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醋意(下) 莫要在我懷裏走神

“纾兒。”傅冉冷聲喚了這麽一句,朝着許纾華伸出手,“過來。”

這人的舉動出乎她的意料,可這會兒許纾華也只能乖巧地走過去。

她本想就在他身旁站着,誰知那人直接摟住她的腰将她按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驚慌之間,扯痛了肩膀上好不容易才結了痂的傷口,許纾華的臉色頓時煞白。

一旁的沈以昭臉色微沉,漆黑的眸子瞥向別處。

傅冉似乎并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只大手摟着她纖細的腰肢,笑着去問她:“你傷還未好,怎地便出來走動了?”

肩膀上如撕扯皮肉一般的痛感讓她下意識地咬住後槽牙。

眼下她額角都冒了細密的汗珠,也只能強壓下不适,只是不敢再動了。

許纾華身子略顯僵硬,朝着那人笑了笑,“殿下莫怪妾身方才聽到了您與六皇子和少将軍的對話。妾身只是這幾日都不曾見着殿下,思念得緊……”

她說着聲音越發小了,到最後只有他們二人能夠聽到。

傅冉顯然對于她的回答十分滿意,這會兒幹脆笑出了聲,“這還當着六弟和阿昭的面,你倒是不知羞。”

屋內的氣氛霎時間便變得暧昧起來,許纾華低垂着眉眼抿了抿嘴唇,“殿下……”

“啊,那個……二哥!”傅禹一瞧情況不對,趕忙拉着身旁的沈以昭站起身來,“我突然有點餓了,讓少将軍陪我去樓下吃點東西吧!”

傅冉沒說話,也算是默許了。

這會兒許纾華擡起眼來,目光冷不丁撞上沈以昭的。

雖只有那一瞬,她卻明顯感覺到了那人陰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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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沈大哥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一副溫柔模樣,雖是武将卻也從不與那種溫柔氣質有所沖突。

今日不知為何,她竟是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情緒,倒也與幾月前在東宮門口時的不大相似……

她還未回過神來,便覺着整個人被一雙大手猛地托起,下意識地便要去摟那人的肩膀。

“嘶……”許纾華終是沒能忍住,擰着眉頭小臉煞白。

傅冉瞥她一眼不曾說話,兀自将人抱到了半半床上,還算妥帖地在背後為她墊好軟枕。

他在床邊坐下來,繃着臉色看向她,“扯着傷口了?”

許纾華再無力撒謊,只得咬着嘴唇點點頭,額上又冒了冷汗。

屋裏默了半晌,那人似是嘆了口氣,擡起手來為她寬衣檢查肩上的傷口。

他動作放得極輕,生怕再次扯痛她的傷口。

直到褪去外衫,看見那已滲出血色的繃帶,傅冉的臉色終是繃不住,已然陰沉到了極致。

“……抱歉。”他低低地說了這麽一句,大手包住它柔軟的小手,輕輕摩挲着。

許纾華微怔,望着他不知該說些什麽,半晌也只扯着嘴角說了一句:“殿下不必自責。”

那人将頭埋進她懷裏,聲音悶悶的,“纾兒。”

“恩,妾身在呢。”

“日後莫要再在我懷裏走神了……我不想再傷了你。”他說着在她頸間吻了吻。

一時間只聽得窗外的喧嚣聲,襯得屋內越發得靜了。

許纾華的手輕輕貼上那人的脖頸,唇角的弧度冰冷僵硬。

“好。”

最終太子還是默許了沈以昭跟傅禹的随行,一行人在延州又停留了數日。

延州夏日的悶熱讓許纾華肩上的傷口愈合緩慢,須得每日換藥才能防止潰爛。

這日方才換上新的紗布,浣心端着血淋淋的繃帶出了房間,許纾華倚在床邊放空思緒。

在延州耽誤的這些日子,傅冉每日都會來陪她兩個時辰,或一起看看琴譜,又或兩人只是面對面坐着。

偶有時候傅冉也會帶她去外面走一走,可只要她提起那夜的刺客之事,這人總是會找各種借口搪塞過去。

仿佛是有什麽事情在刻意瞞着她。

那日讓浣心去查看屍體的時候,确實發現了一柄被斬斷了的長劍。

那把劍許纾華記得,上面有一個極為罕見的圖案。

與其說是圖案,不如說更像是外族文字……

她下意識地走至案前将印象裏的圖案描摹出來,落下最後一筆——

“許側妃?”冷不丁有一聲喚打斷了她的動作。

神情緊張的許纾華慌忙拿起一旁的書本蓋在紙上,這才擡眼朝門口看去。

只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兒。

沈以昭本就是武将,少時體格相較于常人便要更壯實些,随着年齡的增長,如今倒也多了些許沉穩之感。

眼下他板正地伫立在那兒,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她指尖沾着的墨跡上掃過。

“側妃,微臣是來送藥的。”他沉聲說道。

許纾華眨了眨眼,見他手裏确實捏了瓶藥,這才動身迎到門口,“沈大哥不必拘禮。是殿下讓你……”

“這是沈家獨有的金瘡藥。”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那人打斷。

沈家獨有的金瘡藥,意思便是這并非傅冉讓送過來的?

許纾華微怔,擡眼對上的眸子裏灼熱分明。

她忽地想起那日被沈以昭攔在東宮門口時兩人的對話。

——“願少将軍一路順風。”

——“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這已經是沈以昭第二次單獨與她說話了,若她所猜不錯……

許纾華笑着看向那藥瓶,“多謝少将軍。這藥我可以收,若是其他的,還望少将軍思慮清楚。”

她與傅冉之間的糾葛勢必會犧牲很多,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良善之人,自然也不會在意,卻唯獨不想牽扯上沈以昭。

沈大哥無論哪一世都待她如親妹妹一般,她斷然不能恩将仇報,将人卷入這樣的漩渦之中。

這般想着,她從沈以昭手中拿過了藥瓶,面上仍舊笑吟吟的,卻明顯多了幾分疏遠之意。

沈以昭自然明白她的用意,這會兒站在原地默了半晌,最終也只低聲說了一句:“那是暹族的符號,是為暗殺之意。”

什麽?

許纾華一怔,還未來得及問清楚,便聽得那人接着道:“許側妃好生養傷,微臣告退。”

沈以昭匆匆離去的背影落在她的眼中,莫名有一種落寞之感。

她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

剛剛那人話裏的意思明顯是在提醒她,所以沈以昭定是看到了她畫的圖案。

“暹族……暗殺……”

現在能夠确定的便是暹族并非是稷朝境內,可到底是誰為了殺掉稷朝的儲君,不惜去勾結外族?

……

翌日清晨的陽光拂過大地的每一處,将一切從黑暗中喚醒。

半半床上的人翻了個身,許纾華緩緩睜開雙眼。

傅冉昨晚宿在了她這屋裏。

前些日子礙于她的傷勢兩人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客棧裏也早都替換成了随行的護衛以及沈以昭跟傅禹從軍營裏帶回的将士,倒也不怕擔心暴露身份。

眼下身旁那人湊過來在她額上輕吻了吻,“還早,再睡會兒吧。”

許纾華悶哼了一聲,早已沒了再睡的心情。

南下之事耽擱了過長的時間,她需要早些回京借用侯府的勢力去查有關暹族之事。

“殿下,南下之事因妾身耽擱太久了,不如早些啓程吧。”她說得中肯。

“怎得突然提及此事?”傅冉眸中的睡意褪去,這會兒擰着眉頭看她,“你傷勢嚴重,如何受得了這一路的奔波。”

“可事關朝堂社稷,妾身不願殿下為此擔下罪名,更不想為此被迫與殿下分開……”她說着埋頭進那人的懷裏,溫熱的呼吸掃着他的胸膛。

傅冉沉着臉色沒說話。

“妾身傷勢已好多了,殿下還是早些安排啓程吧。”

不知過了多久,聽得那人嘆了口氣,答應道:“好。”

次日,南下的隊伍再次啓程。

許纾華與傅冉扮成一對商戶夫婦,傅禹跟沈以昭則是依照身份分別扮成纨绔的商戶弟弟和管家。

“纾兒,小心。”傅冉扶着她上了馬車,妥帖地為她掀開了馬車簾。

許纾華與他并肩而坐,下意識地朝着窗外望去,剛好望進一雙漆黑壓抑的眸子。

這些時日她與沈以昭都無甚交流,這會兒更是淡淡笑着朝他颔首,轉而回過頭去與傅冉說笑了幾句。

直到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不再黏在自己身上,許纾華方才再次看向窗外的街景。

卻聽得身旁那人沉聲開口:“聽聞此次沈老将軍有乞休之意。”

許纾華不曾說話,只轉過頭來看着那人,靜靜等候下文。

傅冉垂眸看向指尖摩挲着的白玉扳指,語氣不冷不熱,“父皇早就有讓阿昭繼承父職之意。只是‘成家立業’,須得先成家而後立業。”

“父皇有意為阿昭指婚,也曾詢問過我他可有屬意之人。只是我倒不曾聽他說過。”他說着撩起眼皮對上許纾華的目光,眸中的笑意清淺,透着複雜的情緒,“你與我倆一同長大,女孩子總歸是心思細膩敏感些。”

“你可知他喜歡哪家的女兒?”

許纾華微頓,朝着傅冉眨了眨眼,笑道:“殿下何以問妾身?自打少将軍随父從軍之後,妾身也許久不曾與少将軍有過交集,自然是不知曉的。”

“不曾交集?”那人眉尾冷冷一挑,目光落在她受了傷的肩膀上。

“那你用的金瘡藥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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