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除了那雙杏眼和眼角一顆淚……
路南溪的紙老虎本色顯露，立刻就想拉着楊彤一起去。
楊彤卻拒絕了，湊她耳邊說了句：“你傻啊！咱們倆都去，真有什麽事，連個報警的都沒有！”
楊彤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路南溪更忐忑了。
她腦海空白，上了車之後才想，這是法治社會，掃黑除惡這麽久了，關睿就是再怎麽厲害，也不能亂來吧……
車子往前行駛，她特意降下車窗往外望。
這年頭，到處都是攝像頭，她安心了些，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快要入夏，天黑得晚，七點了外面天色也只是稍暗，她在車裏拿着自己手機研究了一下緊急報警是怎麽按的。
車子在半個多小時後駛入近郊的別墅區，這地方又被稱為江城的富人區，全是獨門獨棟帶花園泳池的別墅。
車子入戶之後停在車庫裏，路南溪從車上下來，掌心裏的手機被攥得發熱。
司機領她去了宅子門外，又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多時，關睿就從房子裏出來了。
路南溪看到他，本能就有點想轉身跑。
她努力克制着，看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男人氣場非常強，帶着壓迫感，冷峻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過來之後打發走司機，遂瞥她一眼，“你的目的是上熱搜？”
路南溪趕緊搖頭，“照片真不是我發的……”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弱，她頓了頓，又開口：“可能是你被什麽狗仔盯上了。”
男人語氣更冷了：“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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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搖了搖頭，多說多錯，她現在慫得厲害，幹脆閉嘴，但隔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嘟囔一句：“你要是真如同傳聞中那樣潔身自好，就是我想給你挖坑你也不會跳，那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關睿被氣得冷笑，“怎麽，又要拿你那套男德理論來上課？”
路南溪別開臉看向花園那邊，腦子更亂了。
關睿慢慢轉身，忽然開口：“等一下，你跟我進去。”
路南溪一愣，擡眼看他，他用視線指了指宅子大門方向。
路南溪忽然覺得那大門好像一個吃人的黑洞，她警惕起來：“進去……做什麽？”
“然後你會見到我父親和我奶奶。”
路南溪：？？？
“我奶奶身體不太好，今天看到熱搜，以為我在外面亂搞，氣得血壓升高。”
自知闖禍，路南溪态度特別端正：“你放心，我肯定和老太太解釋清楚。”
關睿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路南溪被他看得有點背脊發冷。
“我奶奶發病時我不在家裏，她一直希望我早點成家，我爸為了安撫她，也為了哄她高興，和她說，照片裏的女人是我在交往的女朋友。”
路南溪傻眼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皺起眉，“怎麽能和老人這麽說呢，這不是騙人麽？”
關睿聞言，語氣更涼：“你一個小騙子，說別人騙人？”
路南溪被噎得半天沒吱聲。
“奶奶得了肝癌，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關睿挪開視線望着遠處，嗓音發沉，“我本來想說清楚，但奶奶聽說我有女朋友很高興，非要見你……她很久沒那麽高興了。”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
老太太今年七十五，身體算不上好，現在唯一心願就是盼着他成家，他想要解釋的話說不出口。
何況，被誤會為自己在外面亂搞和自己一時大意被一個小姑娘仙人跳比較起來，他不知道哪個更糟糕。
路南溪聽到這裏心情也有點沉重，沉默持續幾分鐘，她緩慢反應過來了，問出自己的猜測：“你是想……讓我去哄哄老太太嗎？”
關睿難得覺得她聰明一回，他問她：“你擅長哄老人嗎？”
路南溪想了想，“還可以吧，以前我外婆在世的時候，我和她都能聊的。”
關睿視線上下打量她，并不太滿意，雖然長相身材不錯，但路南溪穿的是牛仔褲和針織衫，顯得非常随意，也沒化妝，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哪裏像是要去見男朋友家長的姑娘。
路南溪也想到了，神情局促：“不然明天見吧，我今天穿的這……”
“湊合吧，”關睿不想在這事兒上繼續浪費時間，“你就說是在工作中臨時被我叫過來的。”
路南溪點頭，就聽男人又叮囑一句：“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不用我教吧？”
“沒問題，”她打包票，“我肯定把奶奶哄高興了。”
關睿猜也沒問題，這女人是個騙子，要她去騙人，就是發揮她的專長。
“那走吧。”
路南溪跟上他步伐，心跳有點快，“那熱搜是你壓下去的嗎？”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
挂在那裏，也不好看。
她又說：“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他步子頓了下。
“你別跟我再計較這事兒就成，”她有點緊張，說完想起什麽又補充：“還有，渭河那塊地，你別買了，那也不是什麽好地……”
關睿又開始往前走，哂笑一聲，“再多說一句，你現在就滾蛋。”
這小姑娘，還真以為憑借這點小聰明和好運氣，誤打誤撞就能拿捏他。
路南溪在原地站了幾秒，被這話刺得面色發白。
關睿步子已經停在門外，回頭觑她。
他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冷冷睨着她。
在這場拉鋸戰裏，路南溪輸得徹底，她邁步走了過去。
怕這男人繼續追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當聽到他奶奶得了肝癌時，她就不由得想起了餘岫最後那段日子。
餘岫當時也是希望她可以早點成家，餘岫思想傳統，總覺得她一個姑娘要有個男人才算是有了依靠，餘岫為此操碎了心。
那時，她沒能滿足餘岫的願望。
……
關家宅子內部的裝修，非常富麗堂皇，路南溪不是沒見過有錢人的房子，但還是覺得這房子讓她開了眼界。
前廳大得好像會議室，沙發上坐了個男人，渾身透着有錢人的矜貴和冷淡，可能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年齡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
旁邊是一個中年女人推着輪椅，輪椅上坐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老太太戴着個帽子，鬓邊露出白發。
老太太擡眼看到她，眼底就是一亮。
關睿将路南溪帶到跟前，介紹了下：“奶奶，爸，這是路南溪。”
路南溪正投入角色低着頭做嬌羞狀，聽見這硬邦邦的介紹，忍不住就瞥關睿一眼。
男人神色淡淡，一點笑模樣也沒有，根本不像是帶女友見家長的人。
她覺得這戲只能靠自己了。
她對着老太太和關父腼腆地笑了下，“奶奶好，叔叔好，很高興見到你們。”
關父笑容很有距離感，倒是老太太态度分外親切，笑着說：“南溪，這個名字真好，我能叫你南溪嗎？”
“當然可以。”
“我看網上人都說，你是做模特的？”
路南溪點點頭，老太太又上下打量她樣貌身材，眼神裏俱是滿意，“難怪，模樣生得這麽好……來來來，快坐下。”
忽然被誇，路南溪的臉适時一紅，在沙發邊挨着老太太那邊坐下，才出聲說了句：“哪裏，奶奶年輕的時候一定更漂亮，您也不顯老，現在還是很精神。”
老太太聞言就笑起來，沖關父說：“這丫頭，嘴真甜。”
老太太一高興，整個空間裏氣氛都跟着松快不少，關睿擡手輕扯一下領帶，在沙發另一頭坐下，看着路南溪這個戲精開始了她的表演。
這個小騙子倒是真很擅長哄老人，老太太和她聊了一陣，臉上笑意一直沒散，從衣兜摸出個錦盒來打開，拿出裏面放的翡翠镯子，就往她皓白的手腕上比。
“這是見面禮，”老太太看着她手腕笑說：“你戴上給奶奶看看。”
“這太貴重了，”路南溪拿捏着分寸扭捏：“我不能收。”
“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一個镯子有什麽不能收的？”老太太刻意板起臉，“除非你是不想跟我們家睿睿。”
關先生在商界叱咤風雲威震八方，在家小名叫“睿睿”，雖然知道這可能是長輩對小輩習慣了的叫法，但路南溪還是差點破功，咬着嘴唇才憋住笑，扭頭望向關睿方向，存着刻意惡心他的意思，她也柔聲喊了一句：“睿睿……”
關睿正端着茶杯喝茶，險些被嗆住，咳嗽了兩下，陰着臉瞥她。
路南溪滿臉都是對于這個镯子的為難，顯得非常無辜。
關睿心裏說的是“睿你媽”，但最後對上老太太皺眉投過來的目光，他扯了個笑，“既然奶奶送你，你就收了吧。”
老太太拉過路南溪的手，将镯子套她手腕上，贊道：“真好看。”
又帶着嫌棄瞥關睿一眼，和路南溪說：“睿睿過去沒談過對象，不會哄女孩子，你別和他計較，要是他讓你受了委屈，你就和奶奶說，奶奶幫你收拾他。”
關睿：“……”
到底誰是親生的？
關睿居然真沒交過女朋友，路南溪覺得挺不可思議，她微微抿唇，眼眸垂了下，“他對我挺好的。”
老太太看向關睿，“看看，人家女孩子還替你說話，你們昨晚鬧的這事，讓南溪在網上挨罵，你回頭要處理好了，既然交了女朋友，就大大方方地告訴大家，別讓網上那些人再胡亂揣測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千萬這讓這事兒影響了她的工作。”
關睿心情複雜，“知道了。”
網友的揣測都是路南溪想要靠潛規則上位，想要紅，但是路南溪其實是玩仙人跳，她就是個騙子，關睿覺得，這比想要潛規則還糟糕。
不可否認，他多少有些被她愚弄的感覺，就因為她這張和記憶裏那張臉有些相似的面孔，他對她掉以輕心。
但這會兒，他看着她和奶奶說話，深深折服于她精湛的演技，那個人是不會這樣的。
除了那雙杏眼和眼角一顆淚痣，她和那個人，真是一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