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4
——有點不太對勁——
“殷貴妃娘娘腳步為何這樣匆忙?”前方來人原來正是小侯爺。
“兄長,我适才去了垂拱殿,事情遇到了瓶頸,陛下根本不着我的道,我不知如何應對了,還需從長計議呀。”
“汝钰,不要着急,有兄長在呢,什麽都不用擔心。我們先回去,與高檀一起商議,再作打算吧。”小侯爺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兩人匆匆往建章宮走去。
“我适才給陛下送了幾碟糕點,卻發現那個陸雲深竟在陛下的床榻上,看來此人跟陛下的關系不一般哪,狗奴才有點兒東西。”殷貴妃有些憤憤地說道。
“娘娘,侯爺,那個陸雲深最近總是鬼鬼祟祟的樣子,總是想方設法地接近我,不會是察覺到什麽蛛絲馬跡了吧?”高檀立在一旁,把聲音壓得很低。
小侯爺眉頭緊蹙:“按理說不應該啊,此事絕密,知道的人不過我們幾個,采月那兩個丫頭也都是我們殷氏一族的人,應當是靠得住的。難道你們日常行事中露了什麽馬腳?”
殷貴妃:“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怎會不謹慎呢?不過如今看來,陸雲深跟陛下的關系很不一般,若是他真知道些什麽,勢必很快傳到陛下耳朵裏,我們要盡快調查清楚陸雲深是否知情,又知道多少,實在不行,只能想辦法永絕後患了。”
“汝钰,這件事不可魯莽,你也知道他跟陛下不一般,如果除掉他,很可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反而不利于我們的計劃。
高檀,你先派兩個可靠的人,探一探陸雲深的底,汝钰,你這邊必須要抓緊行事了。”
“我何嘗不知道呢,但今天早上去垂拱殿,陛下對我的态度陰晴不定,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一說到關鍵的地方,他就使障眼法,根本不着道。”
“汝钰,你也太天真了,正常的法子行不通,就需想一些旁門左路的法子了。”
“哥哥,你是說……”
“嗯,高檀,幫殷貴妃娘娘準備準備,事不宜遲,今晚就得行動起來了。如果還是行不通,我們就全都玩完了。”
“是。”
陸雲深從垂拱殿出來後,心裏一直不大暢快,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也不順眼,一路走走停停,大半天才走到承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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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午飯有陸雲深最喜歡的紅燒肉和四喜丸子,但他吃了幾口,覺得味同嚼蠟。
不應該啊,這不是我平日最愛吃的東西了嗎,今日怎麽會跟肉過不去呢,我必定是生病了。
陸雲深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只能逼自己不停地幹活,不到一個時辰,他已經把院子掃了三遍。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沒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有些念頭,越刻意去回避,就越往腦子裏鑽。陸雲深正煩得不行,拿着笤帚賭氣似的瘋狂地掃着一塊地磚。
“這是誰惹到陸大人了?”一個幽幽的,略帶瘆人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回頭一看,竟是趙衡珞,和安容一起從後門走了進來。
“給陛下請安。陛下不陪着殷貴妃娘娘品嘗桃花酥,為何來到這小小的承明殿呢?”
“朕在垂拱殿裏坐得好好的,卻隐隐約約聞到一股醋味兒,循着這味道一路追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承明殿。”
“陛下的鼻子怕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吧,不如喚個太醫來瞧瞧?”
“不是朕的問題,安容也聞到了,是不是?”
安容憋着笑點了點頭,陸雲深白了他一眼。
“安容,去四處瞧瞧,看看承明殿裏哪個醋壇子打翻了。”安容聽聞此言,便笑着走開了。
陸雲深卻沒有搭腔,仍是自顧自地掃着那塊倒黴的地磚。
趙衡珞見他這幅樣子,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作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幫自己探知了少年的心意,心裏又出現一絲狂喜。
但眼前最緊要的是把人給哄好,不然晚上誰來暖床?
“陸雲深,今晚朕命禦膳房做了紅燒肉和四喜丸子。”
“哦。”
“那紅燒肉色澤金黃,肥而不膩,口感微甜,入口即化。”
“哦。”
這種幼稚的伎倆,我難道是三歲小孩嗎?
他卻不小心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他一時沒有忍住,擡頭看了看趙衡珞,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裏出現了一點光。
随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又急忙低下頭,“哦。”
“陛下莫要白費心機了,我是不會上您的當的。我在垂拱殿裏,只會礙您和殷貴妃娘娘的眼,您就當眼不見心不煩,圖個清靜吧。”
“可是朕已經習慣了有人在耳邊聒噪,如果突然安靜了,朕反倒睡不着覺呢。”
“還不承認,你分明就是吃殷貴妃的醋了嘛。”
“我不是。我沒有。請陛下自重,不要纏着奴才了。”
話音未落,眼前一個高大的人影将他攬入懷中,吻鋪天蓋地而來。
陸雲深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失去了所有反應和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眼前人探索幽深秘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衡珞放開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垂拱殿……
看書的趙衡珞無端笑了一下。
“陛下在笑什麽?”安容納悶道。
“哦,朕覺着書中內容頗有些好笑。”趙衡珞目光坦蕩。
“可是陛下,您看的是《華嚴經》。”
趙衡珞:“……”
這時,建章宮的高檀來到垂拱殿外求見。安容将他領了進來。
“陛下,貴妃娘娘身子不适,請陛下移駕建章宮。”
趙衡珞繼續翻閱他的《華嚴經》,頭也沒擡:“診病開藥是太醫的職責。”
“陛下,娘娘迷迷糊糊說想見您。”
建章宮裏。
趙衡珞一進門,發現殿裏比往日昏暗的多,完全沒有往日富麗堂皇的氣氛。
空氣中缭繞着一股熏香的氣味,這味道雖然并不常見,但也并不難聞,讓人身心舒暢,莫名的安心。
往裏間走去,發現殷貴妃側倚在床榻上,身邊也沒有什麽服侍的人,請他前來的高公公也不知去向,燭光搖曳,氣氛暧昧。
他緩緩走到床榻邊,在一個圓凳上坐了下來,淡淡地開口問到:“愛妃,身子這是怎麽了?”
“陛下,不知為何,自從早上打垂拱殿回來,身子一直不大清爽,到了晚間,更是心悸不止,陣陣虛汗。臣妾心裏很慌,不知如何是好,心裏唯一想到的人便是陛下了。”
“生病了就傳太醫,朕又不懂醫術,即使來了也沒有什麽用處。”
“陛下有所不知,從你走進建章宮那刻起,臣妾感受到您的氣息,心裏便覺得十分安寧,精神也好了許多。”
貴妃拿那雙勾人的眼睛脈脈地看着趙衡珞,把手放到他的手上輕輕摩挲,“陛下為何離臣妾那麽遠?”
趙衡珞聽着她濕膩的聲音,有些心煩,打心眼兒裏抗拒,身子卻不知怎麽,好像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聽從了貴妃的話,坐到了床邊。
“陛下您可知道,自打汝钰十五歲入宮,見到陛下的第一眼,眼裏就再也沒有別人。
那天跟今日一樣,是個晴朗的春日,整座宮城裏都彌漫着百花的香氣。
彼時陛下剛登基不久,身着一襲碧色長袍,坐在花下讀書,周身似乎散發着一圈光暈,英氣極了。您擡起頭來看了汝钰一眼,汝钰此生便再也無法忘記那個場景了。”
趙衡珞只是看着她的嘴不停地一張一合,這些話并沒有聽到耳朵裏,心中也并不為所動。
但不知為何,心跳有些加速,身子有些莫名的燥熱,很像冬日将盡時安容把爐火燒得極旺,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扯掉。
殷貴妃緩緩伸出手,撫摸着趙衡珞的臉:“只可惜,這幾年,陛下對汝钰不管不問,态度更是忽冷忽熱,讓人琢磨不透,臣妾從未感受過為人妻子的幸福和快樂,所以汝钰的那顆心,約莫早就枯死了,只是看起來勉強像個人罷了。”
說到此處,兩滴熱淚從她的眼眶中無聲地流下,滴在了趙衡珞的手背上。
而趙衡珞此時,意識愈發地渙散,身子也越來越不受控制,貴妃貼得他越來越近。
“陛下,事到如今,汝钰已經別無他想,只有一樁心願,求陛下給汝钰留個龍種,今後我們母子便可相依為命,汝钰在這深宮中,也算是有了個依靠和盼頭。”
趙衡珞想拿開貴妃此時正放在他胸口的手,卻根本沒有力氣,意識逐漸渙散殆盡;
……燭火仍舊搖曳着,訴說着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陸雲深吃了幾口紅燒肉,太鹹,吃了半串糖葫蘆,太甜,穿上衣服,太熱,脫了外袍,太冷……總之怎麽着都不痛快。
“安公公,現在幾時了,陛下為何還不回來?”
“陛下這一去,确實時辰不短了,此時已經是亥時了。”
陸雲深心裏非常亂,原本沒有多想,但聯想到之前發現的秘密,再聯想到貴妃今日的奇怪舉動,擺明了是想給肚子裏的孩子找個名正言順的爹。
“臭流氓挺有福氣啊,啥都不用幹,就有兒子來喊爹。”陸雲深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奚落道。
正在陸雲深胡思亂想的時候,建章宮裏來了個小太監,說陛下今夜留在建章宮就寝了,特意差他回來說一聲,讓安容等人不要等着,關門休息就好了。
“安公公,既然陛下今晚有了好去處,我們就各自洗洗睡了吧。垂拱殿裏沒有陛下,我們都能睡得踏實些,您說是吧?”陸雲深冷冷地說道。
“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安容若有所思,沉聲道。
“嗯?”
“依我對陛下的了解,如果陛下要做什麽事,從來不會差人告訴我,這完全不符合陛下的性格。”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在建章宮裏出了什麽事?”陸雲深轉念一想之前的猜測,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陸雲深心急如焚,就着夜色匆匆向建章宮走去。
來到建章宮門口,卻發現大門緊閉,光線昏暗,心裏都有些惴惴不安。
陸雲深心焦,直接啪啪地扣起了宮門,發出的聲音在幽暗安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突兀。
敲了大半天,都沒有人來應門,陸雲深心裏更加焦急難捱,整個建章宮仿佛沒有一絲人氣,夜風一吹,很是瘆人。
陸雲深卻根本來不及害怕,從側門這邊的較挨的圍牆,輕輕一躍就抓住了牆沿,用力翻了過去。
到了正殿門口,發現大門同樣緊閉,但從門縫裏可以看得出裏面燭火搖曳,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讓人有些意亂神迷。
但門縫過窄,根本看不出裏面的情形,如果貿然進去,只怕會驚動建章宮裏的人,這樣只會徒增麻煩,得想個巧妙的辦法。
陸雲深往四周看去,似乎沒發現什麽可以利用的工具,正發愁時,轉頭發現了一口大缸,放在屋檐下接雨水的。
他突然想到司馬光砸缸的故事,心想如果砸了這口杠,必定能弄出不小的動靜,也給屋裏的人一個提醒,自己也可以趁機躲在某個地方,不會被人發現。
說幹就幹,他從草叢裏找到了一塊最大的石頭,搬到了水缸旁邊,一番蓄力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砸向了那口缸。
果然發出了一個震天響的動靜,定睛一看,那缸卻紋絲未動。
正待他舉起石頭,準備再砸一次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用袋子整個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