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裏一時寂靜的可怕, 沈悸北沒有出聲,蕭娓安柔和的看着他,還會擡手替他梳理有些許淩亂的頭發。
沈悸北眼神迷茫, 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她真的承認了, 承認自己從來不愛他了。
她……不要他了。
縱然她說的很對,他沒有什麽地方會招她喜歡的, 可是身體依舊止不住的顫抖, 害怕着被抛棄。
“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你要去哪?”
沈悸北沒頭沒尾的問她,殷紅的唇上還有深深的齒印。
蕭娓安一愣,“你說什麽?”
沈悸北閉上眼睛,許久才說,“你不是不喜歡我嗎?那抛棄我後,你要去哪。”
他想問她要去哪,然後追上去,就算是死皮賴臉也好, 就算是把尊嚴放在地上踩也好,讓他留在她的身邊,別再離開她了。
他受不住的。
如果她不喜歡他,不想留在沈府, 他可以跟着她,她說去哪就去哪,只是, 能不能讓他跟着……
蕭娓安更是對這話疑惑,看他表情凝重,仿佛認定了什麽似的,心也不由提了起來,随即問他,“怎麽,要和離嗎?”
沈悸北猛的睜開眼睛,那瞳孔劇烈的顫着,素白的手指也在顫,整個人脆弱到不行的樣子,“不和離,不可以嗎?”
提起來的心暫時被放了下來,蕭娓安輕松一笑,摸着沈悸北垂在身側的手,在對方逐漸瞪大的瞳仁裏,用極其溫和的聲音說着,“當然可以啊,我沒想要與你和離。”
她還以為這人性子這麽烈,聽了她不是真心的喜歡他,就非要和離呢。
即便是深受帝寵的宗室郡主,和離也是件很不好的事,不是無法忍耐,她都不希望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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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悸北聽了猶不相信,握着拳的手指骨泛白,唇也沒了多少豔色,“真的不會和離嗎?以後也不和離嗎?就算我什麽都不會,你也一直都不喜歡我,也不會和離嗎?”
蕭娓安攬着對方腰的手動起來,安撫似的摸了兩把。
那腰又細又軟,抱起來手感好極了。
咳咳。
蕭娓安正了正心思,認真的看着沈悸北的眼睛說,“如果你一直像現在這樣,便不會和離。”還給自己留了個後路,日後若是要和離了,便是他變了。
雖然她這麽說,但沈悸北的心還是提了起來,像現在這樣?也就是說如果不像現在這樣,她還是會提和離嗎?
“我現在……是什麽樣的。”
他白着臉問。
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今後無論是保持原樣也好,是裝也好,總要叫她滿意的。
“你現在?你現在這樣就是之前那樣啊。”
蕭娓安故意模糊的回她現在她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了,她到底是更喜歡之前那個矜貴清雅的小公子,還是後來黏黏糊糊的小可憐。
但是她也了解了,這人只怕對她未必沒有心思。
只是不知道那樣的心思能持續多久,剛知曉他不是因着後悔了,才一朝改變态度,她心裏還是有些歡喜的。
手不由的撫着人的脊背,願意多少對他溫柔些。
“餓了嗎?方才在宮裏沒見你吃多少東西。”
沈悸北就拿水潤的眼睛看她,突的挺直了背,看着多了幾分清朗的氣質,聲音柔和似水,“嗯,你要吃點什麽?”
“叫人随便去廚房拿點什麽吧。”
她是知道的,小廚房總會提前弄好點吃的,留着第二天加料用。
“好。”
說着,他起身去喊了丫鬟去廚房尋吃食,又多說了句要葷的。
那丫鬟領命去廚房,不多時手裏就提着一個食盒過來。
将食盒放在軟塌安的桌子上後就退下了。
蕭娓安單手打開食盒,從裏面拿出碟盤子,最上面的盤子放了碼的整整齊齊的包子饅頭,還有一碗土豆炖雞。
裏面的雞炖的極爛,一打開香味就飄了出來,兩人本就沒吃什麽東西,食欲一下便被勾了起來。
蕭娓安拿過一只包子,就算身體餓極,也是慢慢的一口一口吃着,沈悸北也是這樣。
他拿着饅頭,幹啃着,偶爾加點炖的幾乎夾不住的土豆,讓嘴裏不至于沒有味道。
蕭娓安慢吞吞吃掉一個肉包子,也不那麽餓了,才看見沈悸北在那一口饅頭一口土豆的。
突然輕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沈悸北的手臂,待沈悸北看過去時,伸手接過那還剩大半的饅頭,從中間撕開一條口子,然後往裏面澆了些湯汁,又放了幾塊土豆雞肉的,再遞給沈悸北。
對面人愣愣的,面對被人拿走又塞回來的饅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吃吧,軍中都這樣吃,我覺着這樣還不錯,你試試?”
沈悸北聽從的低下頭,在那塞滿了餡兒的地方小小咬了一口,酥軟噴香的土豆炖雞入口即化,湯汁融在饅頭裏,一點都不油膩,味道很好,沈悸北臉上露出既甜蜜又酸澀的表情。
甜的是她關注到他吃飯,她抓着他吃過的饅頭給他弄了餡兒,雪白的手指與雪白的饅頭照應在一起,竟不知道誰更白。
酸的卻是她又提起了在軍中,她在軍中的日子,都是他不曾參與的。
她見識了太多他沒有見識過的,認識了太多他不認識的。
這一切,都讓他深深的不安。
兩人很快吃完一頓飯,只剩下底下一點的土豆炖雞,緊接着喊了丫鬟進來送水。
在宮裏待一天了,怎麽也得出來洗洗不是?
“你先還是我先?”
“我先洗吧。”沈悸北說,之前在宮裏他雖然換了衣服,但并沒有沐浴,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微微的膈應。
待沈悸北洗了一會兒了,蕭娓安放下手裏的書,去了隔壁洗,本來是想等沈悸北洗完的,只是後來看了天色都有些晚了,幹脆喊丫鬟在隔壁也放了個浴桶。
等她再洗完回來,就見床上被窩處已經鼓起了一個包,沈悸北整個人鑽進裏面,只剩下一個腦袋探出來,水潤潤的看她。
蕭娓安走近,才發現床上另一條被子早沒有了,她不由問道,“還有個被子呢?”
沈悸北從床上坐起來,墨黑濃稠的長發披下,盡數散落在瘦削的脊背上,然後鋪上床面。
雪白的衣襟被之前的睡姿扯開了些,露出雪□□致的鎖骨。
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誘/人。
“被子?你說什麽,就一條被子啊。”
那人眨着純真的大眼睛,堅決不認有過兩條被子,分被子睡什麽的,他決不接受。
娓安沒回來的第一天,他就把那條被子扔了。
說完又笑起來,“快進來啊,很晚了,被窩已經暖了,該休息了。”
他沖蕭娓安招手,蕭娓安拿他沒辦法,反正兩人現在也算是說開了。
沈悸北突然發脾氣也不算是師出無名,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她也不去計較那許多,脫了鞋跟着鑽上床,又将沈悸北那邊的被子掩了掩,确定不透風了,才對人溫聲道,“睡吧。”
對此,沈悸北的回複便是将腦袋鑽進她懷裏,整個人窩着抱着她,暖融融的,一直飄着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第二日是休沐,沈悸北便起的有些晚,當他起來時,蕭娓安已經穿好衣服坐在鏡像前描妝了。
對着銅鏡看出身後人正拉開被子坐起來,惹出那一點動靜。
“起了?衣服給你挂那了,既然起了便穿衣用早膳吧。”
“嗯。”沈悸北将挂在衣架子上的白色棉衣取下,一點點穿好再束好腰。
即便現在穿的衣服已經有些厚度了,于他而言依舊能把腰肢勒的纖細。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吃食,蕭娓安給自己盛了一碗白粥,又給沈悸北盛了碗八寶粥。
沈悸北有些愛吃甜的,接過那粥就小口小口喝起來。
桌上一時沒有聲音。
“郡主。”
白苑進來時就看見兩人坐在一塊兒吃飯,歲月靜好。
“何事?”
白苑穩重自持,若是無事也不會在她用膳時來打攪。
“郡主,宮裏出了些事情,皇上知道郡馬落水的事情了,給九皇子關了禁閉,還讓他來同郡馬認錯,現在就在前廳呢,三夫人喚了人來喊郡主。”白苑湊近蕭娓安說道。
蕭娓安手頓住,原本臉上的笑意也收進去了些。
“是淑妃跟皇上說的?”蕭娓安還記得昨晚淑妃突然提起那事。
“聽說昨日皇上歇在了淑妃娘娘宮裏。”
“知道了,我們一會兒過去。”
華陽是知道九皇子性子的,之前她雖将人罰了,但這件事畢竟只有她們幾個知道,但現在,皇伯父讓小九大早上來沈府道歉,有點門路的人都能探出原因。
不說別的,小九素來高傲,怕是會有些怨氣。
淑妃此舉也有跡可循,之前一段時間,因小九被她罰了在皇子所念書抄書,多少于學識有些進步,已經被皇伯父誇了好幾回了。
皇伯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身體硬朗,對自己膝下年幼的孩子一直投予很大的關注。
其中小九又在裏面脫穎而出,得皇上喜歡,又與華陽親近,常去中宮清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淑妃是起了防備之心了。
若是膝下素來玉雪可愛,善良讨喜的皇子曾險些害了朝中大臣性命呢?
若那個大臣,是安定郡馬呢?
“再吃幾口,我們去前廳領人。”
“領誰,九皇子嗎?”
“嗯,對,所以你快吃。”
說着,蕭娓安又給夾了筷子蔬菜卷,盯着沈悸北吃了。
沈悸北笑容勉強,到底吃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兩人早膳用罷,便相攜去了前廳。
九皇子正坐在主坐,幽幽的喝着茶,周圍也有些人在,都在哄着他。
“郡主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聲,裏面的人齊齊看過來。
沈家家主蕭竺看見蕭娓安來,松了口氣。
大夫人也出來将這對夫妻迎進去。
“可算來了,九皇子正等着你們呢。”
那邊九皇子,看見蕭娓安過來,驀地就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