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嚣張跋扈
葉翎一面繞着薄盡斯的長發,一面道:“人都走了,你現在可以幫我分析王壯的案子了吧?”
薄盡斯從喉嚨應了一聲,葉翎覺察到他聲音不對,擡頭去瞧。薄盡斯卻捂住了他的眼睛,半晌才緩緩呼出口氣:“好,我給你分析。”
薄盡斯覺得葉翎簡直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此情此景,他如何還有心思分析什麽案子?不過她的脾氣他也知道,再有什麽逾越的舉動,她便不會這般乖順了。
于是他認真地替葉翎分析起了整件事情。
王壯的事情其實是一次試探,為的就是看葉家對趙煦和的态度。黎國老少皆知,葉家嫡女嫁誰,誰就是未來的儲君。
可葉翎嫁的容親王已經死了,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葉家,想看看他們對于七殿下這個原本的準姑爺是什麽态度。
而成安縣的孟天是個絕佳的人選,進可攻退可守。他是靜貴妃母家的一個侄兒,算不上親近。可畢竟是皇親,多少也能牽扯到一些人。
而孟天偏偏又真的是個橫行霸道的主兒,就有人想看看倘若是葉念初,會不會拿靜貴妃母家的人開刀。
倘若他公正審理了,便得罪了靜貴妃。倘若他包庇此人,又讓天下人失望,失了民心。這也是有人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葉翎皺着眉頭道:“什麽人這般設計我哥哥?”
“看誰能從中獲益了。”
葉翎想了想,握拳道:“一定是新任的首輔!”
薄盡斯幹笑了一聲:“也......也未必是他。”
“除了他,還能有誰?!”
薄盡斯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誇葉翎聰明,還是罵自己蠢。這件事确實是他搞出來的,目的也确實是想試探葉家對趙煦和的态度。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要将朝堂攪得亂一些。
黎國在葉家這麽多年獨攬大權之下,早就變得死板僵化。朝廷之中任人唯親,官員們沆瀣一氣。看起來安定穩固的朝綱,其實早就從內裏腐爛了。
皇上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不遠萬裏修書給墨族,希望墨族能幫黎國打破這種局面。
薄盡斯雖然感慨于今上的高瞻遠矚,卻不想趟這渾水。只是借了這機會出來游山玩水,打算玩兒夠了就回去。可是因為遇見了葉翎,便一再妥協。
上一次是為了她,親手破掉了自己布下的局。這一次,她又來尋他。這一局,他怕是又要自己親手去破了......
薄盡斯将局勢分析透徹,葉翎抱着胳膊道:“那依你看,我要做什麽才能幫到哥哥?”
“你可知惡霸孟天在何處?”
“明日抵達長安。”
“只怕不會這麽順利。”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殺他?”葉翎直起身,轉頭看着薄盡斯,“倘若此人死了,會有什麽後果?”
“後果就是,無論你兄長如何審理。百姓都會以為是他包庇七殿下。”
葉翎聽罷,立刻站起身,大步就要往外走。薄盡斯連忙追了上去:“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葉翎說罷飛身離去,薄盡斯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軟玉溫香什麽的只是昙花一現。
他理了理衣衫,手觸到那一處被她繞過的長發,嘴角不由得牽起了一絲笑意......
葉翎離了醉生夢死,一路飛掠,來到了通往驿站的官道之上。依照押送犯人的腳程來看,孟天應該在長安旁的玉平縣的驿館暫住。
她飛快趕到了那裏,飛身落在驿館之上。院子裏停着一輛囚車,應該是押送孟天的。至于人在什麽地方,倒不用葉翎去找,因為她看到幾名黑衣人正伏在屋脊上,手中的刀反射着月的寒光。
果然如薄盡斯所料,确實有人來殺孟天。葉翎縱身一躍,輕盈地落在黑衣人的身後。他們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到來,正互相使眼色。為首的那人正比劃着手勢,似乎是要殺進去。
可就在他們打算行動的剎那間,寒光閃過。為首的那人反應過來,轉頭一瞧,卻發現同伴已經瞪大了眼睛撲倒在屋脊上,屍體翻滾了下去。
他正要拔劍抵擋,可是在看到對方臉的剎那間,冰冷的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上。殺手看着眼前的女子,剎那間有些恍惚。這樣傾城的一張臉,幾乎讓他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誰派你來的?”
女子冰冷的聲音傳來,讓他瞬間清醒。她看他的目光不帶絲毫溫度,讓他想起了方才那些死去的同伴。恐懼漸漸襲上心頭,但身為殺手的本能讓他咬緊的牙,一言不發。
葉翎見他不肯說,手上的劍往前一送。那人忽然大叫了一聲:“是七殿下——”
葉翎的手頓了頓,下一刻,毫不猶豫刺穿了那人的喉嚨。他翻滾着從屋檐上落了下去。這麽多人從屋檐上落下,驚動了裏面的官兵。他們沖了出來,四下搜尋着。
但是待這些人出來尋找之時,早就不見了葉翎的身影。
葉翎行動向來利落,事了拂衣去,入夜時分回到了葉府。她走進院落中,伸了個懶腰,推開了閨房的門。
屋子裏的燈是熄滅的,但葉翎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還未待她有所動作,那人便出了聲。
“這麽晚,去了哪兒?”
說話間,打火石亮起。火焰湊到一旁的蠟燭邊,屋子裏的一切顯露了出來,映照出了葉念初的臉。
“去殺了幾個人。”
葉翎見是哥哥,便簡單回答了一句,徑直走向屏風後面。她記憶裏,一回來屋子裏總是有熱水的。
“為什麽要去殺人?”葉念初皺起了眉頭。
“有人想殺孟天。”
“你是如何知曉的?王壯告訴你的?”葉念初說完便否決了這個想法,王壯不可能知道有人想殺孟天。即便是知道,他應該也是樂見其成的。
葉翎頓了頓,轉頭對葉念初道:“哥哥,王壯之事你究竟打算如何處置?”
“公事公辦。”
“那葉家是打算放棄七殿下了麽?”
葉念初緊鎖着眉頭,妹妹以前從來不關心這些。王壯之事他早就深思熟慮過,也知道是有人想試探葉家。可葉翎怎麽會懂這些?
“朝中的事情,你不必理會。”葉念初走向葉翎,他低頭看着她,“只是以後無論做什麽,都要先告訴我一聲。以免......”
“以免什麽?”
“以免有人利用你。”葉念初将手輕輕覆在她的頭頂,“翎兒,哥哥不該将你牽扯進這件事裏來,我還是想看你在王府裏安安穩穩過日子。”
葉翎擡頭看着葉念初,心道,王府裏的日子也不安生。王爺留下的那爛攤子着實讓她頭痛,相較起來,殺幾個人輕松多了。不過哥哥不喜歡,她以後也會少做。
“知道了。”
“還有,記得離七殿下和薄盡斯這兩人遠一些。”
七殿下可以,可是薄盡斯......葉翎有些為難,便只是抿着唇沒有回應。
“好了,趁着水還熱,好好沐浴一下。明日一家人一起用晚膳,記得梳洗打扮得乖巧一些,娘親喜歡。”葉念初說罷轉身離開了葉翎的閨房。
葉翎繞到屏風後,這裏果然備好了熱水,溫度恰好。她跨了進去,腦海中回想起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娘親喜歡。
其實她對娘親的印象一直都很模糊,甚至她覺得靜貴妃都更相熟一些。爹娘自小便不大與她親近,小時候她都是乳娘帶着。唯一熟悉的只有哥哥。
她被送走習武十年,歸來之後,乳娘死了,只剩下了一個哥哥。至于娘親,她這幾年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都淡漠得好似陌生人。
這些她都習慣了,也不曾想過要讨好她。所以第二天,葉翎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在自己的庭院裏練練劍。一套劍法還沒耍完,她便覺察到門外有一道身影。
葉翎收了劍,沉聲道:“出來吧。”
門口那道身影小心翼翼探出了半顆腦袋,葉翎有些詫異:“小豆丁?”她忽然想起,哥哥生辰那日,自己确實帶了王爺的小世子來。
可轉頭她便将他忘了個幹淨,如今人到眼前了,她才想起來。
小世子別別扭扭走了過來,癟着嘴道:“王妃娘娘,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還要在這裏住上幾日。”
“那——那你在這裏住着,我要回去見我的娘親。”
“好啊。我派人送你回去。”葉翎說着便要吩咐下人将小世子送回去。小世子忽然抽了抽鼻子,委屈地說道:“你就不問我發生了什麽嗎?”
葉翎疑惑地瞧着他,這才發現他臉上好像多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跡:“你跟人打架了?”
“你們葉家人嚣張跋扈,就算我沒有爹爹又怎麽樣?!他憑什麽罵我是個......是個......低賤的庶子?!”
葉翎蹲下身捏住了小世子的臉蛋,一面查看他傷勢一面問道:“誰罵你?”
“葉正廣。”
葉翎也為難了起來,葉家這一大家子人她着實是不認識。就算她要去找人算賬,也不知道去哪兒找。正發愁間,外面吵吵嚷嚷了起來。
她看向不遠處,只見一名衣着華貴的女子牽着一個胖嘟嘟的小少爺氣勢洶洶便沖向她這裏。看來,不必她去找,這人自己尋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