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奇怪的病院(10)
如果不是蔣璎及時将秦霍控制住, 樂秋白會當場變成一具屍體。
他捂住不斷流血的脖頸,一臉錯愕地看向那條黑青色小蛇。
蔣璎雙手緊緊地抓住來回掙紮的7013,對他露出一抹沒有感情的笑容, 語氣冷淡地道:“不用擔心, 它無毒。”
他話音未落,樂秋白臉色忽然變得青紫, 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蔣璎:……
他拎起還在嘶嘶叫個不停的小黑蛇,“你用毒牙了?”
小蛇吐了吐猩紅的蛇信, 看上去很生氣。
蔣璎神色複雜地蹙起眉:“在我遇到過的追求者裏, 他算是有禮貌的了。”
他确實覺得樂秋白還可以忍受, 畢竟油膩總比猥瑣要強。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 他的愛人身上的鱗片都炸了起來。
小蛇拿蔣璎沒辦法,只好扭過頭鑽進他的衣服裏,自己吃醋生悶氣。
蔣璎沒打算真的因為幾句土味情話, 就判一個人死刑。
在‘懷抱清風’和‘富婆餓餓’震驚的目光中,他單手提溜住樂秋白的衣領,将他拖出食堂。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讓7013給他解毒。
他們這邊的騷動,并沒有引起npc的關注。周圍的醫生護士仿佛沒有看見剛才那一幕,依舊悶頭安靜吃飯。
偌大的食堂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一陣陣咀嚼聲,和餐具碰撞的聲音, 在大廳內回蕩。
剩下的兩名玩家面面相觑, 誰都沒想到樂秋白不過是去撩個女…男神,居然差點把命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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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內的氣氛太壓抑, 兩人也不敢再說話, 只能面對面用手機交流。
懷抱清風:【卧槽, 我們要不要去救老白啊。】
富婆餓餓:【應該沒事吧,昨晚老白不是還在附近頻道裏說,他的女神溫柔善良,還救了他兩次。那個npc要是真想害他,昨晚也不會救他。】
懷抱清風只有一條手臂,但打字的速度一點都不慢。
他左右看了看,有些心神不寧地敲擊起屏幕:【今天和昨晚不一樣,今天他女神變成男人了。】
富婆餓餓:【怎麽了,這不就是女裝大佬麽?他應該是打算給老白療傷,不然他直接在餐廳處理掉他就好,沒必要拖走。這些npc都不會管的,他們腦子都有問題。】
懷抱清風:【其實,我懷疑npc都不是人。】
富婆餓餓:【???】
他擡頭看向對面的玩家,因車禍斷掉一條手臂的年輕男人,此時的臉色格外蒼白。
那雙寫滿不安的眼睛,不斷往附近的醫生護士身上飄。
懷抱清風:【我昨晚在五樓值了一晚上的夜班,和另外一個男護士npc一起。在值班到淩晨3點左右的時候,我看見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我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很奇怪。】
他手指快速按動屏幕,發出一條條信息。
坐在他對面的玩家低頭看着手機,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
————
按照懷抱清風的描述,昨晚淩晨兩點多時,他正坐在五樓的值班室打瞌睡。和他一起值班的npc男護士,坐在一邊看書。
他睡了一陣,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聲。
“你餓了麽?”
本就沒有睡熟的懷抱清風猛地驚醒,他想和同伴說沒餓,但男護士已經自行起身,推門離開值班室,邁步朝着其中一間病房走去。
懷抱清風不知道要不要跟過去,附近頻道的其他玩家又都陷入沉睡。
直到目前為止,他都沒親眼在副本裏看見怪物,對于病院的危險程度還沒有準确的認知。
考慮到跟上去可能獲得有用的線索,懷抱清風咬咬牙也出了門。
男護士停在三號病房門前,拿出鑰匙打開病房的鐵門,轉身對他招招手,邀請他一起進去。
懷抱清風記得那間病房裏,關着的是一個瘦弱的女人。她身上穿着束縛衣,腳上還挂着鐵鏈,基本沒有什麽攻擊性。
想到這裏,他大着膽子走上前,同時攥住衣袋裏的匕首,做好攻擊的準備。
他們進入病房時,女人正在躺在病床上發呆。
一見到兩人進來,她又像白天一樣,開始大喊‘鏡子,鏡子!’
雖然懷抱清風不明白,為什麽同事嘴上說着餓,還要來病房裏查房。但直到目前為止,情況都還算正常。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同事突然拿起地上的椅子,用力砸向女病人的腦袋。
一下、兩下、三下……
在懷抱清風詫異的目光中,女病人很快被砸得頭破血流。
她身體不斷抽搐,拼了命地滾到地上,一拱一拱地想要爬離這裏。
但她渾身都被束縛住,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
眼看着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人往死裏打。即使懷抱清風對精神病人沒什麽好感,此時也看不下去了。
他一邊掏出匕首,對着男同事大聲呵斥。一邊往那邊挪動,想要把女病人拽走。
在距離女人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女人的血只有一小部分留在地面上,其餘大部分都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
就仿佛被腳下冰冷的瓷磚地面吸收了。
随着npc的毆打,病房裏血肉橫飛。女病人眼球被硬生生打爆,脖子被一腳踢斷,腦袋當場轉了個圈。
這回懷抱清風想救也救不成。
他毫不猶豫,果斷選擇扭頭就跑。
同事并沒有追過來,但懷抱清風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咀嚼聲。
剛開始他以為是npc男護士在吃女人的屍體,可他卻在牆上看到了一個扭曲的怪物身影。
懷抱清風沒有控制住身體,在臨出門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的病房內,女病人的屍體靜靜躺在地上,男護士身體僵直地站在一邊,手拎着椅子一動不動。
并沒有什麽怪物,看起來一切正常。
而牆上高大臃腫的影子,正一點點從地上爬出來。
它伸出肥胖粗壯的大手,像撕扯燒雞一般,将女人的屍體撕成一段段的肉條,送進自己的嘴裏。
懷抱清風再回頭看去時,偌大的病房裏,根本看不見怪物。
那可憐的女病人屍體,則憑空變成一段碎肉。短短幾秒內,便只剩下半邊身子,其餘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見。
這屋子裏太詭異,懷抱清風沒敢繼續往下看。
他沒想過回值班室,那裏只有一扇小破門,前面還有一大塊玻璃,怎麽可能擋得住怪物。
懷抱清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病房,沖到電梯門前,想要坐着電梯下去。
已經按完叫梯鍵,他又想起之前玩家‘喝酒啦’,在附近頻道提到在電梯裏撞見鬼的事情。
身前的電梯正在上行,不斷有刺啦刺啦的抓撓聲在電梯井內回蕩。
身後不遠處的三號病房,牙齒咬碎骨頭發出的咯吱脆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懷抱清風被逼上絕路,最後他咬咬牙跺跺腳,跑到了逃生通道,準備一路走樓梯下去。
————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一條條消息,富婆餓餓渾身直冒冷汗。
還好昨晚和他在配藥室值班的npc,沒有做出這麽恐怖的事情。
那人只是喜歡一邊盯着鏡子發呆,一邊神神叨叨地嘟囔着‘沒有時間了’
富婆餓餓深吸口氣,平複下緊張的情緒,發信息催促道:【後來呢?】
懷抱清風:【應急通道的門沒鎖,我就順着樓梯一路往下跑。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樓梯一圈一圈好像沒有盡頭。我至少跑了十幾層,都沒有看到頭。】
富婆餓餓:【你往回跑了麽?你回去的路也變成看不見盡頭的樓梯了?】
懷抱清風:【是的,而且中間所有經過的樓層,都沒辦法打開門。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戶往裏看,只能看見靜悄悄的走廊。】
懷抱清風:【門上的玻璃、金屬的樓梯扶手、腳下的瓷磚地面,所有能照出人影的地方,當晚都光滑得像鏡子一樣,我的影子在裏面特別清晰。周圍到處都是我的影子,那感覺類似于走鏡子迷宮。最可怕的是,鏡子裏的我,都在對着我笑。】
富婆餓餓:【卧槽,地獄級難度,那你到底是怎麽逃出來的?】
懷抱清風:【我一直跑一直跑,最後終于跑到了頭。我到了負一層,推開樓梯間裏唯一一扇能推開的門,然後我就醒了。】
富婆餓餓:【???】
他擡起頭,詫異地地看向對面的玩家。
獨臂年輕男人出了很多汗,臉上一直在淌水。食堂裏過于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看着有些刺眼。
看見他吓成這樣,富婆餓餓心裏很同情。
他想抽出一張紙,讓他擦擦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餐巾紙和塑料摩擦發出的聲音有點太大了,大的甚至讓人感覺刺耳。
富婆餓餓正想看看四周,對面的玩家又開始發消息,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屏幕上。
懷抱清風:【我推開那扇門,腦袋就一陣眩暈,直接栽倒在地上。等我徹底清醒過來時,我發現我又回到了五樓的值班室。】
懷抱清風:【那個殺過人的同事,依舊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書,他還跟我開玩笑,說他從來沒見到誰能将自己睡到地上去。三號病房的瘋女人,還在大喊大叫,我在值班室都能聽到。】
富婆餓餓:【?操?你身上有沒有什麽能證明你跑了一晚上的痕跡?】
懷抱清風:【一身汗,可同事說那是我做噩夢出的冷汗。】
富婆餓餓:【別的我不确定,但你确實好能出汗,你都開始滴答水了。】
對于‘做噩夢’這種說法,他一個字都不信。
開玩笑,他們可是在無限流的副本裏。
進入游戲副本的第一天,那名老玩家就告訴他們,身邊所有會讓人産生不适的事情,都是危險來臨的前兆。
這個食堂就讓他很不舒服,在聽過其他玩家的詭異遭遇後,他決定立刻動身離開。
富婆餓餓已經在輸入欄裏打好了字,正準備發出去,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對面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
“是麽?我出了很多汗,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富婆餓餓眉頭蹙起,心中忽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猛地擡起頭,在看見懷抱清風的瞬間,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剛剛還在和他聊天的男玩家,現在從頭到尾全被汗水浸濕。
年輕男人放下手機,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他的額頭與手背黏在了一起,但他似乎毫無察覺。
随着他左右擦拭的動作,他額頭上的皮膚被拽得來回晃動。
一道道鮮血從他額頭流出,他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對富婆餓餓歉意地道:“抱歉,我出的汗是有點太多了。你的飯還沒吃完,我會不會影響到你的食欲?”
說着,懷抱清風放下手,準備擦拭桌面上的血跡。
與此同時,一道聽着讓人牙酸的古怪聲響,從他身上響起。
他的半個頭皮連帶着大片的血肉一起,被徹底拽了下來。如同一塊肉色的膠布,黏在他的手背上搖搖晃晃。
富婆餓餓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年輕男玩家擦擦桌子上的血,又擡手擦擦臉上的汗。
這回他左半張臉的臉皮和眼珠掉了下來,與之前那些皮肉一同挂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動作左搖右擺。
懷抱清風咧嘴露出無奈的笑容,裸露在外的肌肉組織跟着運動,看着既可憐又詭異。
他是個很有禮貌的人,還在為了一點小事誠懇地道着歉。
“對不起,我不是多汗的體質。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汗特別多。”
富婆餓餓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轉身向着食堂外面沖去。
懷抱清風不明所以,見同伴跑了,也連忙跟上去。
富婆餓餓很同情這名玩家,可現在他真的很怕他。
他沖到門前抓住把手,一把将食堂大門拉開。
下一秒,他直接愣在原地。
門外不是醫院明亮的走廊,而是另一個擺滿藍色桌椅的寬敞大廳。
打菜的窗口裏,站着熟悉的手抖阿姨。一群穿着大白褂和粉裙子的醫生護士,依舊坐在原處吃着飯。
眼前這一切都是這麽的眼熟,門後又是一個食堂。
他甚至在食堂的盡頭,看見有一個人正背對着他打開了食堂大門。
那人穿着一身藍色的男護士服,身後跟着一個渾身都在淌血的獨臂男人。
富婆餓餓震驚地愣在原地,身體仿佛瞬間石化。
他背後傳來一個茫然的聲音,“你怎麽不走了?”
富婆餓餓緊抿着嘴唇,僵直着身體轉過身。
他同伴臉上的皮膚,已經徹底脫落。身上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便露出了下面的白骨。
富婆餓餓強忍着驚恐,視線越過懷抱清風的肩膀向後看去。
食堂裏的醫生護士不知何時停下了用餐,正仰頭齊齊看向他。一雙雙空洞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
而食堂盡頭本該是牆壁的地方,又多出一扇門。
此時大門敞開着,門後站着一個穿着藍色護士服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和所做的動作,和他的一模一樣。
那是另一個他。
透過那扇門,富婆餓餓再次看見一個食堂。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崩潰地尖叫出聲。
此時他恨不得讓時間倒流,自己代替樂秋白去撩蔣護士,代替他被蛇咬到昏迷。
被女裝美人和他的蛇一口咬死,總比變成懷抱清風那副鬼樣子要強。
————
蔣璎将暈過去的樂秋白,從食堂拖出來。
中途還碰到剛吃完午飯,在醫院遛彎的王醫生。
中年醫生看看蔣璎,又看看脖子上多出個血窟窿的樂秋白,笑着對他點點頭:“去抛屍?”
蔣璎笑了笑沒說話。
王醫生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不錯,真不愧是優秀的小破鏡人。這病院裏的人,你看上誰随便殺就好,不用客氣,院長不會生你的氣。”
“那我看上你了可以麽?”
“……”
“我開玩笑的。”
吓唬完王醫生,蔣璎将樂秋白拖到二樓的男廁所。
他把人往地上一丢,抽出正在生悶氣的小蛇,讓他給他解毒。
黑青色的小蛇落到地上,緩緩變成一個人身蛇尾的男人。
他一臉幽怨地看向蔣璎。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陰柔許多。
“那些情話我都沒和你說過,他倒是先說了。”
蔣璎探探樂秋白的鼻息,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說的話又不好聽,你在這種事情上還争什麽第一。”
他推了推秦霍,低聲催促:“他只是傻了點,做事說話也不過分,我沒有生氣,沒必要因為幾句話要了他的命。”
“而且他的開局技能好像很特殊,我昨晚救他的時候,看見他憑空抓出一把匕首。可能是小所裏常見的‘儲物空間’,把他留下以後用得上。”
秦霍面無表情,抱着手臂冷哼一聲:“他在追求你,你還留他。”
“那你有儲物空間麽?”
“……”
蔣璎看得出7013不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只是裝小孩裝久了,習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和他撒嬌。
他墊腳仰頭,在7013嘴角落下一枚輕吻。
剛剛還氣勢十足的男人,立刻勾起了嘴角。
他一邊紅着臉盯着蔣璎,一邊随手劃破手掌,将血滴進樂秋白的嘴裏和傷口處,為他解毒療傷。
等簡單地處理傷口,蔣璎将樂秋白丢進一個廁所隔間。
他拉着秦霍,走到另一個沒人的隔間,湊到他耳邊低語:“你今天早上沒來得及給我清理。”
秦霍嗯了一聲,歉意地吻吻他的眉心,同他柔聲解釋。
“王醫生來的太匆忙,我當時一時心急,錯過了操控他的最好時機。後來我看你和他交流的也不錯,就沒有使用技能。”
“沒事,我沒生你氣。只是東西留在體內,我有點不舒服。現在已經不會再流,但我還是想洗洗,你幫我弄……”
蔣璎的話還沒說完,揣在胸前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打開聯盟大廳app,不到半個小時的工夫,附近頻道就炸開了鍋。
小月亮:【人數怎麽少了一個!在線人數怎麽只剩下6個!】
寂寞的夜:【我記得開局出現的老玩家說過,附近頻道的在線人數的等于存活人數,玩家裏有人死了?】
小月亮:【怎麽就剩我們兩個說話,其他人呢?】
寂寞的夜:【除了我們,其餘玩家都在精神病院。不會是那邊出了什麽事,他們被團了吧?!】
叫我齊天大聖:【我沒事,我剛剛在吃飯。】
蔣璎眉頭微蹙,敲下屏幕回複。
A:【我在,‘喝酒啦’我看見了,他沒有生命危險。】
小月亮:【所以懷抱清風和富婆餓餓出事了?】
蔣璎一邊回消息,一邊讓秦霍用精神力查看食堂。
他記得之前那兩人和樂秋白在食堂用餐。
秦霍知道有正事要做了,遺憾地收起期待的目光。
下一秒,原本烏黑的雙眸變成金黃蛇瞳,他沉吟片刻,遲疑地開口:“沒什麽異常,他們還在吃飯。”
秦霍頓了頓,眯起雙眼微微側頭:“不正常。”
蔣璎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不正常。”
“我看見的好像不是食堂,是鏡子?我不确定,很奇怪的畫面。”
與此同時,蔣璎看見附近頻道,冒出一個熟悉的網名。
富婆餓餓:【救救!大佬們救我!救救救救救!我在食堂救我!!!!】
蔣璎:……
好家夥,都用上語音輸入法了,看來情況确實很緊急。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擡手扯了扯褲子,不自在活動兩下腿。
又沒時間清理了,唉,褲子粘在身上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