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果看着“沒空”兩個字,心裏突然好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只不過是他善良人好罷了,她竟然一時忘了自己跟宋辭這個科技新貴之間的懸殊,她為自己腦子裏曾經冒出不切實際的想法感到羞恥。

她在手機上快速打下“好的,那等你有空再請”,成功發送之後,不等也不管宋辭會不會有回複,她按下關機鍵,把手機擱到床頭櫃,倒頭大睡。

宋辭掙紮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心一橫将“沒空”兩個字發出去以後,他就後悔了。當他糾結着要不要撤回的時候,唐果的回複就來了,直接把他“撤回”的後路給堵了。

他煩惱地抓了抓頭發,想去找根煙,翻來覆去半天沒找到,他才想起自從重遇她之後,他就把煙給扔了。

因為他記得,當年她說過不喜歡煙味,然後一向靠吸煙維持他“校霸”形象的手段之一,被他毫不猶豫地戒掉了。

高中那時吸煙,于宋詞而言,裝逼遠遠大于煙瘾。所以,他第一次戒煙很輕松,嚼了幾天口香糖就開始嫌棄身邊的人一股臭味。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支煙未吸,直至收到唐果退回來的情書,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酗煙。那時候的他,每天都超高強度訓練,別人以為他在為前途拼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累到沾上床睡着,他才不會那麽容易想起她。

但偶爾她出現在他的夢中,當睜開眼發現是一場虛幻的時候,他就睡不着了,只能靠尼古丁來緩解那種愛而不得的痛。

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不刻意讨好去惹人煩是唐果為人處世的信條,所以在宋辭這裏受到的小小挫折,一覺睡醒之後就被她壓箱底了。

她打着哈欠出了卧室,準備去洗漱的時候卻發現大門的門栓并沒有被栓住。她以為是齊馨忘了,誰知道去她卧室一看,發現空無一人。

唐果的心立刻懸了起來,什麽被綁架、被搶劫的念頭在她腦中飛來飛去,她翻出手機立刻開機,當看到齊馨那條“我今晚在朋友家睡一晚”之後,她的心才放了下來。

在樓下吃過早餐,唐果獨自步行去行知。

等紅綠燈的時候,一輛熟悉的車子從她面前呼嘯而過,當她看清它的車牌號碼時,剛剛突然蕩起來的心又蕩回了原處,甚至有些欲欲下墜的感覺。

一輛跟宋辭同款的車子而已,她心裏竟然有些期盼。唐果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然後把這種心裏落差歸結于“我拿你當朋友你卻不拿我當朋友”。

不過,當她回到幼兒園,看到近一個月沒見的小可愛們,心裏那一丁點小委屈就煙飛雲散。成年人之間的交往太複雜,她還是喜歡跟純粹的小天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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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新學期還沒正式開學,今天來幼兒園的只有參加游園會的幾名學生。

厲子敬一看到唐果進門就立刻跑到她面前,仰着腦袋股,跟唐果邀功似的,“唐老師,我給你帶了很多巧克力跟糖,你多吃點。”

他手裏捧着好多顆巧克力跟糖,唐果笑着拿了其中一顆,道:“老師拿一顆就行了,糖吃多了會胖的。”

厲子敬直接把手中的東西塞進唐果的手裏,擺出一副兒童霸道總裁的樣子,說:“全都吃下去,女孩子要胖點才可愛。”

唐果一聽,笑得心都要甜化了。

在教室陪着小孩子們玩了一會兒,九點鐘一到,唐果就領着他們下去操場排練。

其實這次的游園會表演很簡單,只不過是孩子們穿上喜慶的古裝服飾,頭上戴着龍頭,跟着游園會的隊伍展示而已。雖然任務簡單,但到時候帶着五十多名的小孩上街,安全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唐果不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老師,她只要配合照看好自己班的幾名學生便可。這會兒組織的老師在安排學生站位,她就趁機走到副園長旁邊,道:“張園長,我想明天下午請半天假。”

“怎麽一個兩個都跑來跟我請假?”張園長一聽,有些不太高興地說:“你們別以為現在不是正式上班就紀律松散,才第二天上班,今早上齊馨打電話跟我請假,現在又輪到你了。”

什麽?齊馨請假了?唐果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的确沒發現齊馨的身影。等她收回目光,就看到張園長有些不耐地說:“行了,反正有事情在正式開學之前就處理好,別到時候又要請假。”

張園長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說你兩句純粹是為了顯擺自己領導的架子,一般的請求她都會答應的。

“謝謝張園長。”唐果笑眯眯地退下了。

下午,齊馨回來上班。唐果過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穿了一件高領毛衣,可明明今天氣溫回升了好幾度。

“馨姐,你很冷嗎?”唐果問。

齊馨不自在地別開眼神,輕咳了一聲,道:“昨晚有些着涼了。”

“那你記得喝點抗病服口服液。”唐果不疑有他的,又跟她說:“我表姐來S市發展,在找到工作之前想借宿在我們家。”

“沒問題,要不要把小雜物間收拾一下給她用?”

唐果立刻擺手,“不用,她跟我睡一屋就行,她就呆幾天。”

次日中午十二點,唐果就離開行知,先回了一趟家,拎上特産就坐公交去大院。

到達大院時已是下午一點半,她剛進了大院就遠遠瞥見一輛熟悉的車子,這次顧不上去确認車牌號,她就已經動作先于意識地躲到一旁的大樹後。

等車子緩緩駛出大院門口,她才從大樹後走出來。

宋辭打方向盤的時候,慣性瞥了一下後視鏡,然後就來了個急剎車。

他伸手要去開門,可當手觸及門把手的時候又頓住了,然後默默地注視着後視鏡,直至唐果進了程家的大門。

唐果進了程家大廳,發現除了程夫人,還有一位跟她年紀相仿的貴夫人也在,兩人相談甚歡。

“程阿姨,過年好!”唐果上前喊了一聲,又對陌生的貴夫人叫了聲: “阿姨,你好!”

程夫人跟她寒暄了幾句,然後讓她上去書房找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在書房練字,看見唐果來,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筆,拉着她跟自己下棋。

唐果的外公是個下棋高手,她從小耳濡目染,棋藝不錯,兩軍勢均力敵,這盤棋一下便到了下午四點半。

程老爺子意猶未盡想再下一盤,但唐果要去高鐵站接方怡,只能先行離開。程老爺子今天沒有午睡,這會兒閑下來也有些累了,唐果便自己下樓。

她剛走到樓梯口,樓下就傳來談話的聲音,看來程夫人的客人還沒有走。

“你家宋辭處對象了沒有?”程夫人問。

唐果聽到“宋辭”兩個字,心裏“咯噔”一聲,再想想兩次在這裏見過宋辭,她心裏有了答案,另外一位貴夫人應該是他的母親。

令姿嘆了聲氣,道:“還沒呢,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

程夫人笑了笑,說:“我家程實還不是一個樣,不過照我說呀,他們是男人,結婚晚了幾年無所謂,最重要是最後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別把小門小戶的帶回家就行了。”

令姿贊同道:“這話的确在理,我聽說方家的大兒子找了個三四線城市的農村姑娘,偷偷領了證,氣得老方兩口子飯都吃不下。所以,我現在把我家的戶口本藏得嚴嚴實實的,你也記得鎖進保險櫃。”

程夫人應下,“我今晚就鎖。”

在S市讀高中那三年,唐果對于程夫人朋友圈的這種調調已經聽麻木了,可今年再次聽到,她驀然有些不舒服,不知是太久沒聽缺乏免疫力,還是因為點別的什麽。

唐果故意走路走得啪啪響,樓下兩個女人的談話就戛然而止。

下了樓,唐果禮貌地打了招呼,然後就離開了。

唐果前腳剛離開程家,後腳程老爺子就從樓上下來,手裏還拎着一袋東西。

“爸,您這是要出門了?”程夫人問。

程老爺子點了點頭,對令姿說:“給你公公送點D市特産,他口味跟我相近,我喜歡這個,他肯定也喜歡。”

令姿連忙道謝:“剛好你去跟他聊聊天,解解悶。”

宋辭在公司對着電腦一個下午,愣是一個代碼都沒有敲出來,腦子裏滿滿都是唐果的身影。

想着今晚要陪宋川吃飯,他五點不到便驅車離開公司。

“你爺爺不知道又鬧什麽脾氣,呆在樓頂不肯下來吃飯。”宋辭一進門,令姿就跟他說。

“肯定是更年期。”宋辭不甚在意,但還是上了樓。

“難怪不肯下樓吃飯,原來在這裏偷吃。”宋辭上到三樓,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擱了一袋手工制的土東西。

宋川看都懶得看宋辭一眼,冷哼一聲,道:“我氣都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

“誰氣你了?”

“你。”宋川氣得吹鼻子蹬臉。

宋辭被他氣笑,“我什麽時候氣你了?”

宋川指着茶幾上的東西,氣得手指都發抖了,說:“那個小豬佩奇你到底追到了沒有?剛才老程拿着他未來孫媳婦給他帶的家鄉特産來耀武揚威了。”

宋辭認真看了眼那袋土特産,怎麽看怎麽跟他家那袋很像。

一股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他不可置信地問:“那個……跟程實有娃娃親的人……該不會叫唐果吧?”

“好像是吧,反正老程一整天都是我家唐果、我家果果地叫着……”宋川說了一半,定睛看着宋辭,狐疑地問:“你怎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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