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憂

明滅眼中閃過一瞬遲疑，但又很快定下神來。十年前她追随墨焰的時候，只知道笑裏刀剛剛滅了江湖第一大幫葵門，取而代之成為黑白兩道最大的殺手組織。這些年來她不是沒質疑過笑裏刀經手的種種血案，只不過随着她刀下的亡魂越來越多，有一種本能開始阻止她再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她剛想要說些什麽，卻突然頓住動作，側首傾聽廊下動靜，雖有雨聲幹擾，但一時靜下來，薛岳也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明滅退回窗邊，縱身躍上窗臺，她轉頭向薛岳道：

“薛伯父，謝謝你今晚告訴我的事情，也謝謝這些年你為家父所做的一切，晚輩多有冒犯，還請見諒，請您一定保重身體，日後我還會再來找您，再會。”

“且慢！”薛岳追至窗邊，他對女子急言道，“有件事我必須現在告訴你，去年我在江州查到李開與海寇有所往來，所有證據我都托給了盛雲山莊保管，程莊主與你父親有些私交，而且江湖勢力不涉朝堂，如我有不測，你就去取回證據，另尋伸冤之道。”

“好。”明滅應諾。

“還有，”二人都能聽見廊下的腳步聲已經停在了門外，敲門聲立時就會響起，“離開笑裏刀，那裏......”

房門被輕輕敲響，薛岳轉頭向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身時窗沿上已不見了明滅的身影。

“老爺，我做了宵夜，你吃一些吧。”

“進來吧。”

薛夫人和丫鬟提着食盒推門而入，卻見着薛岳正立在打開的窗前發愣，薛夫人走過去關上了窗戶，扶着丈夫到書案後坐下，撫掉他肩上剛剛在窗邊濺到的雨珠，話中滿是關切：

“老爺怎麽站在風口裏，你這身子受不得這樣風寒啊。”

薛夫人撿起滑落在地的棉氅幫他披上，然後從丫鬟手裏接過剛從食盒取出的瓷盅，打開蓋子，自己先用勺子舀出口湯嘗了嘗，這才遞予薛岳道：

“竈上新來的廚娘我不放心，不過這味道還算順口，老爺快趁熱喝點吧。”

薛岳許久才從窗口收回憂戚的目光，輕嘆口氣，接過妻子手裏的湯碗向她道：

“有勞夫人了。”

夫婦二人相視而笑，室內燭影融融，窗外風疾雨驟，不知不覺間，雨絲已凝作雪粒，打在樹葉枝杈上，隐隐奏出冬日肅殺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