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是宋川請吃的飯, 唐果沒有理由不讓宋辭坐下來。只不過, 等他們相對無言吃了五分鐘之後，她才恍然大悟地問：“宋爺爺是不是離開了？”

“嗯。”宋辭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他臨時有事，讓我過來替代他跟你一起吃。”

唐果：“……”這話怎麽聽怎麽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她即使不願意也得跟他單獨共進午餐, 她還是趕緊把飯吃完才是上策。

“等一等。”她正想低頭, 他突然把她叫住了, 她一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

話還沒說完, 他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直接用手指抹了抹她的嘴角，“這裏沾了些醬汁。”

換做是以前, 這動作并沒有什麽不妥，但以他們目前的關系，宋辭的這番舉動的确有些過了。

唐果的眉頭輕輕皺了皺, 宋辭也意識到自己這個本能的動作有些超綱, 他讪讪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

唐果小聲道：“……沒關系, 趕緊吃吧。”

接下來兩人安安靜靜地吃着飯, 宋辭再也沒有什麽出格的動作，就連菜都沒有給她夾，但她還是心細地發現，他吃雞就挑多骨頭的、吃菜就挑大條的，把那些多肉的, 細嫩的部分都留給她。

她平靜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顆小石頭一樣，泛起了陣陣又甜又酸的漣漪。

吃過飯後，宋辭結賬，然後把唐果送到幼兒園所在小區門口。

“我……下車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點。”唐果朝宋辭揮了揮手，剛把手收回的時候，他長手一伸就把她的手給握住了。

她的手又滑又軟，暖暖的，跟過去的觸感一模一樣。

猝不及防地，唐果愕然，不等她怔愣過來，他就已經放開她的手，開口道歉：“對不起，太久沒有牽你的手，我一時……沒忍住。”說到最後，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委屈。

他此刻的樣子跟幼兒園的小孩子一般，唐果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一句責怪他的重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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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唐果扔下這句話，拉開車門，下車。

她下車之後就一直往小區裏面走，直至要拐彎了，她忍不住回頭，然後發現他并沒有離開。他下了車，倚在車旁一直目送她的背影。

當她轉頭的那一瞬，即使隔着超遠的距離，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此刻又驚又喜的心情。

他朝她揮了揮手，她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一樣，紅着臉扭過頭，腳步略顯慌亂地朝幼兒園走去。

當她一轉彎，驀地就看到唐靜站在路旁，她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但明顯是看到宋辭送她回來了。

唐果有些怯怯地迎上唐靜的目光，心虛地開口，“媽……天氣這麽熱，你跑出來幹嘛呀？”

“我看你這個點都還沒回來，本想自己出去擺攤的。”唐靜聲音平靜，聽上去沒有生氣，倒是多了些無奈，“就那麽喜歡他？”

“啊？”唐果愣了一下，想否認卻好像否認不了，最後什麽都沒說，落在唐靜眼裏，就變成默認。

唐靜也年輕過，對感情也執拗過，甚至比唐果更執拗，所以她很明白她的感覺。她知道，感情這事情是最不能控制的，要是可以自由支配的話，她當初也不會讓自己愛上唐果她爸。她輕嘆了一聲，對唐果說：“如果你從小在你爸那樣的家庭背景下成長的話，今天跟宋辭就不會有家庭懸殊這個障礙了。”

“媽，你別再擔心我了，我跟他真沒什麽，只是恰好碰到，他送我回來而已。我倆雖然分手了，但不至于連朋友都做不成。”唐果寬慰她。

“我們先去擺攤吧。”唐靜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心裏開始有了思量。

最近自由飛發展勢頭迅猛，接連更新了兩個系列的産品，市場占有率節節攀升。反觀逍遙創新的消費級無人機銷量正在減少，令姿看着又氣又惱。

這原因歸根究底是蘇氏的入股讓她極其不爽，尤其是蘇婉清的母親李琴，令姿可是把她當成第一閨蜜好友，要不然也不會極力制造機會讓蘇婉清成為自己的兒媳。

上次她在電話裏面跟蘇婉清鬧掰之後，李琴也沒跟她聯系，有兩次她主動約她出來吃飯聚聚，她都以各種理由婉拒了。

今天，令姿再一次約李琴，卻被告知家裏今天要接待客人沒空，氣得令姿直接找上門。

“李琴，你現在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妹了？別說投資我宋辭的競争對手自由飛，現在連吃個飯都懶得應酬我。”令姿剛坐下，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她本以為自己占領先機會讓李琴難堪，誰知道對方根本不接她的茬，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相信這個道理我不說你也懂。自由飛有投資價值，我們蘇氏不可能有錢不賺。至于吃飯，是你家宋辭寒了我家婉清的心，我作為婉清的母親，還能若無其事跟你喝茶聊天嗎？”

令姿不可置信地“呵”了一聲，然後指着李琴大罵，“你現在翻臉不認人的是不是？當初蘇氏陷入經營困難的時候，是我天天在宋立面前唠叨，他才冒險借錢給你們度過困難。當時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宋氏是蘇氏的救命恩人，他日有需要定當傾力回報。現在你們投資自由飛，跟在我們心窩子插一刀有什麽區別？”

李琴本想回罵過去的，但想着等會要接待的貴客準備要到，此刻只能忍着，對管家說：“我現在沒有時間接待宋夫人這種潑婦，把她請出去。”

又是潑婦又是被趕出去，令姿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她想破口大罵，可身材高大的蘇家管家已經杵在她面前，黑着一張臉，聲音僵硬地說：“宋夫人，如果想給自己留點面子就麻煩你走出去，否則我只能得罪了。”

管家作勢要拉她，令姿只能氣急敗壞，邊罵邊走出別墅。

走出別墅的時候正是晌午，夏日的太陽又辣又毒，這個點誰走到烈日下都是受罪，更何況是養尊處優的令姿。

剛才在別墅裏有空調，現在走到室外，溫度相差十幾度，令姿背後頓時除了一層汗，奈何她的車子停得不近。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情緒過于激動加上烈日暴曬，令姿走了幾步就覺得頭腦眩暈，前面的路好像漂浮起來一般。她一手扶着額頭一手想去抓住某些東西支撐，可抓了半天都沒抓到。

每日中午，唐果照常把擺攤的東西搬回別墅順便吃飯，唐靜心疼她拿東西撐不了傘，所以撐着一把超大的太陽傘出去小區外面接她回來。

誰知道兩人走了沒多久，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冤家”，唐果正考慮着要不要繞路，免得唐靜跟令姿正面剛，就看到令姿整個人搖搖欲墜找不到支撐點。

動作先于意識的，唐果扔了手中的東西就朝令姿那邊泡過去，可距離太遠，她并沒有接住她。

唐果跟唐靜走到令姿面前時，她已經暈倒在地上。唐果遇到這種情況，除了一臉着急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倒是唐靜比較冷靜，一邊用傘遮住令姿一邊掐她的人中穴，并喊唐果打120.

等唐果打完120，令姿被唐靜掐得也清醒了兩分，恰好這時有小區保安經過，他們幾人一起合力把令姿擡到大樹蔭底下。

周圍溫度舒适了許多，令姿的腦子越來越清醒，當她看清就她的兩個女人是唐靜跟唐果時，她有些驚訝，此刻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很快，救護車來了，令姿被擡了上去，唐果跟唐靜都沒有跟着過去。一來非親非故的，二來令姿也不想看到她們倆。

唐果給宋辭發了條微信說明情況，然後跟唐靜一起回別蘇。

宋辭接到通知之後就立刻趕往醫院，也給宋立打了通電話。當他趕到的時候，宋立已經到了，令姿也醒了。

她正躺在床上打着點滴，臉色有些蒼白，但沒有睡覺。

自從因為唐果的事情鬧僵以後，宋辭跟父母基本上沒見面。他對他們心裏的确有氣，但此刻令姿躺在床上，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

“這是怎麽回事？”宋辭走進病房，直接問。

宋立跟令姿擡起頭看他，沒聽見他喊他們爸媽，心裏忍不住就失落，可細想一下，鬧成今天這個局面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沒什麽事，就是血壓有些高。”令姿淡淡地說。

“什麽叫有些？”宋立一張臉繃着，說：“你剛才那血壓都彪到快兩百了，醫生說随時都有爆血管的可能。”

“你兇什麽兇？你以為我想的？”令姿的眼眶突然紅了，她現在只是故作淡定，其實心有餘悸。她只要想象一下自己今天有些什麽事，她的心都在打顫。

自己老婆是什麽樣的，宋立當然清楚，他也心疼她，聲音不禁緩了下來，說：“好了，我就是一時着急，我不唠叨你了。但有句話我還是得說，你以後別去招惹無關緊要的人，最後把自己氣壞了，多劃不來。”

宋辭聽着，這才想起了令姿入院的事情是唐果通知自己的，他聲音冷冷地質問令姿：“唐果現在都不理我了，你還去糾纏她幹嘛？”

他的語氣充滿了責備，令姿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帶着哭腔，道：“我沒有去找你那寶貝唐果的麻煩，你訓人之前能不能先把事情搞清楚？”

宋辭有些愣了，宋立生怕這兩母子的關系繼續惡化，連忙解釋道：“宋辭，這回真的是你誤會你媽了，她沒去找唐果麻煩，只是今天去了蘇家，跟李琴吵了幾句，李琴竟然把她趕出來了，外面太陽又猛她又氣頭正盛……”

“好了，你別說了。”令姿拉了拉宋立，這事情太丢人，她不想再提。

蘇氏入股自由飛的事情，宋辭是知道了，把前因後果聯想了一下，他也大約知道令姿去蘇家鬧是為了什麽事。

“我自己的事業我自己負責，用不着你們給我出頭。不過，你之前一直把李琴當做你的摯友，這事情你得好好考量一下。”宋辭說完，看令姿也沒什麽事情，就打算離開，“反正你現在也住院了，為了安全起見，順便做個全身檢查吧。我先走了，有事情就打我電話。”

歸根到底是自己的父母，對于他們的身體健康，宋辭還是很在意的。宋立一聽他的語氣緩和下來，立刻說：“我會讓醫生安排，倒是……那個……這次你媽能夠有驚無險，實在是多得唐果跟她媽媽的幫助，你看下……哪天有空，買些禮物，替我們登門感謝一下他們。”

宋立這段話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得照顧到宋辭跟令姿兩個人的情緒。令姿聽完了倒是沒說什麽，等于默認他所說的，但宋辭身上還有刺，不冷不熱地說：“我盡量吧，畢竟我提着禮物也不知道上不上得了門。”

“……”

眼看着令姿又想發火了，宋立拉着宋辭往外走，“我跟你一起出去，順便找下醫生安排檢查。”

等出了病房門口，宋立才說：“你少跟你媽擡杠，你沒看出她現在對你跟唐果來往的态度開始軟化了嗎？你好好哄哄她，我也在她面前給你們多說兩句好話。”

宋辭：“爸，你當初不是也非常支持我媽羞辱唐果跟她媽的嗎？我看你現在這個态度……這臉也打得太快了吧？”

“臭小子，你少損我兩句會死嗎？”宋立的臉有些擱不住，“你不想想這事情的最終受益者是誰。”

宋辭不答反問：“你态度怎麽突然轉變得這麽快？”

宋立斜了他一眼，嘆了一聲氣，道：“這次你公司遇到危機，我也算是看清了蘇家，确切來說，是終于醒悟過來。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的婚姻是走不遠的，與其讓你找一個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老婆，倒不如不考慮利益，接受一個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姑娘。我知道，唐果是個好孩子，我們之前的确過分了，你費點心，努力把她追回來吧。”

父母永遠是拗不過孩子的，即使他們一直沒看清婚姻不能跟利益結合這點，宋辭就這樣跟他們僵着，他們最終也是會妥協。

宋辭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但面上不動聲色，說：“爸，你的誠意我相信，但我不确定我媽不鬧點什麽幺蛾子出來。”

“行了。”宋立瞪了他一眼，說：“她那人好面子，她其實開始知道自己錯了，但一時半會兒讓她完全拉下臉來也是有困難的，你給她點時間。”

“好。”宋辭總算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從醫院出來，宋辭馬不停蹄就去置辦了一後備箱的感謝禮物，然後吹着口哨朝快樂幼兒園出發。

他到達小區的時候，恰好唐果在接待一位家長，忙不疊地根本沒留意道他的車。他沒下車，先去一趟幼兒園，把禮物送給他未來丈母娘。

唐靜看見宋辭的時候有些意外，但想起中午的事情，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阿姨，今天中午的事情我聽我媽說了，真得萬分感激你的俠義之舉，要不然她暈在路上沒人知道，後果簡直不敢設想。”宋辭真誠地感謝唐靜。

唐靜表情淡淡地，說：“舉手之勞而已，無論換做是誰碰見這事情都會過去幫忙。你母親現在沒事了吧？”

宋辭點了點頭：“已經穩定下來，我讓她順便做個全身檢查，所以她暫時沒空登門拜訪感謝，這些禮物都是她讓我送給你的。”說着，他把後備箱打開。

唐靜看着那滿滿一箱珍貴禮物，嘴角抽了抽，“真……沒必要那麽客氣，你拿回去吧。”

“不行，是阿姨你太客氣了，你不收我回家沒法跟我爸媽交代。”宋辭邊說邊把後備箱的東西往幼兒園裏面搬，唐靜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罷了，等唐果回來再處理吧。

宋辭把東西擱下之後就告辭了，“阿姨，改天我媽出院，我們再請你跟唐果吃飯答謝。”

不給唐靜拒絕的機會，宋辭已經坐上車，往大門口開去。

“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唐果感覺頭頂一片陰影，邊說邊擡頭，當她看清面前的人時，有些愣呆，“你……怎麽來了？”

宋辭拉了把椅子，直接在唐果旁邊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你救了我媽，我是來報恩的。”

“那你……幫我發個傳單好了。”他挨着她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太近了，唐果想就此把他打發站起來。

宋辭把傳單接了過來，人卻突然湊到她臉前，盯着她看。

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他灼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她的臉瞬間被燙紅了，她眼神閃躲地說：“你……你想幹嘛呀？”

“你說呢？”宋辭又往她靠了靠，迫使她的身子往後退，最後退無可退，被困在了椅背上。

“你……別亂來……呀。”唐果伸手去推他，手剛碰到他的胸腔，一雙手就被他的大手給按住了。

宋辭用力地把她的手壓在自己的心房上，聲音低沉地說：“發個傳單太沒誠意了，來個以身相許，你覺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