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憶篇安靜如雞的鶴丸

星野純夏跌進了草叢。

由于之前的時空風暴,再加上長時間穿梭在林間,她的身上早已布滿了傷痕。若是再将她那被掩藏的淤青展現出來,定會另任何一個看到的人感到悲傷。

可是當事人,星野純夏,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不幸無動于衷。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起,将鑽進皮膚裏的刺拔/出/來,再繼續向前跑。

究竟為何不斷向前?她心中也沒有答案。方才內心忽然出現的情緒在她打算捕捉時就消失了,她那剛剛有些光亮的眸子裏又只剩下海上迷霧似的空茫。

面前的景色不斷變換,直到一座木質舊屋出現在純夏的視野中。

這是一座破爛不堪的房子,大門随着森林裏的風發出“吱——呀”的聲響,它被瘋狂生長的野草包圍,牆壁上斑斑駁駁的痕跡透露出其古老且被廢棄的事實。

星野純夏繞過房屋,試圖繼續向前,尋找出路。然而,前方的草木太過茂密,根本不容人類通過。

不僅是前方,除了她過來的地方,其他方向皆無法讓人通過。

星野純夏只好選擇進屋。

她掩住口鼻,謹慎地推開門,正好一陣風吹過,滿屋的灰塵摻着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逼得她連退了幾步。

站在門口靜等了一會兒,确定短時間內不會再發生剛才的情況後,星野純夏才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她又停下了。

“好多刀劍。”

望着滿地的斷刃,她心裏又冒出了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隐隐約約,稍縱即逝,卻似乎與她得知父母去世時的感覺相似。這讓星野純夏不禁疑惑起來。

……疑惑?

星野純夏皺起了眉頭。她勉強找了一個空地,盤腿坐下,托着下巴望着擺放零亂的刀劍發呆。

即使是博物館,也沒有這麽多刀劍吧……回想着年幼時父母帶着她去博物館的場景,星野純夏忍不住胡思亂想道:莫非她回到了戰國時期麽。

她拿起了眼前的刀。

這是一振罕見的,并未被折斷的刀。刃長約二尺五寸,上面隐約有“國永”二字,刀柄上的刀徽是鶴,精致而優美。

“好像是JAL的圖标嘛,還挺時尚的。”星野純夏喃喃道。

刀不正常地震動了一下。

“……哦呀,還會動。”仿佛是安撫,星野純夏又說道:“放心,你的紋比JAL的标志好看多了。”

或許是家庭熏陶,或許是受年幼時期參拜神社的經歷影響,星野純夏一直相信“萬物有靈,所往之處皆是神靈”的說法。又因為她生來缺乏情緒,所以她并不對刀莫名震動的詭異情景感到害怕,反而有點高興。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我就會時不時地感受到奇妙的情緒,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星野純夏對着刀嚴肅地說:“來到這個屋子後——那種朦朦胧胧的情緒更加明顯了。字典裏說的‘疑惑’‘高興’,我似乎都體會到了。還有沒有其他的呢?比如驚訝,害怕之類的。”

刀又震動起來,仿佛是要應和她的話。

純夏自顧自地說道:“不過,好歹我也看過很多書。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皇家禦召物,鶴丸國永……可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平安時代誕生的古刀,鐮倉時代鋒利的實戰刀,戰國時代被珍惜的名刀——鶴丸國永,如今應該被珍藏在宮內廳三之丸才對。

“對了,狐之助跟我說過,作為刀劍付喪神的鶴丸國永相貌英俊,性格活潑,愛好驚吓,很有個性。那麽,你也會變成那樣的付喪神嗎?——陪伴我,并且為我戰鬥。”

她一本正經地問道。

被識破真身的鶴丸國永,安靜如雞。

沒有得到回應的星野純夏并不失望,她故技重施,小心翼翼地去接觸着其他的刀劍,可是,她沒有得到任何一振刀劍的回複。

她只好回到鶴丸身邊,繼續發呆。

她安靜了,鶴丸國永又不甘心地震動起來。

“我不能根據你的頻率明白你在說什麽,請你放棄吧。”星野純夏平和地勸說道。

天黑了,林間的溫度驟降,無處不在的風從房屋罅隙穿過,帶走了僅存的暖意。星野純夏與鶴丸國永(刀)對坐良久,直到聽到從自己肚子裏發出的“咕咕”聲,才想起她應該要吃飯了。

“我出去找吃的。”

星野純夏站起身,側過頭瞥了鶴丸國永一眼,對方有氣無力地震動了一下。

“那我再帶上你。”星野純夏握住刀柄,認真地說道:“麻煩你保護我了,我的初始刀。”

……雖然狐之助好像說過,一般來說,審神者的初始刀是加州清光、歌仙兼定、山姥切國廣、蜂須賀虎徹和陸奧守吉行,但是非常時期有非常方法,既然唯一對她有回應的刀是鶴丸國永,那鶴丸國永應該就是她的初始刀。

非常值錢的初始刀。

星野純夏帶着鶴丸走出木屋,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來時的道路。

“我記得沿路的樹開果子了,在書上看到過,沒有毒,可以充饑。”

至于為什麽敢從屋裏出來,冒險去采果子,大概是因為,除去來時遇到的那兩隊——讓她感到危險不适的人以外,這座森林的氣息非常純淨,令她很有安全感。

借着月光,星野純夏觀察着兩邊的樹木,成功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種果子。

她踮起腳,摘了一個她認為最大的果子,咬了一口。

有點酸,但可以下咽。

這麽想着,她又摘了幾個果子,抱在懷裏,然後打算回到安身的小木屋中休息。

手裏安安靜靜裝死的鶴丸國永突然震動起來,而且一次強過一次。

星野純夏眨了眨眼,轉過身。

鋒利的刀尖離她只有一個拇指的距離。

攻擊者并非她白日看到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名頭戴浪人笠,全身冒着肉眼可見的黑氣的奇怪人物。

說是人,似乎也不太準确,因為他雖然是人身,卻有着西方龍爪一般的腳趾。他的臉被浪人笠遮了大半,唯見彎成猙獰弧度的嘴角,和一雙發着藍紫色光的眼睛。

“喲,瞧我發現了誰。”

星野純夏順着聲音看去,白日遇見的,身穿铠甲的蒙面武士,正穩穩地騎于馬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本來只是想來試探一下實驗品的實力,沒想到卻釣到了一條小魚,也算是出乎意料的小驚喜。”

說着,他好像看到了什麽意外的東西,“咦”了一聲。

“有趣。”他說道:“你手裏的刀是鶴丸國永吧,從哪裏來的?竟然還沒有被毀壞嗎?”

星野純夏一聲不吭,只是握緊了手裏的刀。

“若讓我研究一番,說不定也可以為我所用。不過,現在最有價值的人還是你。”蒙面武士嗤笑一聲,冷冷地發出命令:“殺了她。”

幾乎話音剛落,“浪人”就以肉眼無法觀測的速度向前送上了致命一擊。即使星野純夏早有準備,也因為距離太短而無法完全避開,只能偏開一點,使刀尖稍微偏離心髒的位置。

然而,敵人并沒有立刻拔出刀,而是繼續用力,試圖往下劃去——

鶴丸國永聽到了刀攪動肉體的聲音。

接着,砰的一聲悶響,似是有人重重倒地。

傻孩子,明明叫她快跑了。

鶴丸想道。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過他的刀柄,浸染他的刀刃;又有什麽東西,從刀尖一路往下滾動,凡它所過之處,力量被源源不斷地輸送了進來。

“雖然沒有被穿透心髒,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人利落地下馬,一腳踢翻星野純夏無力的身體,從血泊中撿起了太刀。

“——鶴丸國永。”他貪婪的目光落在太刀美麗的刃上,流連不舍,“無法喚出‘靈’而應被毀壞的刀,竟然以這種姿态出現在我的眼前,真是妙不可言的緣分啊。”

“若是能夠利用,不知道會比這種低劣的打刀強大多少倍!”

志得意滿,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走吧!”他轉過頭,愉悅地對愚蠢而木讷的實驗品說道:“雖然是劣質的刀,但是你總算也做了一件不錯的事情!我可以考慮再召喚一個家夥了……等等,大膽!你要做什麽!”

被改造成如此打刀竟對他舉起了刀。

“幹什麽!”男人氣憤地大吼:“喪失了自我意志的家夥,還敢對大将舉刀?!”

話音未落,他感到胸口有些冰涼。

……什麽……

男人緩緩地垂下頭,目光下移,落到了自己已經空洞的胸口前。

“——若是被你利用,才是天大的不幸。”

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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