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對別人動過真情嗎?

回到家,我把秦燼丢進了浴室,給他找了幾件我穿寬松的幹淨衣服。

“你去洗個熱水澡。”我把衣服丢給他,“我不想照顧一個病人,很煩。”

秦燼沒說什麽,拿着衣服就進去了,過一會兒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聲。

那只破碗還擱在玄關的置物架下,我拿着掂了掂,發現手裏的分量還挺沉。

我把裏面皺巴巴的紙幣和硬幣拿出來,從大到小一張張整理好,數了數,竟然一共有兩百二十七塊。

我拿着那沓錢,莫名地笑了下。

秦燼從浴室裏出來了,他正拿着浴巾擦頭發,視線朝我這裏看過來。

我把那堆錢重新放進碗裏,塞進秦燼懷裏。

“喏。”我心情頗好地說,“你今天自己掙的工資,好好收着吧,看你不容易,老板就不讓你充公了。”

秦燼默默接過碗,低嘆了一口氣:“你可真難哄。”

“?”

我挑起眉,斜了他一眼:“那你別來招惹我不就完事了,你說你是不是嘴賤?”

“嗯。”秦燼沒什麽反應地應了一聲,似誠懇也似敷衍,口氣僵硬地低聲說了句,“我錯了。”

他竟然在跟我道歉。

喲,我驚訝地打量着他,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有一天也會從他口中聽到“我錯了”這三個字。

活了這麽久,這種稀奇事可真是第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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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都覺得有點不習慣。

“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在那場事故裏撞傻了腦子。”我說,“你以前可從來不會向我道歉。”

“每次吵了架了,冷戰……”

我抱着臂瞅着他,微諷地道。

“最後,永遠都得是我向你妥協,否則你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從來不會主動聯系我。”

秦燼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随後輕輕動了動唇:“對不起。”

我怔了怔,再次被他驚到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似乎是真的在跟我認錯。

“你到底怎麽了?”我有些好笑地道,“我提起這些事,也不是為了要你一句道歉,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早就無所謂了,你現在跟我道歉有什麽用?”

秦燼沉默了下來,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我懶得再搭理他。

晚間的時候好友唐玉琪給我發消息,說他今晚被人放了鴿子,在自家的店裏對着一桌子原料價格三千塊的刺身海膽不知所措,問我要不要來蹭飯。

唐玉琪是個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他爹是做木材生意起家的,原本他是我的客戶,後來我倆聊得不錯,漸漸就成了關系還行的朋友。

就跟許多典型富二代一樣,這不愁吃不愁喝的公子哥天天沒事幹,唯一的愛好就是開趴蹦迪,當然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和漂亮小妹妹眉來眼去,他最近自稱要開始創業,咨詢了我許多似是而非的問題,我問他究竟要幹嘛,他擠了半天吐出幾個字,說打算開間清吧。

這小子雖然好吃懶做,腦袋瓜倒還算靈光,搗騰幾個月,竟然真給他像模像樣地在鬧市區租下了個店面,我去過幾次,裝飾得還相當有格調,應該是問他爸讨到了錢,專門重金聘請了某位業界知名的裝潢設計師。

我有時候下班無事也會去他那兒喝幾杯,後來他生意漸漸做大了,把隔壁的鋪子也盤下來,弄了個地方不大,只擺了兩張木桌,所有菜品都可私人訂制,預約得提前兩個月才有位置的日料店。

不得不說,他這一套做法的确足夠吊人胃口,我有時都會想着他家廚師的手藝心癢難耐。

我原本正愁晚飯的問題,我心想着秦燼好歹在外頭吹着風蹲了一整天,也算辛苦,我本打算就此放過他,便趁他去衛生間吹頭發的當口翻找起家裏能吃的東西。

打開冰箱一看,空空如也,唯獨還剩一盒雞蛋擺在裏面。

我掀開紙盒,定睛一看,不多不少,正好還剩兩個蛋。

我有點悲傷地嘆了一口氣,把雞蛋拿出來,心想,那就這樣吧,今晚一人一個蛋,暫時我們倆誰也餓不死。

至于為什麽不叫外賣?一是覺得不健康,二是出于隐私和安全因素考慮,我很少允許陌生人接近房屋或者知曉我的具體地址,但這樣做就意味着拿個外賣我還得開車到大門口去接或者特意請人給我送進來,那也怪麻煩的。

兩個雞蛋……就這麽先湊合着過吧。

誰知正在我打算把殼敲掉把蛋下進煎鍋時,秦燼的聲音突然像幽魂一樣從我背後冒出來。

“你在做飯?我來吧?”

我被他的說話聲吓一跳,手一滑,兩個蛋啪嗒一下……

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

好了,死翹翹。

我和秦燼兩人相顧無言地看着地板上碎掉的殼、蛋清和蛋黃混作一團。

要不是這時我接到了唐玉琪的消息,我應該會當場打死秦燼。

雖然他被人放了鴿子很慘,但還是謝謝他了。

我問他介不介意我多帶一個人。

唐玉琪立刻回道,完全不介意,三千塊的海膽,嘗到就是賺到。

我把秦燼帶出門,鑒于他可能找不到地方,所以是我開車。

我們到店裏的時候,唐玉琪正一個人可憐兮兮地耷拉着腦袋,孤零零地坐在擺滿精致豐盛菜肴的木桌前,我注意到他竟然穿了一件紫紅色的絲綢襯衫,異常紮眼,看起來就好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他看着從門口進來的我們,表情喪喪的,随口說:“喔,陸總,你新歡啊?”

他掃視了我身旁的秦燼一番,煞有其事地評價道:“這個比之前那個帥多了。”

秦燼陰森森地瞥了我一眼,眼刀淩厲。

我假裝沒看到,拉着他落座,一邊不着痕跡地打探唐玉琪是不是有點什麽情況。

廢話,他打扮成這樣,傻子都能看出有情況。

唐玉琪這回卻言辭躲閃起來,不管我怎麽逼問都不肯交代,吃到一半,突然來了句:“你們gay是不是都特別随便啊?”

“……?”

這麽叫我們gay都特別随便啊?我哪裏随便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家夥請我來吃飯是不是有點不懷好意,他自己情場失意,還非得拉我墊背?

下一秒,他果然掰着指頭開始說:

“陸老板,你看你,睡了一個又一個,光走腎不走心,玩幾個月膩了,說換就換了一個新的。”

“我有時候都懷疑,你真的對別人動過真情嗎?”

當着秦燼的面,我實在聽不下去了,相當無語地打斷他:“這不正說着你的事嗎?扯我幹什麽?”

“我……”他頓了一下,好似有些難以啓齒。

我驚奇地挑起眉,腦中迅速推理了一出劇情:“你看上了個性取向為同性的男人,想泡他,然後被放鴿子了?”

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你不是個直的嗎?”我問。

“這不是關鍵。”唐玉琪小聲道,“總之……呃,我覺得我可能被渣了。”

“哦。”我立刻把手臂搭在秦燼肩上,拍了拍他的後背,對唐玉琪道,“你問他,他經驗可比我豐富多了。”

秦燼默不作聲,神色陰暗。

也不知是生氣了還是什麽,他一把甩開了我的手,正欲起身,被我一把拉住。

“坐下。”我低聲道,“誰允許你走了?”

他卻忽然很用力地扣進了我的指縫,掌心相貼,将我的手牢牢地攥住,力氣大得幾乎要将我的指骨都捏斷。

我痛得蹙起眉,只是不好在唐玉琪面前發作,都到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忍了下來。

我心想我帶他出來吃好的喝好的,擺明是白天的事揭過了,也算給他點補償,結果這人怎就這麽不識好歹,逮着機會同我過不去?

正在這時,日料店的竹簡屏風忽然被人刺啦拉開,一個渾身飄着廉價濃郁香水味的男人從外面走進來,口中吊兒郎當地念叨着:“玉琪,我來晚了……”

在我看清他的樣貌,他看清木桌前對坐的秦燼、我和唐玉琪三個人時,那張風流倜傥的臉簡直如同瞬間被冰凍了一般。

說實話,我也傻了一秒。

我認識這個人,幾面之緣而已。

他叫秦航川,姓秦。

是秦燼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私生子。

一旁的唐玉琪在見到秦航川的那一剎那有片刻驚喜。

而原本口中說着來見唐玉琪的秦航川卻如白日見鬼一樣直勾勾地盯着秦燼,表情完全呆滞。

我甚至注意到,秦航川下意識地縮起脖子,我知道那種反應,是出于一種紮根于心底的畏懼而做出的本能動作,就好像倉鼠遇見蛇,動物碰上天敵。

“哥……”半晌,他才幹幹地找回聲音,滿臉的不敢置信,如同被天打雷劈了一樣,他抖着嗓子,哆哆嗦嗦地擠出幾個字,“你居然……醒了?”

我驟然從他話語中意識到了某件隐藏的,在此之前我完全忽略的事實。

作為商業帝國的秦氏雖然已經倒了,但是秦燼的親屬包括他的父親卻都還健在,雖然我不曾打聽過他們現在住在哪兒,從事何種職業,但想必秦燼手機裏還保留着他們的聯系方式。

秦燼是10月12號出的院,也就是他出現在我家門口的當天上午,他醒來後竟絲毫沒有提起去看望他的家人,而是直接來了我這裏。

若不是他們現在在此處意外撞見,連秦燼的親弟弟竟然都不知道他已經蘇醒了這件事。

所以嚴格來說,秦燼也并非完全走投無路,但不曉得出于何種原因,他先來找了我。

我懷疑是他出事前跟秦家有些內部矛盾,否則他的家人也不至于把他落在醫院裏不聞不問。

如今再想來,他們到底留着同樣的血,再怎麽也是一家人,秦燼出事以後卻沒有一個人管過他的死活,這根本就是一件極為不合常理的事情。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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