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陰陽錯

一個身量瘦小羸弱的人，被兩個衙役推搡着跪到了堂下，諸人皆是一番打量，只見那人蓬頭垢面的看不清容貌，第一個認出來的是鳶兒，可還沒等她掩飾住驚訝，春娘那張業已被打腫的嘴巴裏，就發出了一聲含混的驚呼：

“小賤人！你要害死老娘！”

“哦？你可認得此人？”恢複了理智的杜大人又開始拿腔拿調的審起案來。

“她她她，大人，她就是殺人的真兇，花魁筱燕啊！”

“呸！”被點破身份的女人在聽到花魁這個字眼的時候皺起了眉頭啐了一口。

“李捕頭。”

“在。”

“你将擒獲兇犯的經過細細道來，不得半句虛妄。”

“是。”被叫做李捕頭的那個黝黑漢子開始講述他這半日追兇的經過，“今早一接到命案的消息，我便帶着弟兄們四處搜尋疑兇蹤跡，從城西門官那裏得知有疑似的女子出城，于是我們連忙趕到延河渡口，在一衆将要渡河的旅客中找到此女，不過......”

“不過什麽？”杜大人不悅的拖長了調子。

“門官告訴我們這個女人是昨天傍晚出的城，而我們今天之所以能在延河渡口捉到她，是因為昨晚發生了一起船難，這個女人被救上來以後滞留了一晚，打算搭今日上午的船離開時才被我們攔下的。昨日船難目擊者甚衆，他...他們都可以作證這個女人昨天夜裏絕對沒有離開過渡口，更不要說回城殺人了。”

李捕頭說到這裏已經深深地低下了頭，聲音也随之矮了半截，額上汗涔涔的，也不敢拿手去拭。

大堂上一時靜默下來，只聽見上首客座上那個青衫男子輕輕敲擊椅子扶手的“嗒嗒”聲。杜大人臉色由白變紅，氣的直要把後槽牙咬碎，驚堂木幾被拍成兩截，厲聲喝道：

“說！你的同黨藏在哪裏？”

被抓來的女子從進到大堂便一直如泥塑般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眼見杜大人的眼睛裏就快要噴出火來，那李捕頭連忙欺上前去一把推在她背上，将她整個人都掼在地上。

“大人問話，如實招來！”

女子仍舊不言不語，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的筆直。她死死盯住地上一點，許久才緩緩開口言道：

“事已至此，是老天要絕我的路，與他人無幹。你們就當我是那殺人的兇手，一刀結果了我，也好過再回那勾欄院中以色侍人。”

“好你個大膽罪婦，倒命令起本官來了，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這衙門的厲害，來人吶，給我......”

話音未落，突然春娘發出一聲刺耳尖叫：

“小心！”

饒是離那女子最近的李捕頭反應迅速，一把拉住她的衣擺，卻仍不敵她尋死的力氣之大，掙着一頭撞在地上，人雖未死，卻也磕的頭破血流昏了過去。

大堂上頓時一團混亂，幾個小丫頭又驚又怕，嘤嘤哭了起來，有衙役跑出去找大夫，還有的就呵斥那些丫頭，讓她們保持肅靜。

鳶兒跪在角落裏呆呆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的眼睛被那片血紅刺激，心裏想着昨夜那個在高高花臺上曼妙起舞的人果然不是小雁，因為眼前這樣的慘烈才真是小雁會做出來的事情。

大堂裏還有一個人與鳶兒一樣沒有動作，那就是公案左首紅木座椅上倚着的那個男人，将這混亂一幕盡收眼底，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仍是那麽冷冷淡淡事不關己的微微笑着，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指扣在扶手上面，發出“嗒嗒”的聲音。

就這樣直到請來大夫，為那女子簡單止血包紮，随後大夫想要将傷者帶下去診治，卻被杜大人執意阻攔，他要求大夫盡快将那女子弄醒好繼續審案，老大夫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這時那個青衫男子站起來去到公案後面跟杜大人耳語了幾句，杜大人聞言狐疑的朝他看去，卻正對上他狡黠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片刻之後，杜大人宣布退堂，除了受傷的嫌犯筱燕，春曦樓其餘人等全部釋放，只不過限了他們最近不得離城，需随傳随到。接着杜大人就客客氣氣的請那男人去了後堂敘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