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預約排號的規定無疑是有用的，藥膳房瞬間空閑下來，每天固定的幾十桌和一定數量的外賣，以藥膳房的人手綽綽有餘。

新招的兩個服務員也在開張次日到位，而歐陽菁叫過來的十人也在簡子陌要前往綜藝節目前一天到來。

十人看起來年紀大約是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但實際平均年齡已經三十歲，毫無疑問，帝國人不顯老。

簡子陌細細問過每個人，藥師證最低的四級，最高的二級藥膳師是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人，朱興膳，據說是他家人希望他能把藥膳複興，做大做強，于是有了這麽一個名字。

他做藥膳最久，從他祖上接過來的傳承，但做出來的藥膳雖比現在不少人好些，卻總達不到預期，烹饪藥膳後，總是去不掉苦、澀等難吃難聞的味道。

年紀最小的是一位二十三歲的小夥子，名字叫呂子白，長得白白嫩嫩的，剛過四級藥師試，入行不到半年。

簡子陌把大家個人信息了解後，又讓他們進廚房各自弄一道藥膳，簡單的就好。

“要什麽藥效？”朱興膳問道。

簡子陌一愣，這才想起現在的藥膳早已失去最原始的存在意義，他們現在追求的是一個藥用價值。如果說以前的藥膳更注重調理，他們現在的藥膳追求的就是治療效果。

比如身體虛，補血。一鍋的藥材下去，堆出來的藥用價值越高，在他們眼裏，就是越好的藥膳。

完全把藥膳當中醫用，不，中醫用藥也沒有這樣的。

簡子陌頭都痛了，全部不行，全部得重新調教。

歐陽菁跟過簡子陌幾天，從他口中聽到不少藥膳理念，知道藥膳講究因時制宜、合理運用，看到他皺眉，又想想這些人的話，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行，那就下火解毒吧！最近有點上火，喉嚨有點痛，有一點點幹咳。”簡子陌看看外面的太陽，說道：“就以此為題。”

衆人點頭，快速挽起袖子，各占一個竈臺，由于面試是在藥店這邊進行，廚房裏的竈臺不夠，之前簡子陌買過幾個煎藥的爐子都用上了。

面試的人忙起來，大家退出去，不過一會兒，廚房就有人出來了，問有沒有黃連，連翹、黃柏，板藍根等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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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子陌沒說什麽，讓呱呱去給他們取。

然而歐陽菁卻看出了簡子陌臉色不太好，可她想來想去，也沒問題啊，都是涼性的藥，這是怎麽了？

十分鐘後，廚房開始飄出藥味，十五分鐘，整個藥店猶如被藥材堆滿，這倒是其次，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冒出來的藥味道非常雜亂，奇怪的味道讓人作嘔。

同時被十個藥壺熏過的章續都忍不住跑了。

二十分鐘後，烹饪好的藥膳開始往外端，在飯桌上一字排開，蔣嚴跟歐陽菁倒習慣，他們以前做藥膳也經常聞這味，只是簡子陌始終不發一言，讓衆人心裏特別忐忑。

又過了五分鐘，大家總算出來了。

“杏仁黃苓金銀花粥，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簡子陌看向其中一位藥膳師。

“杏仁止咳，黃芩和金銀花下火，你之前說要下火治幹咳的藥膳，我覺得這個好。”藥膳師A回道。

“這方子是哪裏來的？自己開的嗎？”簡子陌問道。

“是中醫論壇上的中醫生開。”藥膳師A看簡子陌面無表情，心裏不安得厲害，想着難道是自己的涼性中藥放少了。

簡子陌點點頭，沒說什麽，走到下一鍋：“黃連車前子草炖羊肉，說說怎麽想的。”

“化咳下火，因為車前子和魚腥草太涼，加羊肉能起到平衡作用。”藥膳師B說。

“呼！”簡子陌深呼口氣，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自己介紹吧！”

“地黃蜜棗蘿蔔梨，”朱興膳上前一步，說道：“蘿蔔梨止咳，蜜棗潤喉，地黃下火。”

簡子陌聽着沒發表意見，讓他們繼續，越到後面，簡子陌的臉色越藏不住，冷如寒霜。

“綠，綠豆炖板、藍、根連翹，”呂子白是最後一個，看到簡子陌的樣子，說起話來都結巴了，“治咳，下火。”

簡子陌點點頭，突然問一句：“你們聽過十八反，十九畏或者讀過‘各論’嗎？”

衆人搖頭，連歐陽菁和蔣嚴也一樣。

簡子陌眨眨眼，一時也不知道該羨慕還是罵人，怪不得藥師考試那麽簡單呢！

稍微平複一下心情，簡子陌說道：“這個以後再跟你們說，那我問你們，你們這些方子，都有自己試驗過嗎？”

簡子陌記得中醫院可沒發布過這類方子，不過他也發現，中醫院發布的方子都是文獻、古書裏有的，想來中醫院對這方面非常謹慎。反而是外面那些所謂的中醫生亂開藥方。

“沒有，這些方子有一些是中醫生開的，有一些是我們自己看過文獻裏的藥方，改進的。”終于有人發覺不對勁，解釋道。

“比如地黃蜜棗蘿蔔炖梨？杏仁黃苓金銀花粥？”簡子陌一猜一個準，“為什麽？”

“因為AI測試藥性不高，所以加重了寒性藥材。但我用AI測試過，沒毒。”藥膳師C解決道。

“AI測試？”簡子陌看到這個字就頭痛，“據我所知，AI只會判斷藥價值，但它不能判斷人的身體，就好比吃火龍果，你連吃五個，能拉三天。AI會告訴你火龍果有毒嗎？”

十來人一愣，看着簡子陌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你們知道過重的涼性會讓五髒六腑受損嗎？甚至胃黏膜會穿孔，嚴重者造成經絡衰變，進而影響中樞神經，出現頭暈，嘔吐，記憶力衰竭。”簡子陌看衆人愣愣的，似乎沒反應過來，都想用以前網絡語大吼：‘你們不知道，你們只知道亂放藥。’

但是長年養成的性子讓他很快平複下來

“綠豆與板藍根同食，會造成腹瀉。”

“地黃蜜棗蘿蔔炖梨，先不說你這黑暗料理能不能吃，蘿蔔會分解地黃的藥性，吃個……”

吃個錘子哦！

簡子陌深呼口氣，繼續道：“不要地黃，單蜜棗蘿蔔炖梨，就是治咳嗽的好藥膳。”

“還有，黃連車前子炖羊肉，我就不說你這裏下了多少涼性的藥，現在是夏天，羊肉燥熱，上火幹咳吃羊肉，再加一堆涼性藥，吃下去又吐又洩、病情加重，知道嗎？”

簡子陌說話不輕不重，然而卻狠狠砸在衆人心頭。

一時間衆人茫然，他們并沒質疑簡子陌的話，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參加了“藥膳房”的開業，他們吃過藥膳房的食物，知道其價值。可他們自學藥膳以來，所認同的都是由AI來判斷一個藥膳方子能不能用，現在突然說AI的錯，世界觀都崩塌了。

“你們全部都不能上崗，只能打下手，至于什麽時候能上竈臺，到時我說了算。”簡子陌靜靜看着幾人，繼續道：“如果沒意見，我們就簽合同，如果不認可，也可以離開。”

“我簽。”朱興膳上前一步，他臉色也不好，但聽到簡子陌說的話，他更加堅決跟着他的決心。

“我，我也簽。”呂子白走上前，他特別好奇什麽叫十八反，十九畏，一聽就知道很厲害的東西，跟《黃帝內經》一樣厲害。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他們來這裏，就沒想着離開，對于簡子陌說他們藥膳方子有問題，雖不能接受，其實也隐隐認同，他們可沒忘記，眼前這個人把一級藥師考試的最後一題都填了。

成功簽十人，簡子陌卻不高興，想想如今中醫和藥膳界，全亂糟糟，太過相信所謂的AI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沒正确的人引導更是重中之重，中醫院那群人都算半路出家了。

他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鑒于這十來人，包括歐陽菁和蔣嚴的藥用知識實在太差，簡子陌當天就在星網上找記憶中的中藥資料，卻發現少得可憐。

“中醫因為沒落，所以大多資料都沒入帝國的中央系統，現在能出現在星網上的都是中醫院放出來的，你想找資料，可能得去帝星的國家圖書館，但因為中醫突然興起，很多資料都加密了，不是誰都能看。”歐陽菁提醒道。

“沒事，我寫。”簡子陌拿過紙筆，默寫十八反和十九畏，還有‘各論’等等中藥口決。

簡子陌這邊忙着培訓新人，“藥膳聖手”的宣傳也在緊鑼密鼓中，二十名選手被官方輪着介紹宣傳，粉絲們則在評論區造勢。

之前最火的是宇文文修與王樂聖，還有一個自帶光環的左丘陵。無論是在官方星博，還是官網，三分天下，然而在“藥膳房”開業後，簡子陌空降，瘋馬帶着自己與簡子陌的粉絲闖進來，一下子把王樂聖和左丘陵壓下去，熱度排名第二。

剎時，四方大戰，“藥膳聖手”算是今年最讓人期待的綜藝節目了。

臨開播前，藍星電視忙得腳不粘地，康助理更是一天兩個通訊與選手溝通，讓他明天一定要按時到達，後天直播開錄。

簡子陌這邊倒也算是能放開手，只是在他出去錄節目的那兩天，藥膳房的藥膳菜品相應減少，換成目前歐陽菁和蔣嚴能做的幾道菜。藥膳藥材簡子陌也事先配好。其他剛來的人不能碰廚房，只能打下手。

簡子陌如老媽子般把能安排的事都安排了，順嘴提醒左丘晏和章續，你們可也在出行名單中。

章續應得爽快，但是左丘晏卻糾結了。

簡子陌盤腳坐在床上，看左丘晏都快皺成包子的臉，問道：“你不想去？可是我已經把你名字報上去了。”

“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左丘晏說得認真。

要是其他人或者會取笑他，但簡子陌與他相處這麽久，知道左丘晏确實不喜歡被人看。自藥膳房開業後，他只在開業那天在櫃臺處坐一會兒，後來就到藥鋪包藥包了。

“我問問能不能改成其他人。”簡子陌也沒勸，低頭打開終端，把想法發給康助理，對方也很快回複過來。

可以放棄助理名額，卻不能替換。

簡子陌想想，也沒什麽，他一個人也可以完成。

“你确定？”章續突然出現在門口，說道：“美食這類節目都有時間限定，有限時間裏還不僅做一道菜，單前期處理食材，三人都可能都忙不過來。”

不是章續看小老板，而是他早就發現老板做事總慢條斯裏的，有點老頭子的從容，開業那天忙成那樣他都不急不躁，比賽再少個人，以開業那天的速度，說不定藥膳沒熟，就敲響結束鐘了。

簡子陌挑挑眉，撐着下巴看左丘晏，嘴角帶笑，眼底有着狡黠：“晏晏去，也就裝裝藥包吧！”

左丘晏：“……”

激将法對左丘晏，是有用的。

他非常堅決表示，自己要去，但提了一個讓人詫異的要求。

簡子陌跟章續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