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外頭度過了第一個周末, 回到學校之後，孟喬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态變化特別大。
上大課的時候，關以宏湊在他旁邊, 問他搬出去之後感想如何。
他嘿嘿笑了一下：“也就還好啦。”
“好好的為啥子突然搬出去, ”關以宏很八卦, “你是不是找對象了？”
“沒有……”孟喬說, “我怎麽找得到對象？”
然後他馬上記起周颢說他沒自信的事兒，又找補了一句：“現在也還沒那個想法啦。”
“那你是自己出去住了？我看你們宿舍還是三個人。對了, 唐江白怎麽坐得那麽遠？他平常不是都坐在你旁邊？”
他的問題那麽多，孟喬聽得無奈，只能阻止他的八卦之心：“沒有，不是你想的那麽回事。”
關以宏“哦”了一聲。
孟喬覺得他能理解唐江白這麽做的原因。從前兩個人是舍友, 經常要同進同出, 所以坐在一起。現在孟喬都搬出去了，當然就沒有那個必要了。
至于別人會怎麽想……唐江白好像不是那種在乎別人想法的人。
孟喬其實也不在乎, 只要別傳得太離譜就好了。
關以宏還在碎碎念, 一邊說話, 一邊在桌面下方打開塔防游戲。
“可以搬出去真好，我也想搬，我媽不同意。”
他連連嘆氣, 直到被老師瞪了一眼，這才不吱聲了。
下了課, 周颢就在食堂等着他。幾個人正繞着周颢聊天，周颢看見他, 趕緊招呼了一聲：“孟喬！我在這！”
孟喬只好端着餐盤, 迎着這些人的目光走了過去。
等孟喬坐下, 那些人才和周颢告別。
“好受歡迎啊。”他脫口而出。
周颢狀似驚訝地看着他, 然後笑了：“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不會不耐煩嗎？”
那些人也不見得和周颢有多熟悉。
周颢聳聳肩：“說不上煩不煩。人家過來找，說明對我這個人的認可，我至少不能失去禮貌。”
是啊，周颢很有涵養。孟喬發現周圍還時不時有目光看過來，大部分來自女生：“喜歡你的人那麽多，以後你找了對象可怎麽辦？”
這話問出口，孟喬就發現口吻太像怨婦了些。他這是怎麽了。
“喜歡誰是她們的權利，我接受誰也是我的權利。”
周颢說：“我自己覺得，偷偷的喜歡不算真正的喜歡。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會想站到他身邊，想去争取的。”
孟喬沒想到周颢竟然會思考這些，因此驚訝地看着他。
吃驚歸吃驚，他也知道周颢确實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他想象的周颢就是這樣的人。他夢裏的周颢就是很積極又很可愛，還會耍一點小脾氣，但并非不講道理。
那都是因為夢裏的周颢“喜歡”他。
現實裏的周颢也會這樣對待喜歡的人嗎？
孟喬沒敢去細想。
如果繼續想下去，他也許會再也受不了夢和現實的反差。
忙碌的周一結束，孟喬第一次去冶金專業的實驗室樓。因為周颢還在實驗室裏，所以他需要在這裏等。
把周颢盼出來之前，他先遇到了周颢的舍友林桓。
和他一起的還有好幾個人。林桓看見他就眼睛一亮：“夢夢！”
孟喬：“……”
這個人好像認定他就叫這個了。算了，有什麽所謂呢，他這輩子的外號還少嗎？
“等周颢呢？”
“是啊。”孟喬乖乖回答。
或許是他表現得太乖了，旁邊有人問林恒：“是周颢的弟弟嗎？高中生？”
“不是，是建藝的，跟咱們一屆。”他讓那些人先走，然後轉頭跟孟喬說，“你還有的等，周颢被老師留下了。”
“好哦，沒事，我反正晚上沒課，可以等的。”
“一個人等不是很無聊？需要我陪你一起等嗎？”
孟喬：“謝謝……但是不用了。”
“你比周颢還會拒絕人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孟喬：“……”
他語文不好。誰能來告訴他，這句話能這麽用的嗎？
“加個好友？之後要是和周颢過不下去了，就來和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孟喬：“……”
是他的錯覺嗎？這個人說話真的好暧昧啊。
“哦，我還沒自我介紹對吧，我叫林桓，雙木林，何書桓的桓，何書桓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著名渣男……”
哪有人這麽介紹自己的，孟喬再次哭笑不得。
好友是加上了，孟喬給他加了備注，就叫何書桓。
“下次有空一起吃飯，我等周颢請客。”林桓笑得更暧昧，也不再多說，揮了揮手就走了。
孟喬坐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後笑了一下。
周颢的舍友其實都還不錯呀。
所以他是為什麽想要搬出來住呢？
好奇了很久，但他還沒和周颢聊過這個話題。
他本想着在回家的路上問，然而等到周颢的時候，他已經累得不行了，完全把問題抛到了九霄雲外。
周颢覺得很抱歉，問他是不是等困了。孟喬搖搖頭：“其實我可以自己先回去的，我就是想蹭你的車，嘿嘿。”
周颢特意繞了路，在路邊停下。孟喬以為他是要下去有事，然而幾分鐘後，他從孟喬很喜歡的那家甜品店提了個小蛋糕回來。
“咦！”孟喬驚喜地喊出了聲。
“給你的補償。”周颢把包裝盒遞給他，然後低頭系安全帶。
“那我以後天天等你！”孟喬兩眼放光。
周颢笑着擡起頭看他，一雙眼睛柔成了月光下的湖泊。“不用等我，想吃我就買。”
“哎……這不太好吧。”
孟喬本來以為周颢只是說笑，沒想到那之後家裏的冰箱真的甜點沒有斷過。顧慮着糖分不能攝入過多，所以每次都是很适中的份量。
但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他們回到家，孟喬極其自然地撲倒在沙發上，擺成了一個大字形。
從前好像也沒覺得上課這麽累啊，難道是環境換了的原因嗎？人都變得嬌氣了。
他困得直接打起了呼嚕，然而人還沒完全睡着。只是閉上了眼睛。
“去床上，”周颢拍了拍他的腿，“在這裏睡容易感冒。”
“不嘛。”孟喬哼哼，“我不困，我就是眯眯眼睛。”
周颢的手頓了頓。他問：“真的不困？”
“嗯嗯嗯。”孟喬拼命地搖頭，用鼻子哼哼唧唧。
他并不知道某些人的心都要化了。
他最後也沒能成功在沙發上睡着，因為有人給周颢撥了語音電話過來，響了五六聲。
周颢嘆了口氣，才把那個電話接起來：“不是說九點半嗎？”
孔韞知大大咧咧：“你說你到地方了，那還等什麽。我求學若渴，趕緊趕緊，宿舍十一點要關燈。”
孟喬聽到孔韞知的聲音，忽然就清醒了一些。
“吱吱嗎？你們還有聯系啊。”
周颢：“替他補英語，還是你介紹的。”
“哎？”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不過孔韞知沒和他提起過是周颢在教他。應該說他現在和孔韞知聊天都變少了，大家都很忙。
就比如這次和周颢住到一起的事，他就還沒說過。
“喬喬？”孔韞知問，“喬喬是你嗎我的喬？”
周颢為這個稱呼皺起了眉頭。
還不等孟喬回答，孔韞知就大吼一聲：“嬲！太丢人了！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都是這家夥死乞白賴要教我，可不是我想要的啊，我完全是為了免費的……”
周颢手快，面無表情地把電話挂了。
“有點吵。”周颢解釋說。
孟喬：“………”
然而孔韞知又打了個電話過來，這次是打給孟喬的，依舊是一張口就開始罵周颢：“還學會挂我電話了！等等孟喬，你不許把電話給他，我有話要問你。怎麽這麽晚了你們還在一起，今天不是星期一嗎？”
孟喬：“這是……”
“我們住在一起了。”周颢替他給出回答。
“哈？真假？孟喬憑什麽和你住啊！你腦補也要打草稿！”
孟喬：“是真的……”
“傷天害理啊！”孔韞知悲憤地喊道。他作為家長的心情真是悲痛到無以複加。
小白菜還是被野豬拱了！
他都想替林老師報警了！
“喬啊喬，你叫我說你什麽好！你——”
周颢咳嗽一聲：“咳咳。”
“沒什麽，住一起也還好，還好，”孔韞知話音一轉，壓低聲音說，“但是晚上記得鎖緊房門啊，防人之心不可無，明白嗎？”
孟喬捂住臉，想笑又覺得不合适，因為孔韞知的語氣真的好嚴肅，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明白。”
在他看來，孔韞知只是針對周颢才這麽說的。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這兩人之間的仇恨機制。
與其說是互相仇視，不如說是不打不相識吧。
太玄幻了。
随後周颢在客廳開語音給孔韞知講課。和普通的英語課不一樣，周颢考慮到孔韞知的英語必須具有實用性，因此是結合運動雜志上的文章一起講解的。
孟喬就抱着枕頭，在一邊旁聽。
周颢的口音很标準，英音搭配着他的聲線，聽着是一番享受，好像早上八點在冷空氣中等到的一杯拿鐵。
孟喬越聽越精神，因為能聽到很多之前不太接觸的新內容，其實過了六級之後，他就不用上英語課了。一樣東西一旦失去了強制性，他就容易自動擺爛，因此沒有再學過新詞彙。
別說新的，舊的不如溫習，也很容易就忘了。
語音授課結束，周颢吐出一口濁氣，顯然是覺得心累。
“太難教了嗎？”孟喬問。
周颢點頭：“和以前教的人比起來，是有點。”
以前的人？
孟喬的注意力短暫地停留在了這個詞彙上。
“哈哈……”他笑着說，“體育生嘛……天賦沒點在這。”
“怎麽還在這守着？困了就先去睡，我洗個澡。”
“好哦。”
然而正式躺到了床上，孟喬又睡不着了。
他翻了半個小時的身，想一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
最後還是會想到周颢，想到他從前說過的一些話，什麽會争取喜歡的人，有想接吻的人……是誰呢？
總不可能真的是孔韞知吧？
感覺又不像，男神也不像喜歡男人呀，不然他怎麽會感覺不出來呢。
可是很多東西解釋不通不是嗎？
他想得心累，打開音樂軟件，想放點白噪音來助眠。
“咚咚咚。”
門又被敲響了。
孟喬的心跳聲也立馬咚咚咚起來。
“請，請進。”
“還沒睡？”周颢卻沒有急着進來，而是站在外面，征求他的意見，“我這兩天都失眠，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天啦，連着兩天都睡不好嗎？難怪他今天覺得男神的精神狀态也不夠好。
他趕緊起身：“你進來吧。”
“不防備我一下？”周颢笑着問。
孟喬也笑。以前怎麽看不出來，周颢是個很愛記仇的人。
有點可愛。
“孔韞知亂說的，我怎麽會防着你。”
周颢再次混上了孟喬的床，舒心地嘆道：“你這張床比我的軟一點。”
“是嗎？那我們換房間？”
“不用，”周颢說，“我睡不着的時候，你願意收留我就行。”
這話說得也太可憐巴巴了。孟喬的憐愛心理加倍。
“好哦，你随時來。”
周颢：“……”
周颢：“我說認真的，你還是防着我點好。”
孟喬又被他逗笑了。
淩晨一點多的時候，四處駐留着冬日的夜晚特有的安靜。孟喬的精神體剛剛着床，卻差點被電話鈴聲掀開天靈蓋。
“怎麽了？”他痛苦地喊了一聲，打開了小夜燈。周颢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去角落裏接電話。
然而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即使不開免提，孟喬也聽到了極其高昂又極其優雅的尖叫聲。
是真的很優雅，因為甚至叫出了美聲。
“啊啊啊啊！有蟑螂！我這個屋子裏有蟑螂！啊啊啊！它鑽進我被子裏面了！我要吐了！我要暈過去了！”
周颢：“……怎麽會有蟑螂？你是不是又把零食亂扔了。”
“我沒有！啊啊啊！枕頭！我的枕頭！退！退！退退退！”
那頭一陣兵荒馬亂。周颢等他冷靜下來，然後說：“拿拖鞋拍死吧。”
“拍在我枕頭上？”聲音還有哭腔。
“不然還有什麽辦法，除非你今晚不睡，就和他耗着。”
果然這個設想很吓人，連孟喬聽了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我拍了它，我今天晚上也沒法睡了呀！你說得輕巧，要拍你拍。”
“我連夜坐飛機過來幫你拍一只蟑螂？還沒那麽寵你，”周颢嘴上不饒人，表情卻很有“寵”的感覺，“趁它在明處，拍死了事。你今天晚上去住酒店吧，明天在屋子裏放點蟑螂藥，應該不止這一只，很有可能是一窩。”
聽了這話，那邊立刻又鬼哭狼嚎起來。
孟喬：“……”
周颢某些時候很愛捉弄人呢，尤其是親近的人。
……等等，親近的人。
那電話裏的這一個，是什麽人？
那聲音孟喬沒有聽過。比較清澈又有點尖、聲調揚高時有酷似女聲的假聲，在他印象裏沒有這樣的人。
那就不是他和周颢的共同好友。
是昨天下午叫周颢起床的那一位嗎？
因為周颢回答他的語氣和昨天很像。
可以半夜打電話只是傾訴自己的害怕，是很親密的關系啊。
孟喬默默縮回了被子，開始在心裏默念力學公式。
也許是因為逃避，也許是因為他實在困得不行了，等周颢安撫完對方的情緒趕回來，孟喬已經沉沉睡了。
不知什麽時候，他才進了夢。
這回依然是純白的背景。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在夢裏他們什麽都不做，只是頭靠着頭聊天。
孟喬認為自己一定是心無雜念，才會做這樣的夢。
比如今天他就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他背對着周颢，周颢喊了他幾聲，見他沒有反應，就笑着把他的身子翻轉過來，卻看見他非常古怪的表情。
“怎麽了？”周颢不解地問，“今天不開心嗎？”
“不是。”孟喬找了個地方坐下，也不知道在和誰生悶氣，還踹了地面一腳。
“那是怎麽了？有不開心的，說給我聽聽。”
周颢的聲音聽起來比拿鐵還要更潤一些，起碼是甜牛奶的程度了。
“我覺得我好小氣。”孟喬說。
“有嗎？我可是覺得你太大方了。”
“你真的喜歡我嗎？”孟喬垂着頭，鼻子裏像是堵住了，有嗡嗡的雜音。
“當然了，我喜歡你。”
孟喬得到回答，心裏卻沒有得到滿足，反而風聲寂寂，像是破了個巨大的空洞。
作者有話要說：
周颢：我說了所有的謊，你全都相信。簡單的一句我愛你，你卻老不信。
對不起我來丢人了，說了要雙更結果卡了一天就出來真的點字數。大家就當我寫了兩章兩千字吧！
另外不要着急。對于小周來說，夢裏才是真正的戀愛試煉，因為在這裏他讀不懂孟喬的心hh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