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顧芳是在一個小鎮上被診出有喜脈的,其實甚至都不需要郎中的确診,劉義堅就已經有猜測了,只是不敢肯定而已。

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了,又是在這樣的時候,顯然不是時候。

郎中是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對劉義堅夫妻倆說道,“胡鬧,這時候如何還能騎馬趕路?需要坐胎,不宜出行。”

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兩個人又是拖到了近二十才有了孩子,自然是十分的期待,心中的喜悅之情溢于言,可是他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劉義堅道,“要不跟将軍說下……”

顧芳卻是拒絕道,“不行。”

廖世善到了小鎮上,準備稍加補給就出發,等着到了街上就看到用兔絨做的小兔子,是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在擺攤。

他駐足,想到了餘青,總覺得她會很喜歡這樣的東西。

女孩見廖世善身材高大結實,又是佩戴武器,人站過來就已經把整個攤位都籠罩住,很是害怕,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見他盯着那小兔子看,就主動拿了出來,說道,“這位爺,這是小的做的,你要是覺得還算尚可,就送給您可好?”

只求這趕緊拿了東西就走。

廖世善摸了摸,覺得毛茸茸的,想來餘青會喜歡,又看到旁邊有個黑色的小老虎,應該是用狐貍的毛做的,微微發黃的顏色,眼睛鼻子都做的活靈活現的,也不用他去拿,只掃了一眼,女孩就麻利的拿起遞了過來。

廖世善看這一對,兔子給餘青,小老虎自然是給兒子的,在他寬大厚實的掌心裏,靜靜的躺着,簡直可愛的過分。

滿意的收了起來,問道,“一共多少銀子?”

女孩沒想到廖世善還問價格,但是也知道不過随便走個場子而已,這種人怎麽會給錢?道,“送給您了。”

廖世善看了眼旁邊放的牌子,一個物件換一斤米,他對身後的随從說道,“拿糧食來。”正好他們已經換好了糧食,那兵士就提着十斤的米給廖世善,道,“将軍,最少的就是這個。”

廖世善就直接把這一袋十斤的米放在了攤位旁邊,說道,“給你的酬勞。”

那女孩看着沉甸甸的米簡直不敢置信,忙不失疊的解開,看到裏面白花花的稻米,一時以為眼花,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稻米特有的香食物香味充斥着鼻腔,讓她神情恍惚。

自從亂世之後她有多久沒看到這麽好的稻米了?一時抱着那米舍不得放開,激動的對着廖世善喊道,“大人,多謝你!”

廖世善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就走了。

女孩紅着眼圈去收了攤子,又背着稻米離開,卻還是追過去,正好抓到一個兵士,問道,“兵爺,敢問你們是哪裏人士?這米給多了!”

“我們将軍給的,就拿着吧,小丫頭快回去吧。”

女孩站在原地,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看錯人了,一直都以為那些兵都跟土匪是一夥兒的,專門欺淩百姓,結果別說是他們将軍,就連這個兵爺也都這麽和和氣氣的。

廖世善去的時候,劉義堅整合顧芳吵架,這還是頗為難得的事情,要知道劉義堅向來以顧芳為首是瞻,而顧芳又是個聰慧的人,很是知道如何讓劉義堅高興,兩個人彼此謙讓體貼,一直都是親密無間的,恩恩愛愛。

走近才聽到,“不行,郎中說了要靜養,你不能再跟着我們一起騎馬了!”

顧芳卻是說道,“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我顧芳還沒淪落讓旁人替我做決定。”倨傲的和劉義堅對視,毫不退縮。

劉義堅快氣哭了,說道,“你就不能像尋常女子,這時候以孩子為重?”

廖世善聽了幾句就明白,其實他之前有所感悟,顧芳着神态樣子真就是像是有了身孕,如今顯然是已經确診了。

而有了身孕的女子,當然不能跟以往一樣騎馬奔馳了。

這就說明,顧芳不能跟着他們一起回去了,顯然顧芳很不放心餘青他們,一定要堅持一起回去,這才是兩個人吵架的原因。

果然又聽顧芳冷冷的說道,“我原本就沒想過成親,就是怕像如今這般,為這種事情所累,你難道也希望我像個尋常女子一般,在家生子,教養子女,照顧公婆,才算是美滿不是?我這一身才華就埋沒在後宅當中?劉義堅,我到沒想過,你居然還存了這樣的心思。”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你有了身孕,自然是……”

“你們男子在娘子有了身的時候孕,就算是臨盆,如果有事情,不照樣是不回來?輪到我了,一旦有了身孕就應該放棄我所有的抱負和軍中的事物,一心一意的生孩子不是?一旦孩子和我要做的事情有沖突,就要毫不猶豫的放棄?”顧芳道,“劉義堅,沒有這樣的道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的老師從小讓我讀書學史,刻苦學習,甚至是鑒賞星學,不是為了讓我只當一個懷孕的就縮手縮腳的婦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安穩穩的把孩子生下來!”劉義堅紅着眼睛,忍不住嘶吼道。

“都別吵了。”廖世善出聲說道,

“将軍!”

廖世善說道,“劉義堅你還是個男人?顧先生有了身孕,你不說體貼照顧,在這裏發什麽脾氣?難道你不知道女子孕育是多麽辛苦的一件事情。”

劉義堅頓時就沒脾氣了,低垂着頭,紅着眼圈,說道,“我自然是高興的,就是……”

廖世善又道,“你須得知道,顧先生和尋常女子不同,她的才能卓越不凡,又有經世之才,以後必成大器,到底要如何行事,自然有她自己的章法。”又道,“難道她一個做母親的就不心疼腹中的胎兒?要說做出這樣的決定,恐怕比你還難受。”

一席話就把劉義堅罵的臉色通紅。

顧芳原本滿肚子的怒氣,但是看到劉義堅這樣可憐兮兮的,像是一個孩子般被廖世善罵,又生出幾分不忍心來。

解釋道,“夫君,我這幾日一直睡不太好,說起來遼王顯然對将軍十分滿意,屬意他繼任,但是為什麽又輕易的放開?”

廖世善拿了一杯熱好的牛乳遞給劉義堅,劉義堅意會,乖巧的送到了顧芳的嘴邊,說道,“說牛乳對孩子好。”

顧芳瞪了劉義堅一眼,喝了口,然後放在一旁,說道,“将軍,您坐。”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顧芳繼續說道,“當時遼王還說大人肯定要回頭找他,憑什麽這麽自信?除非是……”

廖世善豁然站了起來,說道,“恐怕娘子那邊要出事了!”

“正是這樣!”又道,“恐怕我們這一次被世子扣住也是他算計好的,為了拖住我們,然後……只有将軍大人一無所有,走投無路,又被仇恨蒙蔽,才會不計前嫌的投奔遼王不是?”

“正是這樣。”

“我們不能耽誤行程,我必須回去!”顧芳說道,“如果這孩子真沒了……,只能說他原本就不該到來,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這時候不去管。”

劉義堅說出來話了,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如何選擇?更何況就像是廖世善說的那樣,顧芳是個做事有成算的人,她既然決定這麽做,那肯定是權衡過了。

一時幾個人趕忙起身準備,馬不停蹄的就朝着寧谷郡而去。

別看廖世善不動聲色的,幾天後還是把顧芳單獨放下,自己先行了,顧芳氣的咬牙切齒,但是因為連日騎馬,肚子微疼,到底也知道廖世善的苦心,不敢亂動了,讓劉義堅換了馬車來,一刻不停的追着廖世善而去。

——

餘青算了算日子,快到廖秀章的生辰了,去年還是廖世善和他一起給孩子過的,這一次卻是她單獨一個人,雖然知道廖世善也是迫不得已,但心裏還是有些遺憾。

餘青琢磨了好幾天給兒子準備什麽生日禮物,最後給他做了一雙鞋墊,她不會針線,飯菜也做的一般般,就是長壽面還是廚子做的,唯獨這個鞋墊不需要什麽技巧。把幾塊布疊在一起,然後戴着頂針縫就是,弄了好幾天,還紮了幾針在手指頭上,才把鞋墊縫好。

但就是這樣還是不能和旁人做的相比,素淨的連個繡花都沒有鞋墊,廖秀章倒是一點都不嫌棄,畢竟這還是餘青第一次親手縫給他的,高興的不行,墊在了自己的小鹿靴來,還跟其他孩子們炫耀。

餘青還是第一次看到廖秀章露出這樣孩子氣的一面,特意當着幾個孩子的面,脫下鞋子,然後道,“這是我娘縫的。”

好在陳氏姐弟等人也十分的配合,紛紛湊過去看,餘青當時在外面看到,笑的不能自己,覺得孩子們也太可愛了一些。

過完了生日,餘青就開始四處查看春耕的情況,最讓她滿意的還是那些俘虜,居然開墾出幾百畝的山田來。

就在這時候,魏珍面色凝重的來尋餘青,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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