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樹林
胥晖目光落到面前的座位卡，的确寫的是另一位Alpha男演員的名字。
于導解釋說：“徐老師今天有點事沒能來，請了假。”
胥晖原本懶得挪動位置，可旁邊的Omega側過身，一副等着他起身的模樣。胥晖這才邁開腿走了兩步，坐到了另外一邊。
從他的視角望過去，Omega的面容更加清晰，他攥着一支筆，微卷的頭發卡在耳後，垂眸盯着劇本，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在他前面的座位卡上寫着兩個字：柏繁。
胥晖當然知道另外一位Omega男主演是誰，庾雲季是選秀出來的當紅小生，雖然他們先前沒有合作過，但角色敲定後，胥晖也簡單地做了了解，只不過庾雲季換了發型，他一時沒有認出來。
庾雲季轉頭和他打招呼：“胥老師，今後多多關照。”
胥晖颔首：“互相關照。”
圍讀開始，胥晖掀開《風雲臺》劇本——他早就把自己的臺詞背得滾瓜爛熟。
在劇裏，他飾演的是冷血将軍夏紹元。夏家是開國功臣，多年前随着太祖征戰，建國後便被封爵，世代承襲。夏紹元在長安城長大，父親對他訓練嚴格，他十四歲去了邊關，開始領兵打仗，捱夠了皮肉的疼痛，見過成片的屍體。
夏紹元和宮中四阿哥交好，四阿哥聰慧，能文善武，只不過在十六歲那年意外從馬背上摔下來，落得雙腿殘廢。即便四阿哥行動不便，太子仍視他為眼中釘，連帶着要打壓夏家。加之當今皇帝多疑，對夏家有所提防，夏紹元的處境很是艱難，一邊心系國家與蒼生，想建功立業，一邊不能讓自己鋒芒畢露，以免功高蓋主。
庾雲季飾演的Omega男主名為岳書林，岳書林是神醫谷後人，在江湖闖蕩游歷，偶然到過邊關，救過夏紹元一命。
萍水相逢，心動不自知，等到再見面，又是另一副光景。夏紹元被召喚回城，收回一部分兵權，皇帝賜婚，将太子的眼線蘇枝安排進了将軍府。而神醫谷被滅門，獨剩岳書林一人。皇帝生病，天下尋醫，岳書林不得不進宮。
岳書林治好了皇帝的病，被任為太醫院禦醫。皇帝讓他給四阿哥看腿傷能否治愈，岳書林前往四阿哥的府中，正好與夏紹元碰面。太子擔心四阿哥的腿恢複正常，試圖設陷阱除掉岳書林，卻屢次被夏紹元察覺。
少年時期，岳書林救過他，在深宮的爾虞我詐中，換他護岳書林周全。兩人互生情愫，雖中途也有誤會，但最終一一解開。
四阿哥的腿傷痊愈，勢頭強勁，頗得皇帝歡心，太子按捺不住，企圖奪權。朝局發生政變，太子奪權失敗，其黨羽全都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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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登基後，夏紹元主動提出回到邊關，岳書林則同他一起……
這次圍讀主要是從頭到尾地梳理一遍，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胥晖作為主演臺詞不少，嗓子有些細微的疼痛，他喝了口水，等着會議室裏的人走光。
于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胥老師，念這麽多臺詞，辛苦了。”
胥晖客套地笑：“于導您辛苦了。”
于導将他的臺詞功底誇贊了一番：“有胥老師坐陣，《風雲臺》的收視率是穩了。”
胥晖和于導也是第一次合作，但他聽說過這位導演的風格，吹捧歸吹捧，對作品要求很高，批評起來也不會留什麽情面。
留下來寒暄了幾句，胥晖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正好彭丘發來語音通話。
任鈴聲響了一陣子，胥晖才接起來：“喂？”
彭丘不賣關子：“圍讀還順利嗎？”
胥晖淡淡地“嗯”了一聲。
“熱搜已經撤下來了，過幾天熱度就會降下來，只要你不回應，大夥兒也就漸漸忘了。既然進組了，你就安心拍戲……”彭丘頓了頓，還是囑咐道，“在這關頭，你稍微消停點，可別再被拍到和什麽Omega拉扯不清了。”
胥晖沒說好不好：“知道了。”
彭丘：“有什麽事就告訴Bowen，他會替你處理，還有……”
胥晖捏了捏鼻梁：“行了，我有數。”
挂了電話，胥晖走出酒店，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包煙。這邊是著名的拍攝基地，便利店工作人員對明星見怪不怪，收銀時頭都沒擡：“掃一下碼。”
胥晖掃完碼後，兩下拆掉煙盒，叼一根煙在嘴裏。他瞥見不遠處有片隐蔽的小樹林，朝着暗處走。
久了無人打掃，枯葉把小道遮掩得嚴實，胥晖的皮靴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前方有人聽到響動回過頭，恰恰和胥晖對上眼。
是飾演蘇枝的Omega，叫什麽來着……
胥晖花了兩秒鐘想起來，他叫柏繁。
“胥老師。”柏繁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打擾到他。
胥晖低頭吐出一口煙霧，随口問：“在這做什麽？”
柏繁答非所問，向胥晖介紹道：“往裏走有條小溪，還挺涼快的。”
一個Omega半夜在小樹林裏，就是為了乘涼散心？胥晖掃到柏繁的右手攥着手機，屏幕還亮着，指不定方才在和誰聊天。
柏繁心虛，攥着手機的手往身後挪了些許。
方才他從會議室出來就找着安靜的地方刷微博，熱搜第一已經不是“胥晖和神秘Omega現身醫院”，不過點開話題，閱讀量還在上漲，讨論數差點上了百萬。
他先前用小號轉發評論“不守A德的Alpha就該套上貞操鎖”，胥晖的粉絲自然将炮火對向了他，評論區熱鬧得很。
“這位博主又開始出擊了？他早就被我們反黑站挂過。”
“這就是蹭熱度的營銷號吧。”
“博主一個Omega，張口閉口貞操鎖像話嗎？你對Alpha惡意這麽大是不是被Alpha操傻了啊。”
“會不會說話，在給胥晖套貞操鎖前我建議你先給自己套個口珈。”
“Omega的臉都被你丢盡了，你這樣的Omega哪個Alpha願意要啊。”
也有幫他說話的，不過數量和辱罵他的胥晖粉絲數不能比。
柏繁的微博小號不是第一次被轟炸了，他激情開麥，熟練地罵回去。罵到一半，回過頭發現胥晖本尊就站在他身後。
分明是夜晚，胥晖還是戴着他那副墨鏡，煙草也蓋不住海鹽味道的信息素。
柏繁最讨厭在公衆場合不用氣味阻隔劑的Alpha。Alpha的信息素就像捕誘劑，容易讓發情邊緣的Omega徹底失掉神志。紳士的Alpha懂得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而卑鄙的Alpha會利用信息素享受一段從天而降的性*。
胥晖與他擦肩而過時，柏繁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吸入Alpha的信息素。不知道胥晖是不是故意走得那麽慢，晚風一吹，煙霧順着風飄啊飄，撲了柏繁一臉。
胥視帝像沒發覺似的，也沒回頭。
柏繁垂眸，目光落在胥晖的皮靴上，皮靴考究，不過在這樹林裏行走，蹭了不少灰。
等胥晖離開視線，他掏出手機，繼續未完成的事業，把對話框的文字删掉，重新輸入，半分鐘後成功發送。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Omega有沒有Alpha願意要，但我肯定胥狗這樣浪蕩不知道廉恥還愛裝逼的Alpha，是沒有正經Omega願意要的。”
柏繁回到酒店就有些困了，他洗完澡忍着乏意又看了一會劇本。
他拿到劇本的時間只有半個月，但對每一幕戲都很熟悉。蘇枝作為一個配角，并不單純是推動主角發展感情的工具人，他是苦情的、卑微的、心狠的。蘇枝無父無母，從小在街頭賣藝，是太子将他買下，好吃好喝地待他，所以太子給他身份讓他嫁給夏紹元時，他為了報恩，想也沒想地同意了。
他定期向太子禀報夏紹元的行蹤，他是太子的眼線，可他習慣了注視着夏紹元，不知不覺就把将軍府當成了自己的家。他對夏紹元的情感複雜，有愧疚也有愛，有直白的勾引，也有悉心的照顧。
後來蘇枝意識到了岳書林的存在，接受不了夏紹元喜歡上其他人，在太子的旨意下，在夏紹元的酒中下了毒藥。
他本想着毒死夏紹元，再跟将軍一起去死，既報了太子的恩情，又成全了自己的私心。但夏紹元早就知道他是太子的人，酒沒有喝。劍刃抵在蘇枝的喉頭，夏紹元給了他唯一的選擇：離開将軍府。
蘇枝口頭答應了，卻在那個晚上選擇自缢而死。
柏繁挺喜歡這個角色的，就是可惜飾演夏紹元的是胥晖。
他的Alpha父親好不容易同意了讓他進組拍戲試試，七月開拍的劇組就這麽幾個，其他的要麽演員配置不行，要麽劇本一塌塗地。所以即使對方是胥晖，出于對演員職業的尊重，柏繁還是選了《風雲臺》。
他只希望，戲裏蘇枝癡戀夏紹元，戲外，他和胥晖能井水不犯河水，維持表面的不熟的同事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