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什麽?”

這話一出,人群之中當即發出一陣驚呼, 宣和帝也是眉間一皺, 而長公主蕭怡容也是一愣, 立時問道 ,“誰?你們說誰?”

侍衛只得硬着頭皮又說了一遍,“回長公主, 是常驸馬, 常乾将軍, 奴才們方才親眼所見,他正在與一名女子厮混……”

“混賬!”

話音未落,宣和帝開口怒斥一聲,吓得在場衆人立時又跪到了地上。

心間卻又不約而同的等待着蕭怡容的反應。

啧啧,這位長公主素來要面子,今日出了這等事, 她要怎麽辦?

蕭怡容神色早已僵硬, 眼見衆人包括皇後都在悄悄瞅着自己,一時再也忍不住怒火, 當即便怒道, “他在哪兒?立刻本宮去!”

侍衛也知長公主不好惹,眼見宣和帝也沒有反對, 只得應了聲,領着一身殺氣的蕭怡容往前去了。

……

~~

接下來, 捉奸場面究竟如何, 拂清并不太清楚, 因為安王府裏的人怕場面難看,趕緊又将衆人請回了宴間。

又有皇帝在場,誰也不敢不給安王這個面子,衆人于是裝模作樣的繼續吃酒,努力替主家緩解着尴尬。

然而畢竟出了這樣勁爆的大事,話題着實抑制不了的。

譬如就在拂清所在的桌上,已經有人悄聲讨論了起來。

“禦前侍衛可不會平白說謊,看來,那常驸馬必定是真的與人在厮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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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這常驸馬也太沒分寸了,居然挑了今日,還是在安王府……你們瞧見沒,方才陛下臉色鐵青,看來今次麻煩大了。”

“就是,長公主最注重臉面,今次看她可怎麽辦吧……”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左右蕭怡容此時也不在場,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今日的酒席可愈發有趣了。

拂清則兀自在一旁吃着菜,聽着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實在惬意。

又過了一陣,酒宴終于入了尾聲,算算時間,也該回去了,她遂起身,打宴間出來。

原是準備去坐馬車的,哪知路才走了一半,卻又碰見了蕭鈞。

他面上喜怒未顯,看了看她,道,“你先別走,我還有話要同你說。”

拂清瞧了瞧左右,原想拒絕,可眼珠一轉,又點了點頭,跟他去了僻靜之處。

甫一站定,她假意嘆了口氣,道,“王爺有話快說,今日陛下親臨,你突然出來,會引人注意的。”

他卻道,“我留了人在外頭看守,無妨。”

拂清一噎,只好道,“那就說罷,您又有什麽事要問我?若沒什麽要緊的,我可要回去了,今日起得早,現在正犯困呢。”

蕭鈞凝眉看了看她,難為他每回辛苦籌謀見她一面,她卻總表現的這麽不耐煩。

他心間暗嘆了一下,只好道,“方才……是不是你?”

她卻眨了眨眼,故意道,“你猜?”

左右已經看慣了她的這副樣子,他此時便是想氣也起不起來了,只是笑了一下,道,“這個法子還不錯。”

她挑了挑眉,道,“難得能被王爺誇,真是榮幸。不過話說回來,王爺可知現在事态如何了?”

蕭鈞道,“還能如何,方才長公主一怒之下,差點砍了那兩人,幸虧被人阻攔,才沒血濺當場,今日安王大婚,為了照顧場面,父王已經命人将常乾押至宗正寺,改日再發落。”

她聽完點了點頭,道,“還不錯。”

他也點了點頭,道,“的确是個妙招。”

她則笑了笑,道,“多謝誇獎。”

而他呢,垂眼看着她,千言萬語,一時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不得不承認,她的這招是真的不錯。

今日衆目睽睽,常乾令皇家蒙羞,父皇自是不能輕饒,更何況,蕭怡容還是個極其要面子的,如此捉.奸.在床,證據确鑿的情況下,常乾必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知道攔不住她,原本今日做好了若她惹事,要随時打掩護的準備,哪知她劍走偏鋒,竟會如此輕松的就拆散了常乾與蕭怡容的壁壘。

而接下來,必定更好行事了。

的确,她比他想象之中還要聰明。

或者說,狡猾……

此時,眼見他一雙眸子深深的将自己望着,她神色微微頓了一下,咳了咳,道,“我說真的今日人多眼雜,王爺還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該回府了。”

接着便擡腳往外去,打算離開,哪知沒走幾步,忽然頓住了腳步。

蕭鈞本欲追上來,但同樣的,幾步過後,也頓住腳步,愣在了那裏。

此時,本應替他值守的長随垂首立在一邊,而視線中,憑空多出了一個人,正疾步往這裏走來。

竟是他的父皇,宣和帝。

眼見他二人出來,宣和帝立時眼睛一亮,卻頃刻間又頓住腳步,咳了咳,故意板着臉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短暫怔楞過後,蕭鈞已經反應了過來,趕忙垂首行禮,“見過父皇。”

而拂清也忙跟着行禮,做出一臉惶恐的樣子,道,“民女見過陛下。”

宣和帝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還沒回朕話,不在裏頭吃酒,到這裏來做什麽?”

拂清硬着頭皮道,“啓禀陛下,民女見時候不早,原本打算回府,誰知半途遇見了殿下,便停步像殿下問安。”

蕭鈞也緊跟着道,“兒臣也是恰好碰見這位姑娘,便打了個招呼,這就要回去的。”

哪知宣和帝卻一點兒都不信的樣子,又打量拂清一遍,道,“朕沒記錯的話,你是晏楚的義女,叫明珠,是吧?”

拂清只得應是,“正是民女。”

心間卻努力做着判斷。

——看樣子,皇帝應該是才來,那剛才她與蕭鈞之間的話,應該沒被他聽到吧。

而蕭鈞也如她一樣,快速在心間思量一下,試探道,“父皇怎麽會到這裏來了?”

宣和帝卻哼笑了一下,道,“朕若是不過來,怕還找不到你,都已經到這地步了,你還打算瞞朕到何時?”

到這地步了……

這話是何意?

蕭鈞一愣,忙道,“父皇,您怕是誤會了……”

誰料話還未說完,宣和帝又道,“誤會?這還有什麽誤會的?你幾次三番與明珠半途“遇上”,是巧合還是人為?怎麽着,你當朕三歲幼童啊?”

說着也不再管其他,伸手喚來一旁蕭鈞的那個長随,徑直吩咐道,“你去趟晏府,把晏楚叫來,就說朕有要事找他,叫他快點。”

那長随看了看蕭鈞,只得趕緊應下,便要前去,還未等邁開步子,又被宣和帝叫住,補充道,“叫他一個就行了,不必驚動其他人。”

長随乖乖應道,“是。”

而後便快步去尋晏楚了。

而餘下的兩人,眼見此情景,心間隐隐起了些不太妙的預感。

~~

女兒出嫁,沒有雙親送親的道理,因此,今日晏楚原本在晏家待着,并沒有來安王府。

但禦旨一出,也左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今日安王大婚,朝廷休沐,冷不丁的聽見皇帝要見他,還是在安王府,晏相爺心間頓生忐忑,只以為是長女明雲出了什麽事,擔心了一路。

哪知等到達後,卻是大大一愣。

原來房中除過端坐的宣和帝,還有寧王與拂清,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可拂清怎麽會與皇帝,寧王父子待在一起呢?

晏相爺一時更加疑惑起來。

壓下心間巨大的疑惑,晏相爺趕忙行禮道,“臣來遲,叫陛下久等,罪該萬死。”

宣和帝面上卻挺和藹,只道,“沒什麽罪不罪的,朕今日叫你來,是要與你談樁喜事。”

喜,喜事……

晏相爺一愣,又是大大意外了一下。

而一旁的兩個年輕人,卻是心間狠狠一驚。

奈何沒有他們插嘴的餘地,緊接着,便聽皇帝又問晏楚,“你這個義女,現在可定親了?”

自打留意到長子對着丫頭有意,宣和帝就開始關注晏家了,前陣子倒是聽說晏楚在忙着相看女婿,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定下了沒有。

而晏相爺何等聰明的人,一聽這話,便已經嗅到了某種意味,心思一動,趕忙道,“啓禀陛下,明珠的終身,臣還未來得及定下。”

宣和帝很是滿意,面上露出些許微笑來,特意瞧了瞧一旁的拂清與蕭鈞,發話道,“那正好,朕看這丫頭挺合寧王的眼緣,打算将她指給寧王,你可有什麽意見?”

那一瞬間,拂清只覺得晴天炸了個霹靂,頓時瞪大了眼睛。

原本見到宣和帝出現時,她便覺得有些不妙,剛開始是擔心洩露自己的身份,哪知眼看着事情居然成了這樣!

什麽,要把她指給蕭鈞!

她又驚又氣,但也知不可頂撞皇帝,只得去看蕭鈞,而蕭鈞也是一怔,趕緊開口道,“父皇……”

哪知宣和帝卻将大手一揚,直接截住,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晏楚看在眼中,心間大定,卻故意謙瑾道,“陛下美意,臣原不該置喙,只是明珠她雖然生性溫良,可畢竟布衣出身,臣唯恐她會辜負聖意啊……”

宣和帝卻笑了笑,道,“出身沒什麽,要緊的是合心意。”

說着有意看了看蕭鈞,心間又惱又無奈。

這個兒子,眼看着這麽大的人了,一個小女子還把握不住,非得勞動他這個當爹的親自出手。

好歹是親生的父子,蕭鈞觸碰着這個眼神,瞬間懂了父皇的意思,一時間怔在了那裏。

而拂清直覺心間一沉。

她明白,方才晏楚不過以退為進,宣和帝的意思正中他下懷,所以根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

又眼看蕭鈞也無力反對,無奈之下,她只得自己開口道,“陛下美意,令民女惶恐至極,民女畢竟鄉野出身,比不得京中貴女,實在不敢高攀殿下,還請陛下三思。”

宣和帝登基多年,也賜婚過不少,今次還是頭一次遇見敢婉拒他的女子,聞言不禁又看了看她,似笑非笑的道,“難得你如此謙虛,不過朕說過了,出身并不重要,而且,朕說行就行。這樣吧,今日你義父也在場,也算是由長輩做主,朕就賜你孺人之位,擇選吉日,入寧王府,如何?”

孺人,也是有封號的妾室,到底比侍妾好聽多了。

然而拂清卻直覺荒唐,什麽,她就這樣被賜給蕭鈞做妾了!

這怎麽可能?

她剛要再開口,卻見晏楚先一步道,“陛下有所不知,明珠雖出身卑微,但生性要強,從前,臣曾問過她關于終身大事的想法,她說,寧為窮□□不做富人妾……依臣看,她這樣的性子,怕是真的不太合适服侍寧王殿下……”

一旁,蕭鈞眉間一緊。

晏楚此言,看似在幫拂清推拒,但實際上,不過又是一招以退為進罷了,君臣這麽多年,他豈會不知父皇的性格?父皇今日既然能說出口,便斷不會收回成命的。

而果然,便見宣和帝颌首,道,“如此說來,倒的确有幾分骨氣。”

說着略略思索,再度看向拂清,發話道,“你義父乃本朝棟梁之才,他當初為朝廷治理水患,你冒險救他,也算為朝廷立下一功,如此,朕便給你個側妃之位。”

眼看她要張嘴,又緊接着道,“皇室非一般人家,丫頭,要懂得适可而止。”

語聲威嚴,透着一股叫人無法質疑的力量。

拂清頓時一怔,而晏楚則是大喜,趕忙領着她叩頭,“臣領旨謝恩。”

話音落地,她的婚姻便是定下了。

這一切實在太過突然,是她今日出門前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的,拂清看了看蕭鈞,甚至有點懷疑,今次會不會是他有意安排的……

眼神相觸,蕭鈞不由得心間一緊,想了想,打算對父皇說點什麽,卻見父皇又同晏楚道,“今日大喜之日,定下此事,也算喜上加喜,朕會着禮部,寧王府操辦此事,該有的禮數都會有,不會委屈了你們。”

晏楚心間大為振奮,趕忙再度謝了恩,随後,便帶着拂清先行告退了。

望着她的身影漸漸遠去,蕭鈞終于開口對宣和帝道,“父皇……”

原本想要澄清,但一開口才發現,事情已成定局,他此時再說什麽,還有用嗎。

而宣和帝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睨眼瞧着他,嘆道,“眼看老二都成婚了,你居然也不着急?明明就是喜歡那個丫頭,為什麽不向朕開口?到底是在顧慮什麽?”

被這一句冷不防戳中心事,蕭鈞面上頓時一熱,卻又聽父皇道,“你做事一向幹脆,唯獨這件事,實在扭捏不像話!若非今日朕将你抓個正着,看你要拖沓到何時!”

語聲中充滿□□的意思,蕭鈞深知父皇的脾氣,只得老老實實聆聽,垂首應道,“是,兒臣謝父皇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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