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夏目貴志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可是, 一想到進藤家的現狀, 尤其是那個優子, 又忍不住閉上了嘴。
他也很清楚,現在的進藤家對于葵而言, 已經算不上家了,被報錯之後又淪為孤兒跟他一樣,在親戚們家裏流轉就差一點進孤兒院的響子和優子, 還有對着親生女兒心存歉疚而情緒不定的進藤太太。
就夏目貴志自己來說, 若是他跟葵易地而處, 他也會選擇離開。
只是,他還有親戚, 而葵……
按照葵的說法, 若是他們的血脈乃是詛咒, 也許葵連遠親都沒有了吧?所以, 那位阿吉大人也許是葵唯一的選擇?
夏目貴志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他只能保持沉默。
葵保持扶乩的狀态,立刻成了本丸的一大奇觀。
是的, 奇觀。
就連夏目貴志都以為, 在三清殿前, 那非男非女非老非少非人非物的模樣的葵, 就已經是扶乩了。可是葵卻說:
“尼醬, 接下來,我會停留在清涼殿的荷花池上。本丸的事情,就拜托尼醬了。”
“荷、荷花池?不是清涼殿嗎?”
“嗯。現在, 扶乩還是以我的意識為主,但是,為了盡快清除[建禦雷]上的瘴氣,接下來,我會把一切交于氣。所以,接下來,本丸的事,就交給你了,尼醬。”
“需要我做什麽嗎?”
葵搖了搖頭,道:“既然[建禦雷]選擇了我作為祂的巫觋,清除附着在[建禦雷]上的瘴氣一事就只能由我來做。所以,本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好。”
夏目貴志應了下來。
他覺得,反正本丸有這麽多的刀劍付喪神幫忙,本丸應該沒有什麽事情需要他操心。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直接讓他的三觀再度遭遇了骨折。
因為葵飄了起來,她懸浮在半空,然後,慢慢地往荷花池方向飄去。
至始至終,她的手裏都握着[建禦雷]。
夏目貴志忍不住跟了上去。
諸多的妖怪和付喪神也跟了上去。
當葵飄浮到清涼殿的荷花池上方、放開了自己對扶乩的控制的時候,夏目貴志就知道,之前的他想得太簡單了。
那本就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
就連鶴丸國永也道:
“哇哦!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能做到這一步的,據我所知,也只有安倍晴明那樣偉大的陰陽師了吧?”
但是,這并不是結束,而是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
當葵飄浮到了荷花池的正上方的時候,荷花池的池水,就好像受到了牽引一般,竟然倒轉,把葵包了起來。
不,不是好像受到了牽引,正是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氣,正在飛快地向葵這邊凝聚,無數的氣,團團包圍着葵,很快就在周圍形成了一個肉眼清晰可見的場,而荷花池倒轉的水,就裹在這個大圓球的外面!
源源不斷的水,包裹着葵,也包裹着這個圓球一般的場,而四面八方而來的氣,也源源不斷地灌入中間球型的場,灌入葵的體內,來不及灌入的,則附着在葵的身上。
夏目貴志和諸多的妖怪、付喪神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靈氣,在葵的身上編制出了一件華服,
純粹用氣與靈編制而成的華服,月白的底子,僅在衣緣有近乎墨色的青色花紋,那花紋,似乎是古老的文字,又好似是最最古老的符文,古樸、莊重。
甚至她的頭上出現了華勝。
全套衣裳首飾,與其說是和風,還不如說是唐風。
夏目貴志目瞪口呆,緊接着,他聽到噗通噗通的聲音響起,卻是本丸的妖怪和付喪神們跌倒在地的聲音。
在那件赦衣完全顯現的同時,本丸除了手持[沫那美]的夏目貴志之外,所有的活物都倒在了地上。
無論是付喪神,還是妖怪。
妖怪們倒也罷了,可刀劍付喪神們,則第一時間關心起了各自的審神者。
一期一振道:“主殿,請不要勉強。”
夏目貴志的髭切道:“家主大人,您沒事吧?”
夏目貴志心慌意亂,左右張望。
然後,他就看見了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的櫻花妖。
一臉的痛苦,可是兩只眼睛,卻死死地盯着葵的方向,嘴裏還念念有詞。
兩行血淚,沿着她潔白的面龐,潺潺流下,而她卻仿佛一無所知,執着地想要把這樣的葵牢牢地記在心底。
櫻花妖的狀态,立刻引起了夏目貴志的注意,而夏目貴志則是諸多刀劍付喪神的視線的焦點,在夏目貴志被她吸引的時候,就等于說,本丸大部分的視線被她吸引了過去。
只可惜,這個時候,本丸裏的妖怪們幾乎個個動彈不得。
夏目貴志不得不以神劍[沫那美]為拐杖,一點一點地挪過去,擋住了櫻花妖的視線。
“別,別看了。你,你看上去,很,很不好。”
這是夏目貴志花費了巨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話。
方才不覺得,可是在走過來的這幾步的路程,卻讓夏目貴志覺得宛如泰山壓頂一般,難受得緊。
他幾乎窒息了。
櫻花妖虛弱地笑笑,閉上了眼,道:“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不過,真好,我好歹記住了一個符文。”
“什麽?”
櫻花妖仰起頭,好心情地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記住了一個符文。”
見夏目貴志不明白,櫻花妖好心提醒他:
“這些符文,乃是天地間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符文。僅僅是見上一次,就是了不得的大機緣!大人,您最好也記幾個。”
要記住這些符文也不是沒有代價。
也只有櫻花妖知道,這個本丸裏面到處充斥着靈力和神力,對于她這種跟本丸訂了契約的妖怪而言,即便是受了傷,在這樣的環境裏,用不了多久也會愈合。
加上她又是治療系的妖怪。
櫻花妖就是仗着這一點,努力去記憶自己看得最清楚的那一個符文的。
在這個過程中,她忍着劇烈的頭疼,忍着好似要把她炸裂一般的痛苦。
然後,她辦到了。
她記住了其中的一個。
只是,她終究是太貪心了。記住了其中的一個,還想記住第二個!所以,她才會遭遇懲罰,如果不是夏目貴志及時擋住了她,只怕她就要炸開、魂飛魄散了。
夏目貴志驚呆了:“你,你說什麽?”
櫻花妖笑笑,沒有繼續,而是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她太累了。
櫻花妖這麽一說,幾振平安時代的老刀們立刻意識到關鍵所在。
尤其是跟葵契約的幾振刀。
見過她使用三日月宗近的招數之後,她的刀們哪一振不想那樣被葵使用?
只恨他們不是三日月宗近,沒有那樣清晰明了的刀紋,也沒有那麽具有辨識度的招數而已!
可是現在呢!
不是現成的機會嗎?
這幾振刀劍立刻瞪大的眼睛,去尋找最适合自己的符文。
劇痛,立刻襲擊了他們。
髭切立刻意識到,僅僅是如此,他就受了重傷。
如果這裏不是本丸,如果不是契約的關系,只怕此刻的他已經碎刀了。可因為這裏就是他的本丸,而他正處于他的審神者的靈力場之中,所以,即便是瀕臨碎刀的重傷狀态,可是本丸充斥的靈力和神力立刻受到契約的牽引,蜂擁而來,治療他。
一面不停地碎裂,一面不停地被治愈。
也許髭切終究沒有因此而碎刀,反而因此突破了極限,可是那種痛楚,卻是實實在在的。
原因何在?
因為那些符文,
不可言說,
不能言說。
這就是最最古老的符文,哪怕只是一筆,就帶着強大的力量。
這樣的符文,僅僅是看見一次,就是了不得的機緣,更別說,學習。
要學到這種符文,本身就要支付出龐大的代價。
實力不夠,或者血統差一點,貿然學習這種符文,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是跟葵和夏目貴志簽定的契約,因此,他們才有了這個機會,徹徹底底地把自己能感悟到的符文真正地記住、學到手。
為此,他們每一刃都必須在生與死的界限上,來來回回地打上好幾個滾。
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這些妖怪和刀劍付喪神們,還有本丸唯一一只的鬼魂——藤原佐為。
其實,在葵以扶乩狀态回到本丸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
那巨大的壓力,瞬間讓藤原佐為知道,他再在外面呆上一秒,他就會被強行淨化,不,應該說,被強行超度掉!
因此,在本丸的妖怪、付喪神們在三清殿前集中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沖回了那只榧木棋盤,縮在棋盤之中,瑟瑟發抖。
他還沒有達到神之一手,他還不想消失!
然後,葵放開了對扶乩的控制。
縮在榧木棋盤裏面的藤原佐為就立刻感覺到,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在看他。哪怕他已經躲進了榧木棋盤也沒有用,哪怕這個房間貼滿了葵為他繪制的符文也沒有用。
然後,藤原佐為就“看”到了一個符文。
然後?
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或者說,他失去了意識。唯一記住的,就是那個奇怪的符文。
作者有話要說: 為極化刀們點蠟。
沒有及時歸來,錯過了集體升級!
特別說明:
文中說了,這些符文是不可言說的,所以,即便是分靈學會了,本靈也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學會。這是這些符文的特性。
特別強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