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網球部的集訓(上)

清晨的山林, 淡淡的薄霧尚未散去。

物吉貞宗手上拎着超大食盒,向太鼓鐘貞宗向他描述的地方走去。

他是昨天剛剛蘇醒的刀。

本是尾張家世代相傳的寶刀,連記憶的最後一刻都是在德川美術館進行展出的場景, 卻不知何故, 遭受了不可逆轉的損傷,掩埋在無人發現的地下。

是如今的主人, 找到他, 帶走他, 并且用靈力溫養他。

「……好可惜, 主人已經很多天沒有回本丸了, 不然看到物吉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太鼓鐘貞宗頓了頓,興奮地擊掌:「對了——新刀不是有擔任主人近侍的傳統嗎?」

在這之前才被灌了一大桶“本丸注意事項”的物吉貞宗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太鼓鐘囑咐道:「物吉,明天用過早飯後,記得要去小光那裏拿飯盒。那是主人明天的早、中、晚三餐」

想到這個食盒的重要性,物吉不禁加快步伐,同時腦中也冒出了很多念頭。

第一次見到主公大人,應該要說什麽好呢?“讓我帶給你幸運”這種話, 主公大人肯定會喜歡吧?

他振奮起來, 正要踏進結界時, 忽然聽到身後異常的聲響——

“部長, 有人在這裏!”

“你的意思是,有一群集訓的少年在山林中迷路了。”

明明從外表上看,眼前的少女應該仍然處在從少女向成年女性過渡的年紀, 可是,她的神情舉動卻透露出了讓人無法輕視的成熟和理性。

這是物吉對新主人的第二印象。

至于第一印象……當然是當初他尚在沉睡時,隐隐約約感受到的,龐大浩瀚而又溫柔的靈力。

“物吉?”

“是的!”物吉回過神,語氣不禁帶上了歉意,“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我讓他們在外面等候……”

“你做的對。”女孩,不,應該說是星野純夏,一邊喝着燭臺切光忠給她做的健康粥,一邊安撫着少年模樣的近侍:“算算日子,馬上快到盂蘭盆節了,在這座山裏亂走并不安全。”

這座山是荒山,又處于時空結點,在七月(舊歷)動不動就會掉出個孤魂野鬼或者是異次元來客。連除妖師、巫女這樣的人,在這裏行動時稍不注意都可能會有危險,更不要說普通學生了。

“那主公大人打算如何安置他們呢?”

“先見一面再說吧。”她揉了揉眉頭,“說起來,好不容易學校放假,我本來還想回一趟本丸……”

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物吉吃驚地睜大眼,問道:“處理完這件事不能回去嗎?”

“回去會分心的。”純夏用折扇拍了下近侍的頭,“昨晚接到同學通知,假期結束後要考試,所以我得趁這幾天好好補習一下。”

其他科目還好,在本丸的時候,她在付喪神們的幫助下瘋狂補習——成效相當不錯,就是英語……和數學,全憑自學,壓力山大。

物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星野純夏放下食盒,洗淨雙手,然後單手托腮,手肘抵着桌沿,慢吞吞地說:“沒想到,今天來的竟然是物吉,是要給我轉運的意思嗎?”

物吉貞宗“诶”了一聲,臉上的羞澀和猶豫不知不覺消失了,眼睛亮亮的:“主公大人,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有的。”她爽快地點頭,指向自己:“我最近總是在做夢,夢見以前的事情,搞得白天一直沒有精神。”昨天還因此請假了。

……這不是需要幸運,而是需要石切丸過來祛邪了吧?

如果是其他的刀在這裏,一定會無奈地吐槽她的邏輯,但是,現在作為近侍陪伴純夏的,卻是今後被所有審神者稱作“小天使”的物吉。

所以,物吉只是開心地說道:“請您将我帶在身邊,我一定會給主公大人帶來幸運的!”

(看來物吉也會成為本丸難得的一振良心刀啊。)

連續二十二天被夢境打擾,幾乎日夜難眠的星野純夏,愉快地想道。

距離宅邸不遠的空地上,八個背着網球包的少年正在等待。

“這個地方好詭異啊。”切原赤也摸了摸手臂,看向閉眼不語的柳蓮二:“前輩,你說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人真的是……”

他刻意壓低聲音:“……真的是人嗎?

恰好一陣冷風刮過,刺得他們每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太松懈了,赤也!”真田吼道。

“……”

仁王雅治拍了拍柳生比呂士僵硬的肩膀,才對切原說:“噗哩,赤也,話不能亂說哦,人家還拿着飯盒呢。”

亞金色短發,身穿純白軍服,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少年,手裏竟然拿着一個相當日常風的大飯盒……雖然畫風奇怪,但多少讓他們放松了些警惕。

“但确實很奇怪嘛。”切原赤也嘟囔道:“這種地方竟然也有人住……而且一個比我們都小的少年為什麽會穿軍裝……說話還那麽有禮貌。”

“赤也。”一直不語的幸村淡淡開口,切原反射性地閉嘴。

真田弦一郎疑惑的目光落到幸村臉上,幸村搖搖頭,将食指放到唇邊。

有人來了。

林中響徹着樹葉的喧嚣。

葉和葉摩挲時産生的沙沙聲,混雜着人踩上枯枝爛葉的聲響,反而襯托出此時此刻的寂靜。

茂密的樹叢間,先踏出了一只穿着草履的腳。

随即,來人的身影也出現在少年們的面前:是一名身着白色浴衣的年輕女子。

幾乎是看到她的面容的同一瞬間,幸村和柳生雙雙松了一口氣。

這時星野純夏的心情很微妙。

“為什麽要來這種荒郊野嶺集訓”“為什麽非要上山”“山上有網球場她怎麽不知道”……總之,一個個問題(吐槽)接連出現,全靠着她良好的自制力才沒有從嘴巴裏冒出來。

作為網球部部長兼她的同班同學,幸村精市走在她的右側,一路上都保持安靜,只是偶爾才會詢問純夏一兩個問題。受他影響,網球部其他的七個人也都沉默不語,僅憑眼神交流。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切原問。

‘去星野同學的家。’柳生回答。

仁王雅治拉了拉切原的衣角,擠眉弄眼:‘你覺不覺得她挺不一般的,你看她的衣服。’

切原赤也好奇地瞥過去,又趕緊收回目光。

‘我剛看過去,她身邊那個人就注意到我了。’切原一臉不可思議,‘警惕心也太強了吧!好厲害!會不會是保镖之類的?’

像是受不了一樣,仁王嘆了口氣。

“是用金線繡成的鶴。”他轉頭,小聲地對身旁的柳生比呂士說道:“非常精巧的鶴紋,繡這個的人一定花了不少的精力。”

因為他對做針線還有點興趣,包裏也常年放着針線盒,所以第一個反而注意到的就是星野純夏衣服上的花紋。

柳生無語,同時注意到不久前遇到的那個少年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眼神冰涼刺骨。

純夏也注意到了。

她按住物吉貞宗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在她眼裏,這個剛蘇醒意識的付喪神對現世總有點過度謹慎的緊張。

(怎麽回事,感覺物吉的性格應該不是這樣的。)

回憶着太鼓鐘貞宗偶爾對她說起的話語,純夏有些頭疼。

“物吉。”她彎腰,附耳說道“今晚我給本丸那邊傳個信,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再多陪我一天吧。”

物吉一震。

“我很想物吉多給我帶來一些幸運呢。”純夏雙手合十,誠懇地問:“可以嗎?”

物吉點點頭,用同樣小的聲音回答道:“請主公大人放心,幸運一直在我們這裏!”

他的語氣非常自然,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純夏失笑,直起身,對另一邊的幸村精市說道:“這就是我家——房子很大,不介意的話,要不要留宿幾天?反正,這裏後面也有網球場。”

……其實現在是沒有的,但是她可以現場造一個嘛。

她想了想,又說道:“你說的那個合宿地點……我完全沒有印象,會不會是記錯了?不如你再和對方聯系一下?”

與所有人一樣,幸村被房屋的面積驚吓到了一瞬,但他很快調整好了狀态。他點點頭,溫和的笑容中不經意地透露出好奇:“星野同學一直都住在這裏嗎?”

“這是我的家人留給我的房子,我舍不得賣,就一直住在這裏。”純夏半真半假地說:“雖然在山上有些麻煩,但是住久了也就習慣了。”

好吧,她自己都覺得這話破綻很多。

但是幸村并沒有糾纏這一點,他只是笑了笑,然後對身後一直拿着本子記東西的柳蓮二說道:“蓮二,可以再聯系上給我們地址的人嗎?”

柳蓮二拿出手機,看着屏幕上滿格的電,挑起眉。

“因為我這裏也是要向外面聯系的。”純夏微笑:“趕快打電話試試吧。”

其實,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一點也不想這幾個網球少年留下來。

柳翻開通訊錄,撥打了一個號碼。

過了一會兒,他挂斷了:“沒有人接。”

這次連幸村都皺起了眉頭。

“呃,冒昧問一下……”純夏開口:“打電話的人,叫什麽名字呢?”

柳蓮二沉吟片刻,回答:“他自稱……‘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