔細想想,她真夠傻,竟然沒發現這麽清楚的事實。

“合約?”他先是一臉迷惑,然後恍然大悟,“那不是假的,确實是你交給我的合約。”他平靜的看着她,用力搖頭。

這家夥,死到臨頭了還不承認。

她冷冷一笑,拿出鑰匙,又不想理他了,本來想給他一個機會解釋,現在……

想忍,真的,她很想把這口氣忍下來,但……忍無可忍!

深深的吸一口氣,她轉身,把鑰匙丢給他。

“那張新合約确實是我交給你的,當然是真的,可是……”因為她太氣了,氣到沒辦法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那個簽名是假的,對吧?我說對了吧?”

“假的?”他偏着頭,流露出迷惑的眼神。

“我看到你文件上的簽名了。”她很大聲的說。

頓時,他愣住,表情有些怪異。

“我把所有你曾經簽過名的文件拿來比對。”她從肩包中抽出與他交易時他簽下的文件數據,指向屬于他的簽名處。“看看這裏,這裏是你簽的,對吧!”她眯起眼,看到他眼中閃過心虛。“說,這到底是什麽?擺明了鬼畫符,對不對?”所以她那時才會心生懷疑,為什麽他的簽名方式變了?這家夥,竟然連這種事都要設計。

他輕咳,眼神飄移。“不,是我的簽名。”

“才怪!你的簽名根本不是這樣,你到底簽了什麽字?”

仔細想想,她真的有夠呆,當初拿到這份合約時,還高興好幾天。

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對勁,他怎麽可能這麽幹脆?

“呃……我們是不是該進門了?”他和她站在屋外很長時間了。

“不要轉移話題,嚴、經、理!”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警告意味濃一厚。

“小優……”他無奈的嘆氣,“下班時間,我就不是經理了。”他知道她在調侃他,因為他搶了她夢想得到的職位。

“管你上班還是下班,反正給我解釋清楚……還有,別以為我沒有生氣你搶我職位的事,我還在氣頭上……雖然那時我說話沖動了點,但是……你确實很有心機,竟然和我媽搶走我的經理職位。”

趕緊将那氣呼呼的女人擁入懷中,他讨好的說:“就是得成為你的頂頭上司才能為你分憂解勞,你想想,原本該是你扛的職位交到我的手上,你不也輕松許多?”

尾聲二

“那又如何?就算不是經理,也可以幫我很多啊……例如,再成為我的特助。”她說得理所當然。

“雖然不是你的特助了,但是我一樣對你的要求使命必達。”

她冷眼挑眉。“例如?”最好他有什麽合理的答案,否則她才不會放過這樣騙她的他。

“你說希望能和我再一次一塊上下班。”他的口氣帶着微微得意。

她眯起眼。

“你說希望我們在一塊的相處時間能更多。”

他在笑,絕對是在笑,她很确定。

“還有……當初是你說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塊。”

她咬咬牙,這一次不用猜,她看到他的嘴角上揚。

“你還說!還說!那我說我要當經理,我要你手上的職位,你為什麽不滿足我的要求?”她是在說氣話,想想到現在為止,她已經不再這麽執着于那個職位了,只是一股怨氣無處可發,發洩在他身上而已。

他又輕扯嘴角,“但身為特助無法要求你不準加班,不能命令你中午準時吃飯。”所以……現在這經理的職位,他還不能還給她,暫時的。

她冷不防又瞪了他一眼。“是命令我準時吃飯?不是命令我準時去陪你吃飯和陪你加班?是!你當了經理,我是輕松不少,可是既然下班沒事做就該讓我準時走,為什麽我得為了等你一塊下班,待在經理辦公室裏無聊發慌?”

“因為我得加班。”他的語氣有些可憐和無奈。

她忍不住又冷冷一笑,大聲吼道:“你要加班,是你自作自受!是啊!我不用加班,卻換成你得加班,我可以早下班,卻變成為了與你一塊回家等你加班?這種情況和我加班不加班有什麽差別?反正都是晚回家,反正都是加班,只是差別在加班有沒有加班費的問題。”

“你不管有沒有加班都沒有加班費,過去沒有,現在當然也沒有……只能領兩萬二,不是嗎?”他低喃。

“你還說!你還說!”她用力戳他的胸膛。

“好好好,不說……”發現她真的不高興了,他忍不住擔心,讨好的望着她,“你也知道,就算你一個月兩萬二也無所謂……想買什麽,我買給你。”

她氣歸氣,倒不是真的這麽火大,只是卡在心頭上的那股氣啊!就是不甘心。

深吸一口氣,她睨着他,“不用買給我。”

“小優?”他有些緊張。

“你的薪水全給我。”

“好。”

“每個月的。”

他愣了愣。“好。”

“包括年終獎金。”

他點頭。

“包括績效獎金。”

他瞪大眼,猜不透她怎麽知道他也有績效獎金可拿。

“還有,”她對着他揚起冷冷的微笑,搶走他手上的鑰匙。“嚴家給你的錢也全歸我管,包括在嚴家領的薪水,嚴經理。”

他不着痕跡的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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