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宴結束後,同行的幾個人散了,程宏宇去前臺結賬,包房裏只剩下我和沈修臣。
沈修臣喝了點酒,有些微醉,靠在我身上假寐。
我動了動,想把他抖下去。
他揪住了我的袖口,略帶委屈道:“容川,我兩天晚上沒睡覺了。”
“今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準備休息。”
我站了起來,取了個幹淨的酒杯給自己倒了點酒。
酒的度數不大,味道不錯,我品了兩口道:“你可以選擇不來。”
他聳聳肩:“可以給我一杯嗎。”
我又倒了一杯,附身遞給他,沈修臣抓住我的手,就勢移到我耳邊,沉沉地笑道:“只要是你邀請我,我就沒有不來的道理。”
他唇邊的熱氣撲在我的耳畔,混着酒精的氣息,誘惑且暧昧。
他說,何必一味地躲我,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不是嗎。
他說,容川,我們為什麽不可以試一試呢。
我側頭,避開了他的鼻息。
他牽着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隔着毛衣我能感受到他的乳/尖在我指下一點點漲大、變硬。
他的聲音更輕了,帶着點引誘的味道:“你可以含住我,撕咬我,看我在你身下婉轉呻/吟。我不會比你以往的床伴差。”
容川,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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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我推開了他,酒杯翻倒,暗紅的酒水撒在他的毛衣上,染開了一層一層的深暈。
沈修臣毫不在意,懶散地倚回沙發,包間昏黃的燈光打在他淩亂的衣衫上,若有若無的酒香暈染開。
可能是包間打了空調,使空氣過于燥熱了。
我斂下了眼:“我們也不過露水姻緣,別弄得那麽難看了。”
“容川,你拒絕我……是因為今天袁封嘴裏的那個何靜嗎。”沈修臣眯了眼睛:“抑或是作為你的追求者,我更應該問你,何靜是誰?”
何靜是誰?
這真是一個一言難盡的問題。
她曾經是我的知己,是我的愛人,是我下決心想要傾盡一生去陪伴的對象。
不過現在呢?
當這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從記憶的浪潮中翻湧而來,曾經刻骨銘心的疼痛變成了飄揚四散的塵土。
我點了根煙,“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我不愛她了,也不恨她了,她成為了路過我生命中的一個普通人,混雜芸芸衆生中了。
你看曾經那麽念念不忘的存在,卻已經變成了匆匆過客,忽視一個沈修臣又有什麽難的。
袁封沒有騙我,何靜的确是要回來了。
我剛回容家大宅,老爺子就把我叫到了書房。
書房只點了一個不甚明亮的小臺燈,夜色浸染入窗間,整個房間幽暗幽暗的。
老爺子背着我,望着書房上挂的字。
那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寫的了,“寧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一字一句無不透露出銳意進取之意。
時過境遷,誰知道幾十年後卻變成了諷刺。
老爺子對着字沉默了良久,最後道:“改天派人把這字撤了吧。”
我想了想,道:“也好,我下次回來托人重新帶一份。”
老爺子伸出手在裱框上,輕柔地撣去繁複花紋上的灰塵:“小川,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了。”
“三十一了,沒有什麽娶親的打算嗎。”
我笑道:“我年紀還小……”
“小川,”老爺子打斷了我“爺爺這些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一直都錯了。”
“當年何家與沈家站在一派,所以你和何家那小丫頭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竭力阻止的。後來你遲遲不肯成婚,心裏在想些什麽我這個做爺爺的心裏也清楚。”
“只是……早知道容家和沈家還有合作的一天,我又何苦拆散了你們,”
“你要是現在還念着何家那小丫頭,就去追吧,爺爺不攔着了。”
我緊了緊身側的拳頭:“不必了,反正當初是她先離開的。”
我曾經是真的想和她生生世世的,甚至已經為她做好了和容家斷絕關系的準備。
但既然是她先退出,那我就絕沒有留在原地等候的道理。
老爺子嘆了口氣:“算了,我老了,你們小一輩的事自己掌握吧。”
我退出了書房,将一直緊握的手機從口袋中拿了出來。
主界面是一條來自于陌生電話號碼的短信。
——阿川,我周五的飛機,你願意來接站嗎。
我笑了笑。
何靜還是那個何靜,仍舊是那般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了。
我按下了删除鍵。