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桂花糕

一處的位置相同有可能是碰巧,兩處便不太可能。

金洬小時候與薛英關系極好,經常睡同一個被窩,薛英手臂內側和背後的痣還是金洬最先發覺。

安耐住激動,金洬如夢似幻,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院子裏,只知一擡頭便看見來時陰雲密布的天上是萬丈金光。

金洬的心情跟着放晴,失而複得的高興湧上心頭,現在的她很想沖到薛英床前,搖醒她,問她為什麽活着卻不回永平。

眨眨眼金洬感到眼酸。

跟出來的萍兒見金洬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擔心的問問,“夫人可是有心事?”

“很明顯嗎?”金洬反問,她說話間笑意明顯。

“很明顯。”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

“這樣啊。”不明所以的感嘆後金洬話鋒一轉,“萍兒,我們認識多久了?”

楞了一下萍兒回答,“大概有五年。”

萍兒十歲來金家幹活,十四開始伺候金洬,至今差不多有五年。

後來金洬入宮為妃,她沒用從家裏帶走任何仆人,唯獨帶走了萍兒。

“要是你來幾年便能遇見程家二小姐。”金洬興奮的喃喃自語。

程家二小姐。聽到這個名字萍兒立刻想到那個流傳甚廣的傳言,薛英和陛下意中人長得極為相似,因此陛下才把她帶回京中。

對于薛英的故事,萍兒在宮裏聽了好多個版本,有說是她救過陛下被帶回來,有說她是打獵的時候遇見陛下,但無論是哪個版本,都會提一句她和程家二小姐長得像。

久而久之這宮裏幾乎沒人不認為薛英和程家二小姐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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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根本沒人知道程家二小姐長什麽樣。

當時消息剛傳出來萍兒知道還替金洬心急好久,雖然金洬自己不當回事。

所有人都認為金洬醋性大,持寵而嬌對向輝其他的妃嫔有敵意,唯有萍兒知道,這後宮中誰都愛皇帝,唯獨金洬不愛。

可金洬能在後宮裏好好活着又全部仰仗于陛下。

這種矛盾的存在讓萍兒時刻牽挂金洬,怕她在宮裏的惹到太多不該惹的人,在失去皇帝的庇護後落得個萬劫不複。

“我的萍兒啊,你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金洬看萍兒一言不發好奇她此時所想。

萍兒眼神偏轉,她挪開目光不願看金洬,“奴婢在想夫人為何要入宮,明明這後宮裏那麽的……兇險。”

金洬啞然,過了好一會她輕聲說:“也許是因我不放心陛下。”

當年向輝給過她選擇,進宮和俞明婵為首的世家抗衡或者徹底離開朝堂。

金洬問過向輝為什麽選擇她。

向輝告訴她,英娘不在,他除了金洬別無選擇。

金洬聽到這個回答罵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是不把程家和薛遠道逼進死局,他和英娘不是沒有結果。

然而金洬心裏清楚,程家是失去一切籌碼後選擇魚死網破,整個程家與太子捆綁的太深,太子倒臺,他們的所有經營全部化為泡影,換誰能甘心?

“陛下可是皇帝有什麽能讓夫人你不放心?”金洬的回答讓萍兒更加不解。

“所以說你要是早幾年認識我就好了。”金洬答非所問。

萍兒見金洬不想說,知趣的閉嘴。

“淑貴妃,陛下來了。”之前收了萍兒金镯子的宮女偷偷跑來報信。

主仆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後對視一眼,金洬讓宮女留下,問她願不願意去自己宮裏做事。

宮女興奮的答應,在宮裏能跟着一個主子等于擺脫低等宮女的身份,幹的好是能被封女官。

“你去先去門口等着,一會夫人出來,你跟着我走便是。”萍兒提點宮女,“等明天我會帶你去內務府填籍。”

見此時已定宮女千恩萬謝的離開,都不用萍兒趕人。

周圍再次回歸平靜後,金洬突然問,“你說這薛英小姐有什麽目的?”

萍兒一陣無語,在她看來薛英的目的人盡皆知,“當然是想進宮讨個名分,不然她跟着陛下幹什麽。”

萍兒随口一說讓金洬恍然大悟,在她知道薛英就是程家二小姐後,薛英的表現全部都合理了。

金洬知道薛英的姐姐,前皇後程雪喬就在宮裏,想必她這次回來是想見程雪喬。

“去見陛下。”金洬決定要幫薛英一把。

“啊?”

眼看金洬要走萍兒跟上去,她在路上勸金洬先回宮再去讓人叫向輝,就和之前在俞明婵宮裏一樣。

哪成想金洬說:“這哪一樣,這哪都不一樣。”

臨到薛英所在的卧房金洬放緩腳步,就在萍兒以為金洬回心轉意時,金洬的表情冷下來,周身的氣場也為之一變。

金洬用盡今生全部的演技遮掩她內心的愉悅,既然薛英不想讓向輝知道真實身份,那她也要裝成不知道,所以她不能讓向輝看出來自己很高興,不然以向輝的城府定會起疑心。

再加金洬聽向輝親口承認過,他覺得薛英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陛下。”金洬讓萍兒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屋見向輝。

聽到有人叫自己向輝轉頭,看到面色如常的金洬很意外,他問,“你怎麽來了?”

“發生這麽大的事,我還不來,淑貴妃換性子的謠言怕就要出來了。”言下之意是她要維持那個醋壇子的人設。

向輝果然被說服,“那些留言确該整治。”

見向輝發話金洬趁熱打鐵接了句,“陛下,你有沒有聽過宮裏有傳,你是因為薛英和程二小姐像才把她帶回來?”她賭向輝不知道。

“什麽?”向輝皺起眉頭,“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們有十年沒見面。”

而且她給你寫的信比給我寫的還多!向輝對此耿耿于懷,他趁金洬不在偷看過那些信,比給他寫的字說多不說,信的數量還更多,這不禁讓向輝心裏泛酸,有種被敷衍的感覺。

金洬知道自己賭對了,“很可笑對吧。”

“豈止是可笑。”向輝決定那些謠言不能不管了。

“那陛下你可知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薛英小姐?”金洬終于進入正題,她要讓的向輝親自開口許諾讓薛英留在宮中。

眉頭皺的更深向輝察覺出哪裏不對,但他說不清,只是他明白假如所有人都認為薛英是程家二小姐的替身,那麽他把她放在弄月小築,無非是羞辱她。

不願給個名分,等于是公開嘲笑薛英上不了臺面。

向輝真的沒有這個意思,他讓薛英住在外面全因和哈努爾的話,在瑟葉城郊外別院時,哈努爾話裏話外都不想讓向輝碰他的妹妹,鑒于他們目前在暗中達成合作,出于怕惹怒哈努爾,向輝也要遵守這個約定。

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向輝基于保密無法對金洬說,他讓薛英住在外面,純粹是他顧忌和哈努爾的盟約。

向輝信任金洬,奈何家國大事,承受不了意外和風險。

“孤下旨讓薛英先在宮中住下,待風頭過去再出宮。”事到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向輝只望哈努爾來要人時不要誤會。

向輝松口,金洬目标達成,再寒暄幾句她借口宮裏有事先行告退。

金洬走後,向輝思索片刻靈光一現,在私下相處時金洬從不稱呼他陛下。

如今房內除睡着的薛英外沒有外人,金洬卻叫他陛下,實屬反常。

“她這是怎麽了?”向輝垂眸,他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目光一下子投到薛英的身上。

向輝意識到問題所在後不再多待,他立刻出門對高和下令,“叫陳瑞年到玉明殿見我。”

“是。”高和不敢耽誤即刻命人備馬傳旨。

先前調查薛英是陳瑞年負責,據他所查到的消息,薛英确在觑城住過,對觑城的表述更是句句屬實。

向輝再召陳瑞年就是要他派人重新再查一遍,而且越細越好。

郊外的平路莊園,金濤把馬交給門口等着的仆人。

“你家郎君醒了嗎?”金濤關切的問。

“醒了,正在等金将軍。”

金濤嘆了口氣,“說起來,每次我來這裏二殿下不是在吃東西就是還在睡覺……”

話還沒說完就被仆人打斷,“金将軍,有的話在莊園裏說還好,出去可莫要再說了。”晉王三年前被貶為庶人剝奪皇室身份,他還是向輝二哥不假,卻已不能被稱為殿下。

“我知道,這不是沒外人嗎?”金濤說着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夏真。

夏真見有人來趕緊放下筷子,裝成沒有在吃東西。

金濤的反應比夏真快,他神态自若的關上門,吸吸鼻子聞到濃郁的桂花香味,再一看桌子上果然有幾樣桂花做的點心。

“你怎麽在這兒。”金濤坐下不客氣的拿起一塊桂花糖填進嘴裏。

比起夏真的拘束金濤的表現可以說是太自在,好似來到第二個家。

不過也說得過去,向承也是金濤的表哥,且他脾氣好,在金濤兒時經常帶着他和其他小孩一起玩。

“來找郎君問些事情。”夏真慢慢吞吞的回答。

問事情,金濤想內衛和向承何時有的聯系?他怎麽不知道?

一個身影顯現,是向承拿着兩沓子紙從書房出來,“金濤來了,快嘗嘗新做的桂花糕。”他熱情的招呼金濤,仿佛是個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哥哥。

金濤很高興,“我已經嘗過了,好吃!”

坐在對面的夏真對什麽都不知道的金濤投以同情的目光。

向承熱情的招呼金濤繼續吃。

然而桂花糕将入口,金濤就聽見向承鄭重的說:“金濤我有件事要交代你。”

“千機閣的據點之一是紅杏坊,我需要有人進去打探打探情報,思來想去發現你最合适。”他搬出早就構思好的說辭,“本來我想這幾日親自去請你,結果你先來了。”

夏真微微別過頭,紅杏坊是永平最大的花樓,在金濤來之前向承就對他開玩笑似的說,他這邊有個進裏面調查的好人選,而且那個人一會自己會送上門。

突然被欽定逛花樓的金濤頓覺嘴裏的桂花糕不香了,他想說話,然後被嗆道,咳嗽的撕心裂肺。

夏真怕他噎死過去,手忙腳亂的給他倒水。

幾杯子水下肚金濤才緩過來,“為什麽是我?”咳嗽的太狠他雙眼通紅,看着非常委屈。

向承裝作無奈的辯解,“哎,我也沒辦法,夏真是胡人,進紅杏坊太明顯,我要是去了,京裏不知會怎麽傳。”

“我看來看去,發現認識的人中只有你最合适,最不會被人懷疑,所以金濤,幾日後紅杏坊的百花夜就全靠你了,務必要把千機閣的人揪出來。”

不管金濤的抗議,向承把手裏關于千機閣的資料一拍,“就這麽定了。”他笑的如同要逛花樓的不是金濤,而是自己。

金濤欲哭無淚,來之前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向承安排這麽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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