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別看他是仙尊、類神,……
小妖也緊張了起來, 忙回想山下的傳言,又謹慎地說了一遍:“靈蘭山墜仙而亡的那位不是魔,傳出此話的才是,那位上仙是被陷害的。大概就是這麽個事。”
小妖說完, 看着他們的魔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唯有那些被他剛剛吸進去的惡靈在他體內掙紮, 他的身體開始被這些亂竄的惡靈擾得不規則起來, 最終一個個爆了開來,竟是一個都沒有被他吸收, 全都浪費了。
道祈根本不管自己身上被惡靈反噬的傷口,他在心裏叫喊:不可能,他當年在第三界真境局中看到的, 師父執劍大開殺戒,滿身是身。他後來有查過仙書,境中所見之地與書中記載的魔都,風格一致。
到底是哪裏搞錯了,如果師父不是魔,那他為什麽要把自己變成這樣?可是,道祈內心深處, 有一股狂喜在滋生,升騰。師父不是魔,師父是被陷害的, 她是為了除祟, 墜靈身死的仙人, 會永遠被人歌頌。
小妖們眼瞅着他們的魔主,情緒幾度變化,從震驚、平靜, 到狂喜,明明他們剛報告了,他們的行跡恐已引起正道的注意,該當采取對策,小心行事才好。
不明白這樣的消息,為什麽會令魔主高興,是魔主有把握能與正道正面交鋒了嗎?可也不像啊,魔主的魔息還需惡靈供養,目前可不是交手的好時機,況對方人多勢衆,當今之計,還是該保持低調,保持實力,暗自強大才對。
小妖正想勸谏,就聽殿窟外有異動,自然道祈也聽到了。
這異動越來越大,自魔主盤踞邪磨山以來,還從來沒有人進到過深山裏,現在這是什麽情況?山下正道的動作有這麽快?
一轉眼,就見他們魔主人不見了,小妖們也趕緊跟着出去查看。
殿窟外,來人小妖們雖不認識,但一看打扮也知是名門正派。與他們不同,道祈憑衣飾就認出了對方,确實是兩個正道門派,不過不出名罷了。
道祈看着這以前上不得臺面的門派,心裏嗤笑,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若是他師兄們都在,沒有塵封宗門,寂滅自己,他這個藏在深山中的魔主,恐怕早就被探查到并消滅了,根本不會給他那麽多時間入魔吸惡靈的機會。
兩個小門派确實是聽了靈蘭山的消息後,才來探查正林山的,他們抓到的惡鬼說,最近惡鬼同伴忽然少了很多,都在說是邪磨山裏有古怪,所有失蹤的惡鬼,最後都是在那附近消失的。
這個消息确實算靈蘭山口中的異常情況了,但他們沒有上報,想着自己先來看看,若是些不入流的小妖與鬼怪在搗亂,順手滅了也能算是自己的功德。
他們還是謹慎的,并沒有單槍匹馬過來,而是兩派組了個隊,真遇到什麽難以應付的情況,可以互相照應。
此時見到道祈的樣子,再加上他身後的一群小妖,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不會吧,運氣這麽好的嗎,一下子就讓他們找到了靈蘭山口中的魔族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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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祈身上還留有惡靈反噬留下的痕跡,使得他身上的魔息氣味十分濃郁,衆道本能地後退開來。
領頭的人道:“你不是靈蘭山的道祈嗎,怎麽自甘堕落成了魔?莫不是你與珠言合謀害死的你師父。”
道祈:“住口!你們要做什麽就做,休得提我師父。”
對方:“你才是不要提你師父,她為了除掉邪祟可以犧牲自己,你現在這副樣子讓她知道,定會以你為恥。”
道祈目光一淩,“你們又以為自己有多了解她。”
不再多言,道祈直接出了手,小門派的道術法術,在體內擁有無數惡靈,已修出魔息的道祈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兩輪下來,道祈不再出手,光是他手下的小妖們就完全能對付了這些正道人士。
一場混戰,死了兩個道人,剩下的也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死掉的,有與之親近之人大罵道祈:“你這魔頭,枉你以前還是修道之人,枉你師父一片赤膽誅魔,竟教出你這樣的敗類。”
道祈一揮手道:“說了不要提我師父。”
罵人的慘叫一聲,只剩口氣在,說不出半句話來。
道祈道:“都滾出去,下次再敢來,別說死兩個,你們都得死。”
不知為何,在他出手傷人的時候,道祈感到了一絲痛快。他在成魔之前,連人都不敢殺,這些年只靠着惡鬼的惡靈才修得的魔息。可是當他擁有了魔息之後,他就不甘于此,總有種沖動,讓他下山去随便找個小門派大開殺戒,既可以平複他內心的躁動,又可以快速供養魔息。
今日他們送上門來,他已然克制,并未親手出手殺人,但死掉的道人是他手下而為,與他脫不了關系。
道祈并沒有後悔,也沒有愧疚,他只是覺得諷刺,明明是想着追随師父的腳步,以身入魔,卻在得知一切都可能是誤會之時,破了幾年來沒有破過的殺戒。
終歸他是回不了頭了。
靈蘭山來了很多告狀的,求助的,當日正林山一探,竟是探出了魔道的蹤跡,原來這些年來,他們一直躲在那裏。
厚尚聽了他們的遭遇,最為詫異的是聽到了道祈的名字,他怎麽會成了魔?可又一想,覺得也沒什麽不可能,他自動叛門而去,成為了靈蘭叛徒,這些年也沒有他的消息,一時心術不正走火入魔,也不足為奇。
此事不光關系着魔族的蹤跡,也關系着昔日靈蘭弟子的身份,厚尚馬上去見了仙尊禀報。
啓熬在聽到道祈在正林山自扯大旗,堕落為魔後,想的不是魔道終于顯了端倪,可以剿滅。而是,阿古若是歸來知道後,該是有多難過痛心。
啓鳌後悔了,當初就不該逼道祈叛門而出,圈在靈蘭變成肉靈僵身,或是像功禮薛祝他們那樣,塵封寂滅也好過現在這結果。
啓鳌耐着性子聽完厚尚所說,然後沒有像想象中,馬上召集了人前去剿魔,而是平淡道:“你親自去一趟,把正林山周圍設下結界,不要讓人誤入了去,此事我自有定奪。”
厚尚微頓後,領命稱是。他想,事關攀古的徒弟,仙尊倒是謹慎了很多。可,事關重大,魔族已傷人,還是早處理為好,于是厚尚硬着頭皮多了句嘴:“仙尊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就算設了結界,也不保他們不會攻出來,到時恐生靈塗炭。山下門派衆道已有死傷,入了魔的人,他就不是以前的道祈了。”
厚尚離開,阿鼓進了師尊的大殿,師尊見她來了,終于肯露個笑模樣,他就這樣笑着看了阿鼓很久,然後才問道:“昨日才進階到天沖期,有沒有什麽不适應?”
是的,阿鼓又進階了,在她把所有天靈期該會的道術法術都學會後,她只按着師尊所說的運氣心法走了一遍大道境,就順順利利地進階了。
除了感到靈力又雄厚了一些外,其它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與反應。
不過昨天她進階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來,師尊非常高興與激動。阿鼓也很高興,但随之而來的,是師尊為了查看她體內靈力的情況,而進行了一次探靈。這個過程,實在是讓阿鼓高興不起來。
還有,探靈結束後,師尊一瞬間的表情,讓她對自己産生了懷疑,懷疑自己這次進階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師尊在探靈入體後,臉上有一瞬間的陰郁。
不過師尊馬上就沒事了,還表場了她,這一點就被阿鼓當成是自己看錯了,沒再往心裏去。
就像此時,師尊不是正對着她笑的溫柔。
師尊道:“你已經進階到天沖了,已經比很多師兄師姐都要厲害。十一想不想跟師父出去歷練一番?”
阿鼓馬上點頭:“想,師尊,我們什麽時候去?”
啓鳌慢慢地收起笑容,“就現在。”
阿鼓卻是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狠狠地點了點頭。
啓鳌除了阿鼓沒有帶任何人,現在阿鼓禦行的水平已經很穩了,完全能跟得上師尊的速度。
他們要去的地方,給阿鼓的第一印象是很遠,哪怕是禦行也行了很長時間。她一路都閉上嘴忍着沒問,就怕煩到師尊,下次不帶她出來了。
終于,他們進入一座山的深山腹地,穿過一片林子,來到一片空地處,師尊在一幢破舊的建築前停了下來。
咦?阿鼓感到新奇,明明山外面,寫的是正林山,可這裏的牌匾上所書,卻是邪磨山。
一正一邪,到底哪個才對?阿鼓把這個疑惑問了出來,師尊只道:“随心就好,一個名字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建築一眼,然後又說:“十一知道這裏藏着什麽嗎?”
阿鼓:“不知。請師尊賜教。”
啓鳌:“這裏就是複蘇魔道的老巢。”
這麽破?這是阿鼓心裏話,她在師尊架子上拿的那些仙書法書裏,凡有對魔族的記載,皆是說他們極盡奢華,甚至連上神的宮殿都比不上魔尊的魔窟。
“你不怕嗎,第一次下山,就被我帶來了這裏。”啓鳌扭頭問她。
阿鼓搖頭:“不怕,有師尊在呢。”
啓鳌一頓,然後自言自語道:“是啊,有我在呢,怎麽可能讓你受傷。”
這話不是對着阿鼓說的,更像是對着空氣而發。
啓鳌忽然打起了精神,他撥出玄罡,沖着“邪磨山”三個字揮去,巨大的威壓不僅把這三個字震得碎掉看不見了,整個建築都好像要震散了。
下一秒,裏面出來很多人,都持着武器,一臉的嚴陣以待。
阿鼓也想拿個什麽擺個架勢,但她忽然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武器。這個武器是要師尊發嗎,還是自己去尋?阿鼓決定下次見到允參的時候,要問一問他有沒有武器。
雖然手上沒有武器,但氣勢不能輸,阿鼓握住雙拳,做防禦狀。
師尊只在他們跑出來時停了一下,他環視了一圈後,手上劍不停,只兩下,那些小妖就全都死在了劍下,有些臨陣脫逃地,想着往回跑,卻跑不過玄罡劍劍波的速度,倒在了殿門前。
阿鼓看的是目瞪口呆,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見師尊出手,但還是被震撼到,這就是允參口中,類神的本事嗎,那她以後可要好好跟師尊學。
一片死寂後,從殿門那裏又走出來一人。
阿鼓屏住了呼吸,這就是魔族蘇醒的第一抹魔息?
“仙尊,又見面了。”
啓鳌:“你為何堕魔?不知這樣會令她傷心嗎。”
道祈:“這要問仙尊你啊,不是你任由你的好徒弟污我師父名聲,讓山下傳遍她是魔頭的傳言。”
啓鳌皺眉:“就為這?她若是魔,你也要成魔?”
“對,師兄們都不頂用了,也不知被你如何逼迫的,一個個全都選擇了塵封寂滅,唯我一個漏網之魚。我若再不為師父建一歸處,他日,若她真的可以回來,該去哪裏呢。”
“自然是靈蘭,游鳌。”啓鳌理所當然的冷聲道。
“那是仙尊的一廂情願,我師父必不是這樣想的。”
接着他又說:“不用多廢話了,仙尊今日此來,是來除魔誅邪的吧,那就動手吧。”
啓鳌眼一眯,提着劍就沖了上去。
阿鼓還是擔心了一下,師尊是不是該多帶些人來,只她一個怕是幫不上什麽忙啊,那畢竟是魔啊,複蘇後的第一魔,誰知道他都有些什麽本領,奇巧銀技。
師尊使劍,對方卻無武器,只有一雙,慢慢變成黑色的手,那手時而咕咕冒出黑影,時面恢複正常,看上去十分詭異。
師尊這次沒有像對付小妖那樣,三兩下就解決了問題,而是與那魔頭過了好幾招都不見分曉。
阿鼓看得焦急,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幾步,就在這時,眼見師尊一劍刺到了那魔頭的手,他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東西,這些東西一離了他的身體,發生刺耳的尖叫,看得出來魔頭越來越處于劣勢。
阿鼓稍稍放下些心來,看來師尊一人就能解決掉魔頭,根本不用她出手。讓她來,估計就是讓她長長見識,增加一些實戰的經驗,畢竟現在雖說她是天沖期高階弟子,但怎麽實戰,她還是一片空白。
阿鼓這邊剛沒有那麽緊張,忽然,處于劣勢的道祈向她攻來。
他早看到這個跟在仙尊身邊的小姑娘了,看她穿着,也是靈蘭山弟子,但自己沒有見過,應該是仙尊新收的徒弟。對這人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可此時卻可以一用。
改道突襲這姑娘,比道祈想像的順利,玄罡露了一個破綻,令他一下子就近到了她身前。
阿鼓雖有準備,但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她一時傻在原地。
道祈并不真想傷她,他本以為玄罡能在關鍵時刻護她一下,那樣的話,他也許可以借這個機會逃走。
但玄罡沒有,露那麽大的破綻放了他過去,下一秒道祈就明白了過來,仙尊是故意的,至于他為什麽這麽做不得而知,但他的招式收不住了。
哪怕他已明白過來,想要收手也來不及了。
阿鼓眼見着那雙黑手朝她伸了過來,像當初在田氏宗一樣,她在極度恐懼厭惡的情況下,推出了雙掌。
道祈只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靈力推了出去,他摔落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阿鼓以為他的血也會是黑色的,原來魔的血也是紅的嗎。她傻傻地看着地上的魔頭,好像在最後一秒,他好像不是要攻擊她,而是要把掌波從她身上移開?不,肯定是她的錯覺,他可是魔啊,與師尊鬥法的魔啊,怎麽可能對她網開一面。
“咳,咳 ,”
魔頭咳了兩聲後,道:“小姑娘,你走近些,我現在也傷不了你了,你那麽厲害。”
阿鼓見師尊沒有反應,她覺得魔頭說的對,他根本傷不了她。剛才的一擊那阿鼓如打通了關節,她終于知道怎麽運靈攻擊了。
但阿鼓還是小心為上,緊緊盯着魔頭,一點點地湊近。最終在離他還有一段距離,與師尊平行的地方停了下來。
道祈見她不再靠前,又道:“你這個師父,你要小心他,別看他是仙尊、類神,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心是黑的。你差點被他害死了你知道嗎?”
阿鼓道:“我不信我師尊,難道信你一個魔頭。”
道祈搖頭:“有的人,面不改色地殺生,可我認識的她不是那樣的,有的人,開天辟地,建山立派,但心裏如何想的,你根本看不透。小姑娘,你不信就不信吧,你又不是我的誰,咱們根本不認識。”
啓鳌走到道祈面前:“你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可以去死了。你師父就算知道是我手刃的你,也不會怪我。魔道人人得而誅之,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我會讓你死的體面一些。”
道祈冷冷看他一眼,平躺下來,臉朝向天空,“師父,逆徒陪你來了,但逆徒無臉見你,你若是肯原諒我,能來找徒兒嗎。”
啓鳌揮玄罡斬下,受到劍斬的道祈周圍散着黑氣,朝四周跑散,啓鳌又是一劍,劍波範圍內,黑氣全部被圈住剿滅,地下只餘一個空皮囊,魔息也随着那些黑氣的消亡而覆滅。
阿鼓看的欷歔,正沉浸在魔頭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中,忽聽師尊冷冷道:“你的天沖期好厲害,竟是連魔息都傷不了嗎,那只好這樣了。”
說時遲那時快,啓鳌沖着阿鼓就是一掌,阿鼓最後的表情是震驚與疑惑,最後的意識是為什麽。
啓鳌就這麽淡然地看着她倒下去,在最後一刻把她攬在了懷裏,随後施了個隐身訣,一路向靈蘭山天道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