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籌謀 是誰想害她?!

戲臺子設在雨花閣, 上頭的正但娉婷端正,唱的是別人家沒有曲目,情節曲折引人入勝。

八阿哥看的幾乎癡了,聽得九阿哥在旁擊掌贊嘆問道:“這是哪個戲班子的東西?”

胤禛舉杯道:“家中清客做的, 不過是圖個樂子。”

女眷們坐在晴明湖邊的水榭裏也一并看的仔細, 夏風從湖面上層疊的荷花中吹過來, 香氣襲人, 涼爽舒适。

花旦嘤嘤哭泣,女眷中也有人不覺落了淚。

十三福晉抓着福晉的手道:“好嫂子, 這是哪裏請來的戲班子,竟有這樣好的曲目!”

福晉欲言又止。

雅柔笑的十分雲淡風輕:“不過是我閑暇時候寫的兩個玩意,給了他們, 不想排的這樣好。”

她就是等着這樣驚豔的時刻。

叫那邊的那些對女主們一往情深的阿哥們對她越發的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叫胤禛知道,她驚才絕豔,可以為他贏得體面。

然而女眷中有些人滿目詫異,并不似雅柔所料。

她也只當是對自己才華的嫉妒,又是雲淡風輕的一笑。

明嫣幾要笑出來。

女眷們聽戲可以,可若真摻和了進去那就是入了末流, 雅柔原來連這些道理都不懂。

馬氏歉疚的朝着明嫣笑了笑,明嫣隔着帕子握着了馬氏有些冰涼的手,聲音低低的如絲縷的輕煙:“太太好好的孩子為何會胎死腹中, 太太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身邊的人?”

馬氏從那朦朦胧胧的眼底裏仿佛是讀到了可怕又驚悚的故事, 不由得瑟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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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嫣轉眸又看向了戲臺子:“我只是覺得您親切, 不自主的想說這些話,我生母曾經也是如此,被身邊親近之人所害, 致死都不知道……”

那嬌俏的面頰被花格的陰影分割成了許多個不同的碎片,每一片照舊完美無缺。

馬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卻真的開始思索,那幾個從外頭買進來的還有雅柔送來的新人真的沒有問題嗎……

年氏瞧着馬氏和明嫣的親昵,低笑着向雅柔道:“大太太到底是偏心自己的孩子。”

雅柔冷笑。

什麽自己人,這般不給她面子,總有她馬氏後悔的時候!

她瞧着年氏道:“可不是,一樣的孩子也能分個三六九等,年妹妹是怎麽養孩子的,聽聽別人都是怎麽說的?”

年氏一下子漲紅了臉,差點落了淚。

四格格生下來瘦弱難道是她的錯,她憤恨的轉頭去看明嫣,明嫣卻淺笑着低低道:“從前二阿哥體弱,只要李側福晉開口,王爺必定去看望。”

年氏驚訝的看着明嫣。

夏日的陽光恰好落在了她發間的流蘇上,各色的珠寶折射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叫她顯得如神仙妃子般不可捉摸。

年氏仿若醍醐灌頂。

只要身邊有個四格格,就算是身子沒有養好照舊能見到王爺。

有些事情說是壞事,可若換個角度立馬就成了好事。

她尖刻的恨意在這只言片語裏奇妙的平和了下來,猶疑的看向了明嫣:“為什麽?”

明嫣淡笑了笑,柔聲細語的道:“因為我本就沒有姐姐受寵,所求也不過安身立命,往後還要姐姐多多照應。”

這樣一句在年氏看來懇切又服軟的話,叫她所有的憤恨都煙消雲散,甚至笑了笑:“原來如此。”

明嫣确實不如她受寵,她也一直就不把明嫣放在眼裏,擋着她道的從來只是雅柔!

丫頭匆忙的從水榭外走了進來,在福晉耳邊低語了兩句,福晉神色立刻肅穆了起來,看向了明嫣。

明嫣心頭微微一縮,起身走到了福晉身邊,行禮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福晉起了身,同她一起站在了外頭水邊說話。

水中的魚兒當是喂食的人來了,全都湧了過來。

福晉握着明嫣的手道:“說是四阿哥不知為何忽然大哭不止,應當沒有什麽事…….”

明嫣便連一刻都坐不下去了,心頭越是緊張,腦中卻越發清明,語調平緩又條理清晰分明的道:“這裏還有這麽多的女眷,便是有事,家醜不可外揚也不該驚動了客人,福晉在這裏,我去照看兩個孩子,若是真有不能決斷的,就叫下人來請示福晉。”

福晉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真怕明嫣這個時候不管不顧的吵擾起來,那時候王爺未必會怪罪明嫣,卻會說她思慮不周。

實在沒有料到明嫣會在此刻表現的如此鎮定有條理,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欣慰:“既如此你就先去吧,我叫宋氏陪着你一起,她年歲大一些到底有些經驗。”

明嫣應是當先往正院走去。

雅柔隔着大開的窗戶繁茂的花木瞧見了明嫣匆忙的腳步,不自覺的微微笑起來。

八福晉聰明懂事願意同她站在一道,她的事自然辦的體面。

叫這些沒眼力見的人得意!

誰也搶不走她的位子!

明嫣走的飛快,從竹林經過的時候隐約瞧見有人影經過,只是心中挂念弘歷,也顧不上旁的。

還沒有進正院就聽見了裏頭的孩子像是新年時候的鞭炮,哭的震天響,她幾乎飛奔了起來。

身邊的人都是得力的,福晉這裏也看的仔細,好好的孩子怎麽會忽然哭起來?

她的弘歷從生下來開始就格外省心,從來沒有哭的這麽大聲。

她進了屋子,三個孩子的奶娘都急的團團轉,屋子裏滿滿當當當下人都沒有一點辦法。

容嬷嬷瞧見明嫣進來,不覺有了主心骨,迎上來道:“三格格過來不過摸了四阿哥一下,四阿哥就哭了起來,這會子,四格格也哭了起來,三格格也跟着一起。”

明嫣走到弘歷的身邊,把孩子抱了起來,孩子哭的聲嘶力竭,她心口發疼,腦中卻格外清明。

如容嬷嬷所說,唯獨不在意料中的是三格格摸了摸弘歷。

三格格一個小孩子能做的了什麽?

她思索着不由得低頭輕嗅了嗅。

孩子的身上帶着甜甜的奶香味,隐約中似乎還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藥味。

她一頓,又往身邊的三格格身上聞了聞,這下子味道越發清楚了。

她微松了一口氣道:“叫人燒了艾葉水,給幾個格格阿哥都沐浴更衣。”

宋氏趕了過來,見三格格哭的可憐,把孩子抱進了懷裏,急切的向明嫣解釋道:“妹妹,妹妹,三格格不會……”

明嫣吩咐下頭人準備東西,抱着弘歷脫衣裳,聽見宋氏這樣說,笑着擡起了頭:“姐姐不必說了,三格格是個好孩子,這事情肯定不會跟三格格有關系,我也不會跟王爺和福晉說什麽,只是孩子身上有些東西,不知道是怎麽沾上的,姐姐往後還是小心些。”

容嬷嬷監管着下頭的人辦事也利索,涼水擡上來艾葉水也備好了,明嫣把弘歷抱放了進去清洗了全身,又換了一盆水,弘歷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

宋氏驚詫又感激的看着有條不紊的明嫣,沒有想到明嫣如此的大度,又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孩子身上沾了漆粉,奇癢無比,自然會哭,也不是什麽致命的東西,只是心思忒壞了些。”

宋氏細想,确實如此。

三格格帶在身上再傳到四阿哥的身上,若是明嫣認定了是她使得壞心眼,在王爺和福晉面前告一狀,那她有口也說不清!

是誰想害她?!

她又是感激又是後怕,一面給三格格洗澡一面向明嫣道:“妹妹如此深明大義,實在叫我感激不盡!”

明嫣笑了笑,逗了逗安靜下來的三格格:“姐姐太客氣了,三格格喜歡我,我也喜歡三格格。”

她的笑容純潔甜美,像是不惹塵埃的聖潔佛陀。

叫宋氏覺得向往又敬畏。

弘歷安靜了下來,蕙娴也一并收拾好了,屋子裏的盆子撤了出去,明嫣向着下頭人道:“把兩個孩子各抱回去,再去人給年姐姐說一聲,叫她不必擔心,孩子已經好了。”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迅速到位。

這位嬌美出衆明格格,咫尺間就露出了叫下人敬畏的風範。

下頭人言聽計從。

宋氏送着明嫣又往福晉那裏去複命,嬌俏的花木中,那絕美的身姿卻叫人生出了敬畏之心,她收回了目光轉了頭去看田嬷嬷,冷冷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嬷嬷低低道:“格格一直都好,進了正院時候只有雅側福晉摸了摸格格的頭。”

就如格格摸了摸四阿哥的臉一般。

年氏微閉了閉眼。

又是這個鈕钴祿氏!

叫她就算要告狀也沒有辦法。

難道從今往後誰也不該碰三格格麽?

這種沒有把柄的事情說出來只會叫王爺覺得她刻薄。

可若是有人想要傷害她的孩子,她也定不會叫她好過!

吉祥卻有些擔憂道:“明格格可跟鈕钴祿側福晉是堂姐妹,會不會跟鈕钴祿側福晉是一個做派?萬一要是跟王爺說了三格格怎麽辦?”

宋氏微頓,半響道:“你說的也是,叫人盯着那邊,若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她能跟随王爺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幾分本事的。

若果真言而無信吵嚷起來,那誰也別想好過。

明嫣叫容嬷嬷把弘歷先抱回了靈犀院,自己又往水榭上去跟福晉複命。

孩子雖然沒事,那東西也不是什麽厲害的,卻還是叫她後怕不已,萬一下手的人拿着的東西是致命的,只怕也等不到她過來,萬幸她通藥理,尋常的東西聞着氣味就能分辨出來,所以也處理的及時,否則這麽小點的孩子遭了罪,如四格格般身子又弱,誰又知道會出什麽事?

她一路走一路思索剛剛的事情,不留神又走到了竹林邊,有個少年穿着一身黑袍,漫步走過來擋住了她的道。

“明格格怎麽這般着急?”

明嫣陡然停下來往後退了兩步,擡頭一瞧竟然是尋常鮮少見面的弘晖。

他身形消瘦颀長,穿着一身暗紋的圓領黑袍,在烈日當頭的夏日裏顯得怪異又格格不入,那雙狹長的眼底裏閃爍着幾絲貪婪的光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明嫣,猶如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舌,黏膩濕滑。

原著中弘晖也是因為調戲庶母而激怒了胤禛,最終郁郁而終。

書中并沒有詳細點出到底調戲了誰,可本性難移。

這一次恰巧輪上了姿容絕色的李明嫣。

這般的人渣。

她垂了眸立在竹陰下像是古畫裏寫意的墨蘭,道盡了女子所有的妩媚多姿,仿佛是畫中的仙女。

人間盡有這般的極品。

弘晖的目光漸漸的癡迷起來,低低的道:“明格格可是有什麽難事?若是有我能盡力的,萬萬說一聲。”

明嫣擡眸淺笑,袅袅婷婷的行禮,如山中修行了萬年的狐貍精,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叫弘晖萬劫不複,他抑制不住的又要向前。

明嫣卻低聲道:“大阿哥慢着,我萬事都好,大阿哥不必挂懷,若是大阿哥無事,我先走了,福晉那裏還等着。”

她轉身向前,身上的幽香飄過來,弘晖眼眸幽深幾乎情難自禁。

過了竹林沿水而行,含玉也跟了上來:“主子可好?”

明嫣冷笑了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

含玉也道:“真是人面獸心,竟然有這般非分之想。”

明嫣斂了面上的冰冷,緩了緩道:“三格格那裏到底怎麽回事?”

“宋格格的意思,三格格進門的時候被雅側福晉摸了摸。”

明嫣輕笑了一聲:“如此到好辦了。”

她從湖邊荷花池中的石橋上穿過,十四福晉轉頭正好看見,那曼妙的身姿緩步而來,像是立在荷花瓣上的仙子,妩媚多姿。

雅柔瞧見明嫣進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怎麽能這麽快就來?照八福晉的意思那個藥可是要命的東西,這會子應該人仰馬翻才是。

可是明嫣向福晉行了禮,低低的不知道說了什麽福晉竟然滿面笑意,還贊賞的拍了拍明嫣的手。

她不由得去看八福晉,八福晉癡癡的瞧着臺子上多情又苦命的正旦,默默的流着淚。

她不敢表現的太過急切,只能耐着性子坐下吃茶說話。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傍晚的時候賓客散盡,王爺也從男客那邊抽身出來,衆人聚在福晉的正院裏,當着王爺的面,福晉對明嫣贊不絕口:“下午的時候四格格四阿哥還有三格格三個孩子忽然啼哭不止,虧得明格格當機立斷,才安撫下來了孩子,又沒有驚動賓客叫外人看了笑話,實在是個妥帖性子!”

胤禛靠在引枕上,在衆人中一眼看到了明嫣,看見了她眼中的歡喜和羞怯,像是這奢靡的夜色裏閃爍的一顆迷人的夜明珠,叫人心馳神往。

從前他的小姑娘懵懂無知,到底還是成長了起來,叫他自豪又欣慰。

竟然僅僅只是叫幾個孩子哭了哭而已。

雅柔心下憤恨,臉上卻笑起來:“誰說不是,明妹妹待孩子上心,孩子見着她自然就安穩了!”

表面上是在誇贊,話中的意思卻是,不過是孩子偶爾的哭鬧,見到了親生額涅自就好了,當不得這般大張旗鼓的誇贊。

宋氏不鹹不淡的道:“雅側福晉當時不在,自然不知道,明妹妹給幾個孩子用艾葉水沖洗可是起了大作用,做事情有條不紊不急不躁,就是我也自愧不如。”

雅柔驚詫的看向了宋氏。

這個平日裏萬事不開口的宋氏竟為了明嫣而頂撞了她?

她僵着一張臉略過了宋氏那張細眉長目溫順的臉,低哼了一聲。

原來不過是哭了一場,一盆艾葉水就解決了問題!

這個八福晉!

做事情這麽不牢靠,可不要怪她往後不地道了。

屋中點了燈,鬧騰了一天了也該歇了。

胤禛起了身,穿過層疊的點翠雲鬓,停在了明嫣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走吧,該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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