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差點餓死的總裁

那晚的體驗不算糟糕,但也着實不算好。

何況他的尺寸實在太大了,主要是這點我非常難以适應,那東西跟烙鐵似的,又粗又長,捅得我胃都快被硌到了。

正如他提前與我約法三章時所暗示的那樣,他不喜歡找處,因為他不想照顧——他真的很不會照顧人。

我叫得嗓子都啞了,後來幾乎是哭着求他饒我一命,他興頭正足,根本不搭理我,我感覺自己差點被他整個人釘在床上。

我真是有口難言,又明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口口聲聲答應下來的,再如何難熬也得硬着頭皮挨完這頓操。

我其實不覺得秦燼做得有哪裏不對。

對待一個一夜情對象而已,有任何溫柔體貼的必要嗎?爽了不就完事了。

就像我亦清楚地知道,我在跟一個并不喜歡自己甚至于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上床,連愛都沒有卻做了愛,這本身就是件荒謬事,光想想也知道感受不會良好到哪裏去。

畢竟我們又不是情侶。

秦燼以為我們是在那會所裏初識,實際上他并不知道我早在剛進大學那會兒就已遙遙見過他許多次。

只是那時他已經是研究生部的學長,學校最富盛望的老教授手下的得意門生,學生會挂名的榮譽主席。

他當時正忙着接手龐大的家業,其實已經很少出現在校園裏,卻每回都能叫我撞見,我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巧合了。

但哪怕秦燼只是偶爾來一趟,學校都會立馬變成追星現場,只要是他所到之處,全部被堵得水洩不通。

畢竟那種身份地位的人,平常也只會出現在新聞裏,哪裏是我們這種一個月兩千塊生活費的大學生能夠企及的。

他離我很遙遠,就像伸出手也夠不到的孤寒星月。

熠熠生輝,挂在高遠的天空之上,生來只供人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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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他在人群簇擁中那一雙冷淡疏離的眉眼,就好像目光所及的一切,他都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我抽回思緒,掃了一眼靜靜坐在我家沙發上的秦燼,上樓進了書房關上門,給我的秘書周怡打了個電話,讓她盡快聯系法務給我出一份合同,然後今天之內送到我家裏來。

“陸總……”電話那頭的聲音可憐巴巴地說,“今天是周末诶,人家法務跟老婆孩子度假呢,我去哪兒找人呀……”

“那就加班。”我懶得跟她廢話,留下四個字。

“加班費按平時的兩倍結算。”

“哦哦哦,好的!”周怡的聲音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火速進入工作狀态,“您要什麽樣的合同?是咱們公司新的合作夥伴嗎?這麽着急要用?”

“……”我沉默了片刻,“不是。”

我說:“我需要雇一個新保姆。”

手機像是突然靜了音,沒聲了。

過了許久,就在我以為信號出了點什麽問題之時,周怡幽幽的聲音傳來,讓我懷疑她快斷氣了。

?莫名其妙。

“……好的陸總。”她說,“……我這就去安排。”

“嗯。”我簡單地應了聲,強調,“盡快送來。”

下午四點五十分,周怡抱着一沓厚厚的合同,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在此之前,我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中午的時候我下樓從冰箱裏找出一個僅剩的不需要複雜處理就能夠入口的食物——三明治。

由于數量只有一個,我和秦燼大眼瞪小眼。

最終我把一個三明治切成了兩半,我跟秦燼一人一半,湊合了一頓午餐。

他好歹也算我将來的半個員工了,我還不至于狠心到要餓死他。

秦燼表情複雜地咽下了切得歪歪扭扭,半冷不熱的火腿生菜三明治,對我說:“其實我不介意提前開工。”

我擺擺手,轉頭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你歇着吧。”

于是周怡來的時候,我沒太介意她風風火火略顯不整的儀容,畢竟家裏也就我和秦燼兩人,不是什麽正式的工作場合。

只要她趕緊把東西帶來了就行。

我自認大部分時間裏,我還是個相當善解人意、體貼下屬的好老板。

她進門前突然頓住了腳步,目光落在我背後的秦燼身上,一臉嘴張大到能夠吞雞蛋的表情。

我用詢問的目光示意了她一下,發現她整個人好像徹底呆滞住了,仿佛原地風幹變成了一塊石頭。

“?”

怎麽,就因為我說要雇個保姆,這保姆還是個男的,有必要這麽驚訝嗎?

我看到跟随在我身後出來的秦燼用淡淡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神情平靜無波。

周怡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把手裏的文件遞給我,道:“陸總,您要的合同。”

“都按照您後來跟我說的要求拟了。”

我點點頭,見她仍站在門外,整個人不太自在的模樣,便說:“我看一下,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她看起來簡直巴不得我說這句話,如釋重負地道:“好的好的,那我先走了,您慢慢看,陸總再見!!”

我完全不理解她今天為什麽表現地這麽怪異,平時她明明是個做事相當麻利穩重的職業女性……但我也沒有多想,只能歸咎于是我周末讓她加班,她悲痛得精神失常所致。

我一目十行地翻過合同,重要條款的确都是按照我說的列出來了,尤其是乙方的工作內容和待遇及薪酬部分,沒有差錯。

我把合同遞給秦燼,道:“你再檢查一下,要是覺得沒問題就簽吧。”

秦燼接過那疊文件,卻沒翻開,只微微笑了笑,語氣篤定:“你看過的合同,我還能有什麽問題?”

他拿起筆,幹脆利落地在尾部潇灑地簽上了名字。

我雙手交叉抱着臂看他,真奇怪。我不由心想,明明這人已經落魄成這樣了,他簽字時候的架勢卻好像在簽署什麽股權轉讓書一樣——

在任何場合,或大或小,他身上都好像帶着種難以形容的,氣定神閑的從容。

我接過合同,看到那串剛勁有力的字符,那個曾經出現在無數份幾千萬上億金額的商業合同裏的名字,清清楚楚、好端端地落在潔白的紙面上。

自很多年前起,我就已經開始不相信虛幻的甜言蜜語。

我喜歡确定的感覺,白紙黑字的承諾,真正收到手裏、鎖進保險櫃的,才永遠是屬于我的。

書寫下的契約是比任何聯結,包括戀人和親人之間的關系,都更可靠的東西。

它不會随随便便地消失、無緣無故地離開,這薄薄一張紙給了我無盡的安全感。

我在甲方的落款處寫上了我自己的名字。

自這一刻起,秦燼從高高在上的大少,變成了我的家庭煮夫,我圈養的寵物。

說來也巧,我本來的私人廚師前些日子不小心從樓梯下滾下來摔斷了一條腿,當然他不是在我家摔的,否則我還得賠償他的工傷費用。

總之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意外,加上我最近工作又很忙,所以才導致了我和秦燼兩人到了飯點對着唯一一個三明治無從下手的窘迫境況。

未免家裏再發生這種掀不開鍋的情況,我認為自己做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未雨綢缪地雇傭了一個無處可去的秦燼,順便為這個社會減少了一噸會呼吸會排放二氧化碳的垃圾。

當天,我打算先給秦燼打一千塊錢,叫他去買菜。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我驚訝了一瞬,心想他居然還買得起手機,然後我意識到這就是他三年前出事以前用的那部手機。

這種小細節我沒留意過,大概是醫院那邊還替他保留着,等他醒了之後就把他的随身物品還給了他。

他滑開幹幹淨淨一片純白的屏幕,用禮貌的口氣問:“微信轉賬?那我掃你?”

我遲疑了片刻,覺得無謂在這種事上糾結,點開微信的二維碼讓他掃。

通訊錄出現一個紅色的小點,他很快給我發來了好友申請,他的頭像也是一片完全的白色,好像掩蓋了所有來路與痕跡的雪地,而他的名字是一個大寫的英文字符Q。

——與我當年删掉他的時候一模一樣,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過。

我點了同意。

時隔三年,他重新躺進了我的好友列表裏。

我給他打了個備注,就兩個字,“煮夫”。

合情合理,非常貼切,他不配在我這裏擁有姓名。

我點了一個一三個零,發了一筆轉賬過去。

他當着我的面收下,轉手發了我一個“謝謝老板”的動圖。

不是,我怎麽覺得配着他這張面無表情玩手機的臉,感覺這麽奇怪呢?

但仔細想想還像也沒什麽不對的。

我的确是他老板,的确是他的金主啊。

秦燼把手機放回兜裏,問我:“一起去?”

我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緩緩重複道:“你讓我跟你一起去買菜?”

秦燼點了點頭:“怎麽了?”他打量着我的神情,用一種疑惑不解的語氣問,“你對買菜過敏?呼吸一下菜場的空氣就會中毒?”

我:“……”

我倒吸了一口氣,極力用冷靜的聲音道:“我雇你給我打工,這裏的打工指的就是買菜做飯一切內容。請問我為什麽要陪着你一起打工呢?那我還付你工資,我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秦燼在我的質問下不動如山,振振有詞地說:“那我買了你不喜歡吃的怎麽辦?你不吃那剩下的食物就只能丢掉,我也白花了這個錢,陸總你給報銷嗎?還是你錢多得燒沒處花?與其最後白白浪費,還不如你自己去挑。”

我:“……”

靠,我是被他繞進去了嗎,竟然覺得好有道理。

長話短說,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最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我和秦燼一同出門,去附近的集市買菜。

晚上外面降了溫,我套上一件風衣,又撇了眼衣着單薄的秦燼,從我自己的衣櫃裏找出一件暗灰色的夾克衫扔給秦燼。

他接過,上下打量了一番,吊兒郎當地披在身上。

他說:“你現在用柑橘調的衣物清新劑了?味道不錯。”

我懶得搭理他,插着口袋,穿好皮鞋,在玄關處等他。

因為不想弄髒鞋子,我們開車去了附近商場樓下的食品市集。

下車以後,我三令五申要求秦燼少言少語,另外必須和我至少保持半米的距離,我一點也不想和自己前男友看似關系親密地逛超市,這讓我覺得相當不自在。

秦燼負責推購物車,我則慢騰騰地在琳琅滿目的貨架間晃着。

他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你想吃點什麽?牛肉?豬肉?還是海鮮?”

我思索了片刻,發現我對食物的要求真是幾乎低到沒有,因為常年飲食不規律,饑一頓飽一頓,實際上我胃部對饑餓的感知能力經常會出些問題。

畢竟在過去的大部分時間裏,我不會回家,我一般睡在公司。

而難得回家,靠一壺咖啡兩三片全麥面包,也足夠維持一個通宵。

根據營養師的建議,我定期攝入蛋白粉,各種維生素片,時刻保持自己的身體處于一個“健康”、身材勻稱的範疇,我認為這沒什麽不好的,口腹之欲也是欲望的一種,就如性欲、情欲是一樣的,稍有不慎就會被它牽着鼻子走,失掉了人本該有的理性。

因此,任何食物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充饑的工具。我不會浪費超過十分鐘在這上面,更想不通怎麽會有人花費幾個鐘頭甚至半個上午,只為了做一頓精致豐盛的餐食。

我不理解,我真的難以理解,做飯吃飯洗碗,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我都覺得那是對生命和我寶貴時間的平白消耗。

要我說,不如就買點速溶麥片、速食便當和泡面,簡單方便又快捷。

但轉念一想我都已經花了錢雇下秦燼了,這人我閑養在那兒,不用白不用。

恰巧此刻我正路過一排擺放着各種醬料和調味品的區域,不知怎麽看着那咖喱塊鮮豔的食品包裝時就有些心動。

我指着那醬料包對身後的秦燼說:“我想吃咖喱飯。”

秦燼點點頭,沒多說什麽,只道:“好。”

我盯着他從貨架上将咖喱塊扔進購物車,忽然心想,等等,他從小到大不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嗎?他真的會做飯嗎?別是打算給我投毒把我吃死了好繼承我的家産吧……

我不得不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畢竟因愛生恨謀殺前任這種事,在九點檔情感糾紛節目裏聽得還少嗎?

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我為什麽在把他弄進家門之前沒有想到呢?

我立刻用懷疑的目光審視着秦燼。

秦燼停下動作:“怎麽了?”

我越想越覺得不靠譜,以前我倆談戀愛的時候都是去高檔餐館約會,至少我從來沒見過他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于是我立即毫不猶豫地轉頭往購物車裏扔了一包出前一丁的泡面。

他要是敢投毒我,我也絕對不會陪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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