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奇怪的病院（7）

在蔣璎的有意配合下， 王醫生很快進入幼兒園老師的角色。繼續耐心地教他嘗試，試圖将他真正領進破鏡人的世界。

至于那個可憐的新病患，則成為了他們的教學工具。

王醫生索性把他身上的束縛衣脫下去， 像擺弄木偶一樣， 将他拖來拖去。

通過觀察他的動作神态，蔣璎發現所謂的破鏡人， 其實和超人類有些相似。

他們都堅信自己是比人類更加高級的生物，習慣用高高在上的姿态， 俯視普通人類。

按照王醫生的說法， 人類歷史上曾經出現過許多破鏡人的身影。

推翻女皇統治的反叛軍領導者， 是破鏡人。領導政府軍發動政變， 推翻暴。君統治的，也是破鏡人。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對人類歷史造成重大影響的事件背後， 都有破鏡人群體的身影。

是破鏡人在推動歷史進程，而鏡中人扮演的角色，則是随波逐流的民衆。

王醫生甚至從辦公桌的抽屜裏，翻出一本精致的小冊子。他将小冊子遞給蔣璎，稱這有助于他更好地了解破鏡人的歷史。

可能是為了方便攜帶和隐藏，冊子只有巴掌大，約有一指厚。

正面的封皮上，印着一個長着鏡子腦袋的簡筆小人。他那張鏡子臉上， 擠滿了其他人的臉。

小人一只手握成拳頭， 打在面部的鏡子上，寓意着打破外界的影響， 看破真相尋找自我。

封面沒有寫名字， 但畫面構圖還算不錯。

蔣璎沒在冊子上， 找到出版社的相關字樣，也沒看見條形碼。

一看就是非法印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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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小冊子，在蔣璎生活的城郊區域，幾乎随處可見，他對此習以為常。

粗略地掃了下外觀，蔣璎沒看見什麽特別的地方。

在王醫生溫和地注視下，他翻看冊子看了看，越看越覺得好笑。

小冊子上的內容，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 分，是對于破鏡人和鏡中人的介紹。

內容寫的很繞，用了一大堆不知道從哪扒拉出來的名詞，看得人頭疼。

但大致可以理解為，不管做的事情是好是壞，只要行為舉止、思想認知與衆不同，就有可能是破鏡人。

第二部 分，是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破鏡人。

有領導國家走向勝利的偉人，也有發動侵略戰争的罪人。

無論是造福人類的科學家，還是在活人身上做實驗的瘋子。

凡是歷史上有名有姓的人，通通都上了破鏡人的小冊子。

書上對這一矛盾現象的解釋，是世界上的一切，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

如果一個國家，軍火商占了大頭，那槍支。買賣就是合法的。奴隸主得了權勢，那奴隸。貿易便是合法的。

當兩性之間的地位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權力金字塔上的人以男性居多。那嫖。娼、代。孕、買賣女性，也将不再違背道德和法律。

所謂的法律道德，和人們口中常說的善惡，只不過是掌握權力的利益既得者，為了維護其長遠利益，而人為劃分出的标準。

所以破鏡人不講究什麽善惡，做事完全遵循自己的想法。

第三部 分舉的例子，就比較接地氣，讓蔣璎迅速對前面的內容，有了更加清晰透徹的理解。

破鏡人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只要他認為那是他的本心。

今天心血來潮，建造一家孤兒院做慈善。明天靈光一閃，就把孤兒們賣給人口販子。

剛在家裏打完孩子，出門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應該反對家庭暴力，便立刻舉着牌子，跟着游。行隊伍一起抗議。

或許上一秒，他們還在做搶劫殺人，下一秒又會毫無征兆地做個好人。

在鏡中人眼裏，破鏡人的行事作風常人難以理解，大多沒有邏輯可尋。

除了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破鏡人類型外，小冊子上還提到所有小衆群體中，都可能隐藏着破鏡人，以及有潛力成為破鏡人的鏡中人。

同性戀、行為藝術家、特殊文化愛好者、極端素食主義環保主義，種族歧視、無差別殺人的連環殺人犯等等。

蔣璎有點疑惑。

連殺人犯都算？

那他們怎麽沒把精神病人，也列入破鏡人候選名單。

等翻到最後一頁時，他在上面看到一段話。

【精神病人中，也存在破鏡人。不過他們并不受其他破鏡人的歡迎，這和個人喜好有關。】

蔣璎冷笑一聲。

不，他們就是在歧視精神病。

感謝王醫生給他的小冊子，讓他清楚地明白，這什麽亂七八糟的破鏡人，和邪。教組織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大部分自诩破鏡人的人，都是在給自己的為所欲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好心安理得地繼續作惡，并堅信這一切都是心的選擇。

或許這其中也有好的破鏡人，但好人哪受得了這幫瘋子。

他們只是找尋到了自我，又不是被洗。腦了，怎麽可能跟他們玩到一塊去。

蔣璎還在思索，忽的聽到一陣細微的笑聲。

他視線下移，看到手腕上的小蛇，正探頭看小冊子。尾巴尖來回晃動，像是在憋笑。

蔣璎屈指彈了彈他的小腦袋，小蛇反應極快，立刻擡頭含。住他的指尖，用蛇信輕輕舔舐他的指腹。

柔軟濕潤的觸感，瞬間從指尖蔓延開來。蔣璎愣神一瞬，呼吸開始不自覺地變得急促。

秦霍懂的不多，做這個動作時，也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他只是很喜歡他的小璎，忍不住想用各種方式同他親近。

但蔣璎什麽都懂。

他們正處在熱戀期，兩人為愛鼓掌過幾次，身體越來越契合。

秦霍很多無意識的親昵舉動，都會讓蔣璎理解成充滿暧。昧意味的暗示。

随着小蛇的舔舐，他已經被開。發過的身體，正在不受控制地發燙。

和欲。望一同出現的，還有不明顯的饑餓感。

蔣璎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敏。感，但他也是第一次談戀愛，不清楚這是不是正常反應。

眼下的時間地點，都不适合做雙人運動。

蔣璎不自然地調整一下坐姿，強行從小蛇口中抽出指尖。

黑青色的小蛇仰起頭，對着他疑惑地吐了吐蛇信。

蔣璎盯着他猩紅的蛇信看了幾秒，深吸口氣，擡手扯了扯衣領。

他最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總在想那檔子事？

蔣璎心裏想了很多，但面上一直很平靜，坐在他對面的王醫生，并沒有察覺異常。

見他合上冊子，中年醫生面帶微笑地詢問：“感覺怎麽樣？”

蔣璎學着秦霍的樣子，一臉真誠地說着謊，“我也想要做最真實的自己，過真正想要的生活。不過醫生，我有一些地方不理解。”

“你講。”

“你剛剛說我是蔣護士生出的小破鏡人，這是什麽意思？書上沒有寫。”

王醫生沒有立刻回答，“你殺了蔣護士？”

蔣璎略微思索，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确定，我好像是……我說不明白。”

聽到這種含糊的回答，王醫生臉上的笑容反而多了一絲溫度。

“這很正常，所有新生兒都是這種反應。我沒辦法跟你解釋新生兒到底是怎麽來的，因為我也不清楚。”

他揮手示意護工帶着病患離開，轉頭繼續跟蔣璎解釋。

“我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流程，把未被外界完全同化的鏡中人，帶到這間病院裏關上一段時間。他會在某一天突然死亡，緊接着，病院裏會多出另一個他。”

“他們有着相同的長相，性格喜好卻完全不同。在看向鏡子門時，門後只會走出他們自己。院長對第一批忽然出生的人做過檢查，他可以确定他們就是小破鏡人。”

蔣璎抿了抿唇，用充滿求知欲的眼神望着王醫生，語氣中故意透出一絲對長輩的崇拜。

“那王醫生，你也是鏡中人生出的小破鏡人？”

他這幅乖寶寶的模樣，極大的滿足了王醫生的虛榮心，他變得更加有耐心。

“不，我原本是鏡中人，後來自己覺醒，成為了破鏡人。院長認為我很有潛力，于是将我招進病院裏。”

“方便透露你是怎麽覺醒的嗎？”

“當然，我之前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作為新來的年輕老師，我被分去教最差的一個班級。你應該知道什麽是小太妹，那個班裏的女生，全是小太妹。”

王醫生慵懶地靠着沙發，雙手交疊随意地放在小腹上。用回憶的語氣，跟小破鏡人分享着他的覺醒經驗。

“那幫小太妹，啧，我監督她們自習，會被說眼神惡心。我站在她們旁邊彎腰輔導功課，會被指責是想要借機看胸。”

“不過有一點她們說的沒錯，我确實想要偷窺她們。但那時道德倫理束縛着我，我只能想想，卻從來不敢付諸實踐。”

“我很痛苦，心中的沖動得不到滿足，還要被她們冷嘲熱諷。有一次一個小太妹因為打架，放學後一直被留到晚上。所有老師都走了，辦公室裏只剩我和她兩個人。”

蔣璎聽得直皺眉。

下一秒，就如他預想的一樣，王醫生露出嘲諷的笑容：“我承認我當時只是被她激怒，所以我把她打了一頓，又強迫了她。看着她絕望驚恐的眼神，那一瞬間我意識到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我以視頻和照片，威脅她不許将這件事說出去。在我的要求下，她開始将其他女學生騙到我的家裏。我每次都會給她一千塊錢。久而久之，她變得比我還積極。”

王醫生起身走到辦公桌後面，在抽屜裏翻找一陣，從裏面拿出一本相冊。

他像是炫耀戰利品一般，将相冊放到蔣璎面前：“看，她們表情特別精彩，我都記錄了下來。不過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喜歡打人。”

蔣璎呼吸頓了頓，他沉默一瞬，擡手接過相冊。

王醫生還在旁邊觀察他的表情，蔣璎心不在焉地翻着相冊。手指機械地動作，眼睛盯着手腕上的小蛇。

為了不讓王醫生看出問題，他時不時停下動作，假裝仔細觀看。

他的表現成功通過了測試，王醫生喝口茶水，對蔣璎愈發的滿意。

“很快我就覺得這樣沒什麽意思，而且我做的事已經瞞不住了。于是我在警察找上門前，開車沖到馬路上，随機撞死一堆路人。他們的身體就像放煙花一樣，嗖的一下飛到空中。再落下時，都變成了一堆碎塊。”

他懷念地搓搓手，“你不知道，那畫面有多漂亮。之後我逃離了現場，跑到附近的農村，闖進門砍死正在睡覺的一家五口，然後拍照留念。你應該看到了，相冊裏就有。”

“之後我囚禁了那戶人家唯一的幸存者，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我每天都給他看他家人的屍體照片，他小孫子小孫女、兒子兒媳婦、他的老伴。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我只是喜歡看他崩潰的樣子。”

蔣璎低頭遮住陰沉的臉色。

作為一個新生的破鏡人，他沒有是非對錯之分，也不該在聽到這種事時，表現出過于明顯的情緒。

其實可以讓7013對王醫生進行精神操控，但他們對副本了解太少，連問問題都找不準方向。

目前來看，還是王醫生自由發揮效果更好。

蔣璎很快平複下心情，等擡起頭時，他臉上再次出現懵懵懂懂的表情，“後來你被警察抓住了？”

王醫生沒從他的反應上，看出任何異常。他徹底放下心中的戒備，願意再告訴小破鏡人寶寶一些更機密的事情。

他捧着水杯道：“院長比警察先一步找到了我，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我是新覺醒的破鏡人，邀請我加入專屬于破鏡人的陣營。我同意了，他将我帶到這家病院，讓我在這裏做一名醫生。”

“只要待在病院，就是安全的？”

“沒錯，你哪天要是想出去，也可以和院長申請。他會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之後你只需要聽從心的指引做你想做的事，不用考慮後果。等你實現心中所想，院長再帶你回到病院。”

提到院長，王醫生露出崇敬的申請。

“院長是最完美的破鏡人，才會掌握超越人類的力量。他說只要我們一直遵循本心做事，早晚有一天也會變得和他一樣。”

“院長在幫助我們變成完美破鏡人，不管我們想做什麽，他都會滿足。就比如半個月前，一座商場發生火災，造成幾百人死亡。”

蔣璎眯起眼睛：“是你們做的？”

“對，是我們做的，這是一個破鏡人的生日願望。實現心中最深的渴望後，他從鏡子門裏生成出的內心形象，變得更加清晰真實，甚至還會說話和思考。”

看着面帶笑意的王醫生，蔣璎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按住蠢蠢欲動的小蛇，對男人勾起一抹看似真誠的假笑。

如果只有王醫生一個人，喜歡做反人類的事，那還可以說他是破鏡人中的異類。

從上到下都這麽幹，只能說明這就是個破鏡人邪。教組織。

不過王醫生一個普通人，沒進病院前在外面折騰那麽久，警察愣是讓他給跑了。

是這個副本裏的警察，業務能力太差？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擁有神秘力量的院長在背後操縱？

王醫生以為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其實他只是院長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破鏡人的說法和那扇鏡子門，也是陰謀的一部分。

————

王醫生還有用，蔣璎暫時沒有處理掉他。

他申請見院長，王醫生沒同意，說院長最近不在病院。

先前過生日燒毀商場的破鏡人，快要變成完美破鏡人了。

按照傳統，院長将他帶出病院，幫他更快地成長，讓他也獲得可以在世界各地穿梭的神秘力量。

除此之外，院長離開前好像還說過，最近會有一批人來病院。

他們大概會在病院裏待十天左右，那幫人離開後，他再回來。

至于院長具體去了哪裏，王醫生也不清楚。

在和王醫生分開前，蔣璎忍不住地好奇地問他，為什麽看見會說話的小蛇，不會覺得奇怪。

王醫生給出一個很古怪的回答，“越優秀的破鏡人，在病院裏越能随心所欲。”

他手往旁邊指了指，原本冰冷平整的牆壁上，立刻多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在蔣璎詫異的目光中，王醫生拉住他的手臂，邁步走進通道。

兩人在通道裏走了不到一分鐘，面前忽的出現一扇門。

門後是一個單人間，木制的床上鋪着整潔的被褥，不遠處擺着衣櫃、書桌和日常家具。

蔣璎詫異地挑挑眉。

他們直接從病院的負一層，來到了員工宿舍？

王醫生打着哈欠，随意掃了眼蔣璎手臂上的小蛇，“你一出生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一條會說話的寵物蛇，你的天賦可真是讓人羨慕。”

蔣璎還想再追問，王醫生剁了兩下腳，他腳下的地面頓時多出一個大洞。

他懸浮在洞口，對他擺擺手：“太晚了，早些睡。破鏡人擁有的特殊能力還有很多，明天我繼續教你。”

“對了，蔣護士是蔣護士，你是你。你如果睡不着，可以給自己想個新名字。”

說完他嗖的一下掉了下去，地上的大洞随之合攏，徹底消失不見。

蔣璎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和手中的小蛇面面相觑。

室內安靜許久，小蛇張張嘴，發出一道陰柔魅惑的男聲，“我也可以，但不會像他這麽輕松。三大陣營中，不可能有人能連續使用這種技能。”

在蔣璎的注視下，秦霍緩緩變成人身蛇尾的模樣。

他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上，同樣寫滿了困惑。

“這能力類似于時空穿梭，會給尋常人類的身體，帶來無法逆轉的副作用。短時間內多次使用，輕則致殘，重則死亡。其他陣營我不清楚，但目前未來聯盟內部，唯一能承受住副作用的，只有巨蟒改造人。”

秦霍是個老實孩子，他很誠實，不會誇大其詞。

蔣璎用觀察之眼看過王醫生的綜合評分，E級。

沒受過訓練、沒有特殊技能、身體素質一般的普通成年人，基本都是這個評分。

小孩、老人和殘疾人，還會更低一些。

連SSS級的巨蟒，都不一定能随随便便到處穿，那一個E級的王醫生，又是怎麽做到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蔣璎非常在意。

按照王醫生的說法，院長臨走前曾提到有一群人近期要來，他們待十天左右會離開。

而十天，恰恰是玩家在每場副本中，固定的停留時間。

這是巧合，還是處在平行世界的院長，知道中轉站的玩家，會到這間病院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是怎麽知道的？

蔣璎扯了扯衣領，一邊思索一邊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想要打開屋內的空調。

他連續按了幾下，室內的溫度也沒下降。

就在這時，秦霍帶着些許擔憂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空調是開着的，17度，屋內溫度适宜。小璎，你的臉很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