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英雄小鎮（29）

夏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一直在做噩夢，夢裏全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她叫夏詩寧，是一名服裝設計師。

一天晚上她下班回家， 擠上末班地鐵。

聽說地鐵和很多交通工具一樣， 也是災前世界留下的産物。地鐵是城裏人獨有的，城郊的暴。徒們只有公交車可以坐。

夏詩寧夢見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車廂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有人在尖叫，好像在說這裏有什麽蛋。

直到聽見一聲巨響， 她才知道他們在說炸。彈。

爆炸沒有炸死夏詩寧， 反而把她拉入奇怪的世界

她成了小鎮的新人女警， 身邊多了一群友好的警察npc。

她的npc父母打電話關心她的身體， npc妹妹說她買條裙子，準備送給夏詩寧。

她家裏還養了一條寵物狗，雖然沒看到照片， 但和npc家人打電話時，她聽見狗叫了。

除了熱情友好的npc外，鎮子裏還有幾個和她一樣，來自她那個世界的玩家。

有一名自稱是老玩家的人，對她很友善。

他主動跟她私聊，幫她解答疑惑，安慰她這只是新手本，不要太害怕。

老玩家告訴她這個游戲的規則， 是玩家間相互信任相互合作。

為了打消她的疑慮， 他給夏詩寧發了個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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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他收到的系統通知，通知上要求他為新人講解規則， 幫助新人熟悉游戲環境。

同時附近頻道， 也相繼有人發言。

ID名稱是‘我命油我’和‘我愛物理’的兩個玩家， 在頻道裏聊得火熱。

他們甚至将自己的任務內容，都在頻道內發了出來。還提出過段時間，一起線下聚餐吃飯。

‘我愛物理’主動給他們提醒，分享他發現的異常，讓他們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這讓玩家之間的氣氛，顯得很好很和諧。

和其他玩家一樣，随着聊天一條條彈出，夏詩寧的戒心也在逐漸消退。

最終她選擇融入這個環境，和他們一起讨論。

夏詩寧父母死的早，她無牽無挂。

在這她有體面的工作、溫柔的家人、友善的同事和一條或許很可愛的小狗。

在老玩家跟她解釋，個人界面裏的‘精神異常’不會對她造成實際影響後，她甚至幻想過，要一輩子生活在英雄小鎮裏。

沒過多久，一切都變了。

正義處決開始，她被迫殺死一名玩家。另一個跟她私下聊過幾句的女玩家，被剝皮開膛。

幾個小時前還對她微笑，教她射擊的警察npc，把她押送到寵物養殖基地。

那裏的人拿了個奇怪的儀器，給她檢測精神力等級。

說她等級達到了B級，又當過警察，可以培養成警犬。

從這裏開始，夢境逐漸變得扭曲。

夏詩寧被打了麻藥，但她能感覺到她的頭蓋骨被人掀開。

周圍全是怪物的叫聲嘶吼聲，聽得人脊背發涼。那些人一邊對她進行改造，一邊像對待商品一樣，随意擺弄她的身體。

等夏詩寧再恢複意識時，她被命令只能跪趴着行走，用舌頭舔東西吃。

為了擺脫被奴役的命運，夏詩寧使用自己的技能，殺死了幾個想要電擊她的基地成員。

随後夢境變得更加血腥殘忍，她不願意記起那幾天的經歷。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能聽到自己痛苦到極點的慘叫。

就在這時，嘈雜的夢境中，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夏夏？現在起來還能趕上晚飯。要是半夜起來，你就自己想辦法解決。”

輕柔富有磁性的男聲，傳進夏詩寧耳中。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小時候，她在院子裏玩，爸爸媽媽喊她回來吃飯。

夏詩寧的大腦還沒從睡夢中蘇醒，意識模糊不清。

她勉強睜開眼睛，隐約看見面前站着一個豎着高馬尾的人影。

長頭發？

是媽媽麽？

想到這段時間可怕的遭遇，夏詩寧掙紮地抓住那人的衣服，帶着哭腔委屈地開口：“媽媽，我好想你。”

蔣璎：……

你哪只眼睛覺得我像你媽媽？

————

因為那聲媽媽，蔣璎吃晚飯的時候，都沒搭理夏詩寧。

他倒是沒有多生氣，他在想他到底該不該換個發型。

自從留長發紮馬尾後，他就經常被人認錯性別。

換成短發會不會好些？

可他挺喜歡馬尾搖來搖去的感覺。

剛剛還抱着他的腰，邊哭邊喊媽的夏詩寧，徹底清醒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餐桌一角，安靜地吃着炸醬面。配上那對德牧的耳朵，和一身純黑的衣服，看着又酷又高冷。

打量一陣夏詩寧，蔣璎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秦霍身上。

他晚飯前剛把一根木制長筷子，改成适合兒童用的小短筷。

現在男孩正拿着迷你筷子卷面條吃。

蔣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秦霍悄無聲息地松口氣。

被關在實驗室的時候，他每天吃的都是特質的營養液。離開實驗室後，他也只碰過兩三次筷子。

他不太會用，也不想讓別人看出來。

試着吃幾口炸醬面，秦霍覺得味道很新奇，但小拉廚藝明顯不如他的朋友。

秦霍轉頭盯着蔣璎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手背。

這人是他的。

吃過晚飯，蔣璎沒有立刻離開。

他雙手交疊，對夏詩寧揚揚頭，示意她留下聊聊。

見老板要談正事，小拉拉住老板兒子的手臂，想帶他去一邊玩親子游戲。

平日裏總是很乖巧的孩子，現在特別不聽話。兩只小手用力抓住蔣璎的衣服，死活不肯從他身上下去。

蔣璎抱住秦霍，對手足無措的高大男人笑了笑：“他留在這裏就好，你辛苦一天了，先去休息一下。對了，把門窗鎖好，将所有燈都關上，假裝家裏沒人，明天後天也是這樣。”

小拉應了下來，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鎮定，免得在陌生人面前，給老板丢臉。

可他還是沒忍住，面帶不安地小聲問：“老板，你這麽緊張，是英雄評選的日子提前了麽？”

蔣璎點點頭，“你對英雄評選了解多少？”

小拉表情明顯空白一瞬。

再次開口時，他聲音裏多出一抹難以抹去的恐懼。

“在寵物養殖基地那段時間，我記憶多多少少被搞出了點問題。關于英雄評選，我也只模糊記得一小部分。但在那些零散的記憶裏，我看見很多血腥的畫面。”

根據小拉的描述和自己的推測，蔣璎對未來幾天可能發生的事，也有了些了解。

一年一度的英雄評選，是小鎮的傳統。

每到那個時候，小鎮就會有一個鎮民，被選為小鎮的英雄。

他會成為小鎮最受愛戴的人，他的照片會被印在教科書上，就連中央廣場上的雕像，都會換成他的形象。

同時那名鎮民會得到絕對的權力，他可以在小鎮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會受到半點懲罰。

還會有大城市來的記者，對他進行采訪，讓他登上全國性質的報紙。

運氣好的話，也可能直接成為新任鎮長，或者獲得周游世界的機會。

蔣璎眉頭微微蹙起。

成為鎮長可以讓小鎮所有npc，都聽自己的命令，在小鎮內不再會出現生命危險。

得到周游世界的機會，就等于有了安全離開小鎮的辦法。

即使運氣沒這麽好，單單是可以在小鎮裏肆意妄為這一條，就足夠讓人心動。

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闖進警局，拿槍拿資料。

有了随意進入鎮長室的權力，殺死老玩家搶奪強精神藥劑的成功率，将會大幅提升。

蔣璎有一瞬間的心動，又很快清醒過來。

他還記得SSS級大佬的提醒，大佬救了他那麽多次，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害他。

既然他會明确地告訴蔣璎，英雄評選這幾天不要外出，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同時蔣璎還在疑惑一件事。

在進入游戲的第一天，他圍觀了正義處決儀式。

當時他特意觀察過雕像，他記得雕像五官是模糊不清的。

而且在小鎮待了好幾天，他從沒看過或者聽人提起過，小鎮的上一任英雄。

他問小拉，對那個英雄有沒有什麽印象。

小拉很多事記不清，也說不明白。

蔣璎覺得事有蹊跷。

英雄評選就像一顆誘人的蘋果，吸引着他去争奪，但那八成是顆毒蘋果。

蔣璎決定放棄參加英雄評選，再找其他離開小鎮的辦法。

————

據小拉所說，英雄評選的标準只有一個，做好事。

做的好事越多，越有可能被選為英雄。

至于投票評選的人到底是誰，小拉不知道，其他鎮民也不知道。

評選結束後，鎮長會公布評選結果。

鎮子裏沒人會提出異議，他們只會覺得自己沒被選上，是因為好事做得不夠多。

這看似是在引導鎮民做好事，促進小鎮和諧。實際上反倒讓本就不穩定的小鎮，變得更加混亂。

鎮子裏的居民就是一堆瘋子，他們對‘做好事’的定義特別扭曲。

為了被選上英雄，居民會在臨近英雄評選的那幾天集體發瘋。

在街上随機抓路人，把人砍到半死不活，再給他包紮治病。

等人脫離生命危險，再捅再救，折磨死為止。

其他力氣小的，打不過別人的鎮民，會跑出去縱火。

堵在火場的出口，把即将逃出火場的人拽出來，再推回去。

就像卡bug一樣。

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倒黴蛋刷經驗，他們還會想到其他更簡單也更有病的辦法。

鎮民會找到鄰居，讓他家暴家人。自己再挑個時間冒出來，阻止鄰居施暴。

然後身份調轉過來，自己家暴家人，鄰居出來阻止他，

兩兩合作，互相刷分。

蔣璎聽的眼睛發直。

他茫然地嗯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默許久，蔣璎才遲疑地開口：“小鎮亂成這樣，寵物養殖基地的人不過來管理嗎。”

小拉不解地問：“他們為什麽要管？這些事和他們有關？”

蔣璎正要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夏詩寧忽然出聲道：“他們當然不會管，英雄評選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蔣璎聞言，眯起眼睛看向她：“你知道些什麽。”

夏詩寧面色依舊冷漠平靜，只是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攥緊。

“我被關在寵物養殖基地那段時間裏，隐約聽見過那些基地成員的交談。他們說長期注射強精神藥劑會讓人記憶混亂，這世界上再沒有能真正祛除詛咒的辦法。”

聽到她的話，蔣璎下意識掃了眼小拉。

夏詩寧垂頭看着桌面，“那些成員畏懼詛咒，卻不厭惡詛咒。我曾經隐約聽他們議論的聲音，他們認為詛咒是優勝劣汰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它在推動人類進化。”

“無法抵抗詛咒的人會被自然淘汰，扛過這場浩劫的人将成為‘超人類’。詛咒無法影響超人類，反倒成為了他們手中可以利用的武器。”

蔣璎手指輕叩桌面，眉頭緊鎖：“所以英雄小鎮和寵物養殖基地的存在，并不是為了關住‘詛咒·精神異常-雕像’”

夏詩寧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她沒有看過舊報紙，不知道詛咒的全名，只知道小鎮裏有詛咒。

想了一陣，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清楚最初建立英雄小鎮和養殖基地的目的是什麽，但現在這個地方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

“利用鎮民做實驗，弄出可以控制人思想的機器或者藥劑。不斷進行人體實驗和機械改造，生産出永不會死亡的怪物，和各種各樣的半機械制造物。”

“在時機成熟後，将它們投入戰場，取得壓倒性的勝利。關住詛咒的人想利用詛咒，成為世界新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