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登陸地球第四天
“不是我要考市一中，是現在的情形，逼得我不能不考。”韓小美嘆息一聲，超腦系統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因此，對于鄒亮磊和家裏其他人，她就只能換個更加合理的說法了。
“你也知道受傷的那兩個，有縣中領導也有縣教委的領導，咱們縣一中和縣一高可是一家，縣裏的學校也都歸教委管，我要是高中繼續留在縣裏，萬一那幾家還針對我們呢？”
鄒亮磊沒有說話，但是很顯然，他立刻聽懂了韓小美話裏的意思，他爸每年都拿出一大筆錢孝敬這個孝敬那個的，還不是因為縣官不如現管？人家管着全縣的教育系統，想拿捏你一個鄉下出來的窮學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學校、班主任乃至任課老師，随便哪個環節想為難一個窮學生，都有的是辦法，還能做的讓家長說都沒地方說，老師管教學生，那不是天經地義嗎？在他曾經生活的那個時空，別說管教了，打板子都是常事！
“我知道了，那小美你要加油！以後我在縣裏看到什麽新出的輔導書和卷子都給你們留着，周末就能給你們送來，對了，以後我還能來村裏找你們玩嗎？”
“當、當然啦！小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韓小榮立刻回答道。他性格內向膽小，班裏說得上話的同學不多，鄒亮磊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了。
面對韓小榮真摯的眼神，鄒亮磊有些心虛地偏過頭，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韓小美，他主動和韓小榮做朋友，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韓小榮是韓小美的親弟弟……
拖拉機差不多颠簸了一個多小時，才從縣城來到韓家所在的江下鄉韓家村。
這天是禮拜四，按理說孩子們都在學校裏讀書，路上有村裏人看到韓家姐弟倆竟然坐着拖拉機回來了，雖然有些懷疑，但還是很高興地打了招呼，畢竟韓家姐弟學習好那是全鄉都知道的，一家兩個孩子都被縣中選去了，那可是有大出息的！村民們看到韓家姐弟就像看到自家孩子一樣。
快要入冬了，韓家爸媽正在自家地裏倒騰那幾分地的荸荠。他們家要供兩個孩子讀書，壓力非常大，因此除了種地之外，韓家爸媽還另外開了些荒地，引了河水在裏面種了荸荠和茭白之類的，收獲的時候拿到集市上去賣，多少也能賺點錢。
收荸荠是個很辛苦的活兒，要先将厚厚的淤泥挖起來，然後一個一個地将荸荠從淤泥裏掏出來，韓家爸媽舍不得花錢買橡膠手套，都是徒手去掏的，一雙手被淤泥泡得發白，手指甲都快光禿了。
聽到村裏人說兒子女兒回來了，還是坐着人家的拖拉機回來的，韓家爸媽也顧不得地裏的荸荠了，匆匆将挖好的荸荠裝在水桶裏，挑着就往家趕。
韓小榮還好，剛上初一學習不太緊張，可是，韓小美已經初三了，這半年來她幾乎每次放假都舍不得回家，留在學校自己學習，讓弟弟幫她帶生活費回學校，就為了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縣一高，平白無故的，還沒到周末，小美怎麽回來了？韓家爸媽越想越着急，簡直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回去！
“爸！媽！”韓小榮垂頭喪氣地坐在自家門檻上，遠遠看到韓家爸媽的身影，頓時再也忍不住滿心的恐懼和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榮！怎麽回事？你姐呢？”韓家爸爸韓正偉放下挑子，一把拉住韓小榮，上下打量了一下，發現兒子身上都好好的，頓時一顆心就放下了一半。
韓小美猜得沒錯，在韓家爸媽眼裏，天底下沒有什麽是比一雙兒女更寶貝的，只要兒子女兒都好好的，他們做什麽都願意。
韓小美正在廚房打開煤球爐的閘門燒開水，鄒亮磊和開拖拉機的師傅都是為了送他們回家才特意跑這麽一趟的，進了家門，總得給人家一杯熱茶喝喝，好在這些生活技能都已經被她掃描進了自己的超腦系統裏，做起來熟練的簡直像是教科書一般的教學。
看在鄒亮磊眼裏卻是一陣心疼。
鄒家爸爸發財早，家裏早就鳥槍換炮，把煤球爐換成了煤氣竈，平時做飯特別方便，可是，韓小美家裏卻還在用煤球爐，而且看樣子，韓小美在家裏也是經常幹活的，不然也不會這麽熟練了。
“爸，媽，這是小榮的同學鄒亮磊，這是他們家開車的劉師傅，這次多虧了他們我們才能這麽快回來的，先喝點茶吧，其他事情等一下再說。”韓小美拿出家裏的大茶壺泡了一大壺茶水，将自家的玻璃茶杯洗了好幾遍，這才給鄒亮磊他們挨個倒上。
趁着韓家爸媽喝茶歇息的功夫，韓小美也沒避忌開車的劉師傅，慢慢将他們在學校發生的那件事，還有被勸退的事情，教導主任的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韓小美說的平靜，韓家爸媽卻聽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不是說縣中都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嗎？
怎麽還會有喜歡打架的女混混？
還拿着釘了大鐵丁的狼牙棒！這是女學生還是女流氓啊？
還有，這學校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這件事情是他們家小美和小榮吃了虧，怎麽那幾個女流氓不處理，反倒把他們家孩子給開除了？
只是，憤怒歸憤怒，韓家爸媽畢竟是成年人，比韓小美宿舍裏那幾個打抱不平的孩子更加懂得成年人世界的那些殘酷和規則，對于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什麽是公平呢？還不是誰有錢、誰官大誰就是公平？
“小美，你，你還有半年就要中考了，這可怎麽辦啊？”吳向紅忍不住紅了眼圈，她一個農村婦女，只上過小學三年級就辍學務農了，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不懂，在她看來，村小學的校長就不得了了，更何況縣裏的中學呢？被全縣最好的中學給開除了，他們家小美和小榮，往後念書可怎麽辦啊？
“爸，媽，眼下還是先把我和小榮的轉學手續給辦了吧，把學籍轉回來，沒有學籍的話，考試都拿不到準考證的。”韓小美将教導主任給她的條子掏出來遞給韓爸爸，“我們教導主任人不錯，還讓我們把學籍轉到鎮中來，要是縣中非要扣着學籍不放，那我們才是真的麻煩了。”
“可是鎮中就那幾個老師……”韓爸爸有些猶豫，“不如我們再去縣裏看看？聽說二中也不錯，大不了把家裏那兩頭豬給賣了，湊點錢交個借讀費……”
“爸，算了！這次要打我們的那幾個人裏，有一個據說家裏的親戚是縣教委的，轉到縣裏，萬一又被使壞怎麽辦？咱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了，那兩頭豬等過年前再賣不是更值錢？現在賣了，下學期我和小榮的學費怎麽辦？”
一席話說得韓爸爸難受地低下了頭，韓小美有些不忍，但是，有些話不說清楚的話，惹來的麻煩只能更多，她知道韓家爸媽疼他們姐弟倆，正因為這樣，她才不忍心讓他們花這筆冤枉錢。
“爸，媽，我上個月月考已經排到縣中前十名了，其實到了初三下半學期，老師教的新內容已經沒有多少了，每天待在學校就是做題目做考卷，這些我在鎮中也一樣做啊，而且縣裏就那兩家書店，到時候我可以每個月去一趟縣城買卷子回來自己做，省下來的借讀費，都夠小榮讀到初三畢業了。”韓小美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韓家爸媽倒罷了，開拖拉機送他們回來的劉師傅卻是感動的不行，他也有個女兒，要是他女兒在學校被人這麽欺負，他非得砍死那幫颠倒黑白的畜生不可！
“丫兒，我每天都要從你們村子前面那條路到窯廠去拉磚，往後你要是去縣城買卷子，就搭我的車吧，別嫌髒就成。”
“謝謝劉叔叔！”韓小美立刻笑眯眯地答應了，韓家爸媽這會兒回過神來，也顧不得擔心女兒中考的事情了，家裏來了客人，總得先招待客人才是。
“老韓，你騎自行車去鎮上割兩斤肉，再打瓶酒回來，我去殺只雞，劉大哥還有這位鄒小朋友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啊。”農村人大多熱情好客，更何況還是專程跑一趟送他們家孩子回來的，不管怎麽說總要招待人家吃頓飯，他們家窮歸窮，一頓飯還是招待得起的。
“別別！韓老弟我這馬上就要走，飯就不吃了，下次吧！”劉師傅連忙擺手道，“趕晚還得去拉趟磚呢。”
“對啊叔叔嬸嬸，我也要趕快回去了，我爸媽肯定在家裏等我吃飯呢，等下次我來給小美姐送試卷，再來你們家吃飯啊。”鄒亮磊也立刻站了起來，雖然他很想在韓家吃一頓飯，這樣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女婿上門一樣，但是今天不行，他能看得出來韓家爸媽現在滿臉都是心事，只怕是沒心思招待客人的，索性這頓飯先欠着，這樣下次他踩着下午的點過來送東西，說不定天晚了還能在韓家住上一晚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