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本榮國府只有張氏這麽一個兒媳婦的時候,張氏就這麽接過管家權,那自然是沒什麽問題。

但現如今不是多了一個妯娌麽?

張氏與盧氏的接觸也不深,怕自己就這麽直接接過管家權,盧氏心裏有疙瘩。

再加上接下來還得忙賈敏的婚事呢,張氏一個人也不一定忙得過來,所以張氏便笑着說道:“不如我跟弟妹分一分差事,咱們兩個一同管家倒也便宜。”

“嫂嫂管着吧,我就還是算了。”盧氏道,“我向來不擅長這個的,要說吃茶賞花我倒是都擅長,可要論這些應酬事物,卻還得勞煩嫂嫂。”

張氏只當是盧氏推辭,還想着再勸上一勸,“又不是多瑣碎的事情,不過是弟妹有空看着點底下的人也就罷了。”

盧氏連忙擺手道,“我也不耐煩跟他們磨嘴皮子,好嫂嫂,你就疼疼我吧。”

史氏在上首坐着,看兩個兒媳婦如此和睦,心裏也十分欣慰。

別人家都是兒媳婦們內裏有小九九,恨不得把管家權都抓在自己手裏,當個大權在握的當家奶奶呢,自己家倒是兩人相互推辭起來了。

“你們倆也別推辭了,”史氏拍板道,“原本你們妹妹要成婚,事情有多有瑣碎,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倒不如你們兩個都辛苦一下。”

史氏讓盧氏也沾手些管家權,也有另外一層意思在裏頭。

賈政他們夫妻現在背靠着榮國府,那自然是公府門第,可等将來分了家,賈政便也就只是旁支了。

盧氏如今管家應酬得時候,多跟女眷們交際,好歹将來也多一條路子。

“那嫂嫂的心疼心疼我,好歹給我些輕省得活計。”盧氏沖着張氏撒嬌道。

“你說說,你想哪一些?”張氏見盧氏撒嬌,含笑讓盧氏自己挑道。

“旁的我倒也不懂,只對着衣服首飾和胭脂水粉倒是都熟悉些。”盧氏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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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把府裏一年四季的衣裳和胭脂都交給你。”張氏點了點盧氏的額頭,笑着說道,“不過這兩樁也太簡單了點,不如,妹妹嫁妝裏缺的那些布匹和首飾你也一并領了去。”

“那感情好,論布匹首飾,沒人比我更了解的了。”盧氏拍着胸脯表示道。

“太太覺得如何?”雖說她們兩個就這麽定下來也無妨,可到底還是得問一問史氏的意見。

“你們都訂好了,還來問我做什麽?”史氏假裝惱道,“這不是故意來逗我麽?”

史氏自己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們娘幾個正說着,賈代善大步走了進來,見公公回來了,張氏和盧氏紛紛告辭回去了。

“剛剛在宮裏李德華那老東西給我透了一個消息,皇上想起複老張,已經讓人拟了聖旨了,估計那旨意明兒就會下去。”賈代善喝了口茶以後,對着史氏說道。

“這倒也不是壞事,好歹咱們親家又任了官了,明兒讓老大媳婦帶着禮去賀一賀?對了,咱們要不要今兒就先去跟張家通個氣。”史氏只當張家升官是好事,笑着問道。

“只不過,咱們瑚哥兒他外祖父怕是要教不了了,還得給他另擇名師呢。”史氏想了想又說道。

“你還當是好事呢?”賈代善道,“怕是又要起波瀾了啊。”

“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史氏被賈代善這話唬住了,連忙問道。

“老張原本退下來,他是覺得自家已經出了太子妃,怕張家顯赫太過。可也未嘗沒有怕太子顯赫太過的意思在裏頭,從李承乾,到昭明太子蕭統,從古至今,最後沒登上皇位的太子可也有不少呢。”賈代善道。

“太子要有不好?”史氏慌了。

雖說榮國府名義上還是保皇黨,不算是太子一派,賈代善也是皇帝的心腹。

但榮國府與太子一系的關系也十分密切,未來的繼承人是太子的伴讀,宗婦是太子妃的嫡親妹子。

要是太子有個不好,那賈家也好不到哪裏去,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你莫慌,若是皇上厭棄了太子,也不至于再起複老張。”賈代善安慰道,“我猜是承恩公府怕是要不好了。”

“承恩公府?”史氏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京裏怕也要是亂了。”

皇帝對先皇後情深,對先皇後的母族也多有厚待,先皇後的兩個兄弟都封了公爵,家中子弟也大半在朝為官。

又因為承恩公府勢大,朝中也有不少趨炎附勢之徒,早就依附了承恩公府。

要是皇帝要對承恩公府出手,那得有多少官員遭殃,所以史氏才說,京裏怕是要亂了。

這樣的優待,反倒是讓承恩公府恃寵生嬌了。

結黨營私不說,敢讓七品小官向他們下跪,更不用說,家裏的子弟欺男霸女之事時有發生了。

皇帝礙于先皇後和太子的情面,尤其是若是鏟除了承恩公府,那太子一系也少了一個強力的助手,皇帝怕太子無可用之人,也怕太子立不穩。

所以皇帝這才遲遲沒有出手對付承恩公府,反倒是一再寬恕。

但誰能想到,皇帝的厚待和寬容,卻是讓承恩公府越發嚣張了,他們甚至還敢打起了太子後院的主意,想着下一任繼承人再出自他們家。

這樣的事情,別說是皇帝了,就是連太子都無法忍受了。

皇帝想要起複張老爺子,也就是為了不讓太子別沒可用之人。

“是啊,我瞧着皇上怕是就快要動手了,”賈代善道,“在這個檔口上,咱們敏兒的婚事,可能得簡辦。”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賈敏是史氏唯一的女兒,史氏又何嘗不想賈敏能風光大嫁呢,可這樣的時候,榮國府又在這樣的位置上,低調沉寂下來,才是最好的方法。

“敏兒的嫁妝,咱們再給她加厚兩分吧。”賈代善有些愧疚道。

“敏兒的嫁妝之前就已經加厚過來,再加厚下去,怕是兒媳婦們也要有意見了。”史氏笑着道,“我瞧着現在這樣也已經不錯了。”

賈敏的嫁妝,史氏原本就已經加厚過幾分,與其他人家相比,已經是豐厚了。

女兒出嫁以後,到底還得靠着娘家在背後支撐,這才底氣足。

再加上,林家嫡支已經無人,林海将來還得靠着舅兄們幫扶呢。

史氏還是覺得,沒必要為了一點子嫁妝,反倒是讓兩個兒媳婦心裏存了疙瘩。

“那你看着辦吧。”賈代善原本也不耐內宅的這點事情,見史氏早有主意,倒也不多說。

“對了,要不要讓老大媳婦回家透個氣去?”史氏問道。

兩家聯姻,本就是為了守望互助。

賈家既然知道了這樣的消息,那好歹也得告訴張家一聲,也好讓張家早有準備。

“倒也不必,老張那兒也應該已經知道了。”賈代善說道。

既然要收拾承恩公府,又要起複張家,依着現如今太子的受寵程度,皇帝想必早就與太子通過口風了。太子能不透口風給張家?

這廂張老爺子也在跟兒子說這件事。

“太子妃那頭已經透了消息出來,皇上怕是要起複我了。”張老爺子嘆了口氣道。“聖旨怕是都已經拟好了。”

“皇上不是早就想要您起複了麽?”張之涵有些不懂,“是您一直執意要閑賦在家啊。”

張之涵自己之前都當過一回皇帝的說客,想要張老爺子再去當官呢。

當今皇上也算是仁君,張老爺子這兒,之前皇帝也就只是勸說,也沒有非得讓張老爺子去當官的意思。

“可這回皇上是沒打算再讓我推辭,是打算直接下旨了。”張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道,“聽太子那兒的意思,怕是皇上要讓我任參知政事了。”

“參知政事?”張之涵吸氣了一口涼氣。參知政事,這一上來就是副相?

張之函政治也不是不敏感,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張之函好歹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事情有些不太多。

“爹,咱還是別沾這燙手的山芋。”張之函道,“要不然推了這差事吧。”

“皇上既然打算下明旨,那就是沒有再轉折的餘地了。”張老爺子拍了拍張之函的肩膀道,“我出任參知政事也好,你大妹妹那兒也能輕松些。”

“是兒子不争氣,”張之函有些羞愧,“沒能鼎立起門戶。”

“相較于其他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張老爺子感性地誇一句張之函。

“只是我若是任了參知政事,怕也是沒時間再教景哥兒他們了。”張老爺子嘆了口氣道。

“景哥兒這年歲送到書院裏去讀書,倒是正和适宜。”張之函道,“不如讓景哥兒跟着叔父去鹿邑書院吧。”

“安姐兒如今又加了琴棋能課程,倒是可以讓她那女夫子繼續教下去,只是瑚哥兒……”張之函有些猶豫,“瑚哥兒到底年紀還小些,不過他向來有主張,又是跟着景哥兒一起,其實去書院倒也可以,書院課程也多,倒也可以讓兩個哥兒再學些其他的技能”

鹿邑書院的山長向來由張家人擔任,說是張家的族學都不為過。

哪怕賈瑚年歲小了一些,可進書院倒也不是不可以,再不濟,讓瑚哥兒跟着叔父他們一家一起住也就是了。

“我明兒再問一問瑚哥兒吧。”張老爺子道,“到底鹿邑書院離京城這麽遠,你好歹也問一問景哥兒的意思。”

賈瑚對書院實在是熟悉得很,要說之前讓賈瑚去書院,那賈瑚簡直就是一百個樂意,換一個自己熟悉的地方,還能擺脫現在沒個一日就得去的練武。

可現如今,賈瑚這不是有琏哥兒這個親弟弟了麽。

雖說琏哥兒這個天魔星,每日一給他讀大寧律他就鬧着不行,好幾次賈瑚都想直接就捂了那天魔星的嘴。可偏偏一日不見這個小天魔星,瑚哥兒又覺得就跟缺了什麽似的。

現如今的賈瑚,哪裏能願意離開了家裏。

當然,榮國府裏的衆人也都舍不得賈瑚小小年紀,去鹿邑書院這麽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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