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天剛亮一會兒，易南煙就收拾妥當了。
兩人準備回G市了。
坐上車，放好行李，易南煙無措地與那雙眼睛對視，“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麽？”
鹿林溪挑了挑眉，“你沒穿你的西裝。”
那條裙子被收了起來，她穿着的是自己昨天給她買的一身衣服。
“早上不用去公司。”
鹿林溪：“嗯。”
易南煙看看窗外，又看看她。有點不甘心。
半晌才問道：“我還是穿西裝比較好嗎？”
“你怎樣都好。”鹿林溪眼饞地看了眼那雙長腿，心想，西裝也很好啊，還有黑絲。
但是想想，寶貝兒穿着自己買的衣服，也挺好的。
正說着，鹿林溪的手機響了。
手機連着車載藍牙，此時電話鈴聲響個不停，車內的小屏幕上顯示來電——
【姑姑】
鹿林溪按下接聽，并不避諱被易南煙聽見什麽。
“喂，姑姑。”
“你在哪？”謝雲婕的聲色比鹿林溪要低不少，且語氣不論是什麽時候，都是嚴肅的。
“在回G市的路上。怎麽了？”
電話那邊頓了一頓，然後說話的人就換成了一個甜美的女聲：“林溪，我是司令的副官。你可以叫我晴姐。目前的情況我向你說明一下。蘇阮甜的案子沒有二審的機會，但是威脅恐吓的情節不算嚴重，所以量刑肯定不會太重。”
“嗯，我知道了。謝謝晴姐。”鹿林溪點頭。姑姑的那位副官她有印象，大概三十歲左右，長着一張娃娃臉，保養得也非常好，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
“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說。你讓我安排人匿名舉報蘇慶光的公司，經過稅務核查，發現豐運的賬不對勁的有很多，不僅這樣，蘇慶光為了圈錢，還有和別的公司在背地裏聯合逃稅。
逃稅金額非常大，不僅是公安，連上頭也已經引起重視了。事件已經立案，大概兩天內會有新消息。”
鹿林溪和易南煙對視一眼，兩人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訝。
豐運，出問題了？
鹿林溪倒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
原書中并沒有說過蘇阮甜父親的公司裏有這麽大的情況。蘇慶光是G市的房地産巨鱷之一，身後的關系背景也是相當複雜，作為蘇慶光唯一的女兒，蘇阮甜的日子一直是很肆意潇灑的。
原書裏蘇家也沒有遇到謝家這樣的硬茬，所以根本沒有出過什麽事。
甚至根本沒有提及，蘇慶光在背後暗自偷稅逃稅，悄悄建立起自己的豐運帝國這件事。
緊接着，晴姐的聲音變得嚴肅，“不僅是這樣，豐運這大廈将傾，連根拔出了不少內幕，估計就連國稅局也會有人不少人牽連進來。不過這些跟我們就沒有什麽關系了，都是公安那邊的問題。”
“嗯，謝謝晴姐。”
“嗯吶……對了，林溪，什麽時候請我吃喜酒啊？”
突然轉換的話題讓鹿林溪和易南煙都沒想到。
鹿林溪朝易南煙眨眨眼，才說：“快了快了，到時候喜帖我一定親自送過去。”
易南煙：……
“說正事。”電話裏隐約聽見謝雲婕說，“電話給我。”
随後，姑姑的聲音變得清晰。
“之前你說過要接收退伍軍的事……北方軍區有一個人我想托付給你。”
「托付」這兩個詞份量很重。
鹿林溪也收起了嬉笑。
“她是擎天特戰隊的特種兵，從小就生活在部隊裏，現在因為任務受傷無法再進行高強度訓練。”
謝雲婕的聲音依舊嚴肅，但鹿林溪還是聽出了一絲惋惜，“今年只有二十二歲，離開部隊之後，我希望她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
鹿林溪一挑眉，“姑姑，二十二歲……托付給我？這不是什麽變相相親吧？”
謝雲婕說：“我沒那麽無聊。”
鹿林溪一個心也安定下來：“那就好。”
眼看着她和易南煙的關系總算近了那麽一點，可不想因為幫姑姑一個忙搞得感情上也麻煩起來。
“大概兩天後會到G市，你去機場接一下人。”
“好。”
那邊很快地挂了電話。
鹿林溪摸着方向盤，不知是喜是悲地嘆着氣，“第一個員工，就是特種兵啊。總感覺，以後我這個溪南安保公司，會非常牛逼。”
“員工素質也是決定公司質量的一部分。”易南煙難得地開導她，“這是好事。”
鹿林溪點頭。
上輩子開安保公司，是為了給那群小弟一份安定工作，越做越大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靠的全是鹿林溪的義氣和拳頭。
這輩子開安保公司，純屬閑得發慌，人要有工作，日子才有奔頭。結果被姑姑托付，要給退伍兵一個安身之所。
“易大總裁，最近有閑錢嗎？借我一點。”鹿林溪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句。
易南煙一愣：“你沒錢了？”
她記得鹿林溪前不久才簽了影視改的版權……小說作品的銷售量也很可觀。
路遇紅燈，鹿林溪緩緩踩住剎車，然後靠在方向盤上側頭望她，頗有點尴尬地說：“我的錢不夠。租了辦公的寫字樓就把錢就花得差不多了。現在……員工宿舍也還沒找，各種地方還需要錢。”
易南煙微微蹙眉，“我本來以為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現在看起來，你的公司根本什麽都沒有。你現在還來得及反悔，安保公司不是那麽容易做的，就算你有謝司令給你提供員工渠道，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至少你連最基礎的一項——客戶源，都沒有。”
聽着她勸退的說法，鹿林溪也跟着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我現在想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麽？易南煙不解地望着她。
鹿林溪看她一眼，然後笑了：“就是想做。”
“這個理由不能說服我借錢給你。”她也一樣嚴肅。
鹿林溪摸摸鼻子，“非得要理由嗎？”
“至少你得告訴我你的想法。”易南煙懂賺錢，甚至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比她更懂賺錢的人少之又少。
身為「高中同學」，她也不能眼看着鹿林溪成一個「敗家子」不是嗎？
“如果姑姑托付給我的只是普通人，我大概會聽你的話，考慮要不要在沒錢的情況下做這個安保公司。但是很遺憾，我的第一位員工，是個退伍的特種兵。”
鹿林溪看着窗外，卻認真地說：“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人在默默守護着國與家。像我的父母，像這些受傷後只能退伍的軍人。
有的人也許再也回不來，而有的人還有幸活了下來，但或許因為傷殘。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們甚至無法在普通社會裏擁有一份普通至極的工作。”
聽她說着，易南煙沉默下來。
“我也見過，曾經一身堅毅的軍人，退伍後有去工地上搬磚但因為缺胳膊少腿被嫌棄的，有去普通單位上班被嫌棄文化程度太低的……挺多的。
當然了……也有運氣好的，退伍後能開一家雜貨超市過過舒服日子，最後胖到以前的戰友都認不出的。運氣差的……甚至因為心理上的後遺症，連正常人的日子都沒法過的。”
“如果我能成為這些人的後盾……我想，這是我的榮幸。”鹿林溪說。
易南煙重新擡眸，“嗯。那後來呢？”
鹿林溪回頭，“什麽後來？”
“那個因為心理上的後遺症，沒法過正常人日子的。後來怎麽樣了？”
鹿林溪似乎很驚訝她會抓住這一點不放，但她卻笑了，笑得開懷地說：“成了個街頭混混兒，靠給菜市場的大爺大媽們看攤子抓小偷過日子。再後來……聽說是養了一堆混混兒小弟，還弄出個公司，算是吃穿不愁了。”
易南煙一頓，然後說：“嗯。”
鹿林溪歪頭，若有所思地說，“但如果她當時退伍的時候，很年輕的時候，有人告訴她該做些什麽，她也許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吧。”
易南煙：“現在，你想做這個領路的人。”
綠燈亮起，鹿林溪踩上油門，風聲從耳畔刮過，她說：“嗯，這是我的榮幸。”
“所以說，易大總裁，這個理由你能接受嗎？”鹿林溪一邊注意着前方道路，一邊問道。
“我不接受。”
鹿林溪一愣。
“好好開車。”
“喔——”
“我現在有一個問題。”易南煙摸出手機，手指不停地按着計算器上的符號。
鹿林溪：“嗯，你說？”
易南煙蹙眉：“你的公司，接不接受入股？”
“刺啦——”鹿林溪沒控制住踩到了剎車。
……幸好身後沒車，鹿林溪趕緊靠街邊停車，側頭回去問她：“什麽入股？”
易大總裁擡擡下巴，豪橫道：“我可以借你1000萬，我自己資金入股1000萬，股份等額平分，甚至我可以利用我的人脈，給溪南安保提供客戶源。”
鹿林溪一愣，“你可以選擇投資……”
入股等于是和她一起開公司了，是要對整個公司負責的。相對來說，選擇單純的投資對于她這個大忙人來說，更方便吧？
易南煙搖頭，“投資幹什麽？我又不指望溪南安保賺多少錢。而且我有一個條件，溪南安保永不上市。控股人就只有你和我。”
“但我還是不明白……”
易南煙擡手止住她沒說完的話，還朝鹿林溪露出了一個笑容：“不是你說的嗎？這是榮幸。”
“我想花點錢擁有這份榮幸，不能嗎？”
她也花過很多錢捐過很多款，甚至還有以自己名義成立的慈善基金。
但是唯獨這一次，意義似乎不同。
鹿林溪所說的榮幸，她竟然希望親身去體驗一次，想給那些疲憊的退伍軍人們，送去一個安定的居所的。
幸好，她有錢。她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易南煙目光灼灼，等着她答應。
“呃……”鹿林溪握着方向盤的手緩緩緊握。
心裏那個因為一見鐘情而出生的小草芽，突然就這麽長大了，頑強地撥開了擋在前面的土。
它長大了。
她看着易南煙，強忍着解開安全帶沖過去把她壓住強吻的沖動，緩緩擡手捂住了臉頰。
“寶貝兒……你……”
“好，入股。”她重新擡起頭，眼尾有些發紅，但還是深吸一口氣笑着說：“看我說的沒錯吧，溪南安保的南，還真是易南煙的南。”
易南煙不知道她心裏到底經歷了什麽曲折歷程，但就她自己來說，其實也挺複雜的。
畢竟她原本可沒想過真要成溪南安保的老板……嗯，老板。
腦子裏突然後知後覺地冒出一個奇異的想法——
鹿林溪這女人，真的很厲害，只是短短幾句話，竟然就「忽悠」得她瞬間投出去兩千萬了。
易南煙眼神怪異地看向她。
“怎麽了寶貝兒？”鹿林溪無辜地問。
易南煙搖搖頭，就是覺得挺奇怪的。
奇怪到，連自己都詫異，為什麽短短這麽點時間，就會對某個人投入如此多的信任。
盯着窗外，易南煙小聲呢喃：“被下蠱了。”
“嗯？寶貝兒你說什麽？”
易南煙冷臉，嚴肅道：“沒什麽，開車吧，回G市。”
“好的寶貝兒。”
“對了，兩天後……我和你一起去接新的公司員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