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下之吻

“你看這條小溪,這不就是上山的路麽。”

葉翎沉吟了片刻:“你是說,潛入水中游過去?”

薄盡斯點了點頭,他自包袱裏取出了一個彎彎曲曲的管子:“你含着這個,将這頭露出水面,便可以在水下呼吸。”

葉翎接了過來,握在手中:“好,等天黑我游過去。你自己藏好。”

“我和你一起前去。”

“你會游水麽?”

薄盡斯笑了笑:“如魚得水。”

兩人對望了一眼,便耐心地等起了天黑。葉翎奔波了一夜,雖未覺疲憊,但薄盡斯讓她養精蓄銳。于是她抱着胳膊坐在樹下小憩。

薄盡斯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着她修長的睫毛翕動着,便挪了過去。他伸手扶着她的頭,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葉翎卻驀地睜開了眼睛,警覺地望着他。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着這裏舒服一些。”葉翎看了一眼,忽然俯下身枕在了他的腿上。這樣更舒服一些。

薄盡斯身子僵了僵,擡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覺葉翎睡得很香,醒來是被幾只雀鳥吵醒。她睜開眼,卻正好看到一雙寬厚的手掌正遮擋在眼前。掌心的紋路清晰可見。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那只手,輕輕拉開,便對上了薄盡斯溫柔的目光。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似有光華流轉。

葉翎原本已經打消掉的要他做面首的想法,又重新燃了起來。在邊關不行,回了長安總可以了。

反正葉家如今當她是棄子,一枚暗藏了十多年的棋子被擺錯了位置,便毫無作用。如今她是王妃,養個面首也礙不着誰的事情。

已經是下午,兩人吃了些東西,便沿着溪水動身前行。軍營向來靠近水源,來到山腳下的時候,葉翎發現姜軍駐紮的地方離溪水只有幾步之遙。

她和薄盡斯靜待夜幕降臨,等到天黑以後便潛入了水中。葉翎的水性尚可,她潛入水中,忽然手被握住了。

她轉頭一瞧,卻見薄盡斯正沖她比了個安心的手勢。她點了點頭,咬着那管子一路跟着薄盡斯悄無聲息地游過去。

根據頭頂的火光,她可以覺察到自己身處的位置已經是在軍營旁。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姜兵的注意。

游到正中,忽然葉翎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了腳步聲和姜兵說話的聲音。

薄盡斯和她立刻沉了下去,屏氣凝神。是兩個姜兵來打水,一面還罵罵咧咧交談着。

“那葉賊真是狡猾,一上山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幾百人呢,說不見就不見,會遁地不成?”

“誰知道呢。不過要我說啊,我們就不該搜山。你看上去兩批,死的死傷的傷。還不如就這麽圍着,他插翅也難飛。”

葉翎和薄盡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得知哥哥還活着,葉翎着實安心了不少,而且山上還有幾百人,想來多多少少也能抵擋一陣子。

只是她憋了一會兒氣,忽然發現薄盡斯臉色漲得厲害。她這才反應過來,她是習武之人,閉氣的功夫不是旁人能比的。便連忙扶住了他,毫不猶豫地湊過去渡了些氣給他。

薄盡斯瞪大了眼睛看着葉翎,她——她這是在——在親他?!

那一雙嫣紅的唇相觸的剎那,薄盡斯很想将她抱在懷中狠狠吻上一口。可是她渡了氣便松了開來。

姜兵打完水走了,她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游了起來。薄盡斯跟在身後,只覺得心跳如擂鼓。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他怕是徹底淪陷了......

游過姜兵軍營,兩人尋了隐蔽處上了山。葉翎自水中爬出來,衣衫都緊貼在身上。她有內力護體,并不害怕感冒。但是見薄盡斯一個文弱書生,身上濕漉漉的,若是感冒了只怕會拖累她。

她便走過去,握着他的手,以內力替他烘幹了衣裳。這山泉的水寒涼,薄盡斯正冷得瑟瑟發抖,乍覺這暖流湧入,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舒暢無比。

她的手柔若無骨,讓人愛不釋手。故而衣裳幹了,薄盡斯也沒舍得放開。

兩人爬到了半山腰上,夜晚姜軍不敢上山,兩人抓緊了時間搜尋。可是雁回山這麽大,要找人也并不容易。

走了一個時辰,薄盡斯輕聲道:“這麽找下去不是辦法,你可有法子和葉将軍取得聯系?”

葉翎停下了腳步,搖了搖頭:“倘若有辦法聯系,上次我和他也不會失散。”她頓了頓,擡頭望着薄盡斯,“你可有法子?”

薄盡斯唇畔牽起了一絲笑意,他蹲下身,指了指地面:“你看,這裏有過生火的痕跡,清理的時候沒有除盡。”

葉翎随他一起蹲下了身,他單手撐地四處觀望了一圈,忽然指着一個方向:“那裏。”

“那裏怎麽了?”

“那邊的灌木有被切割的痕跡。雖然葉将軍已經很小心了,但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留下痕跡也是難免。”

找到了葉念初留下的痕跡,葉翎立刻随薄盡斯一路尋了過去。天就快亮了,山下已經有了動靜,不多時就會派人上山。

葉翎和薄盡斯一路向上爬去,有些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痕跡,薄盡斯都能注意到。兩人走了半個時辰,忽然,葉翎握住了薄盡斯的手腕,拉着他俯下身來。

薄盡斯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一支箭擦着他們的頭頂飛過。葉翎立刻拽着薄盡斯就地翻滾躲到了一棵樹的後面。她的手按上了腰間的劍,薄盡斯連忙道:“住手——自己人——”

對面沒了聲響,薄盡斯看了葉翎一眼。她出聲道:“我是葉将軍的妹妹葉翎,得知将軍出事,特來相救。”

“妹妹——”

林中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葉翎自樹叢後出來。只見葉念初手中握着劍,身後埋伏着一些弓箭手,此刻他們的弓箭正指向下方。

葉念初一見到葉翎,便大步跑來,一把抱住了她。葉翎倒是顯得很沉着,似乎有些不大習慣這般親昵的舉動。

“我沒想到前來救援的竟然是你,翎兒,你帶了多少人馬來?”

“一人。”

葉念初身子一僵,身後的士兵們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待薄盡斯從樹後走出來,葉念初的神情是徹底變了。

他皺着眉頭将夜翎拉到一旁:“你若是孤身一人來也就罷了,怎麽還帶着這個小白臉?”

“他挺聰明的。”

“聰明能擊退姜兵帶我們突出重圍麽?若是姜兵尋來,他只會成為累贅。到時候——”

“我會保護好他。”

葉念初對上葉翎堅定的目光,一時間無話可說。但她能尋來,他已經很開心了。

一衆人迅速來到了他們藏身的地點。葉翎這才知曉,原來這山上有許多的山洞,他們白日就藏身在這些山洞之中。

進了洞,他們又以草葉遮蔽,姜軍便找不到入口。

山洞很大,而且四通八達。進了洞,葉翎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并沒有太多的人馬,最多只有百十人,而且不少還受了傷。

“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嗎?”

葉念初點了點頭:“總共一百二十三人,重傷七人,輕傷四十多人。你可知山下敵軍有多少人?”

葉翎搖了搖頭,她向來不注意這些。一旁薄盡斯忽然道:“精兵三千。”

兄妹倆轉頭看着他。

“這種事情很好推演。”

“倘若真如你所說,你覺得我們這一百人該如何突圍?”

薄盡斯攤手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既然葉将軍覺得我是個累贅,那我便該好好當一個累贅。”

葉念初語塞,這些個讀書人別的本事沒有,脾氣倒是不小。葉翎不置可否,只是和葉念初一起向

山洞的深處走去。

他們遠離了衆人,來到了僻靜之處。

“哥哥,此次中埋伏前後,你可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軍中是否出了內鬼?”

葉翎點了點頭。葉念初思忖了片刻,沉聲道:“起初我也是這樣懷疑的,但現在我覺得有另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姜兵有高人指點。”

“即便他再高明,又怎麽能每一步都算得這麽清楚?”葉翎也覺得難以置信。

“話是如此,但此次的戰略部署,知道的都是心腹。何況當時情勢緊急,部署也是自你從飛光城派的人抵達起開始制定的。而埋伏在這兒的姜兵說,他們已經在此埋伏了三日有餘。”

這世上竟有人如此料事如神,葉翎覺得不可思議。若是他朝見到了,她一定要當面,一刀剁了他。

“那哥哥,你如今有什麽計劃?”

“雍關不可一日無帥,可我也不能放着這麽多人的性命不管。”葉念初頓了頓,“對了,你是怎麽上山的?”

“從水裏潛過來的。”

葉念初抱着胳膊思忖了片刻,這一百多人要從水下游過去,顯然不切實際。這樣的法子也只有水性好的人才能做到。

“哥哥,要不然我下山去姜軍軍營裏,将他們的主将殺了,燒了他們的糧草?”

“此事太過冒險。”

“不冒險,姜軍的防衛薄弱,去燒個糧草并非難事。”

葉念初顯然也在考量葉翎提議的可行度,良久,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你且去吃點東西,休息片刻。我再想想辦法。”

葉翎點了點頭,随葉念初回到衆将士之中。白日裏有幾人照顧傷員,其他人各有任務。有些負責取水,有些負責尋找能吃的食物。

兩人回來的時候,薄盡斯正在教幾人辨別山中可食用的草和野果。葉翎都沒留意薄盡斯這一路上竟采摘了不少的野果。

他見葉翎回來,便捧了一葉子五顏六色的漿果來。

葉念初驚愕地發現,自己這個平素不愛和人親近的妹妹,竟然自覺地走了過去,坐在薄盡斯身邊。一口一口吃起了那些果子。

能讓葉翎如此放下防備,就連榮親王生前也未能做到過。這小子究竟是有什麽過人的本事?他左看右看,覺得他過人的本事也就只有那張臉了。

可他妹妹也不像是那般膚淺之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