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聾子村（34）

平複下心情， 蔣璎将男孩抱到椅子上，輕輕擦拭掉他鼻尖上的灰塵，：“小秦， 告訴哥哥， 你是怎麽回到這裏的？”

男孩抱住他的手臂，腦袋乖巧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是一條尾巴卷着大刀的大黑蛇， 他把我含在嘴裏，一路叼着我爬了過來。”

提到7013， 蔣璎心情突然變得更好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勾起， 蔣璎輕柔着小秦的發頂， 小聲叮囑他：“你遇見大黑蛇這件事， 千萬不要和別人說。這是你、我和黑蛇叔叔三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蔣璎說完，伸出小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孩熟練地勾住他的指尖， 跟他拉鈎鈎。

拉完勾，他仰頭好奇地問：“詩寧姐姐也不可以說麽？”

蔣璎臉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夏詩寧是個很靠譜的人，可她的尾巴真的不值得信任。

遇到認識的人，或者印象不錯的對象，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就會開始搖晃。

那人和她關系越好，她尾巴搖的越快。

每次見到蔣璎時，狗狗人的尾巴都會變成螺旋槳。

蔣璎不敢讓她知道，柳泉君是他們在聯盟內的線人。也不敢告訴她， 他們和7013是朋友。

生怕一條狗尾， 會弄出兩條人命。

在夏詩寧找到能将犬類特征，徹底隐藏起來的辦法前， 蔣璎決定暫時瞞着她。

和小秦約定完保守秘密， 蔣璎開始問男孩， 在和他分開的那段時間裏，他都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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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通過男孩的敘述，獲得一些表世界的線索。

秦霍哪知道表世界都有什麽，蔣璎剛‘死’沒多久，他就沖進裏世界找他了。

為了不讓蔣璎懷疑，秦霍裝模作樣地回憶了幾秒，“小賣鋪忽然從二層的房子，變成了一層的老房子。裏面還多出了一個很兇的老爺爺，他問我是不是要買零食。”

蔣璎點了點頭，這個變化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見蔣璎沒有起疑，秦霍繼續以孩子的口吻，編着謊話。

“我沒有錢買東西，被他趕了出去。當時天很黑，村子裏也沒有人，但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我知道小璎一定會來接我。”

“我怕我要是走遠了，哥哥回來找不到我。于是我就坐在小賣鋪外面的大樹下面，一邊數星星，一邊等你回來。”

男孩一臉嚴肅地伸出小短手，邊比劃邊描述。

“我數了好久星星，數到最後不小心睡着了。等我再次醒來，周圍變得好奇怪，一個房子都看不到。我也不敢亂跑，只能一直站在原地等。沒過多久，我就碰到了會說話的大黑蛇叔叔。”

小秦年紀雖然不大，但說話的條理一直很清晰。

他沒有提供有用的線索，蔣璎也沒從他的話裏，聽出什麽問題。

看着男孩天真單純，又充滿依賴的眼神，蔣璎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男孩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陣，指指另一邊臉：“這邊也想要親親。”

蔣璎沒有多想，照着他指的方向又親了一下。

親完他在心裏感嘆，果然再乖巧早熟的孩子，獨自留在陌生的村子裏，也會覺得害怕。

小秦明顯比之前更粘人了，從重逢開始，就一直抱着他的胳膊。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奶聲奶氣，聽起來特別惹人喜歡。

秦霍摸着臉頰，眼中閃過興奮的光。

7013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親吻，小秦可以輕而易舉得到。

如果他以這幅身體，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蔣璎怕是會當場抽出皮帶，按住他狠狠抽一頓，手動更正小秦的錯誤思想。

就算蔣璎不往死裏削他，他自己想想也覺得惡心。

秦霍輕輕搖頭，将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丢出去。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很想找個機會，再次變回大人。

蔣璎看小秦時，會露出長輩看晚輩的眼神，就像是父親在看兒子。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從蔣璎先前的态度來看，下次再遇到7013，他或許就會答應他的追求。

那他要不要提前準備點禮物？

秦霍計劃用自己的血和鱗片，做出幾瓶藥劑，幫蔣璎提升精神力等級。

提到鱗片，他約莫着蔣璎可能快到蛻皮的日子了。

秦霍第一次蛻皮，是在變成幼蛇的第十天。

他們畢竟不是真的巨蟒，只是被未來聯盟制作出來的巨蟒改造人。和純天然的蛇，有着本質的區別。

對他們來說，初次蛻皮非常痛苦，死亡率也極高。是他們與未來聯盟出品的巨蟒基因，徹底融合的過程。

秦霍還記得，當時他身邊圍了很多實驗人員。那些人似乎生怕他死了，全程檢測他身體的各項數據。

蔣璎是最重要的0號實驗體，等他蛻皮的時候，未來聯盟一定會過來找他。

他們可能會把他帶走，也可能只是單純地進行觀察。

秦霍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蔣璎是個很驕傲的人，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蔣璎扭曲抽搐，痛苦不堪的模樣。

秦霍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蛻皮的時候，那些實驗人員的反應。

他們隔着玻璃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即使他已經疼到撞擊牆壁，他們依舊在交頭接耳，手指不斷對着他指指點點。

秦霍擡頭看向蔣璎。

初次蛻皮的經歷，對他來說就像一場噩夢。他不會讓同樣的噩夢，發生在他的小璎身上。

————

跟抱養的男孩交流一陣感情，蔣璎背着小秦拖起沉重的骨刀。一路避開路上的村民，重新回到小春花的二層小樓。

為了防止小春花發現異常，蔣璎翻過圍牆，将骨刀埋進院子裏。

等他抱着秦霍走到正門時，小春花正在挨個房間找他。

看到蔣璎，她叫一聲璎哥，快步迎上來。

上下打量一下他懷裏的孩子，短發女人眼神明顯柔和下來。

她在衣服上擦擦手，捏了捏男孩的臉蛋。

再次開口時，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溫柔許多。

“璎哥，這就是你剛剛要找的小秦？你瞧他，大眼睛小嘴，長得這麽乖，還白白淨淨的。真好看，我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孩。”

小春花伸手想要抱抱孩子。

一直安安靜靜的男孩，突然扭頭抱住蔣璎的脖頸，将臉埋進他肩頭。

見孩子不願意，小春花也沒有堅持。

她去小賣鋪裏拿了一瓶甜奶，插上管遞給秦霍：“呦，他還怕生了，真可愛。”

小春花還沒卸完貨，聊了沒幾句，繼續忙着搬東西。

蔣璎暫時沒事做，想過去幫她忙。順便通過閑聊，獲取一些線索。

畢竟在時間線改變之前，小春花就是個重要角色，她或許知道些重要信息。

他剛走到三輪車邊，小春花就擺擺手把他趕到一邊，“你去陪孩子玩，這活你幹不來。上回你卸個貨，還把腰閃了，看病買膏藥花的錢，都快能再進一次貨了。”

蔣璎：……

心情頗為微妙地回到二樓，蔣璎交給小秦一個任務。

讓他一邊喝甜奶，一邊看牆上的報紙。然後把報紙上的內容，總結起來說給他聽。

男孩一臉乖巧地點點頭，雙手捧着甜奶跑到一邊。

終于得了空閑，蔣璎趴在床上，掏出手機打開聯盟大廳app。

讓他感到驚喜的是，他的技能一欄發生了變化。

除了超凡類技能審判之眼外，他終于掌握了第二個技能。

【習得技能：禦時術（未覺醒）】

【技能詳情：使用技能後，玩家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加快、減速、暫停或者小幅度倒退時間】

【技能來源：審判邪神】

看完技能介紹，蔣璎挑了挑眉，心裏升起一絲疑惑。

技能說明上，沒有說使用技能會出現副作用。

既然如此，之前他在裏世界多次操控時間時，身體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強烈的反應？

難道是因為他的綜合評分和精神力等級過低，暫時不支持他短時間內頻繁使用技能？

還是說他當時會變得虛弱，和技能沒有關系。而是他的身體本身，就存在什麽隐疾。

蔣璎又不自覺想起，他從小到大注射的那些藥劑。

他不知道這些異常反應，會不會和藥劑有關。

目前信息太少，蔣璎暫時沒有頭緒。

他不再胡思亂想，伸手點進帶着小紅點的郵箱，開始查看最新信息。

【恭喜玩家獲得特殊成就——掌握時間的人】

【特殊成就獎勵：一塊精致的懷表】

【道具獎勵介紹：精致的懷表】

【懷表不具備任何攻擊或者防禦的功能，它存在的作用，只是幫助玩家更好地控制時間】

在點下‘已閱’兩個字的瞬間，蔣璎手中就憑空多出一枚黃銅色澤的懷表。

懷表的樣式複雜華美，看起來造價不菲。但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劃痕，像是被人使用過。

災後世界的人，很少會佩戴各種表。只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會購買一些特制的胸表。

平日夾在胸前的衣服上，需要的時候扯下胸表，裏面的延長線會自動轉出來。

防彈防水，可以看時間、做裝飾、提供定位數據、預防暗殺或者暗殺別人。

蔣璎沒買，那玩意賣得很貴，他沒那麽多錢。

擺弄着災前世界才有的老古董，蔣璎回憶着影視劇裏看過的畫面，嘗試用它調整一下時間。

但這枚懷表好像少了一個零件，他沒找到任何能拔能轉的地方。反倒是在懷表背面，看到幾個刻上去的小字【時空？？】

最後兩個字，因為磨損過度，已經模糊不清。

蔣璎仔細看了許久，也沒看出那是什麽字。

他唯一能确定的一點，就是這塊表，至少有過一任主人。

暫時沒找到使用懷表的方法，蔣璎将東西收起來，準備晚些再繼續研究。

就在這時，他抱養的幼年金大。腿小跑過來，開始跟他彙報工作。

小春花家的牆上，貼的都是本地的地方小報。

除了國家大事外，內容基本都是地方新聞、小廣告、連載在報紙上的小說、招工租房信息和尋人啓事。

尋人啓事和其中幾片小說，被人裁剪了下去。

這棟二層小樓裏，只有他和小春花兩個人。

她既然會把被剪過的報紙，貼在他的卧室裏，就說明‘璎哥’也是這件事的知情者。

蔣璎先在自己屋裏翻找一陣，确定被裁掉的部分不在他這邊後，他直接抱着孩子下樓，找到了正在小賣鋪裏吃西瓜的小春花。

坐到小春花對面，蔣璎壓低聲音小聲問：“那些尋人啓事，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想法。”

小春花剛想把西瓜遞過去，聽到他的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她緊張地四處看了看，“你問這個做什麽？這種事你幹嘛在這裏提，晚上回屋關上門再說。”

看到她這種反應，蔣璎心裏有了譜。

他開啓審判之眼，看向眼前的短發女人。

小春花頭頂上，飄着一個代表綜合評分的字母【D】

胸口有一行象征內心欲望的字，正緩緩地飄來飄去。

【該死的神樂園，我好想一鋤頭砍死邪。教頭頭，把她們救出來。】

蔣璎看得一愣。

神樂園？邪。教？

他剛想找個借口仔細詢問，餘光忽然掃到懷裏的小秦。

正在喝甜奶的男孩，身上也飄着一行字。

【想和小璎永遠在一起。】

看着這行字，蔣璎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7013好像也有過類似的念頭。

不過自從上回談完話，男孩就堅持叫他小璎。只有偶爾撒嬌或者哄他開心的時候，才會叫他爸爸和哥哥。

而且在此之前，男孩也說過，要和他在一起一類的話。

蔣璎狐疑地多看了幾眼。

見那行字沒有發生變化，也就沒往別的地方想。

就像蔣璎預想的一樣，小春花和‘璎哥’關系很好。在他面前，她沒有多少防備心理。

蔣璎只是有意無意将話題引到邪。教上，小春花臉上就露出了氣憤的神情。

她上身前傾，湊到蔣璎面前，“小蘇你還記得吧，就是劉老師他老婆，那個幫了咱們很多忙的女記者。”

蔣璎附和地點點頭，小春花輕輕敲着桌子：“她和我說，她女兒最近也信那個教了，被她同桌帶着信的。啧，就跟瘋了一樣，小蘇根本管不住她。”

在原本的時間線裏，蔣璎遇到過發瘋的劉老師。

他記得在1040年的時候，劉老師跟他說，他老婆三十左右，女兒五歲。

這回時間線改變，小春花的兒子沒了，劉老師的女兒也可能有了變化。

蔣璎試探地問：“那孩子也不大啊，她那個年紀，怎麽還會信那些？”

壓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太多，對面坐着的又是最親密最信任的友人。

小春花拉着他去了裏屋，坐在炕上罵罵咧咧地跟他聊了起來。

蔣璎邊附和地點頭，邊快速整理起信息。

一條相對完整的故事線，逐漸在他腦海中成型。

蔣璎還在沉思，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是夏詩寧給他打來了電話。

蔣璎起身避開小春花，獨自走到屋外。

在電話接通的瞬間，話筒裏傳來夏詩寧慌亂的聲音。

“璎哥璎哥，出大事了。我們好像沒能阻止裏世界入侵表世界，我剛剛在學校，看到一個會行走的屍體。她能哭能動，現在就站在一堆活人中間。”

“而且她還大着肚子，我都不知道她肚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我的天啊！其他人根本沒發現她早就死了，她媽剛才還在給她擦眼淚，她的男朋友還偷偷摸她的肚子，跟她說‘這是我們兩個的孩子，我一定會養你們娘倆。’”

夏詩寧語速很快，聽得出她受了不小的驚吓。

蔣璎試着安撫她的情緒，但狗狗人很焦慮。

因為會動的屍體已經盯上了她，那個死人正站在辦公室門口，扭頭直勾勾地看着她。

蔣璎抿抿唇，深吸口氣低聲冷喝：“坐下！”

電話裏傳來汪的一聲，随後是夏詩寧疑惑的聲音：“我坐好了，璎哥要說什麽？”

指尖輕敲着手機，蔣璎凝眉沉思道：“夏夏，我們好像弄錯了一件事。表世界的怪物和詛咒，确實是從裏世界跑出來的，但我們沒有想過，這個副本裏，為什麽會出現裏世界。”

夏詩寧有些茫然：“既然是虛構的副本游戲，那存在裏世界應該也不算奇怪？畢竟這是游戲。”

蔣璎沉默一瞬：“夏夏，如果我說這個世界其實是真實的，它就和我們生活的世界一樣。你還認為裏世界的存在，是一件正常的現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