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對峙

不得不承認, 确實很失望。不過現在還不知曉外面情況如何,她只能裝傻充愣,“我不懂夫君在說什麽?”

“不懂是嗎?”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 問道:“姐姐還記得這塊玉嗎?”

阿松看着那镂刻着小小“沈”字的溫潤白玉,心頭一驚, 但是面上未顯出任何異樣,“這玉……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夫君為何這樣問我?”

“特別之處我倒是不知曉。只是今日早朝時不慎撞到一位大人,玉便從我袖中掉了出去,被那位大人瞧個正着, 他拿着玉發瘋似的質問我這玉是從哪兒來的。姐姐說這玉是從哪兒來的呢?”“夫君說的話我可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那姐姐知曉質問我的那位大人是何人嗎?”

“這我如何知曉?”

看着阿松繼續裝傻的樣子, 他不禁笑了,娓娓道來, “這玉是從姐姐以前的行囊裏找到的, 質問我的那位大人是章簡書, 他本是姐姐名義上的未婚夫, 與一枚與姐姐相匹配的白玉。這玉呀, 本是天生一對, 只可惜現在天各一方永無碰頭之日。”

“你……”

“姐姐不用裝了。其實我心裏都清楚,姐姐從未失憶, 願意留在我身邊只不過是想伺機殺了我。袅袅熏香與柔情蜜語都是致我于死地的毒藥, 親手縫制的香囊裏也不過是用來提前我死期的工具。”

見他這樣說,阿松知道自己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不由冷了神色,“既然清楚, 那你還裝模作樣的問什麽?”

“就是覺得這樣的姐姐很可愛, 想逗弄一下而已。”

“……”他這般笑吟吟的模樣,讓阿松異常煩躁, “四年前婚書的事是不是你設計的?”

“是啊,确實是我設計的。不過我是主犯,姐姐是從犯。姐姐明知曉婚書是自己的卻不點破,反而開心的喝完喜酒跑到塞北,可見姐姐心裏沒他,我那樣做不正好幫姐姐一把嗎?”

“我是否應當謝謝你?”

“謝倒是不必了,只不過略盡綿薄之力讓姐姐看清一個人罷了。姐姐啊,章簡書不是想娶你,他想娶的只是一紙婚書,婚書在誰那兒他就娶誰,而不是特定的某個人。你想,當初他明明對你心動,明明不喜茯苓,但就因為婚書在茯苓那兒他就娶了她,沒有一絲反抗,難道姐姐你還不明白嗎?”

“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既然錯了,那就錯到底吧。你為何……為何要把玉佩給他看,為何要讓他知道真相?本來可以一輩子平淡的過下去的,為什麽要把他拉入痛苦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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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為什麽?我就是喜歡看別人痛苦,就是喜歡看別人苦苦掙紮不得解脫。我這一生過得不順遂,所以也想讓別人不順遂!”“你……你可真是有病!”

“是啊,我是有病,還病的不輕,或許……我該去死的,我本就不該活着,從出生就是個錯誤……”

“是的,你該去死。”

“可是姐姐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去死嗎?你知曉我明知那些熏香有毒還任由你燒着是為什麽嗎?”不待阿松回答,他自己便接上了話,“因為那個時候姐姐會陪着我赴死呀,我為何不讓你燒呢?我只是不想姐姐丢下我,若是有姐姐陪着,黃泉邊奈何口都無妨。只是……只是後來為什麽姐姐反悔了呢?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親友還活着,就沒有赴死的必要了?是不是覺得有人來救你,就能徹底擺脫我?”

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姐姐,你為什麽總是能輕易的丢下我?這黃泉路漫漫,你竟想讓我孤身一人走過?若我身死,陰陽相隔,你必然不會哀悼我的,或許還會拍手稱快,另尋良人……我怎甘心呢?怎甘心你與旁人在一起,怎甘心你以後的生活與我毫無瓜葛。姐姐,你怎麽這麽狠心?怎麽能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死?”

“有何不能?自然是你自己去死,我為何要陪你?”

“可是姐姐……”冰冷決絕的态度像一把利劍,狠狠的紮入他的心髒,勉強壓抑住那窒息的疼痛,繼續說道:“你一向心善,知曉我幼年的遭遇不該同情我,心疼我,愛護我嗎?為什麽還想着離開我呢?為什麽要這麽絕情?”

“幼年的遭遇……那些書信!是你故意洩露給我的?”

“是啊,我想在姐姐這邊博取一點兒同情,想讓姐姐陪陪我,可是姐姐卻絲毫不心疼我,也不可憐我,明明不該這樣的。”

“你在我這兒博取同情?呵呵,真是太好笑了!那誰來心疼我?誰來可憐我?誰來可憐那些與你無冤無仇無辜受牽連的人?你怎樣報複傷你害你的人,我都沒有異議!可是我師父師娘師弟們,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你呀!為什麽他們要遭受此劫?為什麽?”

“姐姐是因為這些記恨我的嗎?是因為這些與我生分的嗎?姐姐,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姐姐,他們不是沒有死嗎?所以我也不算犯了很大的錯是不是?姐姐,原諒我吧,我會改的。姐姐,我求求你再像最開始那樣疼疼我好不好?姐姐……”

“不,你不會。師父他們能活下來,是因為師兄的拯救,根本不是因為你心慈!他們能活下來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的過錯從下令放箭的那一刻已經鑄成,與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關系!”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曉他們是你親友,怎會真的殺害他們,我只是想來吓唬你一下,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只是沒想到……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當時情緒失控了,我以為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對不起……”

“當初就不該救你的,如果沒有救你,就不會有後面這麽多事!就不該救你的!”

他震驚的望着她:“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就是我的神明呀,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是你救的我……你怎麽,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呢?你怎麽能将我抛棄?怎麽能将我棄之深淵而不顧呢?”

“為什麽不能?”她此時的語氣平靜到異常,“我不過是一普通人,偶爾救了你罷了,又算作什麽神明呢?其實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或許你愛的并不是我,只是愛那種我能保護你的安全感。如果當初救你的那個人與我相貌體型相異,甚至性別都不同,只要他救了你,你照樣會愛上他。”

“不,不是的,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阿松像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你愛的并不是我本身,只是英雄情節作祟。”

“姐姐,你怎麽可以這樣想?你怎麽可以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救我只是契機,能令我心動卻談不上愛,我愛的就是你本身,就算救我的不是你,就算你什麽都不做,只要我遇見過你看到過你,我還是會愛你。”

“騙人,感情是一步步積累成的,世上哪來毫無理由的愛?”譬如師徒之情,譬如同門之誼,都是長年累月堆積而成的,哪有突如其來毫無理由的感情?

“為什麽沒有?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想去弄明白。自己的姻緣,向來只講究合适二字。根本不想去理解那些濃烈的沖動的感情。

“姐姐,你不懂的。你不愛我,也不愛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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