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黃遇跟姜涼昭被趕了出去,他倆來時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麽快就走在了返程的路上。
“熾哥那一腳真狠。”黃遇被踹的地方到現在還有點酸痛。
姜涼昭扣着大衣扣子:“以後有什麽神仙妙招,先跟我對一下?”
黃遇嘿嘿:“情況特殊,怕你有包袱。”
姜涼昭:“……”
車停在水庫的小路出入口旁,他們是走着去熾哥那兒的,現在要走回去,兩人一個在對今晚的意外進行複盤,一個把最近的大小事抖摟出來挑撥挑撥。
“打球那次,熾哥發火是以為陳霧被人撞了。”黃遇自顧自地說,“叫李潇親自去他班上快遞,也跟陳霧有關。”
姜涼昭的思路受到了幹擾:“別往回琢磨。”
黃遇也不想再扯時間線,怕揪到更離譜的東西,他握着後頸說:“一中明兒放假,你妹肯定要來熾哥這,往年都這樣,怎麽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姜涼昭話落,面部神色有幾分古怪。
這句話他前不久才說過,當時熾哥在阿遇那兒失眠心煩,還說想不通。
難道也是因為陳霧?
黃遇就跟聞到肉味的狗一樣興奮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沒有。”姜涼昭按太陽穴,“什麽都沒發現。”
黃遇路過一棵樟樹底下,手在樹幹上拍了拍:“你說姓陳的究竟基不基,我解釋說我倆是不小心撞到一起的,他就信了。”
姜涼昭沉吟:“先不急着下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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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也不一定就會和熾哥有什麽,熾哥不怎麽招那個群體,他的異性緣更好。”他說。
“就是怕萬一,陳霧深藏不露,可不是哪個沒名字的小王小明。”黃遇兩手捋着劉海往後掀,露出标準的劍眉星目:“明兒小年,我們幹脆叫上熾哥出去吃,看他帶不帶陳霧。”
前面有個路燈壞了,姜涼昭放慢腳步:“之前沒帶過,這次都把人介紹給我們認識了,估計會帶。”
“要是真帶了,那就直接讓小禧認識一下陳霧,反正早晚都要過這個關卡,快刀斬亂麻。”黃遇突然又想到什麽,重重地哼道,“怪不得熾哥說今年不用我們陪他過年,原來是……”
姜涼昭幹嘔。
黃遇啧啧啧地調侃:“昭兒,你有了?”
“滾。”姜涼昭有點反胃,“你的調料裏到底放了多少蒜,在門口的時候湊我太近熏到了我。”
“……”黃遇哈氣,靠,味兒多正。
小年這天陳霧還要上班。
晏為熾早上破天荒地沒睡懶覺,他盤腿坐在床上,胳膊撐着腿部,腰背弓下來如狩獵中的豹子,長了點血絲的眼盯着陳霧穿衣服:“你半夜叫什麽?”
陳霧毛衣套一半,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我叫了嗎?”
晏為熾壓迫性的目光依舊鎖定他:“叫了。”
陳霧愣怔住了。半晌他腦袋伸進毛衣領口:“做噩夢了吧,我沒印象了。”
晏為熾皺眉,難道是昨晚讓他見阿遇涼昭的事?
“因為我?”晏為熾的面上看不出情緒。
陳霧把穿毛衣弄歪的眼鏡扶正,思索着眨眨眼睛:“……不可能吧。”
晏為熾心頭驀地翻起不快:“睡了,走的時候別叫我。”
少年把被子一拉,露在外面的一小撮金色短發看着十分柔軟。
陳霧走時輕輕地關門,盡量不吵到他。
就在陳霧要轉身的那一刻,屋裏傳出低而沉的聲音,“見就見了,別沒完沒了的糾結,不過是很小的事,他們不會到處說,影響不到你在西德當保安。”
陳霧系着雷鋒帽回頭,驚訝道:“你還沒睡啊?”
晏為熾黑着臉翻身把背對着門口。
操,煩死。
陳霧中午和老劉在附近吃了個火鍋,快收尾的時候接到一個同事電話,叫他回去,說是校長閨女來了。
保安室的門是關着的,窗口也拉上了,趙潛趴坐在在陳霧的位子上,見到他進來就揮了揮手。
陳霧脫掉軍大衣,露出整齊的制服:“趙同學有事?”
趙潛撥弄他養的盆栽葉子:“老丁喊我出來玩,我們路過西邊籃球場球的時候,他瘾發了非要去耍兩下,我來你這待會。”
陳霧問她喝不喝水。
“不用管我。”趙潛解開皮筋抓着長發,晶瑩剔透的唇間噴出吐槽,“只要上手了,沒一個小時是出不了球場的,哦對了,熾哥也在。”
“男孩子是喜歡打球。”陳霧誇贊道,“女孩子也能打得很好,就像你。”
趙潛沒有謙虛矜持,她嚣張不失輕狂地挑了挑眉:“隊長嘛。”
“厲害呢。”陳霧打開微信,給晏為熾發信息。
陳霧:【晏同學,你出來玩了啊。】
打球的晏同學竟然回得很快。
晏為熾:【晚上把自行車放學校,我去接你。】
陳霧:【接我做什麽?】
晏為熾:【吃飯。】
陳霧把手機放到桌上,他見趙潛把他的靠枕抱在懷裏,沒有往常的精氣神,便問道:“你怎麽了?”
“女生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趙潛聳了聳肩,她把臉轉到裏面,不舒服地擰緊眉毛,上下眼睑隐隐有暈開的黑色痕跡。
不多時,陳霧拍拍她,給她一個熱水袋,老式的豬肝色。
趙潛目瞪口呆,這哪兒來的老古董,現在不都是充電的嗎她新鮮地接過來,觸手很燙,差點沒拿穩。
“謝謝啦。”趙潛豪放地當場撈起外套,把熱水袋往身前單薄的打底上放。
陳霧提醒道:“趙同學,你放錯位置了?”
趙潛還在調整熱水袋确保貼緊肚臍眼,她沒聽明白:“哥你說啥?”
陳霧說:“放腰後。”
趙潛還是懵逼臉:“哪兒?”
陳霧讓她往前坐點,讓她跟椅子拉開點距離,将熱水袋塞進那個空隙裏。
還體貼地為她撈起了發尾放到她的肩膀一側,沒讓她被壓到頭發。
不是刻意讨好,也不是圓滑世故,就是很自然的舉止。
趙潛持懷疑的态度:“這能有用? ”
陳霧:“嗯。”
過了會,趙潛發現那股子又痛又漲的不适感減輕了,手腳都恢複了點力氣,她震驚得要掉下巴,敢情以前都白忙活了?
“還真好多了。”趙潛走到窗口,叫了聲站在外面的人,“你怎麽比我還懂。”
陳霧耐心地告訴她原因:“鄉下沒有娛樂,我有時間就看看書,平時買書就挑折扣大的那一類買,所以看得比較雜。”
趙潛豎拇指:“牛。”
幾秒後,她趴在窗口問陳霧:“那你想換工作嗎?我在春桂有那麽點人脈。”
“暫時不想。”陳霧搖頭,“等我需要了再找你。”
“說定了。”趙潛展眉笑。
回籃球場的路上,趙潛給陳霧發了一個“666”的紅包,祝他小年快樂。
陳霧回她紅包,以及一個花開富貴的圖,上面還閃着“天天開心”。
趙潛頭一次收到這種樸實無華的祝賀圖片,她笑着收藏,又發到幾個群裏。
大家都說是不是校長拿的手機。
她臉上的笑容沒了,好心情消失無影,英銳的眼角眉梢浮出一絲叛逆,之後是迷惘,最後所有情緒都死在了一聲沒有意義的嘆氣聲裏。
快下班時學校發了一箱紅富士,一箱龍眼,陳霧搬着走向和晏為熾約定的地方。
半路碰見了晏為熾。
“蝸牛嗎,慢成這樣,”晏為熾随手拿走那兩個紙箱,颠颠,“量挺足,西德這次表面功夫做到位了。”
陳霧說:“怎麽是表面功夫,這麽有心。”
“是是是。”晏為熾敷衍道。
陳霧不說話了。
晏為熾走了幾步發現陳霧沒跟上來,他轉身看去:“你走不走,不走就站那,等我把水果放好了,回來扛你。”
陳霧:“……”他慢慢吞吞地走,“冬天的水果挺貴的,學校還發了我喜歡吃的蘋果。”
“所以我他媽沒扔,給你拿着。”晏為熾冷下臉,“西德那坨屎,你也不讓我說?”
陳霧戴着毛線手套的手揣在兜裏,語速很慢地說:“我還收了兩個紅包,學校前段時間發的的200,今天趙同學的600。”
“你這是在暗示我晚上給你紅包?”晏為熾等他上來了就大步走動,“行,給你。”
陳霧咕哝:“我還不是要還你。”
“要你還了?”晏為熾道。
陳霧說:“那我不還了。”他又搖搖頭,“還是還吧,你是學生,打工不容易。”
晏為熾額角一抽,你管我容不容易。
小年夜,街上人非常多,晏為熾帶陳霧穿過人流停在路口的一輛黑車前:“阿遇,開後備箱。”
副駕的黃遇降下車窗,他往外探頭:“熾哥你手裏是啥啊?”
“不識字?”晏為熾把兩廂水果放進後備箱,叫陳霧上車。
陳霧一只棉鞋跨進車裏,停頓在了原地。
挺寬敞的商務車裏彌漫着少女好聞的香氣,姜禧坐在第二排靠左的座位,姿态是傲慢的,餘光卻在好奇地偷瞄陳霧。
“進去。”晏為熾站到陳霧身後,手虛托住他的腰,“別磨蹭。”
陳霧坐了上去,他要往第二排的空位上坐,後面上來的晏為熾拽他胳膊,把他拉到了最後一排。
姜禧眼角都要瞄抽筋了,想大方地回頭看又不願意。
她哥和黃遇接她的時候,已經講過了熾哥哥的朋友,她不以為然,見到真人了以後的感受說不上來,一時不知道該把關注點放在他的衣服上,還是在他的眼鏡上。
後面沒有響動。
“我哥去給我買喝的,怎麽這麽久了還不回來。”姜禧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後排,正巧對上陳霧的視線,鏡片後的那雙眼像遠荒森林深處靜谧的湖,她怔了下,以為心思被發現紅着臉把頭轉回去。
陳霧垂眼看放在腿上的雙手。
“要上廁所?”晏為熾瞥了眼陳霧抿緊的雙唇。
“……不要。”陳霧湊到他耳邊,小聲問,“前面也是你朋友?”
姜禧耳朵動了動,順勢打了招呼:“哈喽,我是姜禧,姜涼昭的龍鳳胎妹妹。”
完了也不管陳霧回不回應,頭一扭就戴上了耳機。
姜涼昭買了喝的回來,姜禧已經睡着了,白天考試累的。
“陳霧也睡了。”黃遇用口型說。
“睡就睡,你鬼鬼祟祟做什麽?”姜涼昭拉上安全帶,開車去春桂邊緣那家質量不錯的飯館。
黃遇要繃不住了:“你看後視鏡。”
“我不看。”姜涼昭果斷拒絕,餘光還是将後座的畫面收進了眼底。
晏為熾坐在陳霧旁邊,玩他的雷鋒帽。
玩夠了,戴上試試。
黃遇跟姜涼昭:“……”
熾哥這是幹嘛?
晏為熾冷不丁地問:“合适?”
黃遇:“還,還行。”
姜涼昭:“可以。”
晏為熾再一次問:“合适?”
黃遇不會答了,熾哥想聽什麽?完美?絕佳?
姜涼昭略一思考,說:“合适。”
黃遇趕緊抄答案:“合适。”
晏為熾不置可否:“合适個屁。”他拿下雷鋒帽,“真土。”
戴回了陳霧頭上。
同一時間,季明川坐上了回老石村的火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不走我原來的那種現實向或者致郁向,主基調是輕松日常,節奏不快,純情男高戀愛史。什麽世家豪門商戰什麽狗血虐渣都是邊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