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匹薩的友情提示,前方即将迎來第一波高能,請确認速效救心丸就在您的手邊,戴上安全頭盔,在匹薩的帶領下沖向槍林彈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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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河蟹無語了,我寫什麽了?辣雞辣雞辣雞辣雞

八月底的一天,天剛蒙蒙亮,在冰島一座僻靜的小機場裏,一位穿着象牙白蕾絲連衣裙的東方少女成了機場落地窗外,清澈如洗的藍天以外的第二道美麗風景線。

她坐在空蕩蕩的候機室裏,時不時看上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顯得有些焦慮,在她等待的一個小時裏,已經有數個“熱心助人”的游客和工作人員上前搭讪,都被她用流暢的英語禮貌婉拒了。

當登機廣播終于響起後,薄熒馬上拿起自己的包朝登機口走去。

她在卧室的書桌上留了一張告罪的信,解釋自己要回國給朋友過生日,會在第三天回來,接着就坐上通過正規公司聯系好的汽車,直奔最近的機場。

和她以前為了參加《返魂香》試鏡時的做法一模一樣,只是收信人從任院長變成了她的監護人孟上秋,薄熒沒想到幾年過去,她還會有用這麽幼稚一招的時候。

冰島沒有直達上京的航線,薄熒需要先飛去法國,再轉機回國,在法國機場,薄熒遭到了熱情浪漫的法國男人的一陣狂轟亂炸,他們看見薄熒就像看見了花朵的蜜蜂,在她婉拒掉候機時遇上的十幾個搭讪,終于登上飛機後,她的鄰座又是一個蠢蠢欲動的法國青年,薄熒幹脆對着飛機上的小窗口合上眼,用假眠來躲避搭讪。

好不容易飛機抵達上京,這時距離她偷偷離開劇組已經過去二十一個小時,現在國內的時間是深夜三點,機場外依然是燈火輝煌,薄熒攔下一輛的士,直奔傅沛令給的KTV地址。

問過KTV的服務員後,薄熒快步走在富麗堂皇的走廊裏,走廊兩邊的包間大多都暗着燈,但是也有少數的包間裏還在傳出熱唱聲,薄熒停在走廊盡頭門扉最大的一間包房前,深呼吸一口,推開了門。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立即席卷了整條走廊,薄熒匆匆走進包間,反手将門關上。

包間裏烏煙瘴氣,滿是煙和酒的氣味,三四個薄熒不認識的男女醉倒在沙發上,不遠處有兩人正坐在角落熱吻,薄熒認出其中的男生是塗鳴,女生則是她完全想不到、平時和塗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寧滢。

小吧臺上幾個人正在嗑瓜子聊天,吳旭彬坐在一旁玩手機,屏幕幽幽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臉。羅泾和鄭風正一起站在舞臺上熱唱,鄭風剛唱完一句,轉過身就看見了薄熒,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幾秒,在她微笑起來的時候,他的聲音也通過話筒傳遍了整個包間。

“……薄熒?”

包間裏的其他人這時也看見了薄熒,醉醺醺的男女生們一齊起哄起來,不是喊着傅沛令的名字就是喊着薄熒的名字。

鄭風的神色卻有些尴尬,薄熒先前沒懂他的尴尬從何而起,跟着他的視線看向包房一角,正好看見醉得不輕的傅沛令從沙發椅背上擡起頭,睜着一雙醉意朦胧的眼朝她看來。他的身邊坐着徐俏,看着薄熒的目光雖隐忍卻不善。

薄熒的微笑頓了頓,接着變成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包間裏喧鬧的衆人有了短暫的幾秒寂靜,只剩下沒有人聲的伴奏還在響徹。

她笑看着一動不動盯着她的傅沛令,一步步走了過去,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阿令,我回來了。”她伸手去握傅沛令放在腿上的右手,傅沛令卻面色冷硬地将手換了位置,薄熒臉上的笑僵了僵,徐俏緊張繃起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喜意。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系的。”薄熒說。

傅沛令不說話,薄熒又繼續說道:“我的手機被沒收了,平時也被看得很緊,不是拍戲就是學習……”

“拍戲和學習?那些東西難道比一個活生生的人更重要嗎?”

徐俏忽然開口了。

在薄熒印象中,這似乎是她們的首次直接對話,徐俏的眼神一如既往,在高傲的背後藏着一抹壓抑的敵意。

薄熒還沒開口,傅沛令忽然轉過頭去,皺眉看着徐俏。

“……你怎麽在這?”

徐俏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不知是否察覺到徐俏的難堪,傅沛令換了一種說法:“你什麽時候來的?”

徐俏笑了笑,但是這個露出六顆牙的微笑甚至沒有她剛剛臉上露出的一絲喜意看上去情真意切。

“沒多久……我看你不太舒服,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沒事。”傅沛令說。

徐俏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好,那我去看看寧滢。”

在笑容完全墜落之前,徐俏起身,朝另一邊的寧滢走去。

徐俏走後,傅沛令和薄熒兩人陷入靜默,包間裏充斥着酒精帶來的興奮情緒,薄熒和傅沛令這裏的空氣卻像是凝滞了一般。

“阿令……”薄熒再次伸手握向傅沛令的右手,這次他沒有閃避,“對不起,原諒我吧……今天是你生日,我們開開心心的過一天好嗎?一會我還要趕十一點的飛機回……”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沛令突然甩開她的手,情緒激動地從沙發上猛地站了起來。

“你連一天都呆不了,那你回來幹什麽?!我等你四個月,就是為了讓你屈尊纡貴地在我的生日派對上莅臨幾小時?!”

傅沛令數月來的憤怒一齊在這時爆發,他的怒吼聲甚至壓過了陳昕的歌聲,像一記耳光,打醒了包間裏昏昏欲睡的人,也響亮地扇在了薄熒的臉上。

陳昕放下了手中的話筒,任抒情的伴奏流走,包間裏的人噤若寒蟬,目光各異地看向角落裏的傅沛令和薄熒。

傅沛令的眼中除了憤怒,全是失望。他不再看薄熒,轉身大步走向了吳旭彬和鄭風所坐的沙發,滿臉冰霜地重重坐下,旁邊的鄭風手裏拿着一瓶剛剛開瓶的啤酒,他奪了過來,仰頭一口氣就把瓶子裏的酒喝去半瓶。

薄熒心裏很難受,卻又不敢再過去惹傅沛令生氣,她獨自一人坐在空空的沙發上,覺得包間裏的人全都變了目光,仿佛每一個人都在嘲笑她的窘境,薄熒如坐針氈地枯坐了十多分鐘後,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起身朝門外走去,打算出去換換空氣。

走出包間後,她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在問過走廊上的服務生後,薄熒向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走到洗手間大門口的時候,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青年正好從男士盥洗室走出,看見門口的薄熒後,他腫脹的眼睛立即一動不動地盯在了薄熒臉上。

薄熒心生不适,避開他的視線朝女士盥洗室走去,沒想到她沒走兩步,就被一個散發着難聞煙酒氣味的身體給從身後緊緊抱住了。

突如其來的體溫和陌生氣味讓薄熒瞬間汗毛倒豎,恐懼在剎那淹沒了她的心髒,她剛要用力掙紮,就感到身後的人突然離開了她的身體,她馬上轉過身後退幾步,驚慌地看着忽然出現的傅沛令揪着醉酒青年的領子,發狂似地一拳一拳飛快揍在他的臉上,在明亮的光線下,傅沛令被酒精染紅的臉上泛着青色,額頭和脖頸上的青筋可怕地突起,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被狂意侵襲,陌生得讓薄熒害怕。

沒過一會,青年的鼻口就都流出了鮮血,薄熒回過神來,猛地上前拉住了傅沛令出拳的那只的手。

“阿令!別打了!”

傅沛令松開渾渾噩噩的青年的領子,狠狠一腳踹向他的腹部,青年咚的一聲撞向洗手臺,徹底暈厥過去。

傅沛令散發着暴怒的氣息,反手死死握住薄熒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拉進了幾步之外的一間無人包廂。

“阿令,你聽我說……”

“我看見了。我看見是他突然抱了你。”傅沛令的語速和他的呼吸一樣急促,包廂裏昏暗的光線為他顯露着強烈痛苦和不甘的臉蒙上了一層黑影。

“我看見了。”他喘着粗氣重複道:“那又怎樣?”

“我一樣嫉妒得發狂。就算我相信你……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象你在冰島獨自一人的景象,他……他們會怎麽對你?我看見了,相信了,又怎麽樣……我還是嫉妒不已……”傅沛令向着薄熒走了過來,薄熒後退一步,腳後跟撞上沙發的椅腳,跌坐到冰冷柔軟的沙發上。

傅沛令黝黑沉郁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那裏面有某種讓薄熒害怕的東西在閃動。

“我想把你放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我想要你只屬于我,只看着我……這很難嗎?”傅沛令的臉越來越近,薄熒仰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她雙手手下意識地放在胸前,抵着傅沛令的靠近,“阿令——”薄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恐慌。

“你說過,因為有我,你很幸福……可是現在,你不需要我了,對不對?”傅沛令在薄熒的耳邊垂着頭,溫熱的吐息直接灑在她的耳垂,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出了他的落寞和憤怒。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你……”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在路燈下為外婆拉衣領的時候,你的神情有多溫柔,微笑有多美麗,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也想得到那溫柔……我想要你全部的溫柔……全部的愛……我想要你只看着我,只愛我……可是為什麽我給你的越多,你就離我越遠?如果你是太陽……為什麽不能照耀我?”

傅沛令的吻熾熱激烈地落在薄熒臉上、脖頸上。

“阿令,住手……你喝醉了——”薄熒哀求道。

沒有回答。空曠可怕的黑暗房間裏只有傅沛令粗重的呼吸聲在回應她的哀求。

傅沛令親吻着她戰栗的耳垂,在繼續向下的時候,被薄熒猛地抓住。

“阿令——”她在黑暗中大睜着眼,眼裏含着驚恐,就像是面對雄獅的小鹿,柔弱而美麗。

他傾覆上來,額頭抵在薄熒的額頭上,燥熱的嘴唇輕輕摩挲着她冰涼的唇瓣,他的呼吸炙熱,充斥着情欲的氣息。

傅沛令低聲說道:“你曾說過,我不是傅沛令……我沒有了那些那些身份……你依然會留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高興……”

“很多人都會說這句話……但是……我只相信你……你沒有騙我,對嗎?”傅沛令稍微擡起了頭,他黝黑暗沉的雙眼深深地凝視着薄熒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尋找真實。

“我沒有騙你。”兩行淚水從薄熒眼角滑落。

她已經預見到了将要發生的事。

這就是她的少女時代結束的方式。

不是生日頌歌,也不是奶油蛋糕和閃爍的蠟燭。而是一陣被貫穿、撕裂的痛楚。

她的少女時代結束了。

薄熒緊抿着嘴唇不肯開口,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眼淚像溪水一樣無止境地流淌在臉上。

“……我真的錯了。”傅沛令生澀地說着道歉的句子:“對不起。”

昏暗的包廂裏飄散着情欲的味道,沙發旁的垃圾桶裏扔着一堆紙巾,其中隐有紅色星點。

他試探着去握薄熒緊緊攥在一起的雙手,薄熒臉上的淚水卻因此更加洶湧了,傅沛令一慌,伸出手在薄熒面前停了許久也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還是放了回去,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他的聲音裏破天荒地帶着一絲乞求。

薄熒很想甩開那只手,就像他毫不顧忌地甩開她的手那樣。但是她心底的某個地方還藏着一點留戀,對她目前的生活的,或許其中也有一點對傅沛令的。

如果她甩開這只手,那就等于是親手推倒了她目前來之不易的平靜。失去傅沛令庇佑,甚至被他仇恨厭惡的她,在順璟還能有一寸容身之地嗎?

“你要我怎麽做才會原諒我?”傅沛令懇求地看着薄熒。

薄熒用手背擦掉臉上的淚水,眨了眨濕潤的眼睫毛,神色倔強地看着傅沛令:“我要你保證再也不會強迫我……還要親自送我去機場。”

“好。”傅沛令的臉上露出喜色,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我現在就叫司機……”

“我不坐汽車。”薄熒又露出了哭音,眼裏也重新閃起了淚花。

“那我們要怎麽去機場……?”傅沛令一愣,拿手機的動作随之停下。

“我想吹吹風,我不想坐車。”薄熒說。

“可是你……”傅沛令的視線往下移,落到薄熒的兩腿之間。

“我不想坐車。”薄熒抿住唇,凝視着傅沛令的眼睛,幾滴淚水從她閃着水光的雙眼中珍珠般落下。

傅沛令馬上慌了,薄熒的淚水讓他難受不已,沒有多想,他就脫口而出:“我背你去機場。”

“真的?”薄熒定定地看着他:“你沒有騙我?”

“嗯。”傅沛令說,目光筆直地看着她:“……不要哭了。”

傅沛令背着薄熒默默無語地走在清晨的上京街頭,路燈已經熄滅,天邊隐隐發白,偶有已經開門的店鋪,在堆疊的貨物背後隐有店主忙碌準備的身影。

薄熒看着他露在黑發下的幹淨後頸,心裏即茫然又難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傅沛令背着薄熒一直從上京市的鬧市街頭走到空曠無人的機場大道,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腳步也越來越慢,手臂肌肉緊繃而微有顫抖,但他一直沒有開口向薄熒讨饒,甚至連一句累都沒有說過。

薄熒不知為何想起她在舊琴房裏琴聲頻頻出錯的那個下午,是他一遍遍為她和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又想起僅僅只在幾個月前,鄭家游戲室裏,她安靜看書,他枕在自己腿上安穩睡覺的樣子。

為什麽只是幾個月未見,一切就都變了模樣?

薄熒不明白。

從KTV到機場,傅沛令背着薄熒走了三個小時。

薄熒從傅沛令身上下來的時候,他險些站不住,踉跄一下後才站穩,他就在薄熒手邊,她卻沒有伸手去扶。

離登機只剩不到半個小時,機場大廳裏人來人往,神色匆匆的人數不勝數,但是再繁忙的人,在看見薄熒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慢下腳步。

她就像鑽石,無論放到什麽地方都依舊絢麗,微笑的時候如燦爛千陽,即使流下淚水,淚光也只會成為鑽石上閃爍璀璨的光芒。

傅沛令看着她,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

“我走了。”薄熒看着他低聲說。

“你坐的是什麽艙位?”傅沛令看着薄熒,突然問。

薄熒不知道他問來做什麽,還是如實回答道:“經濟艙。”

傅沛令的眉頭皺了一下。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傅沛令言簡意赅地對她交代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他走路的時候,左腿像是有所不便似的,身體重心偏向右邊,背影不再像往常那樣幹脆冷酷了,隐約有些一瘸一瘸地,露出一絲可憐。

薄熒在原地等了一會後,傅沛令提着一個快餐口袋走了回來,他将冒着熱氣的一袋食物徑直遞給薄熒:“……拿着。飛機上餓了吃。”

看見薄熒伸手接過,傅沛令臉上的神色輕松了一些,他向薄熒伸出手:“過來。”

薄熒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被他握住,接着就被拉入了懷內。

“好好照顧自己,快點回來。”傅沛令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薄熒頓了頓,伸手抱住傅沛令,感到他的身體瞬間一緊,接着自己就被抱得更緊了。

“要想我。”薄熒抱着他,在傅沛令耳邊用悶悶的聲音說道。

“好。”傅沛令馬上說。

“不許再欺負我。”

“好。”

薄熒放開他,從他的懷抱離開。

“我要走了。”薄熒看着傅沛令說。

“我看着你進去。”

她走進登記口,轉身看向依然站在閘口外凝望她的傅沛令,輕輕揮了揮手,接着才走進了候機大廳。

當她确認自己完全走出傅沛令的視線後,薄熒将手裏的快餐口袋随手扔在路邊一個垃圾桶上,頭也不回地走向了登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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