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4章
誰不覺得自家的親人遭了大罪,不想着第一時間将自家的親人或扶或背回去,所以,這會兒考場門口早就已經擠得水洩不通了。
原本,小厮還要拉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如何可能擠這麽多人群堆裏。
但,這不是所有人都被賈政那哐哐兩個大耳瓜子給震懾住了麽?
所有人都已經認定被那擡出來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賈政的子侄,試想,要是自家的孩子,昨日裏高高興興地進去考試,今日就是被人蒙着被子擡出來了。
這換到誰身上那都不敢想象,這可是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眼看着就要成童生了的啊。
推己及人,人家都已經這麽慘了,給人家的大夫讓一條路出來,這又如何?好歹先給人家孩子把把脈啊。
更何況,這會兒考場的大門也還沒有大開,考生們也還沒放出來,那衆人自然是更加願意讓開來幾分。
倒是讓小厮連拉帶扯地将大夫給擠到了最前頭。
大夫也好歹知道一點事情的嚴重性,他年紀大了,腿腳自然也沒那麽靈活,被小厮這麽拉扯過來,連氣息都還沒喘勻呢,但也不敢耽擱,連忙跑上去摸那位蓋着錦被的脈息。
衙差這才剛剛将人放下來,剛剛要報出這兩個考生的姓名,也好讓他們的家人來認領,将他們帶回去,就看到已經有人将大夫都帶來給人把脈了。
衙差們也只是詫異,沒想到今年居然有人家這麽積極,所以倒也不再言語,只喊了另一個考生的名字,讓他的家人來将他帶回去。
大夫摸到脈的那一刻,就恨不得今日裏他沒來。
原本,他只當是來給賈家考科舉的哥兒府試出來的時候摸個脈,這家的哥兒他也見過,也不是個病秧子的模樣,如何能病了?
這一趟來,也不過就是跑一趟,就能賺一筆銀子。
但,誰料到,這位哥兒還真就躺着出來了。
而且,他一摸脈,就發現,這位哥兒是早就內裏耗空了,哪怕是沒有這場考試,怕是再精心調理也活不了幾年。
而今日考了一場試,原本破敗不堪的身體,被這麽一激,就越發不好了。
這實在是難以想象,那位大哥兒看着那樣康健,內裏卻已經是如此了。
大夫心裏又開始陰謀論了。
大戶人家,到底是看起來不一般一些。
“二爺,大哥兒好像…好像有些不好…”大夫有些顫巍巍地說道。
“什麽…”賈政人都站不穩了,都是他害了瑚哥兒,若是他當時沒攔着賈赦,瑚哥兒哪裏會如此,“大哥兒…哥兒,你別吓二叔…”
賈政踉踉跄跄地奔到那個錦被蓋着的人跟前,伏在他身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瞬間,賈政想起了很多,又瑚哥兒還年幼時,第一次喊他二叔,有瑚哥兒跟着賈敏讀書的時候,他偶爾也指點幾句的場面,還有當初習武時,他聯合瑚哥兒一起坑賈赦的場面。
越想越難過,賈政也哭得越發凄凄切切了。
那場景,簡直就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了。
到底是親叔侄,就這樣的真情實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得動容。
不過也動容不了一會兒,因為在這個時候考場的門也已經大開了,考生們也陸陸續續地開始出門了。
別人家的事情再能令人動容,那也得先找到自己家的孩子啊。
賈瑚答題答完得早,出來的也早,一眼就看到了賈政的小厮,然後順着小厮的視線,看到了他二叔。
這會兒正念着他的名字,在一個人面前哭呢。
那架勢,仿佛是,自己已經快死了?
饒是賈瑚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賈瑚實在是有些懵,“二…二叔,這是怎麽了?”
賈政正是哭到傷心的時候,猛然間突然聽到賈瑚的聲音,擡頭看了一眼面前那個大紅錦被裹着的人,依舊是沒有醒過來的模樣。
還以為是自己哭得太傷心,又幻聽了,又要開始繼續埋頭哭。
“二叔,到底是怎麽了?”賈瑚見賈政不理自己,又繼續問了一句道。
還是,賈政的小厮率先聽到了聲音,轉頭看到了瑚哥兒,一時之間又驚又喜,連說話都快有些結巴了。
“大…大哥兒…你…”小厮指了指地上的躺着的那個人,又指了指賈瑚,“怎麽…”
也不等賈瑚回答,又惦記着現在正哭得不行的自家二爺,又連忙小跑過去将賈政扶起來,“二爺,咱們大哥兒沒事,好好的呢。”
賈政正是哭着傷心的時候,被小厮一打斷,一時之間沒收住,打了一個哭嗝。
這才順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賈瑚這會兒正活生生地站着,沖着他笑呢。
由于賈瑚站的位置,正好是逆着光的,那副樣子,都有幾分虛幻的模樣。
賈政仍不住上前去摸了摸賈瑚,碰到溫熱的觸感,賈政這才确信,瑚哥兒是個真人。
“哥兒好好的?”賈政這會兒情緒還沒收住呢,忍不住繞着賈瑚前前後後轉了一圈,看到賈瑚沒事,這才将提着的心,大半放回了肚子。
“快,來給我們家哥兒看看,”小半的心,賈政還沒有放下來,得大夫看過這才放心呢。
那廂,大夫剛剛拿了藥箱過來,打算給那位“大哥兒”紮針,這針剛剛拿出來,就聽到賈政又讓他去給另一個“大哥兒診脈”,這大夫是徹底蒙了。
賈瑚看到兩頭為難,有些懵圈的模樣,連忙沖着大夫擺手道,“不用管我,我好着呢,你還是先給他看看吧。”
賈瑚這句話,仿佛是打開了賈政的一個開關,賈政這才想起來,指着那錦被問道,“瑚哥兒,你那被子怎麽在那人身上?那人是誰?你可知道,你這樣快把你二叔我都給吓死了。”
賈瑚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甄家三叔,甄誠,在考場時,他就在我隔壁桌。”
“只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時運不濟,昨日夜裏突然發起了高燒,偏偏他又什麽都沒帶,我怕他撐不住,想着到底是老親,這才把我的薄被給了他。”
賈政可不管別人如何,他只想着賈瑚能健健康康地便好,只拉的賈瑚上下又打量了一番,“那你把薄被給了他,自己可有凍着。”
“二叔只管放心,我盡是好的。”賈瑚說道。
“到底也得重視些,好歹回去喝一碗姜湯,去去寒。”賈政卻是依舊有些不放心 。
賈瑚想起姜湯那個辣辣的味道,還沒喝到,便覺得有些呲牙咧嘴的辣,原本是想拒絕的。
但當賈瑚看到賈政依舊紅了一圈的眼眶時,到底是沒有把那個拒絕說出口,反倒是應了一聲道,“好,我回去就喝。”
“那二爺這位如何?”大夫給甄三紮完針,想着要給甄三開藥,又想起來這位可不是賈家人,連忙又來問賈政和賈瑚道。
“這倒是奇了,甄家的人呢?”賈瑚疑惑道。
甄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家中仆役衆多,甄三這樣的主子來考試,哪怕是沒有主子來等着,可小厮們總有應該有的。
雖說賈家與甄家內裏也早就因為政見不同,不怎麽親厚了,可到底是老親。
更何況,如今甄三病入膏肓,哪怕是陌生人,也斷斷沒有把他就這麽放下的。
賈政和賈瑚。少不得又得在這兒守一會兒。
賈政到底是惦記着賈瑚剛從考場裏出來,耗費了不少心神,怕他支撐不住,“瑚哥兒,要不你先回去,我在這兒看着他便是。”
“二叔,不妨事的,我好着呢。”賈瑚言下之意便是要跟賈政一起等着。
這就讓賈政更加看甄三不順眼了幾分,畢竟,蛋哥他侄兒去休息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但賈政也知道,賈瑚向來有主見,估計也勸不動,只能越發焦急地想找甄家的人。
“小的剛剛來的時候仿佛見過甄二爺,小的去找找?”賈政的小厮突然說道。
“那你還不快去把人找來。”賈政連忙道。
賈政的小厮說的也是實話,再加上他又靈活,打聽了一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倒是真把甄家的人給帶過來了。
剛剛賈政是怎麽對着那大紅錦被哭的,現在,甄二就是怎麽對着昏迷不醒的甄三流淚的。
但是甄二好歹也守着幾分禮儀,只不過哭了兩聲,就又勉強忍住,與賈政他們道了謝,“某就現在這裏寫過政二爺和大哥兒對我們家老三的照顧,等回了家裏,必然得送禮來。”
賈政和賈瑚都不貪圖這麽點禮,只擺擺手說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等賈瑚和賈政剛剛到榮寧街的時候,就能聽到榮國府傳來的大吵大鬧的聲音,聽着倒像是賈赦的聲音。
賈政聽到這個聲音,心裏就慌了一大半,雖說瑚哥兒是沒什麽大事,這也證明了他做的沒錯。
但是,也是他令大夫給賈赦下了安神藥,讓賈赦安安穩穩地睡到今日的。
也是他命令了門房,堅決不能放賈赦出門。
現如今,賈政回去,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胡攪蠻纏的賈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