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車 知道孤最喜歡你的哪裏麽?……

“纾兒,你受傷了?”

傅冉的聲音讓許纾華從方才被吵醒的煩躁中清醒過來。

她擡眼對上那人的目光,有半刻的愣怔後才彎了彎眉眼。

“讓殿下擔心了,妾身沒事。”

“讓孤看看。”那人不由分說地過來拉起她的手,仔細查看着指腹那道淺紅色的傷痕。

他這樣的緊張是她未曾想到的,這會兒不由有些懷疑地喚了一聲:“殿下……?”

傅冉像是被她這一聲喚提醒了一般,手上的動作微頓,遲疑地松開她的手。

他眉頭緊蹙,繃着臉色半晌也不曾說話。像是也在質疑自己為何這樣沖動地便過來了。

确實,這并非像堂堂太子殿下會有的行為。

許纾華微垂着眉眼上前一步,指尖輕輕勾上他的手指,“殿下這樣憂心着妾身,妾身實在是受寵若驚。”

她說着便倚在那人懷裏,擺出一副嬌柔又有些羞澀的姿态,“是妾身讓殿下挂心了……”

她這副模樣早與傅冉印象中的許纾華無半分相似,這會兒也只整個人僵在那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眉頭鎖得更緊,僵持片刻,最終還是将人從懷裏扯了出來。

“既然你無妨,孤便回去了。”他說着又似乎是怕她誤會什麽,下意識地補充一句,“還有許多折子要批。”

他這話正中許纾華下懷,偏她又不得顯露出來,眼下只作出一份十分遺憾不舍得模樣。

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仰起望向那人,被屋裏的燭火映得清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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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陛下分憂自然是最要緊的,那妾身只能恭送殿下了。”她說着後退半步,盈盈躬身行了一禮。

這樣既主動紮進他懷裏又急着趕他走的模樣,實在是令傅冉捉摸不透。

他狐疑地看了許纾華一眼,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未再多說什麽,轉而離開了湛芳殿。

初夏夜裏的風總是帶着春末時的淡淡涼意,從窗外吹進屋裏,拂過她的裙角和耳畔。

待浣心走進來時,只見自家主子倚在榻上悠閑地喝了口茶,又垂下眼去看指甲的蔻丹,完全一副輕松模樣。

“側妃,殿下他……”

許纾華撩起眼皮來,眸中笑意盈盈,“浣心,你沒發覺他現在越來越在意我了麽?”

“啊?”浣心皺着一張小臉不明所以,“殿下一直都很在意您啊,倒是方才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許纾華輕笑了一聲,垂眸捏起一塊蜜芽酥,掰下一角,又将大的那塊放回到碟子裏。

她重新擡起眼去看浣心,問道:“你瞧這碟子蜜芽酥可是缺少了什麽?”

浣心直擰眉頭,“缺了一角呀。”

許纾華不置可否,只望着手裏捏着的那一小角,“這便是它失去自我的開始。”

話音一落,她便已将那塊蜜芽酥塞進了浣心嘴裏,“那一碟子都給你拿去吃吧,我不愛吃甜。”

“唔……多謝側妃!”

夏景更盛,天也跟着熱起來,蟬鳴聲四起。

自打那日之後,便再未見着太子出入湛芳殿。

鸾秀殿那邊更是一次也未曾去過,裏面的那位也不出來,整個東宮仿佛也只有湛芳殿算得上熱鬧。

眼下湛芳殿的衆人更是忙碌得過分。

太子親自吩咐了讓許纾華随行,衆人自然也無敢懈怠的,處處都想着做得更好些,別惹着這位得寵的側妃。

一切準備就緒後,李卯來湛芳殿請人,“側妃,太子殿下命奴才來請您過去。該去給陛下跟皇後娘娘辭行了。”

許纾華笑着讓浣心又打點一番,這才跟着李卯上了步辇。

“聽聞這幾日殿下一直埋頭于書房,辛苦李公公照顧了。”剛剛給了東西打點過,這會兒她話裏的意思便不言而喻。

李卯自然是個聰明的,笑着說了兩句“不敢當”,這才道:“南下是要耗費時間的,這幾日殿下便是想着多幫陛下分憂一些,故而也是忙得衣不解帶,人都憔悴了。前兒還念叨着想聽首曲子緩緩神。”

聽了這話,許纾華心中便有了數。

她笑着道一句“有勞李公公提點”,轉而又讓浣心賞了錠銀子給李卯,一路上再無多話。

之後給皇帝皇後辭行的禮節倒也不算繁瑣,不過是去請個安,再聽兩位長輩叮囑幾句。

只是在這期間,許纾華與傅冉不曾說過一句話。

那人的目光甚至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過。

可感情這東西越是克制,反倒越是明顯。

出了乾晖宮的大門,許纾華跟在傅冉側後方亦步亦趨。

眼瞧着已經到了馬車前,身前那人忽然站定腳步。

許纾華跟着一頓,擡起眼來去看那人的背影。

傅冉身子微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殿下可是有什麽吩咐?”許纾華低聲問道。

那人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傅冉轉回頭,漆黑的眸子裏情緒微冷。他先行上了馬車,而後轉過身來,朝許纾華伸出手。

“上來。”

按理說側妃終究是妾,并不能與太子同乘一車,許纾華是要坐到後面那輛馬車上的。

可如今這人卻朝公然她伸了手,還親口說讓她上車。

這番場景落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太子殿下對她的寵愛,可許纾華卻并非如此覺得。

眼下她回眸瞧了一眼浣心,不曾說話。

浣心卻立馬會意,扶着她上前,順勢握了握她的手。

意思是: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許纾華眉眼輕彎,将另一只手搭在傅冉大手的掌心,“多謝殿下。”

她總是笑得這樣清淺又勾人,傅冉望着她,眉頭不由皺起,幹脆別開目光,将人扶進了車裏。

狹小的空間總是容易讓氣氛變得溫熱。

許纾華乖巧地坐在他身側,目光時不時地飄向他,卻又不主動說話。

一而再再而三之後,那人終還是忍不住了。

“怎麽,孤有那麽好看?”

許纾華慌忙垂下眼,“殿下自是俊美不凡,只是……”

“只是什麽。”傅冉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着她擡起頭來。

指腹的溫度熨貼着她下巴處白皙嬌嫩的皮膚,許纾華的臉頰隐約泛起了淺淡的紅色。

她對上那人幽沉的目光,聲音微顫,“只是聽聞殿下這幾日都不曾好好休息過,眼瞧着都有些憔悴了,妾身心疼……”

他似乎是笑了一聲,那聲音悶悶地卡在喉嚨處,聽起來極低。

傅冉看着她,眉尾輕挑,“心疼?”

許纾華點頭,“是。”

“好。”他說着大手攬上她的腰肢,輕輕一托便将人給抱到了腿上。

許纾華只覺有一瞬的失重,回過神來時已然窩進了那人懷裏。

裙擺不知被何處吹進來的風掠起一角,她本能地因羞澀而紅了臉,環着那人脖頸的小手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領處。

“殿下,這……恐有不妥。”

“是麽。”那人垂下眼來吻了吻她的眼角,又貼上她的唇角,“可不是纾兒說心疼孤的麽?”

“唔……”許纾華已是無力反駁,只得半推半就,聽着那人的呼吸與心跳,盡可能地放空自己。

馬車略有颠簸,那人倒也很是照顧她的感受,并未糾纏得過久。

待到事畢,還有一段路才至碼頭。

許纾華總算松了抓着那人衣衫的手,窩在那人懷裏大口地喘着氣。

方才她都不敢讓自己出聲,只死命咬着嘴唇,眼淚都差點繃不住。

不過也幸好,這人也還算是有幾分柔情在的。

眼下傅冉将她抱在懷裏,忍不住垂眼又親了親她的眼角。

“纾兒,知道孤最喜歡你的哪裏麽?”

許纾華眉尖輕蹙,不應。

那人低低地笑了兩聲,垂下眼來。

那雙鮮有情緒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層水霧,多了幾分容易讓人會錯意的溫柔。

他說:“孤最喜歡你這雙眼睛。”

“因為它最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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