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季明川在陳霧面前會戴面具, 但不是一直都戴着,會有取下來的時候。

而面對陳霧以外的人,他的面具戴了幾層密不透風。

此時第三人一出現, 季明川就猝然将自己從那股神經質裏抽離出來, 他放下握緊陳霧雙肩的手, 理了理身上的藍白校服,做回平日那個清冷俊然的少年。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 大腦的自我運行。

之後才是思慮如何應付晏為熾,如何收拾一步錯可能帶來的連鎖效應。

季明川尚未通過排除法推出能讓風險降到最低的策略,身邊這個從被他掌控到再難捏住的人就已然出聲:“他是我……”

“哥!”

“回家。”

晏為熾跟季明川同時開口。

一個是不想被動。

什麽時候用出這張牌, 怎麽用, 他來決定, 而非陳霧。

另一個看不清是怎樣的表情, 心底又早就喧嚣着什麽聲音,一把扣住陳霧,邁着明顯快亂的腳步離開了。

這時有路人從臺階下方上來, 見到垂着眼眸站得筆直,喘息聲很重的少年,好心道:“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沒有回應。

“什麽嘛。”路人吐糟着走了。

“多管閑事。”季明川握拳錘擊幾下漲跳的太陽穴, 剛才情緒激烈拉扯得頭更痛了,他坐到臺階上, 從口袋裏拿出半瓶止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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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得急,藥片灑出去不少,他把手上的生咽下去。

喉頭滲出鐵鏽的味道, 渾身戾氣地忍受着席卷而來的心悸昏厥感。

上周他的頭就開始疼了, 他當成是普通的傷風。

因為那時候姜禧在大雨中發呆,他陪着她, 後來衣服都沒換在她宿舍樓下守了一晚上。

直到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症狀越來越熟悉。

他目前只給未來十年做了計劃,沒有隐疾複發該如何應對這一項。

于是他慌了。

這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那是無數個日夜受盡痛苦帶來的心理陰影蘇醒了,毫無還手之力就被侵蝕了神智思緒。

事關他的生死,陳霧竟然也能袖手旁觀。

這一刻他才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不了解看起來沒有自我很好支配的陳霧。

季明川露出森冷的笑。

都一樣,誰能了解誰,都不能。

季明川雙手捂住汗涔涔的面部,一路往上撩起細碎發絲,露出過于精致的眉眼,這次的目的沒有達到,只能先把還記得的藥吃起來,其他再說。

以前能壓制,能擺脫隐疾,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以後也可以。

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季明川坐了片刻,被虛汗打濕的校服領口在夜風裏輕動,他扶牆起來,失去血色的唇繃直,之前他的舉動引起了晏為熾的懷疑,這次對方必定有了準确的答案。

不管陳霧說不說,晏為熾都知道了實情。

目前不确定的是,知情的人數會不會擴散到晏為熾的圈子,多久擴散。

季明川擡頭看夜空那輪殘月,他打了一個電話,柔聲道:“姜禧,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事已至此,他必須拿回主動權。

不論是路上,還是回到出租屋,晏為熾都沉默得可怕。

陳霧把沒吃完的烤紅薯放在門口的鞋櫃上面,蹲下來擺整有點亂的鞋子。

“他既是我弟弟,也是我前男友。”

陳霧的音量輕得猶如一片羽毛掉落在地,卻在晏為熾風暴籠罩的世界劈下了一道驚雷。

“我他媽問你了?”晏為熾把捏了一路的手機砸沙發上。

手機彈出去,碰倒了桌上的小牛奶瓶。

玻璃的,一下就碎了。

裏面的水沖出來流到地上,那灘水裏有幾只小蝦米在蹦跳。

它們隐約聽到把它們從河邊撈回來的主人說, “你都猜到了……”

客廳裏是晏為熾被迫面對現實,而發出的怒不可遏的爆吼:“老子一個喝酒抽煙課不聽學不上的垃圾職高生,有那智商?”

陳霧蹲在那兒,

陽臺的玻璃門被大力拉上。

晏為熾面向牆角抽煙,要是他在陳霧剛來的時候知道今晚這件事,不會有什麽感覺。

哪怕是早幾個月,也不會給他造成這麽大的沖擊。

時間連着事,事連着人。

人連着心。

晏為熾的牙齒粗暴地深陷進煙蒂裏,季明川是陳霧的弟弟就夠讓他介意了,竟然還有第二個身份。

前男友。

操,什麽狗屁玩意兒。

晏為熾把額頭抵着牆壁,背肌紊亂地起起伏伏。

不爽是一回事,覺得那對兄弟之間哪裏不對勁是一回事,他媽的親耳聽到親眼見到,不想去猜,答案卻不管不顧地沖進腦子裏卻是另一回事。

他以為陳霧情感空白,哪知有過一段。

有過一段。

陳霧有過男人。

“刷——”

玻璃門被一把拉開,晏為熾将還在門口整理鞋的陳霧拎到陽臺拐角。

黑暗中,一切都被掩蓋。

一切都被放大。

“從頭開始說。”晏為熾挺平靜的,“我們慢慢說。”

陳霧說:“我先去把陽臺的燈打開。”

“不準!”晏為熾喝斥。

陳霧于是就背靠牆壁,身前是一團團淡澀的煙霧。

在那缭繞的煙霧後,是神色晦暗的少年,他開始問了:“去年你從老家跑來春桂,是因為季明川?”

陳霧輕輕地應聲:“他只有寒暑假才回去,其他時候我有時間會過來看他,每年都是這樣。”

晏為熾彎了彎腰背,冷冷盯着他:“你在答題嗎陳霧,字數多能多得分?要不我給你打個100。”

陳霧:“……”

晏為熾悶聲抽了幾口煙,接着抛問題:“在西德當保安,也是因為他?”

陳霧的回答很樸實:“我本來是想給他個驚喜,讓他知道我在春桂找到工作了,離他還不遠,可以陪着他了。”

晏為熾問了個廢話:“那為什麽沒給?”

陳霧說:“分了。”

“所以驚喜給我了。”晏為熾覺得好笑,那笑聲聽着讓人不寒而栗。

陳霧像是有點無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分,也會通過淨陽找我,讓我看在我們曾經認識的份上收留你?”晏為熾朝陳霧吐煙。

陳霧被嗆得咳了下,實話實說:“如果沒分,我應該會在一中附近找個地方住。”

晏為熾把嘴邊的煙夾到一邊,對着虛空彈了彈煙灰:“既然是前任了,為什麽還留着驚喜?”

“幫我找工作的老鄉肯定請人吃飯了,可能還送了禮,他為我欠了人情,我不好意思就那麽走了,打算年後再說。”陳霧表達得很流暢,顯然是當初經過了一番思慮才做的決定。

晏為熾無聲冷笑,原來時間線是這麽回事。

來春桂看男朋友,準備驚喜留在這裏陪男朋友,分了,不想讓老鄉白費心就留下工作一段時間,要找暫住地,想到了他這個舊相識。

晏為熾的醋味混着嫉妒憤怒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命運感”給來了個鎖喉,他是不是還要買點東西去感謝季明川,不是對方跟陳霧分手,都沒他什麽事。

“晏同學……”

陳霧後面的話被晏為熾打斷, “那年後怎麽決定留下了了?”

“為什麽又留下了,陳霧。”晏為熾再問,他的語調壓抑着,從喉嚨深處滾出來,沾粘着心髒的炙熱。

陳霧說:“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

陽臺拐角氣流凝滞。

晏為熾自嘲,我在期待什麽。

這個天氣的夜晚,涼爽中夾着一點點燥意。

明天可能要下雨。

晏為熾在陳霧面前抽完一根煙,嗓音嘶啞道:“陳霧,我都不知知道你有前任。”

“你沒有問過。”陳霧說。

晏為熾:“……”

他沉沉吐出裹滿煙草味的氣息:“你們在一起多久?”

陳霧過了會才回:“沒有特地記過日子。”

晏為熾發出輕嗤,都不記得了,那一定很久,他自虐地推測大概年限:“挺時髦啊陳霧,玩早戀。”

陳霧已經保持了好久罰站的姿勢,犯了什麽錯似的并着腿:“我已經二十三了。”

“別給我扯,你談的時候是二十三?”你晏為熾瞪他,“第幾任?”

陳霧老實答道:“第一任。”

“初戀啊。”晏為熾倏地拽住陳霧的衣服,将他拉近自己,“去年你問我多巴胺?耍我?”

陳霧沒擡起手臂去擋,整個直接被拽進晏為熾懷裏,他結巴道:“我不是耍你,我沒有真的,我只是,因為,”緊張地舔唇,“感情的合成部分很複雜,也是層層遞進的,我不知道哪一部分屬于多巴胺。”

晏為熾抵着他的寬硬胸膛震動:“生理沖動是苯基乙胺,喜歡到睡覺都要十指緊扣是多巴胺,什麽都為對方着想是血清胺,依賴習慣渴望組建家庭是內啡肽。”

陳霧呆呆的:“這麽複雜啊。”

“少裝傻,占了哪幾個你跟你前,”晏為熾燙嘴一樣避開那三字,“跟季明川。”

陳霧靜默許久:“不知道。”

晏為熾出現了短暫的愕然:“這也不知道?”他松開陳霧的衣服,在不大的陽臺深吸氣,“談個戀愛談得這麽迷糊。”

陳霧沒說話。

“啪”

牆上的挂鈎掉下來了,連同掃帚,陳霧大概還沉浸在被晏為熾提問的狀态裏,這個響動讓他發出驚呼。

貓一樣不經吓。

晏為熾身上的低氣壓斂去大半,他把陽臺的燈打開,過去撿地上的挂鈎:“你是被甩的那個?”

陳霧沒發出一個音節。

晏為熾差點兒不合時宜地笑出聲,季明川把這樣的一個人甩了。

他将挂鈎重新按回牆上,再把掃帚挂回去,之後伸出雙臂,繞到陳霧身後,往自己身前一攏。

陳霧傻了:“你……晏同學你……”

“大驚小怪什麽,我在安慰你。”晏為熾弓着腰,把毛茸茸的金色腦袋靠在他臉側。

陳霧被他的發絲蹭癢了,把臉往旁邊偏:“不用了,都過去了,我已經……”

晏為熾的腦袋貼上去:“我想安慰。”

“那好吧。”陳霧說。

晏為熾強硬地安慰了好幾分鐘才放開陳霧。

人是自己要抱的,抱完卻不好意思了。

純情男高不是虛名。

陳霧沒問晏為熾怎麽抱那麽久,他撓着臉進客廳,腳步一停,後面的晏為熾也停住,視線順着陳霧的往裏掃去。

地上的水跡還灘在那兒,幾只蝦靜靜躺着,不知生死。

陳霧回頭看晏為熾。

“不是故意的。”晏為熾心虛偏頭。

“蝦好像還活着。”陳霧嘆着氣去收拾,他把蝦一只只地撚起來放旁邊,又去撈一小把水藻,檢查上面有沒有碎玻璃。

不多時,一只手遞過來一個牛奶瓶,陳霧仰頭,晏為熾說,“我又找了個,拿去用。”

陳霧接過牛奶瓶:“你把玻璃掃了吧。”

晏為熾掉頭去拿拖把。

陳霧不是一個抓着別人的錯誤不放的性子,

似乎對他來說,比起浪費唾沫消耗情緒咄咄逼人,不如把事情做了。

等晏為熾把地面清掃完,陳霧也給蝦安置好了新家。

陳霧細細擦着牛奶瓶外面的水印。

晏為熾凝視陳霧:“你什麽眼光,看上了那家夥。”

陳霧把牛奶瓶轉了轉,确定都擦幹淨了,他說:“順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晏為熾一愣,什麽叫順其自然,他欲要再問,陳霧看向他,認真地說,“晏同學,你問得越多,我回憶的次數就越多。”

“……”再問就是狗。

陳霧把冷掉的烤紅薯放進冰箱。

這都夏天了,難得讓他碰到賣這個的,就買了一個大的。現在不想吃了。

陳霧關上冰箱轉身,差點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的晏為熾撞上,他鏡片後的眼睛裏浮出疑問。

晏為熾躁不住地當了狗:“分了還有複合的可能?”

“不會有了。”陳霧搖頭。

晏為熾用十分自然且平淡的語氣問:“那你準備好迎接新感情了?”

陳霧眼鏡扶到一半。

“準備好了說聲。”晏為熾邁出一步,驀地轉頭。

陳霧後退。

“你退什麽。”晏為熾忍俊不禁。

陳霧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感覺你要對我動手。”

“少給我扣家暴的帽子。”晏為熾自我嫌棄地皺起眉頭,我他媽在說什麽,他黑着臉走出廚房,一不留神踢到餐桌腳。

陳霧聽到他的痛哼小跑出去:“晏同學,你沒事吧?”

晏為熾不着四六地問了個別的:“季明川是不是快死了?”

陳霧微怔:“不是。”

晏為熾失望地啧了一聲。

半夜下雨了。

陳霧被雨點跳進窗臺的響動吵醒,他坐起來摸到眼鏡戴上,猝不及防地看見床邊有個人影,吓一大跳:“晏同學?”

沒聲兒。

陳霧:“是晏同學嗎?”

“是鬼。”人影陰森森地說。

陳霧:“……”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借着那束光向着窗邊走去。

晏為熾突兀又直白地問:“你們做過了?”

雨飛到陳霧手背上,他把窗戶關上:“沒有。”

“睡吧,晚安。”晏為熾把陳霧睡覺忘了關的房門帶上。

房門又被打開一條縫,少年高大的身形有些模糊地嵌在那條縫裏:“那拉過手,抱過,親過?”

媽得,這不是廢話。談戀愛又不是拜把子。

他面無表情地将那條縫合上,房裏傳出聲音,“沒有親過。”

沒親過。

晏為熾把客廳角落折疊的鐵床搬出來打開,親都沒親,那談的時候沒多親密。

也可能是年紀小。

晏為熾給自己找罪受的把第二種可能性提高了點,他打開游戲接受黃遇的邀請,心不在焉地玩了一會,想起那次溜冰不久後無意間刷到的帖子。

評西德跟一中的校草。

晏為熾退出游戲去搜帖子,廢了半天勁才找到,帖子讨論的人非常多,最高贊是一條評論。

——西德的是帶兵戰沙場的無冕之王,一中的是舉世無雙的名門正派公子。

底下引發了激烈的站隊比拼。

晏為熾把帖子翻到最後一頁,也沒看到一個結果。

天蒙蒙亮的時候,陳霧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哈欠沒打完就見晏為熾盤腿坐在鐵床上打坐,眼皮未睜道:“他帥,還是我帥?”

陳霧懵懵地站在原地。

晏為熾撩眼簾,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別給我整什麽客觀分析,我就要聽……”

“你帥。”陳霧見晏為熾沒反應,又說了一遍,“你帥。”

晏為熾備戰一晚上的神經末梢一松,随之而來的是濃重的疲乏感,他困了:“一二三?”

陳霧驚訝:“你不是不要聽原因嗎?”

晏為熾:“……”

陳霧抓着胳膊上的蚊子包去刷牙,沒忘記關心他的情況:“你熬夜了啊?”

鐵床發出吱呀聲,晏為熾健朗的體格壓上去:“睡不着。”

洗手池的陳霧擠着牙膏探頭:“怎麽會失眠的。”

晏為熾翻身背對他。

能怎麽,不就是酸的。

季明川拿走了陳霧初戀的牌子。

他還沒有什麽名分。

高考前一天,晏為熾跟季明川遇上了。

季明川的手背上有幾個輸液針眼,看着很虛弱,一副不能在考場寫完試卷的樣子。

晏為熾蹲在路邊看摩托車,腳邊是常用的工具,他擰着扳手,季明川在他背後說,“知道我跟我哥是因為什麽分手的嗎?”

手上動作一頓。

“我哥沒告訴你?”季明川拎着一袋藥,腔調淡淡的,“還是你怕他想起傷心事,就沒問?”

晏為熾把扳手丢地上,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為什麽會分……”季明川拉長了尾音,“因為他不跟我說就來春桂看我,我不小心讓他看到我和姜禧接吻。真是不湊巧,只能跟他提出了分手。”

晏為熾背對他蹲在摩托車前,不知道是什麽神情。

季明川失笑:“他睜大眼睛看着我,手上提着的一大袋柿子都滾出來了,你能想象那個畫面嗎,淩晨出門翻山過河,大老遠的坐着裝牲口一樣的大巴從鄉下過來,就想讓我嘗一口冬天的第一批柿子。”

“還有藥箱,你應該有看到吧。也許你還用了那裏面的藥。”季明川自顧自地說,“那是給我的,他每次來,都會帶一個,多貼心。”

晏為熾抓着扳手站了起來。

季明川和他一般高,平靜地平視過去:“我哥近視度數那麽高,也是因為我。”

“他看很多醫學方面的書,眼睛都看廢了,他多天真啊,以為只要看得書足夠多,只要他堅持下去,早晚有天就能幫我找到醫治的辦法,讓我可以不疼,可以像村裏的其他小孩那樣活着。”

季明川冷漠得如同一個不相幹的人,“我吃藥吃吐了不想活了跑去跳井,他從井裏把我撈上來,吓得又是哭又是喊的做了半年多的噩夢,在那之後他就變着花樣哄我吃藥,後來我能上學了,長期營養不良走不了多少山路,他就把我背到學校,再去學校把我背回來。”

平鋪直敘的簡單一番話殘忍地撕開了一個人的年少,四分五裂地攤在青天白日。

季明川說得清晰又輕松,甩掉一塊污泥似的:“幾年前我終于好了,去年我把他給丢了。”

晏為熾指間用力到發抖,胳膊上鼓起一根根駭人的青筋血管,他微阖眼眸,眼周爆出一片紅。

“我根本不是同性戀,我喜歡的一直都是女孩子,我發現他對我有那種心思的時候差點吐了,我之所以提出跟他交往,是因為我覺得他辍學照顧我爸照顧我的樣子很可憐,就想在結婚前讓他做做夢。”季明川眼前的發絲被風溫柔撥動,“我現在還找他,是因為習慣了他的付出,不能接受他把這些給了別人。”

“呵。”

晏為熾低着頭一笑,“看你這廢物樣,明天卷子發下來,名字能寫上去?”

季明川被人踩住脊梁骨般,面上的清冷平淡瞬間消失無影。

同時不見的,還有那副高傲的學霸姿态。

“看來你知道自己發揮不好,為了保住臉面,幹脆不準備考了,”晏為熾按住還在抖的手,漫不經心地擡眼,“你激怒我,不就是想要我打你,好實施你的賣慘計劃。”

“行,滿足你。”

晏為熾大發慈悲地點點頭,下一刻就抄起扳手砸向季明川的頭部,在他血流不止時,将他拖進了旁邊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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